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申屠川以為把床搬回來了,自己該睡一個香甜的好覺了,結果床還是那張床,躺在上面不僅一點睡意都無,由腳掌往上直到膝蓋的位子也逐漸冷了,變得和之前一樣陰嗖嗖的冷。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滾心情越煩躁,於是黑著臉坐起來,指著一個太監陰沉道:「過來給孤暖腳。」
太監聽了猛地睜大眼睛,意識到申屠川不是開玩笑的后,忙面色慘白的應了一聲,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他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把申屠川的腳捧起來,還未放進懷裡就被一腳踹開了。
「給孤滾!這麼糙的手是想謀殺孤嗎?!換個人來!」申屠川煩躁的吼了一聲。
太監忙連滾帶爬的滾到一旁去了,叫了個宮女上前去。宮女面如死灰,絕望的走上前去,申屠川冷眼看著她顫抖的肩膀,心底的煩躁不斷在翻湧,可這個時候,他的聲音卻突然冷靜下來:「再敢抖一下,孤便砍了你的手腳做人彘。」
宮女聞言猛地癱跪下,整個人就差貼在地面上了。心裡怕到了極致,可她卻不敢說半句求饒的話,因為以申屠川的性格,若她敢開口叨擾,只會死得更慘。
申屠川一陣沒勁,慵懶的倚在枕頭上半晌,突然對方才的太監道:「去叫貴妃過來。」
「……是。」太監急忙出去了。雖說這滿宮的娘娘都是貴妃,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去了鳳棲宮。
他到的時候,季聽正坐在寢殿地上,對著面前原本放床、此刻是一片空地的地方黑著臉,似乎有無限的怒氣憋著。
「貴妃娘娘,陛下有請。」太監過來后小心道。
季聽頓了一下,語氣有些不好:「他不是把我床背走了,這會兒難道不該睡得正香?突然找我做什麼?」
「娘娘說笑了,沒有娘娘在,陛下怎麼能睡得香呢,」太監聽她的語氣忍不住擦汗,心裡同時覺得這位也不是個一般的主,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活到了現在不說,還敢這樣說陛下,「陛下方才叫奴才們暖腳,結果十分不滿意,然後便叫奴才來請娘娘了。」
他還沒見過哪個妃嬪在跟陛下相處之後沒被砍死的,所以料定這位娘娘非同一般,也願意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跟她說說。
季聽並非不懂人情世故,聞言便從自己的梳妝台前拿了根金簪給他,太監本不要,但在她的客氣之下也收了,隨後兩人便一同去了申屠川的寢殿。
季聽到了門口的時候,剛好看的一個宮女面色慘白的出來,身上還多出了幾道鞭痕,看到她後行了一禮便快速離開了。她皺了皺眉頭,抿唇走了進去。
一進去便看到地上扔了一條鞭子,申屠川陰著臉坐在床上,一副旁人欠他八百萬的樣子……嗯,坐的還是她的床。
……平心而論,他可真是個變態,純的。季聽斂下心神,把剛才床被背走的怨氣全都小心的藏了起來,走到他身前盈盈下跪:「臣妾給陛下請安。」
申屠川頓了一下,目光陰沉不定的看向她:「過來。」
季聽順從的走了過去,看到他的腳還放在木製的腳踏上后,不贊同的到床邊坐下,然後抬起他的雙腿放在自己膝蓋上,手指輕輕地幫他按摩枯樹一般的腳。
「夜間地上涼,陛下可不要再把腳放在地上了。」季聽溫柔的垂眸。
她穿得衣裳薄,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遞到他的小腿上,加上一雙溫軟的小手不住按摩,他原先涼得發木的感覺立刻消了不少。
「孤睡不著。」申屠川突然道。
季聽面色不變,聲音依然溫柔:「無事,臣妾陪著您,一定會睡著的。」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看著她沒什麼恐懼的眼睛,也看她一直都很平和的模樣,半晌輕輕嗤了一聲。
心底的戾氣被一點點撫平,申屠川有種大發脾氣之後的懶倦感,隨意的眯起眼睛看著床尾的她,半晌突然腳尖戳了她的小腹一下。
季聽:「……」
申屠川看著她的表情樂了,又一連戳了幾下,這才惡意的笑了起來:「你這肚子上似乎長了不少肉,莫非是生過孩子?」
「……陛下說笑了,臣妾還是處子之身呢,」反正每次換世界身體都會回歸出廠設置,所以季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相當坦然,「臣妾可能就是太胖了,所以才會長很多肉。」
申屠川聞言挑眉,目光落在了她纖細的腰上。
……這是又想試試能不能砍斷了?季聽嘴角抽了抽,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用力的捏了一下他的腳心,面上還掛著微笑:「臣妾給陛下捏捏腳,陛下喜歡這個力道嗎?」
「再敢捏疼孤,就砍斷你的手。」申屠川眼皮撩起。
季聽訕笑一聲,手上的動作放得輕柔些了,等到他的腳有了一絲溫度后,便放進了自己懷中,順便還拉過被子蓋在了他身上。
溫暖的感覺瞬間包裹住了申屠川,他的眼皮越來越沉,表情也逐漸放空。季聽嘴角掛著淺笑:「陛下睡吧,臣妾在呢。」
這話似乎有什麼神奇的魔力,申屠川果真緩緩閉上了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季聽看著他沉靜的睡顏,一直壓抑的困勁兒也跟著上來了,她打了個哈欠,順勢躺在了申屠川腳頭的位置,抱著他的腳便要睡了。
「娘娘……」
一個相當低的聲音響起,季聽蹙眉抬頭,便看到剛才去請她的太監正焦急的用口型跟她說話,她仔細的盯了半晌,才意識到他在叫自己起來——
『陛下沒讓娘娘睡,娘娘可千萬別睡。』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季聽感謝的點了點頭,然後放鬆的枕著床邊,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太監:「……」
夜間降溫了,寢殿里關著窗戶,涼風也會從窗縫裡鑽進來,但床上卻是暖烘烘的,彷彿自成一片天地。
申屠川便是在暖意中醒來的,還未等睜開眼睛,便感覺到自己的腳下一片溫熱,他蹙了一下眉,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一醒,便有太監上前來了:「陛下,該早朝了。」
太監的話音剛落,床尾便發出一聲輕哼,似乎在不滿有人在她睡覺時吵鬧。申屠川冷冷的看向太監,太監慌忙退下了,退到角落裡便開始安靜如雞,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申屠川捏了捏鼻樑,冷著臉掀開被子,便看到不知什麼時候鑽進被窩的女人,此刻正抱著他的腳睡得一臉香甜。盯著看了許久,他表情陰晴不定的踢了她一下,季聽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往旁邊挪了一下接著睡。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坐在那裡又用腳去戳她,只見季聽像進油鍋的麻花一樣,隨著他的腳扭成各種奇怪的樣子。安穩了一夜的申屠川心情大好,玩不夠一般再次去踩她,結果這次只踩到了她裡衣上的衣帶,毫無知覺的季聽再次往一旁挪了挪,衣帶便隨著她的挪動散開了,露出了她大片的肌膚。
申屠川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漸漸眼睛眯了起來。明明戳的時候還是肉乎乎的,怎麼看起來卻一點肉都沒有?
他探究的伸出腳,剛戳在她肚子上,季聽便睜開了眼睛,兩個人瞬間對視了。沉默三秒,季聽默默低頭往下看,只看到自己衣衫大開,這位的腳尖正踩在自己的肚子上,這場景怎麼看怎麼……變態。
但她竟然有種『這變態感受都不奇怪』的感覺,連一點驚訝都懶得有。
「陛下,您幹嘛呢?」季聽麻木的問。
申屠川的腳結結實實的放在了她肚子上,按了兩下后覺得腳感不錯,便漫不經心道:「想幹嘛便幹嘛。」
季聽:「……」行吧,您開心就好。
申屠川見她不語,表情瞬間危險起來:「怎麼,你不願意讓孤碰?」
……您身體不行,就算樂意讓您碰,您不是也只是用腳猥瑣的戳一下么。季聽掛上假笑抱住了他的腳:「怎麼會呢,臣妾最喜歡陛下了。」
申屠川表情瞬間古怪了:「你喜歡孤?」
「陛下英俊瀟洒人中龍鳳,臣妾自然是喜歡的。」季聽笑眯眯的攏了一下衣裳,面對這張臉討好起來毫無壓力。
申屠川和她對視半晌,完全從她眼睛里找不到半點假意,不由得勾起唇角邪笑:「孤也喜歡你,昨夜孤以為自己能睡著,是因著床的緣故,後來才發現還是因為愛妃。」
季聽:「……」愛妃是什麼詭異的稱呼,聽起來真噁心。
申屠川眼中的笑意加深,表情愈發邪肆:「孤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睡過好覺了,越看愛妃越是喜歡,可就怕愛妃哪天惹了孤,孤一時衝動砍了愛妃,到時候孤沒了愛妃定然傷心,與其到時候傷心,不如現在就殺了愛妃一了百了。」
……這算個什麼詭異的說法?季聽心裡罵了他一句,勉強笑道:「臣妾不會惹陛下生氣。」
申屠川眯起眼睛:「你確定?」
季聽沉默一瞬,貓一般手腳並用到了他身邊,輕輕的幫他捏肩:「臣妾不捨得陛下生氣,更不捨得陛下傷心,臣妾第一次見著陛下這麼好看的人,只想讓陛下開開心心的,所以才不會惹陛下不快。」
她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捏起肩來竟是比那些宮裡專門的大夫還舒服,申屠川享受的眯起眼睛,半晌想到什麼,表情難看的睜開眼:「你用抱了大半夜腳的手給我捏肩?」
「……」
「季聽,你活得不耐煩了?」申屠川面露厭惡。
季聽嘴角抽了抽,努力維持一個端莊的表情:「陛下,都是自己身上的東西,就不要厚此薄彼了好么?」肩膀是他的肩膀,腳就不是他的腳了?找茬也請專業點好嗎?!
「你質疑我?」申屠川眯起眼睛。
季聽沉默一瞬鬆開了他,在他身旁跪了下去:「臣妾不敢。」
「滾出去。」
「……是。」
季聽立刻麻溜的滾了,走得太快甚至忘了穿鞋,申屠川看著她白皙的腳在地上往外跑,不由得冷哼一聲。哼完才意識到,不對啊,為什麼沒有殺她、而是就這麼叫她走了?
申屠川沉默片刻,面色難看的決定,等上完朝回來一定要殺了她。
不知道自己已經進了死亡黑名單的季聽,赤著腳跑回鳳棲宮后才算整個人舒坦起來,沒等穿鞋便著人去偏殿抬了個床到自己屋裡,等宮人鋪好便去躺下了。
她平時睡眠也是正常的七八個小時,但睡的時候不能被打斷,否則後面就會多睡很久,以補償被吵醒的那次。她跟暴君待一晚上,等於一連被吵醒了兩次,雖然睡得很多,但精神並不好。
這回終於可以安心補覺了,她在睡之前特意吩咐:「午膳不必叫我,你們自己吃了就行。」
「那給娘娘留些吃的吧,待娘娘醒后再用。」翠兒小聲道。
季聽想了一下點頭:「那就只留一點吧,我現在沒胃口,到時候估計也不會太餓。」
「是。」
翠兒行禮帶著其餘人出去了,屋裡瞬間只剩下她一個,季聽長舒一口氣開始睡覺。這一回的覺睡得很好,不用提心弔膽不說,還能一個人獨佔一張床,想怎麼滾怎麼滾,且全程沒有人來吵她。
若是最後悠悠轉醒時,沒有聽到翠兒那句『娘娘,陛下來了』就好了。
剛睡醒的季聽還遲鈍著,聽到翠兒的話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陛下為什麼會來?」
「奴婢也不知道,他現在就在廳堂坐著呢。」翠兒面色發白,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顯然是嚇的。
……不是說暴君不喜踏足後宮嗎?怎麼她剛來一天多,他就已經跑來兩趟了?季聽有些頭疼,起身讓翠兒她們伺候自己更衣,換完衣裳便匆匆去見他了。
一到那邊就看到了申屠川黑著的臉,季聽內心頗為滄桑,面上還要嬌滴滴的叩拜:「給陛下請安。」
「季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叫孤等你。」申屠川眼底滿是暴虐。
季聽頓了一下,斟酌著找個借口:「是臣妾的不對,臣妾方才回來后便思索要給陛下做些吃食,結果一時間想得太累,不小心睡著了。」
申屠川眯起眼睛,身上的暴虐氣息消了不少:「真的?」
「自然是真的。」季聽臉上笑意不變,腹誹總不能說她就是純粹睡過了吧,若是被這暴君知道他辛苦工作的時候她在睡覺,不知道會心裡不平衡到什麼地步。
申屠川嗤了一聲:「怎麼想到給孤做吃食了?」
「臣妾想著陛下一直吃御膳房的東西,想來也厭倦了,便想著做些新鮮的……陛下現在可是用過膳了?」季聽期待的看著他,心裡祈禱他吃過了。畢竟這理由是她隨口找的。
申屠川冷眼看她:「沒吃。」
「……」
「想好給孤做什麼了?」申屠川又問。
季聽沉默一瞬,微笑:「想好了呢,陛下先等一下,臣妾為陛下蒸鮮蝦蛋羹。」她好像也就這一道菜能拿得出手了,先前幾個世界的他愛吃,這個世界的應該也是……吧。
申屠川不甚信任她:「你會?」
「臣妾會的。」季聽含笑看他。
申屠川起身:「那便走吧。」
「……去哪?」
「你宮裡的小廚房,孤要親自看著你做,」申屠川說完頓了一下,言語中滿是威脅,「若是做得不好吃,孤便要了你的命!」
季聽:「……是。」這人是腦子有泡吧,在廳里等著吃不行嗎?非得跟著她去廚房幹什麼,監工嗎?
季聽有一萬句想吐槽,但礙於這該死的階級身份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眉眼低順的跟申屠川一同去了小廚房。
聽到陛下和貴妃要來廚房的消息,宮人立刻手忙腳亂的開始準備,個個嚇得都像鵪鶉一般,還有人差點暈過去,好在在他們進來之前便一切準備妥當了。
季聽隨申屠川過來后,便看到一群人大氣都不敢出,想了一下對他們道:「我要親自為陛下做飯,你們都下去吧。」
「是!」一群人感恩戴德的跪退了。
季聽等他們走後看向申屠川,一抬頭便對上了他不認同的目光,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他不會又要找茬吧?
「你在他們面前該自稱本宮。」申屠川淡淡道。
季聽『啊』了一聲,一臉認真的點頭:「本宮知道了。」
「嗯?」申屠川眯起眼睛。
季聽笑了起來:「臣妾知道了,多謝陛下提醒。」
「……愛妃,你當真是孤見過膽子最大的女人。」申屠川面對她光明正大的調戲,一時間竟然忘了生氣。實在是他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會作死的女人,所以想看看她還能作到什麼地步。
季聽立刻不敢那麼放肆了,親自去搬了個凳子擺在廚房裡:「陛下坐著歇歇吧,臣妾很快就好。」
申屠川看她一眼,慵懶的坐下了。
季聽這便挽了袖子開始忙碌,不管做什麼都能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目光在盯著自己,在她把雞蛋磕進碗里時,這道目光變得更加明顯了些。她頓了一下,本想說他若是無聊可以先出去,結果一回頭就對上了他好奇的目光。
……這人吃了那麼多飯,卻從來沒來過廚房吧?難怪剛才要跟著過來,合著監督之餘還想看看她是怎麼做飯的。季聽看著他無知的臉,突然起了心思:「陛下,這個雞蛋現在看著是完整的,但是繞圈攪便能攪成蛋液,陛下要試試嗎?」
她說著便拿著筷子和盛了雞蛋的碗走近,當著他的面攪了幾下。申屠川眯起眼睛:「你在使喚孤?」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覺得挺好玩的,想請陛下試試。」季聽笑吟吟道。
申屠川掃她一眼,勉為其難的接過筷子,就著她的手攪了幾下,然後便不耐煩的丟掉了:「麻煩,滾開。」
季聽:「……」狗東西。
『親子』互動沒搞成,季聽果斷端著碗遠離他了,不多會兒便把蛋羹給蒸上了,蒸到一半時加上腌制好的蝦,她便把鍋蓋嚴實了。
「陛下,已經快要好了,移步廳堂吧。」季聽微笑。
申屠川坐在原地不動,季聽剛要再催,他就撩起眼皮看她:「若是孤走了,你是不是就要來一招偷梁換柱了?」
「……陛下想多了,今兒臣妾這裡的廚子可沒做蛋羹,不過若是陛下信不過臣妾的話,可以等蒸好后看一眼再走。」她都當著他面做飯了,他還懷疑自己最後會掉包成品,當真是小人之心。
申屠川果然小人,她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他都沒有要走的意思,最後還是等到看了眼蒸好的蛋羹才離開。
季聽無語的跟著到廳堂內坐下,等宮人把蛋羹端上來,便伺候他用膳。這個時候已經過了中午了,原本不餓的季聽忙碌半晌,這會兒也是餓得不行,只盼著申屠川趕緊吃完滾蛋,她也好快點進食。
申屠川神色懨懨的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後放下勺子,面上滿是嫌棄:「跟御廚做得相比差遠了。」
「……臣妾的心意更重要。」季聽對他也很嫌棄,只是沒有表露出來。
申屠川輕哼一聲,竟是不願再吃了,只是一臉不滿的盯著蛋羹,可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季聽等得心累,不由得問一句:「陛下當真不吃了?」
「不吃。」申屠川冷下臉,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季聽面露期待:「陛下不願吃了,可這蛋羹到底是您親自參與攪了蛋液的,若是這麼扔了實在可惜,不如賞給臣妾可好?」
她是真的餓,估計小廚房留的那些吃的也該涼了,等到再熱哪有這剛做出來的新鮮。
申屠川聞言剛要答應,便看到她的目光彷彿黏在蛋羹上了一樣,頓了一下又幽幽拿起勺子。
季聽:「?」
「孤攪了蛋液的東西,除了孤誰都不配吃。」申屠川說著,緩慢的開始吃蛋羹。
季聽:「……」這不是賤得慌嗎?
申屠川甚是喜歡她這種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在她憋屈的目光下,胃口竟然好了許多,慢慢的一大碗蛋羹竟是都吃乾淨了。
肚子里有了東西,四肢百骸都開始熱起來,那些莫名其妙的怒氣也少了許多,申屠川舒服的放下勺子:「孤回去了,愛妃自便。」說完起身便要走,完全忘了早上說好要殺她的事。
季聽:呵。
一臉假笑的把申屠川送走,回來便叫人去熱飯菜了,還沒等吃上,申屠川身邊的大太監便帶著賞賜來了。
「貴妃娘娘,奴才給娘娘報喜來了。」大太監殷勤道。
季聽頓了一下:「還未請教公公名諱。」
「奴才姓李名全才,娘娘直接喚奴才名字便好。」
季聽點了點頭:「李公公,你要報什麼喜?」
「陛下向來胃口不好,今日在娘娘這裡用了膳,竟是能吃下平日三倍的量,龍心大悅特意著奴才封賞娘娘。」李公公說著,便有人抬過來十餘個箱子,裡頭滿是金銀首飾。
這昏君倒還挺大方,季聽挑了挑眉:「替本宮多謝陛下。」
「娘娘是個有大造化的,陛下日後定然會時常來看娘娘,皇后之位定然指日可待,奴才先恭喜娘娘了。」李公公相當殷勤。
季聽:「……」若不是他滿臉喜氣,她真以為這是最惡毒的詛咒了。
應付完李公公,季聽總算能吃飯了,而申屠川也沒有再來,著實讓她鬆了口氣。只是這口氣沒松多久,等到晚上的時候,申屠川便叫人通知她去暖腳了。
接下來的季聽便過上了白天伺候一頓飯、晚上伺候一夜腳的日子,就這麼苦逼的丫鬟生活,落到旁人眼中就是聖寵不衰的意思,只是這種盛寵沒人羨慕而已。
轉眼便到了各宮娘娘一同向申屠川請安的日子,幾日未見的六個人再次聚在了一起,早已經被訓導嬤嬤教了不少禮儀的她們都拘謹不少……除了季聽。
「聽說你十分受陛下喜愛,當真是叫人羨慕啊,哪像我等,自打入宮就見過陛下一次,還是初見的那回。」胖姑娘矜持的看著季聽,她一說話其餘人便開始附和。
季聽頓了一下,看了眼她們再看看自己,發現她們身上的料子跟自己比起來可是差遠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其他人都不知道她過得多苦逼,只能看到她的境遇比她們要好上許多,難道她們因此生出了不滿?
季聽來是為了任務,可不是為了宮斗的,沉思片刻后小心開口:「那……不如我勸勸陛下,叫他去看看你們?」甭管去不去,她總得客氣一下,免得她們記恨自己不是。
她本是為了緩和關係,誰知這句話一說出口,其他人頓時臉色都變了,胖姑娘更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
季聽:「?」
胖姑娘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漸漸開始發白:「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陛下既然喜歡你,那你就受著便是,怎麼能把陛下往外推,難道就不怕陛下傷心嗎?」
其餘姑娘跟著點頭如搗蒜。
季聽:「……」懂了,合著剛才那句看起來酸溜溜的話,只是在跟她客氣而已,實際上這些人完全不羨慕她,說不定還會在背後偷偷同情她呢。
胖姑娘說完緊張的看著季聽,生怕她會怪罪自己,雖然大家都是貴妃,但承寵的跟不承寵的還是有很大區別的。當然,她也不想承寵就是了。
季聽嘆了聲氣,跟她們把話題岔開了,聊了沒多久便聽到一聲尖利的聲音:「陛下駕到!」
方才還有說有笑的貴妃娘娘們秒變鵪鶉,規規矩矩的分成兩隊站著,季聽第一次跟她們一同請安,不知道連站位都有講究,只得默默跟在了其中一隊後面。
申屠川滿臉不耐煩的到主位上坐下,抬起頭看到季聽躲在其他女人身後,不由得嗤了一聲,眼睛不自覺的盯著她。
娘娘們一同下跪行禮:「臣妾給陛下請安。」
季聽慢了半拍,跟在她們後面跪下了,磕了一個頭要起身時才發現,她們是招財貓丟手絹一樣的手勢。
結結實實磕了一個頭的季聽:「……」
「嗤……」申屠川看著她傻獃獃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其餘人被他笑得皮一緊,只有季聽臉紅了起來,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話說宮廷禮儀是要培訓的吧,她怎麼沒見有人教她呢?
「還都傻跪著幹什麼?」申屠川不耐煩的開口,娘娘們忙顫巍巍的起身,到兩邊的桌前坐下。
季聽也要跟著去一旁坐好,就聽到申屠川幽幽開口:「不過來,等孤親自去請?」
季聽頓了一下,無辜的看向他。申屠川揚眉,枯瘦的手在身側的軟墊上拍了兩下,季聽瞄一眼其他娘娘,發現沒一個敢抬頭的,不由得輕嘆一聲,垂眸到他身邊坐下了。
「這戴的是什麼?」申屠川撩起她耳朵上的金墜子,指尖刮過她的耳垂時,季聽有點痒痒。
「回陛下,是耳墜。」季聽乖乖回答。
申屠川眯起眼睛:「孤知道,孤在問你,為何要戴這麼丑的耳墜。」
季聽:「……」哦,那您問的可真夠委婉的,人家一點都沒聽出來呢。
申屠川最喜歡她憋屈的小模樣,手指捏著她圓潤的耳垂不住的玩,很快她的耳朵便紅彤彤了。季聽很是嫌棄他,面上卻沒有表露半分,只是在他弄疼她時,不動聲色的抓住了他的手,握在手心裡放在自己肚子上:「陛下別鬧。」
各宮娘娘:「……」季貴妃當真是真勇士。
申屠川嗤了一聲:「愛妃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季聽淡定的一笑,表示就這句話而言,她真是聽都聽膩了。
申屠川慵懶的半倚在她身上,和她說了幾句話后便牽著她的手便站了起來:「今日太陽好,孤帶愛妃去御花園走走?」
「多謝陛下。」季聽只想回去睡覺,一點都不想去御花園。
申屠川牽著她便往外走,走到胖姑娘身邊時才想起來,這屋裡還有一堆女人等著呢,便有些不耐煩的停下:「都回去吧。」
「是,陛下。」貴妃們急忙站起來行禮,結果胖姑娘緊張過度站起來得又太急,一時間眼前一黑,不小心朝申屠川撞了過去,季聽下意識的去擋,可惜已經晚了,等胖姑娘穩住時,申屠川已經被撞得後退了兩步。
她,把陛下撞倒了!胖姑娘眼前一黑,撲通一聲跪趴在地上,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季聽眉頭蹙起,擔憂的看著她,不等開口求情,就聽到申屠川寒聲道:「來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胖姑娘絕望的嗚咽一聲,跪在地上抖如篩糠,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眼看著侍衛進來拖她了,季聽忙到她身邊跪下:「她絕不是有意冒犯,求陛下開恩。」
雖說這些人都是NPC,可如果不是她,胖姑娘絕對不會被選為貴妃,也就不用每半個月來請一次安,更不會在此刻撞到申屠川了,所以她實在沒辦法眼睜睜見死不救。
申屠川被撞了本就是怒氣滔天,見到季聽不僅不心疼他,還敢為傷他的女人求情,當即更是憤怒:「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讓孤開恩?」
他在說這句話時,彷彿季聽是他仇人一般,徹底忘了方才自己還跟季聽有說有笑,甚至要一起去御花園曬太陽。
饒是季聽知道這人冷心冷肺,還是忍不住心寒,但因為對他本來就沒有期待,所以就連心寒也就只有一點點而已,相對更多的還是分析他此刻的怒氣來源。
季聽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軟言跟他說好話:「臣妾方才看到陛下有危險也是怕極,所以才奮力要擋在陛下身前,只是臣妾反應太慢,才讓她撞到了您,現下幸虧陛下沒事,臣妾才想為一同入宮的姐妹求求情,求陛下饒了她這次吧。」
季聽無意的提醒,叫申屠川想起方才胖女人撞過來時,季聽確實是擋在他身前的,於是面色才好看了些,但依然帶了些怒氣:「她衝撞了孤,孤若是饒了她,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季聽:「……」相信我,你就是饒了她,威信也是非常大的。
申屠川眯起眼睛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不屑的嗤了一聲:「想讓孤饒了她也行,除非你代她受過!」
「……陛下想如何?」季聽看他這副模樣,便知道他氣已經消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申屠川又盯著她看了半晌,不由得惡毒一笑。
季聽:「……」
當天晚上,季聽換下了身上的綾羅綢緞,摘下了頭上的珠玉髮釵,穿著素凈的衣裳到了申屠川寢殿外。
李公公正在門口當差,看到季聽后立刻迎了上來,兩個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半晌后,季聽緩緩開口:「李公公,我記得你好像前幾日才說過,我皇后之位指日可待。」
李公公:「……」
「所以我是怎麼從皇後備選人員淪落成宮女的呢?」季聽看了眼身上的宮女服飾,眼底透著不合年紀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