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季聽問完這句話,車廂里沉默一瞬,半晌申屠川神色如常的看向她:「你跟她朋友這麼久,難道不知道我們這裡沒有大型拍攝基地?她既然是編劇,肯定要去外地跟組。」
「……你對編劇這行業了解得還挺多。」季聽失笑。
申屠川掃了她一眼:「剛好家裡有兩個影視公司,雖然不怎麼親自管理,但多少還是知道些的。」
「這樣啊……」季聽點了點頭,可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申屠川打斷她的思緒:「所以呢?要不要趁這段時間搬過來?」
「……還是不了吧,我在這邊離公司比較近,而且也方便,」雖然已經是非常親密的關係了,但總歸在旁人眼中,兩人才認識不到三天,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再緩一緩,「你明天不要來接我了,我出租過去很快的。」
申屠川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不肯跟我住也就算了,還要剝奪我接送你的權利?」
「也不是,就是想讓你多休息……」
「我不要,我就要每天來接你。」申屠川賭氣似的說。
季聽頓了一下,看著他明顯風雨欲來的表情,只好無奈的答應了。
氣氛被搞得有點僵硬,申屠川沉默片刻后緩和了臉色:「你吃早餐了嗎?」
「啊,還沒呢,隨便找個地方吃點吧,我上班要遲到了。」一想起工作,季聽就嘆了聲氣。
申屠川看了司機一眼,等司機開車出發后,才蹙眉看向她:「你不高興?」
「誰工作日會高興啊,一想到還要再上五天班,我頭都要大了。」季聽哭笑不得。
申屠川的指尖有節奏的點著膝蓋:「既然不想去,那辭職怎麼樣?」
「那倒不至於,」季聽嚇了一跳,「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也算是公司老人兒了,怎麼能輕易辭職。」
「但你說不喜歡。」申屠川眉間隱有溝壑。
季聽聳聳肩:「我就是隨便說說,人不就這樣么,一邊不喜歡工作,一邊又需要工作來養自己,哪天如果失業了,哪怕手裡有了足夠的積蓄,還是會覺得難受。」
申屠川靜靜的看著她,眼眸中滿是不理解。季聽看著他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來:「行了,別糾結了,我喜歡工作,剛才那些話都是逗你的。」
她發現不是一次兩次了,申屠川在關於她的事情上,總是會一根筋轉不過來,所以她以後還是盡量避免跟他說這種打趣的話才行。
兩人接下來就不說話了,手牽著手安靜的坐在後座,等到了公司附近后,隨便吃了點早餐就分開了。
季聽一進入到工作環境,整個人的氣場都有些不同了,雖然每個要早起的工作日都無比痛苦,但她還是很享受工作時間的。
今天這個工作時間,似乎和以往非常不同,因為她有男朋友了。季聽從來不知道申屠川竟然這麼黏人,她剛到辦公室坐下,就收到了他三條簡訊,回復完去開會時,手機又是震動個不停。
起初她還回復得勤快點,後來實在忙不過來,只好無奈的給他發一條:下班再聊吧,我現在實在沒空。
發完這條簡訊,申屠川就沒有再回復了,季聽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心他會生氣,想要發簡訊問問,又怕再打開了他的話匣子。就在這種糾結的心思中,終於熬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她趕緊到樓梯間給申屠川打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了,她急忙問道:「吃飯了嗎?」
申屠川沉默一瞬:「沒有。」
「怎麼還沒吃飯?」聽到他還願意理自己,季聽就知道他沒有生氣,當即鬆了口氣,「時間不早了,難道你在加班?」
「沒有,我在等你電話。」
季聽失笑:「那你等到了,可以吃飯了吧?」
「嗯……」申屠川應了一聲,半晌才問,「以後你的工作時間,我是不是都不能發消息了?」
「倒也不是,趕到我空閑的時候還是可以的,但我今天上午實在是太忙了,所以才沒空跟你聊天。」季聽耐心解釋。
申屠川這才不再糾結這件事,季聽坐在樓梯上跟他聊天,臉上完全是熱戀中的表情。同公司的兩個小姑娘走來時,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打趣:「聽姐,跟男朋友煲電話粥呢?」
「噓,別鬧。」季聽笑著朝她們擺手,叫她們趕緊進去。
小姑娘笑嘻嘻的又說了幾句,季聽被她們逗得一直在笑,萬般無奈下才把人攆回辦公室,這才打起精神對申屠川道:「還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我不跟你說了,吃完飯還想眯一會兒呢。」
「嗯。」這回申屠川難得沒再糾纏,應了一聲后就把電話掛斷了。
季聽聽到手機里傳來的忙音愣了一下,半晌才發現他這次竟然先掛了電話。不過她沒有多想,直接回去吃飯了。
這邊申屠川掛了電話后,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和季聽在一起時,從未聽過她笑得這麼開心,可只是兩個陌生人,就能輕易逗笑她。為什麼?憑什麼?他的快樂全部是因為她,她卻總是被別人逗得開心。
申屠川眼神冰冷,手指尖死死掐著輪椅把手,直到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的眼神才逐漸恢復清明。
這天下班,他早早到了季聽公司前等著,抱了一大堆資料出來的季聽看到熟悉的車,當即輕鬆的笑了出來,加快腳步鑽進了車裡。
「幸虧你來接我了,不然我抱著這麼多東西回去,肯定要累死了。」季聽嘆了聲氣。
申屠川面色如常:「很累嗎?」
「超級累,今天晚上還要在家加班,不能跟你約會了。」季聽有些遺憾。
申屠川唇角浮起一點弧度:「沒關係,等到周末再補償我也行。」
「真乖。」季聽說著,在他臉上啾了一聲。
申屠川噙著笑坐直了身體,眼睛盯著前方的路看。季聽在旁邊說著今天在公司的事,他時不時的應和幾聲,有種說不出的默契和般配。
季聽果然要立刻回家,申屠川送她到樓下,季聽把資料抱好后,下意識的安撫他:「等周末我帶你去遊樂園玩,我們一起看電影吃好吃的,一整天都用來陪你。」
說著話,一縷頭髮從耳邊掉了下來。
申屠川眼含笑意的幫她把頭髮撥上去,季聽眼尖的看到他指甲蓋中的黑青,當即驚道:「你手指怎麼了?」
申屠川頓了一下,看了眼發紫發黑的指甲蓋,平靜的解釋:「今天不小心被東西砸到了。」
「去醫院了嗎?」季聽皺眉。
申屠川搖了搖頭,半晌說一句:「消一下毒用創可貼粘一下就沒事了,你家有這些東西嗎?」
「有的,你跟我上樓吧。」季聽忙道。
申屠川應了一聲,坐上輪椅就和她一起往樓上去了。季聽全程都在教訓他不夠小心,等到了樓上把傷口處理好還在說。
申屠川有些無奈:「就是一點小傷,沒什麼事的。」
「你怎麼知道沒事?」季聽瞪他一眼,「要是再嚴重一點,你指甲蓋可能就要脫離了,以後做事給我小心點。」
「知道了。」申屠川答應下來。
季聽輕哼一聲,給他倒了杯熱茶,在他慢慢喝的時候,拿出文件開始慢慢看。申屠川看著她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文件上,眉頭不經意間皺了皺。
「嘶……」
季聽聽到申屠川一聲痛呼,急忙抬起頭看向他,看到他腿上一片冒著白煙的水漬后嚇了一跳,急忙把文件丟在一旁,拿起紙巾開始幫他擦,邊擦邊嘆氣:「你就不能小心點?」
「我沒拿穩,抱歉。」申屠川抿唇。
季聽聽到他話語里的失落,頓了一下后又安慰:「沒關係的,你也不是故意的,沒燙傷吧?」
申屠川輕輕搖了搖頭。
季聽鬆了口氣:「那就好,幸虧我拿的水不夠熱。」
說完她就回去繼續看文件了,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手指一勾杯子摔在地上,清脆的一聲響后瞬間四分五裂。季聽愣了一下,抬頭猝不及防的跟他對視了。
面面相覷半晌后,她認命的去拿了掃把,剛清理完他就又惹出了新的麻煩,於是只好繼續幫他解決。一連半個小時之後,她徹底毛了:「你今天怎麼回事?」
「抱歉。」申屠川垂下眼眸。
如果是半個小時前,季聽看到他這副委屈的樣子或許還會心軟,但是在他打碎自己幾個杯子又惹了其他麻煩之後,她已經變成了鐵石心腸:「你在這裡太干擾我了,趕緊回家吧。」
申屠川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玩脫了,忙道:「我去卧室,絕對不會打擾你了。」
「不行,現在就走。」季聽說著,把東西放到了一旁。
申屠川抿唇,半晌在她的堅持下,只好推著輪椅離開了。他走了之後,季聽忙了大半宿才把工作做完,第二天一上他的車就開始倚著他睡,到了公司就打著哈欠下車了,全程沒有跟他說超過五句話。
不僅這天如此,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這樣,直到周五加完最後一個班,季聽才有空開始陪他。周末這兩天,季聽被他纏得沒辦法了,只好留宿在他家,本以為他會對自己做什麼,但哪怕在同一張床上睡,人家都不帶動手動腳的,簡直比小學生還乖。
季聽覺得太神奇了:「申屠川小朋友,我能請問一下你么,怎麼會突然轉性了呢?」
「你以為我想?」申屠川掃了她一眼,「如果不老實點,你被我嚇跑了怎麼辦?」
季聽失笑:「你說得也對哦,不過不管你老不老實,我周日晚上都是要回家住的,工作日我還是去那邊的。」
申屠川眉頭蹙了一下:「你是在暗示什麼嗎?」
「什麼?」季聽沒聽明白。
下一秒申屠川就把人抱進了懷裡:「不是在暗示我,反正你怎麼都要走,不如讓我放肆一點?」
「……你敢?!」季聽驚呼一聲,然後就被堵住了口唇。
打鬧一會兒后,兩個人被管家塞進車裡朝醫院去了,申屠川腳上的石膏終於可以拆了,雖然還綁了繃帶,但已經可以拄拐行走了,相對於輪椅來說要方便很多。
管家畢恭畢敬的把拐杖拿過來:「先生,待會兒醫生會告訴您拐杖的具體使用方法……」
話音未落,申屠川已經接過了拐杖,熟練的拄著走到季聽身邊:「走吧,我不喜歡醫院。」
「好。」季聽笑著應了一聲,跟著他出門了。
管家:「……」先生不愧是先生,就連拐杖這種東西,竟然都能無師自通。
出了醫院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季聽和申屠川去附近看了場電影,她便要回自己那裡。
「真的要回去?」申屠川眉頭皺了起來。
季聽無奈:「不然呢,你以為我在騙你。」
申屠川看向她的眼睛,半晌認真道:「我不想你走。」就像沒見面之前,他可以忍著不見、但見了之後就想一直見一樣,她沒來家裡住之前,他可以忍著渴望,但當她來家裡住過兩天後,他就沒辦法再放她走。
季聽和他黑沉的眼睛對視,有一瞬間差點就心軟了,但隨即想到他在自己工作時總是惹事,害她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只能狠心拒絕了:「我到下周五一下班就去陪你。」
至於周五之前,還是安心工作吧。
申屠川的手逐漸捏緊拐杖,半晌淡淡應了一聲。季聽耐心的哄了半天,他的臉色才微微好轉。
季聽回到家后,簡單處理了一下工作,很快陷入了夢鄉,第二天一早,果然看到申屠川來接她了。
「你真不用每天來接我的。」季聽一臉愧疚。
申屠川掃她一眼,還是那句話:「我願意。」
……行吧,人家願意,她還能說什麼?季聽無奈的看他一眼,只能儘可能的早上早起來陪他一會兒,至於晚上下班后,那是別想了。
她公司最近一連走了五個中層,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偏偏又招標成功了一個大項目,現在是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她能早上不去公司加班,已經是晚上加班加點努力的結果了。
一整個星期,季聽都在加班,申屠川看在眼裡,一個字都沒有抱怨過,這讓季聽對他更加愧疚,只要抽出一點時間就跟他聊天,生怕他會覺得自己被忽略。
她以為這種狀態要持續很久,誰知道也就持續到周四早上。
周四這天,她一進公司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剛要拉個人問問怎麼了,就聽到老總讓她進辦公室的吩咐。
她蹙眉走了進去,只見老總愁眉苦臉的坐在椅子上,看到她后連連嘆氣。
季聽失笑:「怎麼了這是?」
「小季啊,我叫你來是有事要找你商量。」老總凝眉。
季聽揚眉:「怎麼了?」
「是這樣的,我有個外甥,剛從國外回來,想帶個項目添添履歷,所以求到我頭上來了,我就想著不能給個太小的吧,所以……」
季聽預料到什麼,臉上的笑逐漸消失:「所以怎麼樣?要把我負責的項目交給他?」
「我看了一下,你那份企劃書其實也就那樣,中規中矩的沒什麼亮點,但是他的就不一樣了,很是有新意,目前來說,我覺得他更適合一點。」老總掃了她一眼,又匆匆移開目光。
季聽靜了一瞬,半晌緩緩道:「行了,我明白了。」
「你答應了?」老總頓時笑了起來,「那就這麼決定了,你到時候把資料整理一下交接給他,當然了,我也不是讓你完全退出,你還是可以參與項目,剛好他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能問問你……」
「老闆的意思是,讓我把辛辛苦苦帶的項目雙手奉上也就算了,還要幫著他扶著點,免得他接不住?」季聽笑了起來,她生得本就艷麗,當做出這種有攻擊性的表情時,就算是老總也會怕她三分,「您可真有意思,我在您這裡待了那麼久了,我什麼脾氣你還不知道?」
老總愣了一下,意識到她下面想說什麼后忙道:「這項目最後有多少分成,我就私人給你封個多大的紅包,你可千萬別衝動……」
「不該是我的,我可不敢要,」季聽緩緩起身,沖著他優雅一笑,「還請老闆儘快把你侄子叫過來,我現在正式提出離職,按照程序一個月後可是不管您批不批,我都能自行離開的。」
「小季,小季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是沒辦法,我得罪不起……」
季聽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徹底將他的聲音隔絕在內。一關了門,她的表情就冷了下來,氣勢洶洶的走到辦公室坐下,用了極大的控制力才沒把這裡砸了。
這件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給申屠川打電話,氣惱的將這事複述了一遍:「怪不得其他人都要走,真是把我氣死了,我當初就該跟那些人一起離開,讓他公司倒閉!」
申屠川安靜的聽完,這才緩緩道:「想讓他倒閉嗎?我可以幫你。」
「……算了,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他這些年也待我不薄。」抱怨歸抱怨,真把人趕上絕路,好像也實在不忍心。
申屠川想了想,又問:「需要律師嗎?申屠家的律師團還不錯,可以幫你要一大筆賠償金。」
「不用,我自己也能行。」季聽恨恨道,她在公司可不是白待的,老總剋扣誰也不敢剋扣她的,「這件事你別管了,我自己搞定就行。」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申屠川將手機放下,看一眼旁邊站著的管家:「老闆侄子?」
管家頓了一下,輕輕應了一聲。
當天下午,季聽第一次沒有加班,氣鼓鼓的和申屠川去吃了晚飯,然後在申屠川打算把她帶回家的時候,她還是提出了要回自己那裡,申屠川的好心情瞬間沒了
等車開到季聽小區樓下時,季聽小心的看一眼旁邊沉默的某人:「我上去啦。」
「為什麼?我現在又不會打擾你工作了。」申屠川不高興,當初她以怕自己打擾她工作為由,必須分開住,現在都要辭職了,為什麼還不跟他回家?
季聽嘆了聲氣:「我這不還沒辭呢,雖然生老闆的氣,但也要把工作做好。」
申屠川低頭不說話,當她要下車時卻突然拉住她的衣角:「我想上去喝口水。」
他提出的要求,季聽自然捨不得拒絕,於是立刻答應了,帶著他一起回到了家中。申屠川拄著拐杖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到廚房停下:「我看到你有紅茶和牛奶,可以幫我煮一杯奶茶嗎?」
他想在這裡多留一會兒的意思那麼明顯,季聽哭笑不得的同時,覺得心都要化了,她答應下來,開始在廚房忙碌起來。申屠川在她身後看了片刻,從廚房退了出去。
奶茶很快就煮好了,申屠川把滿滿一杯都喝完后,乾脆利落的站了起來:「我回去了。」以為他還要糾纏一會兒的季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趕緊點了點頭,一直送他到車裡,等車開走後才轉身上樓。
一到樓上,來不及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就聽到卧室里傳來嘩嘩的聲音。季聽頓了一下,蹙眉走了進來,一開門就看到整個屋裡彷彿水漫金山了一般。
她驚叫一聲,趕緊衝進浴室,果然浴室梳洗台下水管爆開了,此刻正嘩嘩的往外淌水,整個卧室都被泡了。她急忙試著去堵水管,然而水勢兇猛,根本堵不住也就算了,她還因此變成了落湯雞。
試了幾次都失敗后,她只好打著寒顫出房間,給申屠川打了電話。電話還是只響一聲就接通了,對面傳來申屠川的聲音:「怎麼了?」
「那個……你、你能回來嗎?我家水管裂開了,我堵不住。」被冷水澆得瑟瑟發抖的季聽,聲音說不出的可憐。
申屠川沉默一瞬:「等著我。」
「好。」季聽掛完電話,才想起可以把總閘關了,於是跑去關了閘,這才去卧室柜子里找了件睡衣,還沒換好就聽到了敲門聲。
這麼快?季聽驚訝一秒,顧不上換衣服就跑出去開門了。
門一打開,申屠川看到渾身濕透的她,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你怎麼回事?」
「阿嚏!先不說,我先換個衣服。」季聽發著抖跑回屋裡,換了睡衣才出來。
申屠川拿著毛巾,等她一出來就把她頭髮包住了,季聽吸了一下鼻子,坐在他旁邊:「周五那天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裂了?」
申屠川解開大衣扣子,用大衣把她包裹在懷裡,讓她被凍得冰涼的身體總算有了點熱度:「找維修工了嗎?」
「沒有,我把總閘關了,現在已經沒有水了。」季聽說著又忍不住抖了一下。
申屠川綳著臉放開她:「這樣不是辦法,你等我一下。」說完就去拿了吹風機,坐在沙發上幫她吹頭髮。
熱風拂過髮根,季聽總算覺得暖和了些,老老實實的坐著,等到頭髮幹了之後才重新找到申屠川的懷抱,躲進去專心取暖。
「現在該怎麼辦?」申屠川問。
提起這件事,季聽有些不好意思:「那什麼,你能讓我去你家暫住一段時間嗎?我這水管就算是修好了,屋裡卻泡發了,恐怕得好一段時間才能住人。」
季聽倒是想去舟舟家住,但是突然想到之前跟舟舟要的鑰匙丟了,現在再讓她給自己寄一把過來還不夠麻煩的。
申屠川抱著懷裡的人,一時間沒有說話了。
「你要是不想讓我去的話,那我就住個酒店好了,其實也是一樣的。」季聽趕緊道,先前申屠川一直想讓她跟自己住,她卻總是矯情的不肯答應,現在她又反覆無常,他不願意也是正常的。
「說什麼傻話,」申屠川嘆了聲氣,季聽的耳朵貼在他的胸腔前,他每次說話她都能感覺到神奇的震動,「你能跟我住,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那我現在可就要收拾東西了呀。」季聽仰起臉看向他。
申屠川揚唇:「好,你去收拾東西,我幫你聯繫維修工。」
「嗯。」季聽答應后,忍不住笑了起來,先前家裡被水泡的鬱悶,這一會兒消失了不少。
收拾好工作要用的資料,季聽就進卧室去拿衣服了,走進如魚塘一樣的卧室,腳上的鞋瞬間就濕了,不過她也顧不上這些,趟著水走到柜子前,簡單拿了幾件衣服后就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什麼,轉身進了浴室。
她蹲在地上往檯子和牆壁的縫隙里看,很快就找到了水管破裂的原因——
炸開的水管邊緣處,隱隱有非常整齊但又似乎經過打磨的痕迹。
季聽愣了一下,盯著這道像極了人為的痕迹看了許久,直到門外傳來輕微的水聲,她才瞬間站了起來,蹙著眉頭收拾檯子上的化妝品。
申屠川拄著拐走了進來:「怎麼這麼久?」
「我好多東西都被水泡了。」季聽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的瓶瓶罐罐。
申屠川看了一眼,輕聲安慰:「待會兒我們先去商場,我給你買。」
「又不是你弄壞的,我讓你買什麼,」季聽笑了,「我看還有什麼可以用的先帶上,其他的就留在這裡吧,維修工你找好了嗎?」
「已經找好了,還有十分鐘左右就過來了。」申屠川溫和道。
季聽點了點頭,接著意識到什麼,一臉著急的扶著他往外走:「誰讓你進來的,屋裡這麼多水,萬一你腳碰到了怎麼辦?」
「我這隻腳沒碰地面,別擔心。」申屠川一邊說著,一邊配合的跟著往外走。
兩個人到了客廳后,一邊看電視一邊等維修工,季聽閑得無聊,就拿了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打算削個蘋果:「咦,我水果刀怎麼了?」
申屠川頓了一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水果刀的刀刃上缺了幾個口子,刀尖處甚至卷邊了。
「我平時都沒怎麼用過,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季聽蹙眉。
申屠川沉默一瞬:「我如果說了,你別生氣。」
「看來是你弄的啊。」季聽瞭然。
申屠川抿唇,將左手的拐杖遞給她看,季聽發現支撐地面的那一端似乎被削過。
「左腳不能走路,拄拐的時候總忍不住左邊胳膊用力,所以我就想把左邊的拐杖削得矮一點,好讓拐杖用起來更舒服。」申屠川認真回答。
季聽看他一眼:「什麼時候削的?」
「你給我煮奶茶的時候。」
季聽看著好好的拐杖上多出很多痕迹,終於忍不住嘆了聲氣:「你啊,想修改拿去醫院修不行嗎?自己亂弄什麼?」
「你在煮奶茶,我也是閑得無聊了。」申屠川的聲音低了下來。
季聽靜了片刻,無奈的把水果刀放下:「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維修工就來了,她當即要跟人家一同進浴室看看,維修工忙拒絕:「您家浴室這麼小,您如果進去了,我就不好施展了,您還是在外面等著吧。」
「哦,那麻煩你了。」季聽只能停下來。
維修工笑笑,便背著工具進浴室了,季聽本想伸頭看看,結果被申屠川拉著去換了雙鞋,不想弄濕剛換的鞋,她只能停在卧室門口等著。
維修工進去后很快就出來了,一看到季聽就說:「你這水管是不是有些年份了。」
季聽愣了一下:「是。」
「那就難怪了,我給換了一截新的,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問題了。」維修工道。
季聽蹙眉:「所以只是因為年久失修?可是之前從來沒出現過問題啊。」
「問題都是慢慢積累的,到了一定程度才會出現,你這不就出現了嘛,」維修工說著,掏出了一個二維碼,「麻煩付錢吧,我還有下一家要趕緊去。」
「哦。」季聽剛應一聲,管家就先一步把錢給了,維修工轉身匆匆離開,走的時候還帶上了她那截水管。
水管修好了,剩下的就是保潔了,季聽本想親自清理的,但被申屠川拒絕了,請了鐘點工之後倆人就回老宅了。
走進剛離開不久又回來的宅子,季聽有了種和之前不一樣的感覺,她看著周圍的環境,第一次發現這裡有點陰氣森森的。
「怎麼了?」申屠川見她停了下來,於是問了一句。
季聽看了眼昏黃的路燈,輕輕搖了搖頭,半晌她開口道:「能給我一個單獨的房間嗎?」
申屠川停頓一瞬,目光清冷的看向她:「為什麼,之前不都是跟我住嗎?」
「這不是明天要上班么,我怕休息不好會影響明天的狀態。」季聽淺笑。
申屠川抿唇:「我不會打擾你。」
「可是……」
「就這麼定了。」申屠川說完,不由分說的朝前走去。
季聽靜靜的盯著他的背影許久,才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抬腳追上了他。
最終還是拗不過他、和他躺到了同一張床上。
臨睡前季聽到浴室洗澡,下意識的打開熱水后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開了冷水。冷水沖在皮膚上的那一刻,季聽狠狠打了一個寒顫,但她還是咬牙堅持住了,站在水下沖了十幾分鐘,直到渾身麻木,才重新開熱水,讓體表溫度恢復正常。
洗完澡吹完頭髮,她習慣性的鑽進申屠川懷裡,這會兒懶洋洋的,眼皮都十分沉重。申屠川碰觸到她的手腕,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再量一下她額頭的溫度,當即皺起眉頭:「你發燒了?」
「嗯?」季聽困惑的看向他,一雙眼睛因為生病而自帶水光,說不出的迷茫與可憐。半晌,她似乎才聽懂申屠川的話一樣,低聲說了句,「可能是因為水管破裂的時候凍著了。」
申屠川愣了一下,拇指指甲瞬間掐住了食指:「我給你拿葯。」
「嗯。」
季聽吃完葯,就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申屠川從床上起來,安靜的走進浴室,將門反鎖上后,一拳砸在了瓷磚上,停頓片刻后,他將手收了回去,面無表情的盯著瓷磚上的血跡,開始沖冷水。
不知沖了多久,他的臉色從泛紅到青白,渾身都開始冒涼氣,而他的眼神更冷,彷彿此刻受苦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恨了許久的仇人。右腿的繃帶因為進了水,傷處發齣劇烈的疼痛。
苦熬了許久,他才將水關上,靜靜的坐在浴室里等著身體回暖,在等待的過程中,他感覺到體溫開始往不正常的方向升高,再看向鏡子里的自己,他厭惡的閉上了眼睛。
坐了半個小時后,他將身上的水漬擦乾,確定看不出一絲異常后才打開門,剛拄著拐要出去,就看到季聽坐在浴室對面的沙發上,正平靜的朝這邊看,眼中並無半點睡意。
他頓了一下,神色如常的開口:「實在睡不著,就起來沖個澡,你怎麼醒了?」
季聽還是平靜的看著他,一向簡單的眼眸,這次竟讓他有些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半晌,季聽緩緩道:「申屠川,你還要跟我裝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