第53章 影
羽魑用盡全力想要將深深刺入身體的利刃拔出，卻不料越刺越深，雙刃分成四段，如同火舌般在她的血肉之中攪動，羽魑吃痛的咬住嘴唇，傷口的溫度不斷升高，皮膚上灼燒出無數細小的穿孔。
「輪到你嘗嘗『業火』的滋味，羽魑族長。」洛克·蘭登邪笑道。
四顆火焰幻化而出的刀刃纏繞在她身上，巨大的力量將纖細的女性身軀重重摔向地面。
小西塞爾手一揮，其中的兩柄刀刃乖乖的撤回到他的袖間：「真是不堪一擊。」
若是遇上其他手下敗將，西塞爾肯定會逞一時口再嘲諷兩句。他承認，如若垂涎美色，有違自己此行來的初心。但此時他看著那張慘白的柔美面容，竟然一時間不忍開口。
空氣之中一片寂靜，溶魅想要大聲呼喊羽魑的名字，卻看到洛克·蘭登臉上已經有了勝利者的微笑。
但溶魅隱隱覺得，詹森·西塞爾似乎哪裡不對勁。
像剛才那樣強而霸道的靈力運用，是火元素高級靈術師最擅長的招式，運用武器先手控制住敵人，再將靈力大量輸送到其中，用「業火」灼燒並趁機打出致命一擊。但這對使用者的靈力把控要求很高，一旦這期間有一點點失誤，對手都有可能抓住空檔進行反擊。
洛克·蘭登再次確認空氣里沒有了羽魑的任何靈力波動，放肆的笑了起來，看樣子他十分享受這種斬殺的感覺：「溶魅，你之前說什麼？這是你們維奧萊特最強的靈術師？哈哈哈，我看也就是一個紙糊的老虎罷了！本王子的時間是很寶貴的，你是回你的族群去呢，還是願意留下來為這個女人報仇，然後被我殺掉呢？」
小羽究竟在耍什麼花招？小西塞爾又在賭什麼？
他的表情不對。頂級刺客，在刺殺時絕對不會犯錯誤，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溶魅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占星師，他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詹森·西塞爾的目的不純，但究竟是因何分神，卻無從得知。
他穩住心神思考著，容不得猶豫，他需要想辦法拖延時間，遂沉聲開口道：「詹森·西塞爾，你自己仔細看看那柄聚魂之劍。」
「看見了，也不過如此。都還沒見識到這柄上古神器的威風，真是可惜。」
清晨的微光下，洛克·蘭登的臉上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他看著鎮定自若的溶魅，幽幽地說道：「喂溶魅，你是不是也快撐不住了？如果還能打，就拿出點真本事來！真是看不慣你們水靈師，死要面子活受罪。」
「做夢。」溶魅將羽魑丟在他腳邊的聚魂之劍撿起。
洛克·蘭登面色一變，朗聲道：「你最好有點自知之明，你我二人交過手，對本王子的實力，你心裡應該有數，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話音未落，只聽「嗡——」的一聲，無數竄動的光芒從劍身爆炸而出，空氣里轟然一聲巨響，龐大的靈力從溶魅手中爆炸開來——
洛克·蘭登退後幾步，隨即收斂起了臉上的恐懼：「喂，你嚇唬誰呢！」
小西塞爾雙手向上抬起，把剩餘的雙刃從羽魑的軀體之中拽出來，地上的屍體發出兩聲急促的「噗噗」聲。
可還未等小西塞爾碰及他的武器，雙手便被穿刺出一個硬幣大小的血洞。
他吃痛，咬著嘴唇悶哼一聲，瞬間感到周身一寒，正當他不明所以的四下亂看時，一陣曖昧的氣息吹在他耳朵上，聽聞嬌嗔的笑聲，女聲道：「你說誰不堪一擊呢？」
羽魑那張尊貴如同天神般的容貌，再次映入三個人的瞳孔之中，她速度極快的閃身從溶魅手中接過聚魂之劍，瞳孔之中鋒芒閃動，巨劍的刃尖一直劈到了小西塞爾的鼻樑正前。
「西塞爾！閃開！」洛克·蘭登迅速反應過來，縱身一躍揮舞著十字鎬向羽魑毫不設防的後背砍去，鎬尖深深斬在女子的後頸上，空氣再次陷入寂靜。
——
又死掉了嗎.……
小西塞爾心中的寒意陡然升起。此時他的額頭上一片冰涼的細密汗珠，他的靈力探知已經發揮到了極限，但他卻絲毫感受不到羽魑的位置……
雖然他仍舊保持著挺拔的站姿，但是他的雙手已經在隱隱的發抖了。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幻都大陸上的靈術師會由這樣詭異的招數.……
從未聽前線的士兵說起皇魑族長的靈能、武器或是靈獸，因為大部分靈術師在他手下撐不過兩個回合就會一敗塗地.……他的女兒隱匿這麼多年，不在世人面前露面，難道是為了暗藏殺招嗎？
在這之前，小西塞爾對自己的靈力非常有自信，這種極限的感知已經到了幫助他探知出靈術師思想的程度.……
這不可能，羽魑居然還沒有死！
「這一招我第一次用，有點生疏，讓你久等了，詹森·西塞爾。」
還未等小西塞爾反應過來，羽魑的手已經掐在了他的喉嚨之上，她的指尖淬著一股尖銳而致命的靈力。小西塞爾發現此時此刻的自己，居然連驚慌和恐懼都來不及表現出來，只要他稍有動作，羽魑就能夠讓自己當場暴斃。
洛克·蘭登驚道：「剛才那是……影子？還是分身術？」
「詹森·西塞爾，如果你不想看見自己的脖子被冰箭穿刺而過的話，我勸你還是別動耍花招的心思。好嗎？」羽魑淺淺笑著，故意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西塞爾的皮膚，頗為玩味的說道：「你是雇傭兵吧，洛克·蘭登王子雇你，花了多少錢？」
小西塞爾咬了咬牙，道：「無可奉告。」
溶魅冷冷地掃了詹森·西塞爾一眼。身為雇傭兵，沒有完成懸賞任務，甚至吃了第一場敗仗，可不僅僅是無錢可拿這麼簡單。對於他來說，這應當是人生中最恥辱的事情但他剛剛不經意間露出的表情，卻是如釋重負，鬆了口氣似的。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的懸賞任務，根本就不是殺了羽魑，而是一些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與權杖祭司相對應的，代表水元素的聖杯精靈，或者是——
自己。
「西塞爾，你不用怕我，我絕不會殺你。」羽魑身形向後一閃，手中的聚魂之劍直逼小西塞爾的喉嚨。她嘴角綻開一個優美的弧度，彷彿看穿了對方所有的想法，「我只是對你的靈能非常感興趣，沒有別的意思。」
「羽魑族長，你父親是幻都大陸上最強的靈術師，我看一點也不為過，同樣的，您也很出色。」小西塞爾不急不慢地問道：「可不可以在我告訴你以前，先把你剛才所用的靈能告訴我？」
羽魑微微側頭，看著溶魅嫣然一笑道：「反正你現在動也動不了、走也走不掉，不如讓溶魅族長趁現在占卜一下再告訴你，你看如何？」
溶魅一瞬不瞬的看著充滿敵意的洛克·蘭登，鬆了一口氣，淺笑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有羽魑族長親自說來最好。」
小西塞爾冷哼一聲，嘴角劃過一抹譏笑：「不過是水帝國一個會說大話的靈族族長，投機取巧的伎倆倒是學的專精。」
「你們雇傭兵執行獵殺任務前，對目標一點也不了解怎麼行啊？不過也不怪你，就算是在我們維奧萊特帝國，真正認識我的人也少之又少。」羽魑嘆了口氣，將聚魂之劍緩慢的放下，神情溫軟的看著詹森·西塞爾——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父親留下來的金錢、權力、名譽，那是你們男人喜歡的東西，我不稀罕。我唯獨只要他留給我的這套靈力迴路，足夠打敗你就夠了。」
聽著羽魑微微顫抖的聲音，小西塞爾竟然對這個對手產生一絲同情。
「我的靈能，叫做『克制』，字面意思來說，就是我的能力，可致所有人的能力。」
「怎麼可能……」小西塞爾表情一凝，「這也是皇魑族長的靈能嗎？」
羽魑忽而舒了口氣：「沒錯。」
溶魅恍惚之間明白過來，為什麼皇魑身為一個國家的靈族族長，其靈力能夠高過創世使者的總和，甚至強行將聚魂之劍控制的原因了。
皇魑的靈能是克制，但概念並不只有羽魑說得這麼簡單。
在靈術界，高靈力者也會對實力懸殊的低靈力者出現壓制，但「克制」這項靈能，會大大縮短區間，即便是實力相當的族長與族長之間，但凡擁有「克制」的人強上一星半點，都會達到完全壓制的效果。
通俗來講，便是壓制住對手的靈力迴路，讓其無法使用自己的靈能。而當這種特殊靈能的擁有者遇到比自己實力強大的靈術師時，只要不被完全殺死，靈力都能夠在對戰後激增，從而不斷地進化、蛻變！
「克制」之強，在於遇強不死，即更強！
溶魅望著小西塞爾緊張的面容，想必他也知道此靈能的真正含義。但此時真正緊張的人卻是他自己.……
一來，他將白漣舟拉攏到自己身邊的決定有些荒誕，是十分危險的舉措，如果洛克·蘭登再將小西塞爾派來維奧萊特，「鎮世決」的秘密很有可能會藏不住；而來，如果靈族的實力不夠強大，小羽剛剛的話，會成為招致危險的開始……
到那時，危險的就不知道自己一個了。
「怎麼，西塞爾將軍，您不會真如溶魅族長所說，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了我拿賞金吧？」羽魑目光閃動，銀鈴般的聲音里啜著刺骨的寒冷。
「羽魑，你這樣的說辭，是在羞辱我，羞辱雇傭兵。」小西塞爾咽了口唾沫，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少女忽而嘆了口氣，笑道：「我聽說火帝國的雇傭兵團討伐全大陸，但凡有財富的地方就會有你們獵人的身影……也難得見到您今天這樣戰鬥欲萎靡的時候呀。」
「輸就輸了，何必逞口舌之快。」小西塞爾冷笑道。
「不然這樣吧，詹森·西塞爾，我以靈族族長的身份，與你做個交易，你看如何？」
溶魅聽聞身體一顫：小羽的靈力上限，真的值得自己全權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