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元旦晚會結束后,夏楠和李悅一起回教室，葉楚在她們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李悅湊近夏楠暗暗道：「我怎麼覺得葉楚臉色那麼可怕呢？」
夏楠搖頭：「剛才他還好好的……」
剛才的抽獎環節過後,葉楚難得的溫情,還說他會護她一輩子來著,才過了一會兒,他就像變了個人，渾身散發著濃重的戾氣，周身的人連靠近他都不敢。
「我看八成是因為徐子睿，」李悅給她分析：「阿楠,說起這個,你真的火了,剛才我聽到路上全在討論97號,沒想到低調如你,會通過這種方式火哈哈……」
李悅的笑聲在看到眼前站著的葉楚時戛然而止，她的嘴角微抽，來不及收回的笑意在面部顯得格外僵硬，像是瞬間被點了穴一般。
葉楚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們面前，他眉宇間帶著冷意，眸子深沉,臉上連平日里漫不經心的笑意都沒了,只余冷冽的眼神,寒得讓人心驚。
葉楚隨手扯住夏楠的手腕，給李悅淡淡留下一句：「你自己回去。」就直接拽著夏楠離開,他的力氣很大，夏楠只覺得手腕處被他拽得發疼，她嘗試掙扎，發現他拽得特別緊，實在是掙不脫。
夏楠沒辦法，只得被迫跟著葉楚的步伐走，察覺到葉楚心情不好，可能要發脾氣，夏楠連忙回頭望向李悅，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她。
李悅想救夏楠也有心無力，她也害怕葉楚，只好回了個「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求救無果，夏楠不得不把希望寄託於葉楚，期盼著他的火氣能小一點，她聲音軟糯：「葉楚，你要帶我去哪……」
前方的葉楚連頭都沒回。
一路上，夏楠就被葉楚拽著手腕穿過人群，正是元旦晚會結束的時間，各個班的同學都在回教室的路上，人潮擁擠，大家都看到一個眉眼凌厲的男生拽著個小姑娘走，小姑娘嬌小柔弱，被拽得跌跌撞撞的，小臉上帶著些苦惱，似乎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哇，這個女生就是97號，前面的男生是葉楚。」
「對，就是剛才給她出頭的那個男生，他倆這是要去哪？」
「不知道，不過，嘖嘖，我已經腦補出了一場精彩大戲，哇，這麼一想，今年的元旦晚會真的戲多，爽。」
「徐子睿、夏楠、葉楚三人不得不說的故事，哈哈哈都能寫成一本書了。」
……
夏楠聽著周圍人群的議論聲，更加羞窘，她把臉埋得更低一點，想著這樣別人就不知道她是誰了。
終於，人漸漸少了，夏楠看著四周發現，葉楚把她帶到了后樓的樓梯通道，頭頂的白熾燈幽幽地散發著微弱的光亮，樓道里昏暗不清，因著后樓偏僻，很少有人會走這邊，和熱鬧擁擠的前樓形成鮮明對比。
走到樓梯拐角處，葉楚走路的速度慢了下來，夏楠還在想葉楚究竟要幹什麼，下一秒，葉楚忽地站住，反手把她往牆上一按。
他動作不輕，顯然是積聚了很久的怒火，夏楠對他的動作沒有絲毫準備，她的後背重重地撞上白牆，撞上的瞬間，鈍痛從後背襲來，她頭頓時被撞得頭暈暈的，眼前彷彿出現了白光。
向後的衝力止不住，眼看著後腦勺也要撞上牆，一時之下夏楠慌亂地閉眼，咬唇準備受著那疼痛。
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她的後腦勺撞到了一個軟軟厚厚的東西，那東西避免了她和牆面的直接碰觸。
夏楠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微微睜開眼，只看見葉楚的臉近在咫尺，他薄唇微抿，黑眸看著她，右胳膊在她臉頰旁微微彎著。
夏楠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葉楚用右手掌墊在了她的腦後。
知道她差點受傷，葉楚的動作下意識地輕了些，只是他的神情依舊沒有變得好看，他冷著一張臉，彷彿一尊魔神，暴虐又冷漠。
夏楠有些怕這樣的他，小心翼翼地將眸光移開，不敢再和他對視。
想起來他的右手掌還在她的腦後，夏楠動作輕輕地往牆右邊移了移，想方便他把右手抽回去，誰知道她的動作惹得葉楚更不高興，葉楚微微俯身，按住她腦袋兩側，不讓她再亂動。
夏楠被他按住，被迫和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對視，他眸子里住的凶獸似乎已經出籠了，向她露出了森森的獠牙。
他說了這麼久來的第一句話：「夏楠。」
他一連名帶性地喚她夏楠，夏楠就知道他此刻心情極差了，她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她到底哪裡惹了葉楚，如果是因為徐子睿，那也不關她的事，她也不想徐子睿突然指她的……
他泛著冷意的聲音再次響起：「不許喜歡別人。」
強勢而不容拒絕。
夏楠小聲道：「我沒有喜歡別人。」
葉楚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他鬆開固定住她頭的手，大手下移，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
在這種只有兩個人的環境中，燈光昏暗，他身上的氣息無孔不入，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似乎都在震動，體感被無限放大，他的手所及之處泛起酥麻感，夏楠只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彷彿都不屬於自己了。
葉楚再次開口，他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風裡傳來，夏楠聽得有些不真實，他說：「我總想再等一等，等你再喜歡我一點。」
「可是楠楠，我等不及了。」
楠的讀音，是要舌尖頂著上牙膛讀出來，葉楚心裡念了千千萬萬遍，真正地念出聲還是第一次，讀楠楠的時候，他心裡莫名得有一種繾綣的情意，糾纏著、翻卷著，溫柔而甜蜜。
夏楠被他這樣稱呼，心肝不自覺地震顫一下，楠楠這個稱呼，是葉楚第一次叫她，比起小同桌，這個稱呼如此的親密，親密到他們之間瞬間少了很多距離感。
就好像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一樣。
夏楠剛想說讓他不要這麼喚她，還沒等說出口，葉楚的下一句已經到了——
「我喜歡你。」
久久的沉默。
空氣里只有兩個人呼吸的聲音，安靜而壓抑。
雖然早就知道了葉楚對自己有意思，但真的到了說破的那一天，夏楠發現自己還是沒準備好，沒準備好……怎麼拒絕他。
沉默得太久就會顯得尷尬，他脾氣差，夏楠早就知道，這麼久沒有回應，葉楚沒發脾氣已經算好的了。
葉楚的聲音褪去了剛才的情動和溫柔，藏著點不知名的躁動，他剋制著躁意：「我可能沒說清楚。那我再說明白些，談戀愛么？我會對你好的。」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而你，必須是我的。」
剛才是似真似幻的溫和嘆息，現在是霸道強勢的告白，都在讓她給他一個回應，夏楠在這個瞬間，突然覺得葉楚有點可憐，為了得到她的一個答案，他軟硬兼施，恩威並用，只希望她能答應，一點也不像往日里散漫冷淡、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那個他。
可是無論怎樣，結果都不會變的。
夏楠有些不忍心看葉楚的表情，她偏過臉去，就像很久之前想好的那樣，輕聲地說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理由：「我……現在還沒有戀愛的打算。」
葉楚沉默許久，久到夏楠覺得他下一秒就會發火，他卻忽地笑了：「現在沒有是么？那我就等到你有。」
夏楠沒想到他是這個回應，怔了一瞬。
葉楚的反應……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夏楠硬著頭皮把話說得更狠一些：「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有了。」
「多長時間我都等。」
他壓根沒有放棄的意思。
夏楠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她以為葉楚那麼散漫洒脫的人，看她拒絕了會直接放棄，她都想好迎接他的怒火了，她以為他會冷淡地說「誰稀罕你。」「老子開玩笑的。」等等等，唯獨沒想到他會說「多長時間我都等。」
所以……散漫是因為他根本沒放在心上，有沒有都無所謂，而他一旦把誰放在心上，便無論如何都要得到，不會放棄。
想通了這一點，夏楠更是覺得心裡有點難受和內疚，葉楚其實真的對她挺好的。
葉楚低頭看她，即使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牛奶肌依舊如白瓷一般，她低低的馬尾扎在腦後，發色不是很正的黑色，而是泛著淺褐色，顯得她溫順柔和。
相處這麼久，葉楚早已不再只痴迷她的手，他發現，她最好看的地方其實不是手，是眼睛，像玻璃珠一樣的眼瞳，在陽光照射下淺而澄澈，一眼就望到了他心坎里去。
她太過精緻純凈，讓那麼多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繼而喜歡上她。
想到這裡，葉楚危險地眯了眯眼。
葉楚其實知道，夏楠會拒絕他，她慢熱遲鈍，對於自己的感情似乎還是一知半解，不過是因為她性子軟，他才能由著性子欺負她、調戲她。
可就像他所說，他等不及了。
不想再看到任何其他男生和她示好，就算她臉紅，也只能是因為他。
葉楚離她更近一些，大手輕輕地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動作中藏著幾分憐愛，他低聲開口時，那股子憐惜勁又全沒了，他說——
「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絕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