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過了剛開學的新鮮勁,大家的學習生活很快步上了正軌，又繼續了日復一日的學習。
只是，享受了這麼久的假期,同學們都覺得很不適應,起早貪黑的學習,作業也不少,很多同學生物鐘都沒調整過來。
再加上三月份春雨連綿，四處總是霧蒙蒙地一片，春困秋乏，更是容易犯困。
周二,化學課剛下課,班裡便躺倒一片。
夏楠昨晚也寫作業寫到好久,今天上課時難免困頓,她強打起精神聽完一節化學課,鈴聲一響，她也支持不住，想趴在桌上小睡一會兒。
班裡有每周一換座位的傳統，是一大組一大組地換，每一排也會往前移，葉楚和夏楠這一周就移到了靠窗的位置。
葉楚前幾節課睡得盡興,現下下課了反倒清醒,他用手腕撐著頭玩手機,玩累了，抬眼隨意一掃,班上除了幾個人還在屹立不倒地學習，大部分都在補覺。
他不知不覺間把目光望向了夏楠，夏楠臉朝向窗戶睡的，他只能看到夏楠的背影，她今天扎得是高馬尾，睡著時可能沒注意姿勢，馬尾被她壓到，捲曲成彎彎的一團，看起來就像個毛茸茸的小尾巴，可愛而俏皮。
就在葉楚盯著夏楠的背影看時，夏楠忽地「啊啾」一聲，小聲地打了個噴嚏。
春天寒氣也很重，夏楠挨著窗戶，窗戶此刻是打開的，春雨在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窗外朦朧，不時有如牛毛一般的雨絲從窗外飄進來，落到窗台上，在大理石的窗台上都留下了些許濕潤的痕迹。
夏楠可能是著涼了。
葉楚眉頭微皺，他想了想，脫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他脫外套時動作很輕，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溫柔。
隨後，他微微俯身，將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到了夏楠身上。
夏楠其實打完噴嚏之後就已經醒了，她只覺得身上一暖，有什麼東西蓋了上來，溫厚又踏實。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煙草味，這氣味很淡，比起她印象中的淡了許多，她以前一直不喜歡煙味，此刻卻覺得，似乎聞到這個氣味，就知道是葉楚，會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她沒有動，繼續閉著眼小寐，可意識清醒了，再入睡就很難了，她聽到耳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葉楚越過她，幫她把窗戶關了。
努力入睡時耳朵會對周圍的聲音很敏感，周圍似乎有人走過，可能是許彥，許彥笑嘻嘻地調笑葉楚：「我都看到了，你好貼心啊。」
葉楚似乎壓低了聲音輕斥許彥：「別吵。」
夏楠困意又漸漸地上來了些，她在意識迷迷糊糊間想——
是啊，好貼心啊。
布著迷濛水霧的窗邊，葉楚靠在桌邊，低頭看夏楠出神。
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夏楠的側臉，卷翹的長睫，瑩潤的唇，睡覺時安靜乖巧的側顏。
他又把他的校服外套往上拉了拉，把夏楠蓋得更嚴實些。
如果夏楠此刻醒來，能看到葉楚的眼神，她就會知道——
他眸子里不止是貼心，還有隱藏著的，化不開的深情。
就算葉楚那天給她披了衣服，夏楠還是感冒了。
春天是流感的高發期，感冒來勢洶洶，夏楠抵抗力不算好，不小心便中了招。
她上課時蒼白著一張小臉，平日里軟糯甜甜的嗓音都有些發啞，說話鼻音很重，偶爾還會咳嗽兩聲，咳得葉楚這個揪心。
葉楚看她這麼不舒服，一下課就去藥店買葯，他買了消炎藥、感冒藥等，還問了藥店老闆的葯的用量和吃法，將這些記在手機的備忘錄上。
吃完晚飯回來，夏楠發現自己桌子上多了一袋子的感冒藥，還有一杯接好的溫水。
她咳了兩聲，疑惑地問：「這是？」
葉楚從袋子里拿出葯一樣一樣地擺好，耐心十足：「吃藥。」
「要吃這麼多葯呀？」
「恩，問的藥店老闆，這樣搭配吃最有效果。」
夏楠看著這麼多的葯，皺了皺鼻子，她不喜歡吃藥……她的嗓子眼很小，每次喝葯都很費勁，怎麼咽都咽不下去，吃一次葯能吃好久。
葉楚發現了夏楠的抗拒，他的語氣溫和下來，像在哄小孩一樣：「乖乖吃藥，感冒能早點好。」
夏楠試圖和葉楚打商量：「要不然不吃了吧，感冒會自己好的……」
她還在努力搜尋相關的生物知識：「我們學過的，人體有白細胞，會把這些病毒細菌都打敗的，只是時間可能會長一點而已。」
她找理由都這麼認真，實在可愛得不行，葉楚的眼裡染上些笑意，卻依舊沒有鬆口的意思：「不行。」
葉楚挑眉問她：「或者，你想去打點滴？」
聞言，夏楠默默地拆開了葯的包裝，小聲道：「……那還是吃藥吧。」
打針又疼又費時間，他們課那麼多，都怕自己落課，一般能不打點滴就不打點滴的。
葉楚就在那看著夏楠喝葯，喝起來了才知道，夏楠喝葯是真的費勁。
她把感冒膠囊放到嗓子眼，再咽下一大口水，使勁咽了好久都咽不下去，兩頰鼓鼓的像只小河豚，憋得小臉都紅了。
葉楚看著她萌萌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來，夏楠一看他笑，自己也有點想笑，唇角剛彎就想起來，自己口裡還都是水呢，一笑肯定會噴出來的。
她綳著小臉不敢笑，感覺口裡的膠囊要化了，再咽不下去會特別苦，她緊張起來，仰起脖子，又使勁咽了兩次，才終於把那個膠囊咽下去。
這才終於喝完了一粒葯。
夏楠看著剩下的藥片，苦著臉：「還要喝好多葯啊……我以前喝葯卡過嗓子眼裡，特別難受，後來就能不喝葯就不喝葯了，要不……還是讓感冒自己好吧。」
她還是沒放棄說服葉楚。
葉楚看她依舊不想喝葯，漸漸地斂了笑意，他黑眸看著夏楠，問她：「你感冒不難受？」
「有一點。」
夏楠沒說實話，其實還是很難受的，嗓子不舒服，頭也暈暈的，每天狀態都不好，上課時也昏昏欲睡。
「騙我？誰還沒感過冒，不難受是假的。」
他側身靠得離她更近些，左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在她耳邊輕聲開口：「你難受，我這裡比你還難受。你快點好，我這裡才沒那麼疼。」
「所以，行行好，恩？」
他的尾音微微上挑，最後上揚的「恩」字，帶了點誘哄的意味。
夏楠有些沒搞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她感冒，最後卻好像是要為了他而喝葯，這個邏輯好像有點說不通的感覺。
不過……她知道這葯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她小小地嘆了口氣，只好拿起藥片，繼續喝葯。
這次喝葯比剛剛順利了很多，在喝葯之前葉楚幫她把藥片掰成兩半，方便她咽，她咽了幾次終於把剩下的藥片咽完了。
夏楠喝完后只覺得神清氣爽，長長地呼了口氣，揚起了個大大的笑容。
葉楚唇邊噙笑著看她：「明天早上9點還要繼續喝，我看著你喝。」
夏楠覺得她有點笑不出來了……
喝完感冒藥以後的幾天，夏楠的感冒沒有立刻見好，咳嗽得依舊很厲害。
葉楚想帶她去打點滴，夏楠不想去，葉楚說服不動她，只能由著她，聽她一聲聲咳嗽，他眉頭緊皺。
物理自習課，老師進行了一場物理測驗，大家都在奮筆疾書地寫物理卷子，夏楠覺得嗓子有點癢，小聲地咳了兩聲。
咳嗽了兩聲以後，卻彷彿止不住一樣，她忍著不想咳嗽，可嗓子還是疼得厲害，她又連著咳了很多聲。
安靜的班級里，她咳嗽的聲音多少有點吵，物理試卷又不簡單，同學們凝思苦想的時候被她一咳嗽，思路都打斷了。
有些人不高興地往這邊看過來，被葉楚冷著臉一一看了回去，班上的人都知道葉楚脾氣差，大家只好把目光收回去，默默地忍耐著夏楠的咳嗽聲。
「咳咳咳……」夏楠咳得更加厲害，她的眼眶都咳紅了，鼻子酸酸的，眼淚充斥在眼眶裡，模糊著視線，她的世界彷彿被水霧瀰漫著一般。
隱約間感受到周圍有同學在往自己這邊看，夏楠心裡更加羞窘，她不是故意這麼吵的，真的不好意思打擾到大家……
她捂著嘴，想著這樣就能小點聲，可似乎效果不大，她看見前面有的人又往前坐了坐，好似想離她更遠一些。
要不然，她先去上個廁所吧，咳完再回來也好啊，這樣就不會打擾到大家了。
夏楠還沒想好，忽地感覺後背上微微一沉，是葉楚的手覆了上來。
溫暖而寬厚的觸感。
他的力道控制得剛剛好，不輕不重，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夏楠想和葉楚說不用，但她此刻還在咳嗽著，顧不上說，只能由著他幫自己拍背。
奇迹般的，隨著葉楚幫她一下下地拍著，她咳嗽漸漸地停了。
眼看著物理課要下課，她卷子還沒寫完，連忙開始繼續做題，不咳嗽了以後狀態也好了很多，她後面的題都還做得算順利。
下了物理課，夏楠看向葉楚，提起上課時的事：「我剛才很吵……」
葉楚眉毛一挑：「誰敢嫌你吵？」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夏楠只好直奔主題，她仰起臉，沖他揚唇笑，感激道：「謝謝你剛才幫我拍背。」
她咳嗽的樣子一定很狼狽，沒有人咳嗽是好看的，滿臉通紅，咳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很臟，還帶著病菌。
年少時期總是希望自己在異性面前時好看的，最不濟也是正常的，剛才的她，她還以為葉楚會嫌棄，沒想到他不但不嫌棄，還主動來幫自己拍背。
真的很感動啊。
葉楚看著她半天，唇一彎，驀地笑開。他唇角微勾，長手一伸，寵溺地揉亂了夏楠的發——
「如果可以，我巴不得替你感冒。」
替你難受，替你咳嗽，替你喝最苦的葯。
只要你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