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天考完數學、化學、英語、生物四科以後,同學們都既疲憊又興奮，無論怎樣，總算是考完了。
大家從走廊里把之前搬出來的桌子、椅子搬回班級,夏楠找了半天也沒在走廊里看到自己的桌椅,回教室才發現葉楚已經幫她搬好了。
葉楚正在座位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刷著手機,看她進來,懶洋洋地起身給她讓道，在她側身而過時，忽然輕聲問她：「好喝么？」
夏楠明白他問的是早上的紅牛和旺仔牛奶，她挺感謝他的,便揚著小臉,沖他盈盈淺笑道：「好喝,謝謝你。」
葉楚聞言,黑眸意味不明地看著她,他的瞳極黑，盯著人的時候宛若黑洞，似乎能將人吸進去，夏楠讓他看得有點發慌，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過了許久,葉楚才又慢悠悠地開口：「以後記得,謝謝你這種話也不要和我說,我不喜歡聽。」
夏楠知道他那股子霸道勁又來了，明明之前他給她講題時還讓她說謝謝葉楚,這回又不讓他謝她了……都說女人最善變，可夏楠覺得，葉楚才是善變，一天一個樣，還動不動就好凶。
夏楠不想惹他，只是小聲應了一聲，坐回座位上拿出書本來。
此刻教室里已然亂成一團，早有各科課代表去辦公室里要了標準答案，教室前面的大屏幕上寫著英語答案，英語課代表在前面大聲道：「大家快點對答案！再過半小時就換成物理答案了，你們要想提前對別的科答案，去管各科課代表要，自己在底下先對也行。」
教室里下面各處三三兩兩的聚著人對其他科目的答案，也有一些人在安靜地學習，考完試就是周末，作業留得不多，這個晚自習老師們都在批改卷子，也不會過來管他們，大家格外自在。
夏楠沒有對答案的習慣，成績發下來后老師會講解卷子，那時候她會再好好分析卷子和錯題，現在提前對答案也沒什麼用，反而會影響周末的心情。
即使外界很吵，她也能心靜如水地學習，她準備先把周末的作業寫完，因為考試，作業都沒怎麼留，就英語老師留了一套英語報紙。
許彥和陳穆楓考完試以後又生龍活虎起來，許彥似乎考得不錯，滿臉止不住的得意，他興沖沖地跑過來找葉楚：「楚哥，開黑不，晚上網吧約一波？最近月考，我媽管得特別嚴，我都好幾天沒打遊戲了，可把我憋壞了。」
「行啊。」
葉楚都無所謂，和熟人一起玩遊戲還更有意思點。
陳穆楓提建議：「我們先用手機玩幾局吧？先把這幾節晚自習熬過去。」
葉楚側頭瞥了一眼身旁的夏楠，夏楠睫毛纖長，正低著頭認真地寫作業，葉楚再轉回頭時，語氣就不太客氣：「你倆回你們座位上玩去，動作聲音都小點，你們開房間我再加進去。」
上次許彥把陳穆楓拉走時就和他把葉楚的心思都分析透了，陳穆楓現在也懂了，葉楚這是怕他們打擾夏楠學習，許彥和陳穆楓心照不宣地對視了眼，許彥油嘴滑舌地應道：「成，我們悄咪咪的，保管不吵到你的心肝寶貝……」
話還沒說完許彥就被葉楚踹了一腳：「快滾回去。」
三個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開黑，一局還沒玩完，聽到前面一個男生突然怒氣十足地站起身，那人大聲喊道：「這答案是錯的，不可能。」
程坤指著物理答案上的那個D選項一臉不可置信，他考完試又算了一遍，不可能算錯。
旁邊的男生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就是D，劉亦澤也選的D。」
「不信你去問問劉亦澤。」
……
程坤黑著臉，拿著皺皺巴巴的演算紙去問劉亦澤：「D是錯的吧？這個時候加速度是5，加完速才有後面的初始速度……」
劉亦澤耐心地給他講解，劉亦澤越講，程坤的臉色越難看，最後臉徹底黑得和炭一樣，他站在那裡久久未動，垂頭喪氣的樣子宛若一隻落敗的公雞。
這道題真的是他想錯了。
昨天他還說過這道題要是不選C他就在講台上當場吃屎，當時班上好多同學都聽見了，關鍵是……葉楚說選的D。
他居然會輸給一個只有臉能看的關係戶？
程坤心裡五味雜陳，特別不是滋味兒，他用各種理由麻痹自己，葉楚可能是偷看了劉亦澤答案，不對，沒準葉楚考完后是百度了答案，葉楚又不是沒幹過這事，他就是想嘲諷自己而已。
這樣想著他心裡好過了很多，但他還是覺得頭上彷彿懸挂著一把隨時要掉下來的利劍，惴惴不安的，畢竟……昨天是他自己發誓不選C就吃屎，葉楚要真是想找麻煩，他難道還要真吃屎？
程坤心裡愈發不安，他連對其他答案的心思都沒了，一個人坐在座位上想東想西，時刻在擔心葉楚會過來討賬。
一節晚自習過去，班裡漸漸地安靜起來，那些想對答案的基本也都對完了，班上有的人在小聲聊天、有的人在看雜誌小說，還有的在玩遊戲。
李悅每科答案都對了，雖然她感覺自己錯得挺多，但別人也錯得不少，她也就安心了，名次還是比分數本身更重要的，爸媽也就看個名次，她應該不至於退步太多。
李悅高高興興地回座位上開始例行放鬆，她翻出雜誌，津津有味地看起來，得趁沒出成績之前抓緊時間玩，要是真考砸了估計她媽得天天看著她學習。
夏楠把英語報紙寫完后就沒事幹了，剛考試完，她也不想再複習，她左看看葉楚，他在開黑，右看看李悅，她在看雜誌。
想了半天，夏楠還是伸出手，輕輕地戳了戳李悅，小聲問她：「還有什麼小說嗎？」
李悅一聽夏楠這樣問，火速把自己書桌里的珍藏小說都拿出來：「嘖，阿楠要想看小說，這麼難得，我必須得提供我最珍藏的，給你個絕佳體驗，你想看哪本？」
「就上次沒看完的那本吧，桐華的《長相思》。」
夏楠找到上次書籤的位置，上次她也是考完期中后看了一半，覺得還挺好看的，這次兩節課，應該能差不多看完。
葉楚一晚上和他們開了好多局，他們今天不太順，隊友一個比一個坑，這局好不容易享受到了順風盤的快感，他拿人頭拿得手軟時，突然聽到了身邊傳來的細微的抽鼻子聲。
葉楚抬頭，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夏楠此刻眼圈通紅，她壓抑地咬著唇，柔軟的唇都被她咬出了齒痕，大滴大滴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下來，無聲地砸在書桌上，染濕了那塊木桌。
夏楠哭了？
還是看小說看哭的？
葉楚反應過來后，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再顧不上手上的遊戲，連忙低頭給夏楠擦眼淚，他沒有隨身帶紙的習慣，第一反應就是用手指給她擦，也沒想這樣有多曖昧。
微涼的指尖碰到她嬌嫩的臉頰時，夏楠微微往後退了一下，避開他的手，她淚眼模糊地望向葉楚，哭得更凶了，她帶著鼻音喚道：「葉楚……」
這聲葉楚，帶了點嬌氣和依賴，叫得葉楚心都酥了，他有一瞬間很想把她攬進自己的懷裡，揉著她毛茸茸的發，讓她別哭。
回過神來，葉楚知道自己剛才又多想了，他和夏楠的關係遠遠沒有這麼親密，他要真這麼做，估計會嚇到夏楠。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攬她入懷，她軟軟萌萌地窩在自己懷裡的樣子，肯定超乖。
葉楚壓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看向夏楠，神色好笑又無奈：「小同桌這麼感性，看小說都能哭成這樣？」
夏楠還沉浸在小說中，她抽噎道：「看得我太難受了……好心疼男二，男二太慘了……」
還是為了個男人哭。
葉楚斂了神色，繼續問她：「怎麼個慘法？」
夏楠抬手擦擦眼淚：「就是……男二教會了女主很多，可是因為身份，他一直沒表露出自己喜歡她，有時候他還很兇，女主還以為他討厭她，可是他明明為女主做了那麼多那麼多，他最後死了女主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夏楠淚汪汪的眼淚又要掉下來，葉楚下意識地伸手想給她擦眼淚，手伸出去的瞬間才想起，她剛才是拒絕他觸碰的。
怕她再躲，葉楚從后桌那裡借了紙巾，輕柔地幫她抹去臉頰上的淚，他心裡想，恩，那也不算慘，至少他讓你為他這樣哭了一場。
他一邊低頭耐心地給夏楠擦眼淚，一邊不經意道：「什麼時候你也能心疼心疼我。」
這句話包含了太多，夏楠此刻已經從小說中緩過勁了，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就感覺到不對勁，葉楚離她極近，她一抬眸就看見葉楚放大的臉，他輪廓英挺，眸子漆黑，雖是不在意的語氣，可話里話外都有別的含義。
她一時間都忘了哭，眨著眼睛看他，神色有些懵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回應。
葉楚看她發紅的眼又有些心疼，他勾了勾嘴角，決定放她一馬，漫不經心道：「開玩笑的。」
夏楠心裡這才鬆了口氣。
而班級後排，許彥眼看著因為葉楚的掛機，一場明顯能贏的順風局又輸了，氣得他一巴掌拍陳穆楓腦袋上：「媽個雞的又輸了！」
陳穆楓捂住自己腦袋，他今天穿了毛絨絨的雪白色毛衣，胖乎乎的樣子像一頭北極熊，他有些委屈道：「你打我幹什麼，又不怪我，明明就是楚哥的鍋……」
說到這裡，他們兩個人都把目光看向前面的葉楚，只見葉楚——
此刻正微微彎著身，拿著紙巾給夏楠擦眼淚，他的神色雖是和往常一樣的散漫，可是眸子里是滿滿的呵護，擦眼淚的動作更是說不出來的細緻溫柔。
這哪裡還是他們王者峽谷里暴虐成性的楚哥？
許彥氣得又一巴掌拍陳穆楓腦袋上：「少廢話，你要是有葉楚那樣的神走位和牛逼操作，咱們哪裡會輸？」
陳穆楓這回學聰明了，他乾脆捂著腦袋不鬆手了，他的神情更委屈：「你就看我老實欺負我……」
很快，晚自習放學了，葉楚讓許彥他們先去網吧，他稍後就到。
葉楚走出教室路過程坤的座位時，程坤繃緊了身體，心都提到嗓子眼裡，就怕葉楚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去吃屎。
好在葉楚壓根看都沒看他一眼，眼裡彷彿沒他這個人一樣，似乎完全忘記了這檔子事。
程坤的心才又落了回去。
葉楚出了學校，徑直走進門口的書店，老闆娘看他四處找書，便問他：「我們這有很多火爆的書的，什麼《斗羅大陸》《斗破蒼穹》都是你們男生最愛看的，你想要什麼書啊？」
——「《長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