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回家的路上,申屠川緊緊握著季聽的手,彷彿一鬆手她就會跑一樣,片刻都不得放鬆。

  季聽看一眼自己因為對方用力而微微發白的手,無奈的笑了一聲:「你握得太緊了。」

  「你不喜歡?」申屠川看向她。

  季聽張了張嘴,認命的嘆了聲氣:「喜歡,特別喜歡,喜歡死了。」

  申屠川嘴角浮起一點笑意,半晌緩緩道:「我以為你會在知道真相之後遠離我。」

  「為什麼會這麼想?」季聽好奇。

  申屠川垂眸:「現實和虛擬世界不一樣,從沒有退路可言,我也不是你必須完成的任務,所以我有些怕……」

  「怕我最終出於各種考量放棄你是嗎?」季聽打斷他的話。

  申屠川平靜的看著她,眼中不經意間泄露一絲不安,可嘴裡卻是冷冷的威脅:「你要是敢放棄我,我就敢把你關起來。」

  他在說完這句話后似乎有些後悔,立刻緊緊盯著季聽的臉,想從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情緒。季聽看著這樣的他,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會是他穿成那些男配了。

  霸道、自私、陰鬱、偏執,同時又非常缺乏安全感,像是刺蝟一般將敵意露在表面,逼得人不敢靠近,卻又渴望愛、希望得到救贖。文中那些男配就好像是他的折射,將他的內心世界不小心就暴露了出來。

  「……你看什麼?」申屠川聲音有些不自在。

  季聽笑了起來:「就是突然覺得,我好愛你啊。」

  申屠川喉結動了動,半晌淡定的將頭扭到一邊,假裝在看窗外的風景:「哦,是嗎?」

  「別裝淡定了,你耳根都紅透了。」季聽補了一句。

  話音剛落,申屠川原本就透著粉的耳朵更加紅了,他懊惱的回頭看向她,還未來得及解釋,就被她捧著臉親了一口。這下他再也裝不下去了,唇角揚起后就沒放下過,半天才虎著臉道:「胡鬧。」

  「你該說你也愛我。」季聽不滿。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句情話,她既然想聽,他就該隨口說來才是。可不知為什麼,看著她期待的眼眸,申屠川只覺得自己臉上的熱度越來越大,卻怎麼也說不出那三個字。

  「算了算了,不為難你了。」季聽失笑,倚著他低頭開始玩手機。

  申屠川抿了抿唇,最終什麼都沒說。兩人一路無話到了家中,申屠川從剛才開始表情就有些不好,等到了家裡就更差了。

  「下車啦。」季聽提醒他一句,剛要打開車門下車,就被他拉了回來。

  申屠川攥著她的手腕,抬頭看向前面的司機:「你下去。」

  「好的,先生。」司機訓練有素的下車了,車裡瞬間只剩下兩個人。

  季聽揚眉:「怎麼了?」

  申屠川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半天,突然把人拉到了懷裡。

  黑色的車子孤獨的停在大院里,來來往往的傭人目不斜視,誰也沒有往這邊看,甚至在走過車邊的時候還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躲,好像生怕看到不該看的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眼看著就要攻破第一道防線,季聽驚呼一聲推開申屠川,縮在角落裡開始扣扣子。

  她眼角泛淚,哀怨的看了申屠川一眼,一雙眼眸嫵媚多情,看得申屠川眼神都暗了。

  看著她整理衣服,申屠川有些不滿:「為什麼不能繼續?」

  「……哪還有為什麼?」季聽瞪他一眼。

  申屠川抿唇:「我想不到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嗎?」他們兩個在虛擬世界已經做了無數親密的事,各種身份各種場合都經歷過,他確實不懂她為什麼要拒絕。

  「……第一!現在車裡就停在院子里,咱倆要是半天不下去,誰都猜到咱們在幹嘛了,你不要臉我可還要呢!」季聽的臉紅了起來,等呼吸平緩些后控訴他,「再說了現在又不是小說世界,怎、怎麼亂來都沒事,萬一懷孕了,你負責啊?!」

  「當然是我負責,不然你還想找誰負責。」申屠川奇怪的看她一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季聽頓了一下,失笑:「就算你負責,我現在也不想懷孕,還是等到以後再說吧。」且不說她不想帶球結婚,就算是為了以後著想,她還是希望等他的精神狀況好些了,再做生育的打算。

  申屠川不知道她內心的打算,看到她這麼抗拒后,不滿半晌后板著臉道:「我待會兒就去買避孕用品。」

  「……我謝謝你了,在你腳好之前,不準碰我。」季聽斜他一眼,打開車門就下車了,往屋裡走時感受到傭人們不經意投來的視線,臉上的熱度又升了幾分。

  申屠川獨自在車裡坐了會兒,直到季聽發來催促簡訊,他才綳著臉回房間。

  一進門就看到季聽抱著醫藥箱,桌子上已經擺了一堆藥物了,他下意識的蹙了蹙眉,這才不情願的走過去:「你做什麼?」

  「手機給我,我要跟牧與之聯繫一下,看你平時該怎麼用藥。」季聽頭也不抬道。

  申屠川頓了一下,老實的把手機上交,季聽點了一下發現有密碼,想也不想的輸入自己的生日,結果真的就打開了。她唇角浮起笑意,抬頭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看什麼,拿自己女人的生日做密碼,不是最正常的事?」申屠川揚眉。

  季聽點了點頭:「如果你這輩子都能保持這種態度,那下輩子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季聽看到他一臉緊張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撥通牧與之的電話詳細溝通之後,放下手機就看到申屠川正在把玩藥瓶。她想了一下再次確定:「你真的會好好配合治療,不是故意敷衍我的?」

  「我什麼時候敷衍過你?」申屠川撩起眼皮看她。

  季聽笑笑:「不是我信不過你,主要是你內心深處認定這樣的狀態最安全,我怕你雖然很想配合,但心底卻是抗拒。」

  申屠川沉默一瞬:「不會,我會好好治療。」

  「這麼確定?」季聽揚眉。

  申屠川看向她:「治療期間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我喜歡這樣。」

  季聽:「……」行吧,這也算個配合的理由。

  兩個人在屋裡把藥瓶一一分類收起,便一起窩在床上玩手機了。臨到晚飯時,季聽揉了揉有些餓的肚子:「今天吃什麼?」

  她說完期待的看著申屠川,當他眉頭皺起時,便鼓勵的握住他的手,等著他說出那句話。

  許久之後,他終於艱難開口:「吃你喜歡的……我叫人去那家火鍋店給你打包。」

  「真棒,不過那店裡的東西你不是吃了會肚子疼么,我們換一家吧。」季聽覺得還是不要逼得太緊,他現在肯主動給她買喜歡的東西,已經算是一種進步了。

  申屠川抿唇:「我騙你的。」

  「嗯?」

  「那天說肚子疼,是我騙你的,我只是不想讓你一直關注火鍋。」

  「……」行吧。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還是決定吃火鍋。申屠川準備給管家打電話時,季聽喃喃:「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申屠川手指一頓。

  季聽哭笑不得:「如果我能想起,就不算忘了,你幫我想想,我覺得你應該是知道。」

  在季聽的催促下,申屠川還真的認真思考起來,半晌『哦』了一聲。

  「想起來了?」季聽立刻問。

  申屠川看她一眼:「沒有,我怎麼會知道你忘了什麼事。」

  「……」

  申屠川給管家打了電話,點完單就繼續躺著了,季聽倚在他懷裡,還在糾結自己忘了什麼事。

  火鍋很快送了過來,季聽去了趟浴室,出來后看到他還在床上:「起來吃飯了。」

  「我不起來,我要好好養腿傷,」申屠川看她一眼,「叫管家搬一張小桌子進來,我要在屋裡吃。」

  ……之前怎麼不見這麼認真的養傷呢?季聽嘴角抽了抽,想到什麼后臉上熱度升起,暗罵一聲這個流氓。但罵歸罵,他終於有了養傷意識還是好的,於是季聽叫人把火鍋送了進來,只是為了不讓整張床都沾上火鍋味,她選擇把菜和鍋底都放在了茶几上。

  申屠川對此有些不滿,甚至懷疑季聽不讓他好好養傷,但在提出抗議后被季聽瞪了一眼,只能把反抗咽回肚子里,撐著拐杖起身了。

  當他走到茶几前時,季聽驚呼一聲:「我知道自己忘了什麼了!」

  申屠川立刻看向她。

  「我那群同事還在辦公室等我請吃飯呢,我得去一趟。」季聽說著,著急忙慌的開始換衣服。

  申屠川不悅:「我都給你買火鍋了。」

  「火鍋留著我回來吃吧,主要是他們肯定還在等我,哪能放人家鴿子。」季聽拿上包就要走。

  申屠川叫住她:「等一下,我也去。」

  季聽猛地停下,回頭看向他問:「你確定?」

  「嗯。」

  「……那邊有很多人,都是我相處幾年的同事,今天我做東,肯定要炒氣氛敬酒什麼的,到時候可能會顧不上你,你會難受的,還是在家裡等我好了。」之前不知道他的病情,所以願意帶他去人多的地方,現在知道了,就不想他那麼難受。

  治病這種事,還是循序漸進的好。

  申屠川看著她為難的表情,沉默許久后堅定道:「我要去。」

  季聽無奈了,扭頭去衣帽間給他拿了外套,催促他趕緊換上。

  等兩個人收拾好到辦公室時,同事們已經等了快一個小時了,看到季聽后頓時鬼哭狼嚎起來。

  「聽姐!我們以為你不來了,但是又怕你會來,所以都不敢走,快要餓死我們了!」一個還在實習期的小姑娘哭訴著,突然注意到她身邊的申屠川,頓時停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問,「聽姐,你男朋友呀?」

  「是啊,跟大家介紹一下,申屠川,我對象。」季聽說完,笑著挽住了申屠川的胳膊。

  「哇,長得好帥,跟聽姐真般配。」

  「對啊對啊,站在一起太養眼了,嚶嚶嚶我什麼時候能找個這麼好看的男朋友啊。」

  「首先,你得長得跟聽姐一樣才行。」

  辦公室的年輕人們七嘴八舌的說著話,原本申屠川一處在這種全是季聽認識的人的環境里,內心是十分不悅的,但聽到他們說自己跟季聽般配,心情不知為何又好了一點。

  季聽悄悄捏了捏他的手,申屠川意識到她一直在關注自己,心裡最後的抗拒也緩緩放下了:「你們好。」

  季聽驚訝的看向他,本來想著他不黑臉就已經很給面子了,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打招呼。

  辦公室的小姑娘們當即尖叫起來,彩虹屁一波又一波,季聽哭笑不得的打斷他們:「差不多就行了啊,我今天下午有點事,把要請客這事給忘了,剛才想起來就趕緊過來了,你們也是,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啊,萬一我今天徹底忘了,你們還要等一夜?」

  另一個跟她差不多歲數的男人失笑:「我說給你打電話催一下,他們非不讓,說萬一你不想請客了,我們再打電話好像逼迫你一樣,我想先回家他們又不準,這群小孩子真是麻煩死了。」

  「下次不準這樣了。」季聽掃他們一眼。

  一個平時就沒什麼眼色的小男生怯怯道:「還有下次嗎?」

  一行人立刻想到季聽要離職的事,氣氛頓時冷了下來。年長的同事裝模作樣的拍了他一下:「你聽姐是去奔大好前程去了,又不是什麼英年早逝,怎麼就沒下次了?」

  「……你這話說得也沒多好聽啊。」季聽無語。

  其他人笑了起來,氣氛頓時又好了些,只是還沒好多久,就被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外面可不像咱們公司一樣氣氛這麼好,真出了這道門,是去奔大好前程還是去當炮灰,可是說不準的。」

  季聽臉上的笑淡了些,看到老闆從辦公室出來后壓低了聲音:「他怎麼還在?」

  「不知道,剛才就該走了一直沒走,該不會是想跟著去蹭飯吧。」實習生小聲問。

  另一個剛轉正不久的笑了笑:「不會吧,那也太沒出息了。」

  季聽跟年長的同事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申屠川淡淡看向老闆,開口問:「他就是搶走你項目的人?」

  他跟別人不一樣,其他人說小話的時候至少會壓低聲音,他在問出這句話時,卻是用的正常音量,而老闆顯然不是聾子,所以輕易的聽到了。氣氛頓時緊繃起來,其他人不敢說話了,只是目光警惕的來回瞟,生怕會打起來。

  老闆嗤了一聲,看向季聽道:「你男朋友?該不會是急著結婚,所以才要辭職的吧?」

  「那是我的私人生活,和您無關。」季聽溫柔的回答。

  老闆還是不屑,打量申屠川一眼后撇起嘴:「現在的小姑娘,一點都不務實,總覺得好看能當飯吃,找些亂七八糟的男人結婚,還以為自己嫁給了愛情,到最後工作也沒了男人也守不住,簡直是可悲。」

  「老闆,你這麼說話就過分了吧。」一個實習生忍不住開口。

  老闆瞪眼:「我說的是事實!你才來公司幾天,就敢這麼頂撞我,真當公司沒了你不行?今天把東西收拾收拾,明天不用來了!」

  在場的人同時一愣,實習生的臉迅速漲紅,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季聽還未說話,一個公司老人蹙眉:「老闆,小趙她也沒說什麼,直接開除不太合適吧?」

  「她又沒有轉正,算什麼開除,現在就敢頂嘴以後還得了?養虎為患的事我做一次就夠了,誰再替她說話,也給我收拾東西滾蛋!」這兩天季聽沒有帶項目,自己侄子又是廢物一個,老闆急得一身虛火,剛才聽到自己員工跟季聽這麼親密,頓時氣得不行。

  在他眼裡,他才是發工資的那個,季聽算什麼東西,憑什麼一副沒有她不行的德行?老闆這話一說出口,其他人面面相覷,倒是沒有敢開口的了。實習生終於綳不住了,小聲的哭了起來,但剛畢業的孩子有她的自尊在,饒是覺得前路迷茫,

  一直被指桑罵槐的季聽氣得腦仁疼,正要拉著小姑娘走的時候,餘光突然掃到申屠川陰沉的臉,頓時心中恍然。她最大的靠山在呢,只用嘴皮子反擊怎麼行。

  季聽咳了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后,捏了捏申屠川的手指,申屠川看向她:「怎麼了?」

  「小趙學歷不錯,人平時也很勤奮,和同事相處什麼的也很好,是個可以培養的好苗子,你那裡有適合她的工作崗位嗎?」季聽認真的問。

  雖然是為了別人的事求他,可她眼中的依賴卻取悅了他,申屠川臉色好看了些,扭頭看向小趙:「申屠集團知道嗎?」

  「知、知道,本省最大的企業。」小趙的眼睛還紅著。

  申屠川淡淡道:「明天去人事部報到,他們會在評估完你的能力后給你合適的崗位,」他說完頓了一下,「如果你像聽聽說的那麼優秀,完全不用擔心待遇問題,申屠集團歡迎任何一個有能力的員工。」

  「以為自己是誰啊,我公司都不要的人,申屠集團會要?」老闆不屑的冷笑一聲。

  在公司最久的老人眼色最快,想到剛才季聽介紹的申屠川的名字,頓時明白過來。申屠這個姓氏可不常見,而這人不僅姓申屠,更是可以隨便安排人進申屠集團的。

  「申屠先生,我叫李全,工作七年了,帶過上百個項目,為公司盈利幾千萬,您那裡有適合我的職位嗎?」這人立刻道。

  申屠川還未說話,老闆猛地一拍桌子:「你想造反不成?!真當他是什麼人物了……啊我知道了,你不會是覺得他姓申屠,就跟申屠集團有什麼關係吧,我告訴你,被騙了有你哭的!」

  「我繼續留在這裡才會哭,你今天能這麼逼走季聽,明天就能逼走我,與其陷入被動,不如趁早離開。」老人眼神一涼,他本來就有了辭職的心思,季聽這事算是導火索,真正讓他決定走的,還是今天實習生輕易被開除的事。

  他這話一說出口,當即剩下的人也紛紛響應,老闆大怒:「你們可想好了,再回來我都不要你們!」

  「不勞老闆操心了,我對象是申屠集團的總裁,招十來個人的權力還是有的。」季聽幽幽開口。

  老闆和同事們一愣。季聽笑了出來,像炫耀玩具一樣挽著申屠川的胳膊:「沒想到吧,姐姐我嫁入豪門了。」

  同事們配合的倒吸一口冷氣,倒是老闆腦門上出了一層汗。申屠川冷漠的掃他一眼,低頭看向季聽:「時間不早了,去吃飯吧。」

  「餓啦?那走吧,朋友們出發吧,辭職報告明天再打也不遲。」季聽白了老闆一眼,笑著招呼大家離開。

  有同事玩笑道:「誰說不遲,我今天晚上就要打,幸虧申屠集團就在本市,否則我連夜買了火車票就去面試。」

  「買火車票的時候喊我一聲!」「我站票就行哈哈……」

  一行人不顧老闆蒼白的臉色,嘻嘻哈哈的出門去了。

  到了公司樓下,同事們默契的要求坐出租,誰也沒有要上季聽和申屠川車的意思,季聽只好跟申屠川單獨坐進車裡。

  車門關上的瞬間,就連空氣都安靜了。季聽開始後知後覺的擔心:「那個……剛才我自作主張把他們塞你公司了,你不會生氣吧?」

  申屠川看向她,眼中意味不明。季聽咽了下口水:「其實他們真的很好,都是很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因為同事之間氛圍太好,他們早就離開這個公司了,並不是那種沒有競爭力的員工……」

  「你是總裁夫人,想留幾個人在公司沒什麼不可以的,我不會生氣,」申屠川打斷她的話,「但是如果你再誇他們,我就真的生氣了。」

  季聽頓了一下,好笑的看著他:「又犯病了?」

  「是啊,犯病了。」申屠川將人摟進懷裡。

  季聽枕著他的肩膀,半晌低喃一句:「我最喜歡的是你。」

  「我知道。」申屠川揚起唇角。

  跟同事們吃完飯,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大家都喝得有點多,醉醺醺的分開了。季聽臉頰粉紅,哼唧著枕著申屠川的胳膊,半晌眼淚汪汪道:「我有點頭疼……」

  「喝這麼多酒,不頭疼才怪。」申屠川冷著臉,從她一開始喝酒就不高興,如果不是一直在剋制,他早就把人拉回家了。

  她那些同事看到她哭都一臉淡定,顯然是見過她醉酒的樣子,一想到她在沒有他的地方也對著別人哼哼唧唧,他就有種殺人的衝動。

  季聽流著眼淚,對著他的臉親了一下:「去藥店好不好,我想買點醒酒的東西。」

  申屠川掃她一眼,抬頭對司機道:「去附近的藥店。」

  「好的,先生。」

  司機開著車到了藥店門口,剛要下車去買葯,季聽就開口了:「你站住,我自己去買。」

  「你都喝成這樣了,怎麼去?」申屠川皺眉。

  季聽頓了一下,眼淚掉得更凶:「可是我想去。」

  「……我陪你去。」申屠川無語。

  季聽吸了一下鼻子,固執的搖了搖頭:「不要,我自己去就好。」

  「聽話。」申屠川蹙眉。

  季聽頓了一下,抹了一把眼淚道:「你如果不答應,那我今天就不睡覺了。」

  喝完酒的她毫無道理可講,她現在說了不睡覺,那到酒醒之前就絕對不會睡,而看她醉成這個樣子,估計是要熬通宵了。

  申屠川臉色發寒,前座的司機瑟瑟發抖,季聽卻相當鎮定,大有跟他鬥爭到底的意思。半晌,申屠川黑著臉:「把車停到藥店門口。」

  「……好的,先生。」

  司機憑藉高超的車技,成功把車停在了藥店門口,藥店店員當即出來反對,司機瀟洒的取出一張一百的,店員默默接了過去:「只能停五分鐘!」

  申屠川板著臉看向季聽:「去吧,買葯,知道跟店員要什麼嗎?」

  「知道,治頭疼的。」季聽眼裡還含著淚,回答申屠川的問題時嘴角卻笑著,模樣說不出的可憐。

  申屠川心軟一分:「真的不要我陪你?」

  「不用,我是個大孩子了,自己可以的。」季聽一臉堅定的拒絕,開了車門就下去了。

  申屠川見她走路還算穩,就沒有跟下去,只是安靜的坐在車裡等著。她離開的時間比他想得要久,久到他忍不住要進去找人時,才腳步虛浮的走出來。

  「久等啦。」季聽上車時,身上帶著一點點藥味。

  申屠川不悅:「怎麼去這麼久?」

  「買東西。」季聽擦一下眼淚,直接倒在了他懷裡,呼呼的開始睡。

  申屠川看一眼她手裡的黑袋子,只見那袋子鼓鼓囊囊的,彷彿裝了很多東西,應該不止是醒酒藥那麼簡單。他猶豫一下,還是把袋子從她手裡取了出來,然後打開看了一眼。

  看清裡面是什麼東西后他下意識的把袋子繫緊,半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開車。」

  「好的,先生。」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了自家院子里,申屠川面無表情的叫醒季聽。

  「已經到家了嗎……」季聽微微睜開眼睛,眼眸似乎清醒了些。

  申屠川驚訝:「不哭了?」

  「還是想哭……但是睡一覺會好一點,沒虛擬世界里那麼誇張。」季聽說著低頭揉眼睛,看一眼被丟在地上的袋子,頓時僵了一瞬。

  雖然發酒瘋的方式沒有穿越時那麼誇張,可記憶卻是一樣清楚的,季聽默默把袋子踢到車座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把醒酒藥踢走做什麼?」申屠川淡淡問。

  季聽訕笑:「沒,我可能是不小心踢到了。」說完就趕緊撿了起來,抱在懷裡就像怕被誰搶走一般。

  申屠川悠悠看她一眼,拄著拐杖便下車了,季聽鬆了口氣,抱著一袋子東西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嘆了聲氣抱著下車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回到卧室,季聽咳了一聲道:「你去洗澡吧,我吃醒酒藥。」

  「嗯。」申屠川轉身進了浴室,季聽鬆了口氣,趕緊把袋子里的醒酒藥拿出來,把裡面剩下的東西塞到了沙發下面,確定看不到后才鬆一口氣。

  申屠川很快就洗完出來了,季聽面色如常的看他一眼,洗完澡換了睡衣之後躺到床上。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關了燈之後躺到她身邊,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半晌,季聽突然繃緊:「把你手拿開。」

  「不要。」申屠川坦然拒絕。

  季聽無語:「忘了我怎麼跟你說的了?等你腿好之後再說。」

  「我也想聽話的,但誰叫你太想要,我只能提前給了。」申屠川說著翻了個身,膝蓋頂著被子屈身起來,將季聽徹底梏在了自己的懷裡。

  季聽意識到危險,手指攥緊了床單:「我、我什麼時候……」

  話沒說完,申屠川就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小方塊,叼牙籤一般叼在嘴裡,她瞬間瞪大眼睛。

  申屠川勾起唇:「醉成那樣都記得買這些,我怎麼捨得讓你失望。」

  「……」

  季聽雖然不哭了,但腦子多少還有些遲鈍,等她發現思考為什麼他會發現這東西已經沒意義時,自己身上的遮擋都被他消滅了,她想反抗也晚了。

  兩個人還存有和對方親密的記憶,可現實中貼得這麼近還是頭一回,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他們沉迷其中,很快就迷失在無邊風月里。

  不知過了多久,小方塊好不容易用完了,季聽終於得以休息,看一眼旁邊一臉饜足的男人,她氣哼哼的捶了他一下,還是把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我都藏到沙發下面了,你是怎麼找到的?」

  「我就知道你回來會藏,所以提前拿了幾個出來,」申屠川說完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原來在沙發下啊。」

  「……你腿腳不好,不能太放縱,如果你再敢繼續,我可要生氣了。」季聽趕緊威脅。

  申屠川笑笑,把人抱進懷裡:「我又不是鐵打的,怎麼可能一直生龍活虎,放心吧。」

  季聽嗤了一聲,一抬腳就覺得渾身酸軟,暗罵他這還不算生龍活虎?

  兩個人靜靜的抱在一起,許久之後申屠川突然道:「我好想變得正常。」

  季聽不語。

  「我想接受你的朋友,你的同事,只有這樣才能全面佔據你的生活,我不想因為控制欲,以後連你的圈子都要刻意迴避。」申屠川眼睛微黯。更重要的,他希望別人不會覺得,季聽嫁的人是個神經病。

  季聽抱緊了他:「你有這個想法已經超厲害了,剩下的我們相信醫生就好了,你一定會恢復的。」

  「我可以嗎?」申屠川對別的事都還好,獨獨這件事永遠都那麼沒有信心。

  季聽笑了起來:「當然可以,你是最棒的。」

  「……嗯。」

  兩個人說著話,很快就相擁睡去,第二天就開始了認真治療,季聽原本還想去原公司上夠一個月的班再離職,結果去一趟公司看到老闆拉長的驢臉后,扭頭就收拾東西回來了,打算空出幾個月的時間專門用來陪申屠川。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季聽看著他似乎越來越好,漸漸的他會在給她點喜歡的食物時表情沒那麼煎熬,也會偶爾給她買喜歡的花,這些對於正常人來說都是信手拈來的事,季聽卻知道他每一步走得有多艱難。

  因為心理問題最忌勉強,所以季聽從來不強迫他,就算他給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她也會笑著接受,不讓他產生愧疚感。在這種包容下,申屠川耐下心來接受牧與之的治療,每天都按時吃藥,人生第一次這麼積極的生活。

  牧與之來老宅幾次后,終於確定愛情是比藥物更厲害的治療手段,至少對於申屠川是這樣的。他開始加大治療力度,想讓申屠川更快的好起來。

  在這樣的共同努力中,春天悄悄過去了,夏天燥熱的風開始拂過大地,季聽也終於換下了臃腫的厚衣服。而在初夏的一天,季聽在陪著申屠川吃零食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季舟舟的電話。

  這丫頭自從進組之後,就很少有空跟她聯繫了,季聽看到手機號笑了起來,隨即想到什麼,詢問一樣看向申屠川:「我可以接電話嗎?」

  「……嗯。」申屠川一直覺得季舟舟是自己最大的威脅,這會兒看到她的名字心情就開始低沉,但聽到季聽在接電話之前還要詢問自己的意見,便又有了被重視的感覺。

  季聽笑著揉了一把他的頭髮,拿著手機接通了:「你還知道聯繫我啊……」

  話音未落,她的表情就突然凝固,接著整個人都如僵住了一般,申屠川蹙眉從她手裡拿過電話,按了免提之後就聽到:「誰也沒想到劇組的安全設施會出問題,現在很多人都被送去了醫院,季老師已經昏迷了,如果你那邊有時間的話……」

  剩下的話季聽沒有聽完就朝屋裡衝去,結果怎麼也找不到身份證,想起前幾天出去玩時交給了申屠川訂酒店了,當即高聲問:「我身份證你放哪了?」

  「抽屜。」申屠川說著朝屋裡走來。

  季聽當即跑到書桌前,拉開抽屜一陣亂翻,找到身份證的同時突然看到一行熟悉的字,她蹙了一下眉頭,將那張紙拿了出來,上面赫然寫著季舟舟所在劇組的資料。

  申屠川進來后看到她蒼白的臉色,瞬間緊繃起來:「你聽我解釋……」

  「等我回來再聊。」季聽說完就拿著身份證要離開,經過他時將手機拿了回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申屠川靜靜的站著,陽光照在窗帘上,陰影隨著光移動,他的腿一直沒動,逐漸發麻疼痛,管家進來時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寬慰道:「先生,季小姐很快就會回來的。」

  「她不會回來了……」申屠川的眼中滿是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

  聽聽:這世界上有種病,叫做想太多,揍一頓就好了

  串兒: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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