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家都摔倒了,她卻還笑話人家,她真是太壞了……季聽一想到這個,就又開始眼淚汪汪了,同時還不忘去扶申屠翌。

  只見申屠翌躺在地上喘息,脖子上也開始起紅疹,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季聽到他身邊蹲下,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來靠坐在花壇邊沿:「你還好嗎?」

  「……先回家,叫家庭醫生過來。」申屠翌呼吸有些困難,四肢也開始無力了。

  季聽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那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開車。」

  申屠翌難受的閉著眼睛,聞言也只是微微頷首,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

  偏偏此刻的季聽是個沒眼力見的,見狀還一臉天真:「你聽到我說話了嗎?是不是過敏也會影響聽力呀,你還好嗎?」

  她像只小蒼蠅一樣嗡嗡個不停,申屠翌不耐煩的睜開眼,對上她泛著水光的眼睛后,生生忍下了一半的暴躁:「我聽到了,你去吧。」

  「好的,那你不要亂跑啊!」季聽認真的囑咐這個連站著都困難的人別亂跑,然後才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申屠翌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能忍到現在還真是奇迹。

  季聽很快將車從停車場開了出來,按下車窗對他笑眯眯:「大少爺,快上車呀。」

  申屠翌已經休息片刻,感覺身體好了點,於是咬牙撐起身體,晃晃悠悠朝車走去,等到副駕駛上坐下,已經是兩分鐘后了。

  車子緩緩朝大路上走,在快要到路邊時,申屠翌突然問了一句:「你今天是不是也喝酒了?」

  他突然想到,這個女人從包房出來時還好好的,不一會兒就變成這種……這種奇奇怪怪的德行,怎麼看都不正常。

  季聽聞言愣了一下,努力回想之後不太確定:「我喝多了嗎?」可是她剛才喝了一口不是立刻吐出來了?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升起。

  「我喝酒了嗎?大少爺。」季聽很認真的看著他問。

  申屠翌身上冰碴似乎快要掉下來了:「這是我問你的問題。」

  季聽點了點頭,突然解開安全帶朝他傾身,撅起嘴道:「那你聞聞有沒有酒味。」

  「……」他要辭退她,這麼放浪形骸的女人不適合做小寺的家庭教師。這麼想著,申屠翌的目光卻落在了她的唇上。

  剛才他親過,實在沒辦法不去在意。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后,申屠翌怔了一下,隨別開眼,只覺得自己最近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

  「快點聞呀。」季聽踮腳踮累了。

  申屠翌漠然往後退了一步:「你喝醉了,停車,我們打車回去。」說罷他就要開車門。

  「可是我想開車。」季聽吸了一下鼻子,可憐兮兮的把車門鎖了,成功把他鎖在了車內。

  申屠翌額角青筋直跳,只覺得過敏都沒有這女人難纏:「不能開,等你酒醒了再開。」

  「為什麼呀?」季聽撇嘴,隨後自己想到了原因,「是怕警察叔叔抓我們嗎?不會的,這裡都沒有交警,我們肯定沒事……」

  咚咚咚。

  季聽和申屠翌同時頓了一下,扭頭看向站在外面敲車窗的人。

  季聽:「……」

  申屠翌:「……」

  十分鐘后,等把駕駛證和車一同上交完,季聽瑟瑟站在馬路邊,看著黑臉的申屠翌不敢說話。她的酒已經稍微醒了點,沒之前那麼鬧騰了,同樣的,也開始隱隱不安起來。

  申屠翌拖著難受的身體叫了輛出租,冷著臉去開車門。

  「你不要我了嗎?」季聽小小聲,在他背後忍不住哽咽起來。

  申屠翌不知為何,心臟被狠狠戳了一下,本來想把人丟下不管的他再挪不動步,半晌,他冷眼看向她:「還不快過來。」

  「好。」季聽一看他沒打算丟下自己,急忙小跑著往出租上鑽,結果被申屠翌攔了下來,他坐上車后才讓她上來。

  報了家裡地址后,計程車緩緩朝那邊行駛,路上後座的兩個人誰也沒說話。申屠翌倚在靠背上閉著眼睛,正在默默消化過敏的痛苦,接著就感覺到一股溫熱撫上自己的脖頸。

  他頓了一下睜開眼睛,只見季聽一臉認真的幫他把衣領往下拉了拉,然後低聲道:「這樣會舒服點。」

  申屠翌目光沉沉:「酒醒了?」

  「嗯。」季聽一臉認真。

  申屠翌肩膀微微放鬆,重新閉上眼睛后,語氣嚴肅的開口:「季聽,你今天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跟小寺一起來見同學都是違背師德了,等一下回去后你就收拾行李,我們的合約正式作廢,聽懂了嗎?」

  「……」

  申屠翌久久沒得到她的回答,不由得蹙眉又問:「聽懂了嗎?」

  「……」

  還是沒有回答,他難得耐住性子,冷著臉往旁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即將被辭退的季老師坐在那裡無聲流淚,先前已經泛紅的眼睛此刻更紅了,簡直像一隻要被拋棄的小寵物。

  申屠翌:「……」

  季聽似乎知道他在看自己了,終於從無聲哭泣變成了有聲哽咽:「你欺負我……」

  「……」只這四個字,他就知道這位季老師的酒根本沒醒。

  「嗚嗚你就會欺負我……」季聽越想越覺得傷心,哭聲也跟著大了起來。

  申屠翌聽得頭疼:「……這件事我們稍後討論,別哭了。」

  季聽吸了一下鼻子,沉默的縮在角落裡,模樣反倒更可憐了。申屠翌指尖動了動,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什麼都沒說。

  兩個人到家時,家庭醫生已經在客廳等著了,看到申屠翌后給他打了一針,又給他開了葯。申屠翌治療完就一臉疲憊的回房間了,季聽本來也想走,卻被家庭醫生叫住了。

  「申屠先生不喜歡家裡有人,我恐怕不能留下,周管家又不在,今晚可能要麻煩您了。」醫生溫爾雅道。

  季聽的酒這回是真的醒個差不多了,心裡還正在忐忑,聞言疑惑起來:「我?」

  「嗯,申屠先生的酒精過敏是心理暗示造成的,如果待會人格切換了,那這種過敏就會自動消失,但如果一直沒有切換,今晚申屠先生還會低燒,您可能得在旁邊多多照看,如果超過十八度,就給我打電話。」醫生耐心囑咐。

  季聽認真記下了,這才送醫生出門。

  等把醫生送走後,她先回到了自己屋裡,洗臉的時候看到通紅的眼睛,只覺得一陣生無可戀……她剛才都幹了什麼啊!

  他們這麼一折騰,已經是快晚上了,季聽知道現在申屠翌還在休息,就沒有過期打擾,而是到床上睡了會兒。

  醒來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快到吃飯時間了。季聽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換了件休閑的衣服就出去了。

  餐廳沒有看到申屠翌的身影,季聽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心他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沒來吃飯的。糾結片刻,她還是決定先去看一眼他。

  申屠翌的房門緊閉,裡面也沒什麼聲響,季聽輕輕敲了幾下門,沒有得到回應就更擔心了,抬高聲音說了句:「大少爺,我可進去了啊。」

  說完果然沒有得到回應,季聽抿了一下唇,還是推門進去了。他的房間里沒有開燈,整個屋子都是黑暗的,季聽適應了會兒才能看清屋裡的環境,摸索到小夜燈開了之後,這才看清床上男人緊皺的眉頭。

  只一眼她便確定,他沒有切換人格。

  季聽蹙眉走上前,伸覆在了他的額頭上,果然是有些低燒。她剛要把拿下來,腕突然就被抓住了,季聽愣了一下,就對上申屠翌清醒的眼眸。

  「你來幹什麼?」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季聽訕訕:「醫生說你會發燒,讓我多注意點。」

  「出去。」申屠翌閉上眼睛。

  季聽頓了一下,乾笑著站了起來:「那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吧,今天忘了告訴廚師做清淡點的飯了,現在桌上那些你不太能吃。」

  申屠翌不語,季聽討了個沒,摸了摸鼻子就出去了。

  她本來是想著先給申屠翌做些吃的,但路過餐廳時有些走不動路了,於是心虛的坐下先把自己肚子填飽,由於申屠翌不在,她把兩個人的牛奶都喝了,喝得有點犯噁心了,這才去廚房給申屠翌蒸了個鮮蝦蛋羹。

  等做好之後她就端著去找申屠翌了,這回敲門很容易得到了回應:「我不餓,別進來。」

  「……大少爺,我都做好了,您吃一點吧,這樣身體才能好得快些。」季聽討好道。

  她最知道這人在乎什麼,所以勸說時都只撿最有用的說。

  果然,申屠翌沉默一瞬,就叫她進去了。

  季聽急忙端著東西進去了,到沙發前將盤子放到茶几上,申屠翌很快走了過來,看到蛋羹后沉默一瞬:「你做的?」

  「嗯。」季聽點頭,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申屠翌看她一眼,垂眸拿起勺子:「難怪這麼丑。」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申屠翌沉默的吃,季聽就坐在對面沉默的看,只是想到他今天說要辭退她的事,心裡隱隱的不安。

  申屠翌吃到一半,冷淡的問:「酒徹底醒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季聽深吸一口氣,努力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我今天喝醉了是嗎?」

  申屠翌頓了一下,雙眸無質的看向她,季聽在他凌厲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努力裝什麼都不知道。她得把這關混過去才行。

  「季老師。」

  「嗯?」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演技一點都不好。」

  「……」

  申屠翌目露嘲諷:「真難想象你酒品差也就算了,還擅長逃避責任。」

  「……我要是擅長逃避責任,就不會演技這麼差了。」事已至此,季聽只能幹巴巴的承認她沒斷片了。

  申屠翌冷哼一聲,低頭繼續吃飯。季聽看著他沒事人一樣,心裡忍不住打鼓,半晌終於硬著頭皮道:「今天的事……真是對不起了,我其實之前沒喝酒的……」

  「沒喝酒會醉成那個樣子?」申屠翌蹙了一下眉頭,他本來不打算計較這些,可見她一而再再而的撒謊,心裡總算開始不悅了。

  季聽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我、我之前真是沒喝,就是後面喝了一口而已,就一口……您也是看到了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幾乎都要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了。

  申屠翌聞言僵了一瞬,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她說的那個時候,他當然是知道的,因為就在他人格切換之後,才喝的那一口……

  可能是過敏的原因,這會兒心跳突然有些不正常,申屠翌抿了抿唇,非常不喜歡自己這種感覺,強制自己不再去想當時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只喝一口就變成那樣了?」申屠翌強行改變話題,「你覺得我會信嗎?你和小寺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做得對不對暫且不論,就你此刻不斷撒謊這件事,讓我很懷疑你能不能教好小寺。」

  「我沒有撒謊,我說的都是真的。」季聽見他不打算追究今天的事先是鬆了口氣,隨後又因為他給自己扣鍋有些著急。

  申屠翌心情不太好了:「我已經決定不辭退你,你也不用再說了,出去吧。」

  「我……」季聽竟然一時語塞,最後氣哼哼的出去了。

  申屠翌臉色也不好,再看碗里的東西也沒胃口了,於是去洗漱一下繼續回床上躺著。

  他剛躺下,季聽就沖了進來,這回里還抱了瓶紅酒。申屠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想幹什麼?」

  「謝謝大少爺不計較今天的事,至於我酒量的事,我現在就證明給大少爺看。」季聽說完,對著打開的紅酒瓶喝了一口。

  申屠翌蹙了下眉:「出去。」

  季聽喝完一口吸了一下鼻子,抱著酒瓶就轉身出去了。在快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了下來,半晌又抱著酒瓶回來,眼眶紅紅的看著申屠翌:「我都跟你說了酒量差,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申屠翌:「……」

  季聽把酒瓶把地方一放,喪著臉走到他面前,不客氣的坐到了他的床單上。申屠翌隨著她的動作眼皮一跳,忍了片刻后緩緩開口:「我信了,你走吧。」

  「你在敷衍我。」季聽委屈的咬唇,因為剛哭過,眼睛微微發紅,連眼角都是染了顏色一般,整個人都如被磋磨過的玫瑰花一般,嬌艷又楚楚可憐。

  申屠翌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冷著臉道:「別咬了。」

  「嗯?」季聽沒聽懂。

  申屠翌沉默一瞬,覺得剛好一點的頭又開始疼了,不由得聲音都降了一度:「出去,我要休息了。」

  「你果然在敷衍我。」季聽最後一個字的音落下時,一滴淚跟著滑落下來,被淚沾染過的眼角如塗了胭脂一般,平白多出一分凄楚。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把她怎麼了。

  申屠翌緩了緩,勉強自己耐著性子解釋:「我已經相信你了,剛才是我誤會你了,我向你道歉,你回去休息吧,我也休息了。」

  「你相信我沒撒謊了?」季聽眼睛微微睜大了些。

  她的眼眸如黑曜石,申屠翌甚至能從裡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他微微別開臉,半晌才冷淡的應了一聲。季聽頓時笑了起來:「你願意相信我就好嚶……」

  明明是高興的,但說到最後的時候還是帶了哭腔,申屠翌沉默一瞬:「我又惹到你了?」

  「沒有。」季聽撇著嘴擦眼淚。

  申屠翌蹙眉:「那為什麼要哭?」

  「喜極而泣。」

  「……」很好,希望她在平時的教學工作,也能用這種碎片化時間多教小寺幾個成語。

  季聽獨自啜泣了會兒,見申屠翌遲遲不來哄她,漸漸的也無了,不哭之後就站了起來。申屠翌剛要鬆一口氣,就看到她到不遠處拖著一個沙發往他這邊走。

  申屠翌:「……」

  沙發是獨座的不算大,但也不算輕,至少季聽獨自一人拖著時還是很吃力的,慢慢的拖得臉都紅了,而沙發經過的木地板上,留下了相當清晰的划痕。

  申屠翌沉默的看著這些划痕,等季聽臉紅紅的把沙發拖到床邊后,才緩緩問:「你也人格分類?」

  「沒有啊。」季聽完成一件大事,此刻身上出了一層薄汗,臉也跟著泛起紅,舒服的歪在沙發上回答。

  「精神分裂或者其他的精神類疾病有嗎?」

  「也沒有。」季聽一臉認真。

  申屠翌面無表情的看向她:「很好,等你明天酒醒,我們來談談地板賠償的事情。」

  「哦。」季聽傻愣愣的點頭,然後就坐著打瞌睡。

  申屠翌蹙眉:「為什麼不回你自己房間睡?」

  「我要留下照顧你,等你燒退了再離開。」季聽軟軟的看著他。

  申屠翌怔了一下,沒有想到她都醉成這副德行了,還惦記著自己的身體。他和她對視片刻,聲音沒有之前那麼冷了:「我已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剛才還沒好……」季聽一臉無辜。

  申屠翌面色不改:「已經好了。」他身體還在不舒服,沒有精力應付這個醉鬼,所以只想儘快把她趕走。

  季聽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半晌突然舉起朝他撲了過去,申屠翌沒想到她的行為無章法到這種地步,但下意識的不是把人推出去,而是把人接住。

  ……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申屠翌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怎麼喝酒和不喝酒的區別會這麼大,要不是親眼看著她變了,還真以為她是在故意逗自己。申屠翌看著靠得極近的人,第一次覺得她太過難纏,只想隨便找個理由把人送走。

  季聽趁他發愣的空隙,立刻伸量了一下他的額頭溫度,發現還在生病後眼睛里立刻蓄起了淚水:「我就知道你還在發燒,你就是想把我騙走嚶……」

  「……」

  申屠翌倚著靠背坐在床上,一臉無奈的看著她,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一個完全健康的身體,不能立刻把人攆走。

  她死活不肯走,申屠翌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準備想個辦法直接把人拎下去,然後送出去鎖門一氣呵成,堅決不讓她再進來。

  季聽察覺到他的想法,當即嚶嚶嚶抱著被子死活不肯撒,嘴裡還不忘念叨著:「你別想趕我走,我才不走嗚嗚……」

  「……季聽,你放開!」申屠翌的聲音有些沙啞。

  季聽給他的回答是把被子抱得更緊,申屠翌拿她無可奈何,只能啞著嗓子警告:「再不放,就後果自負。」

  「就抱!我就不放,誰讓你騙……」

  話音未落,季聽的世界一個顛倒,剛要驚呼一聲,就落進了被子里。她呆愣愣的躺在那裡,看著申屠翌的臉有些不知所措,腦子像是清醒了,又好像沒有,只是渾渾噩噩的,努力想撥開迷霧,卻遲遲走不出來。

  「季聽,你不該招惹我。」申屠翌冷淡道。

  季聽盯著他的眼睛看,半晌顫著指撫向他的臉,此時他臉上的紅疹已經消了大半,只是還有些淺紅的痕迹,看起來倒比她還像喝醉了酒。

  她的指尖溫溫熱熱的,就像她這個人一樣,臉上過敏的地方被碰過,好像真的好了一般,申屠翌冷漠的抓住她作惡的,面無表情的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厭惡女人,所以你就安全了?」

  「那你可能就要失望了,我雖然厭惡女人,但也是個正常男人,你現在做的一切,我就當你是自願,現在你告訴我,還要留在這裡嗎?」這女人,再不管教就上天了。

  申屠翌不知是在嚇唬,還是認真的,季聽哪怕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也看不出半點情緒,只是覺得此時的他叫人害怕。

  時間漸漸流逝,申屠翌眼底的忍耐也逐漸消失,終於啞聲宣布:「時間到,我當你是同意。」

  話音剛落,他就俯身下去,一副要給她一點教訓的樣子——

  「每次都是你來承擔後果,你很累吧?」

  申屠翌停下,靜靜的看著她的眼睛。

  季聽也眼眶紅紅的看著他,聲音小小的:「每次他們個受了傷,或者情緒上有了巨大的起伏,你都會出來,這樣的你很累吧?」

  申屠翌的眼神暗了一分。

  「可是你不能、也不會拒絕對不對?因為你是他們的保護神,你是痛苦的承受者,主人格衍生出你,就是為了替自己分擔痛苦,你真的好辛苦……」季聽說著,眼角溢出一滴淚,隨著重力沒入發間,只在太陽穴處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迹。

  申屠翌在她說出『衍生』二字時,臉色就微微變了,此刻的目光宛如夾雜了冰霜:「誰告訴你,我是衍生出來的?」

  「我自己猜的,你別擔心,我不是心理醫生,也沒打算找出誰是主人格,我只是……我只是……」季聽說著哭腔越來越重,酒精徹底放大了她所有情緒,一不小心就把最近觀察到的結論說出來了,「我只是好心疼你啊……」

  申屠翌沉默的盯著她,一雙眼眸看不出情緒,季聽抽抽搭搭的哭,哭累了就歇一歇,然後接著哭,在這個過程申屠翌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安靜的看著她。

  季聽到最後嗓子都有些啞了,累得眼睛里也再哭不出東西,哽咽片刻后看著還保持原來的動作的男人,小聲的詢問:「你能幫我倒杯水嗎?」

  「……」

  申屠翌盯著她看了半晌,面無表情的起身給她倒了杯溫開水,端著過來遞到她里。

  季聽道了聲謝,端著杯子小口小口的喝,喝完之後感覺身體頓時舒服多了,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再看向坐在床邊的申屠翌時,還忍不住誇了一句:「你平時有健身吧,保持這麼久的平板撐都沒有發抖。」

  「……」申屠翌此刻一個字都不想跟她說。

  季聽沒喝夠,端著杯子自己下去又倒了半杯,而這個空隙申屠翌已經量了體溫,躺到床上把電子體溫計扔給她:「燒退了,滾。」

  季聽撿起來一看,果然已經退了,當即鬆了口氣。

  折騰了大半夜,情緒大起大伏沒個消停,本就不舒服的申屠翌更是疲憊,把溫度計扔給她后就閉上眼睛休息,而耳邊也沒有再傳來她的聒雜訊。

  他眉間的褶皺總算是平順了,只是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被子被掀了起來,接著就是床墊陷落的感覺。

  他無語的睜開眼,就看到季聽躺在他身邊,笑眯眯的看著他:「晚安,大少爺。」

  「……出去。」

  季聽打了個哈欠,抱住他的胳膊用臉蹭了蹭,一臉睏倦的閉上眼睛:「好睏啊,我們睡覺吧。」

  「出去……」

  「不可以,萬一你後半夜再發燒了怎麼辦,我今天在這裡陪你。」

  「不需要……」申屠翌的話沒說完,就被季聽捂住了嘴巴,鼻尖瞬間縈繞一股淺淺的檸檬香。

  季聽的聲音已經含混:「睡吧,我好睏。」

  「……」

  最終渾身冒冰碴的大少爺,還是抵不過身體的疲憊,被季聽抱著胳膊沉沉睡去。

  起初是大少爺躺得像挺屍一樣,直杠杠的沒有一點彎,季老師只能委屈的縮在旁邊抱一隻胳膊,漸漸的不知為何換了姿勢,變成了大少爺抱著季老師,季老師則是舒服的枕在大少爺的胳膊彎里,兩個人睡得一個比一個香。

  申屠翌後半夜又發了回熱,但不是太嚴重也沒有影響睡眠,而季聽這個口口聲聲要照顧他的人,也是從頭睡到尾。

  天光即亮的時候,男人緩緩睜開眼睛,稍微一動清楚的感覺到懷裡有個女人。他頓了一下,挑眉看了過去,卻在看到季聽的臉后瞬間沉默。此刻的他還抱著她,她睡得一臉安然,身上的襯衣扣子也不自覺的解開了兩顆,一副舒適而慵懶的樣子。

  他的身體太過疲累,所以並不能清楚的感知昨晚發生了什麼,只是今天一男一女相擁而眠,季聽的眼角又紅紅的似乎哭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似乎不用語言也能清楚的知道。

  該是好事吧,大哥這麼多年因為他不碰女人了,如今終於遇到一個不討厭的,還快速發展到了現在的地步,他應該替大哥高興的。

  ……可是心裡隱隱不舒服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男人將從季聽脖子下輕輕抽了出來,起身到旁邊多出的沙發上坐下。他盯著季聽沉睡的臉看了許久,唇角終於輕輕勾起,眼角發梢都透著風流和不羈。

  是有點不舒服,這麼多年難得遇到一這麼可愛的姑娘,說起來比摩托車還有分,可惜他的好感遲了一步,從今天開始再無資格提起。

  ……

  季聽醒來時,已經過了早飯時間,她閉著眼睛緊皺眉頭,只覺得腦子疼得厲害。在床上賴了一分鐘后,薄薄的眼皮下眼睛突然亂動,接著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像是印證了她的想法,看到地板上的沙發拖痕后,她生無可戀的捂住臉,很想穿到幾個小時前抽那個要喝酒的自己。

  她當時也真是衝動,明知道自己喝多了是什麼德行,竟然還敢主動喝酒,真是自己要把自己害死了!

  「醒了?」

  前方突然傳來熟悉的調笑聲,季聽猛地看向門口,看到他放鬆的倚門而站時,不由得鬆了口氣:「申屠邇?」

  「怎麼,看到是我很失望?」申屠邇依然笑著,只是唇角的笑意味不明。

  季聽頭有些疼:「沒有……那個,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在這裡啊?」又到了她的解釋時間嗎?

  「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廚房烤了小蛋糕,剛出爐的,你現在要吃嗎?」申屠邇並不想聽關於她和大哥的那些事。

  季聽見他一副不關心的樣子,乾脆也不解釋了,反正她早就厭煩干這事了:「好啊,等我回去洗漱一下,我們去吃飯。」

  她說著就從床上跳了下來,穿上拖鞋急急忙忙往外走去,她在經過他身邊時,申屠邇還在笑著,只是身後一傳來關門聲,他臉上的笑就消失了。

  察覺到自己的變化,申屠邇也有些無奈,本來就只是一點點喜歡而已,怎麼現在反而一副拿得起放不下的德行?

  不知道二少爺在反思什麼的季聽,回到屋裡后看一眼自己紅腫的眼睛,不由得哀嘆一聲,垂頭喪氣的洗澡換衣服,等完全收拾好,已經是半個小時后。

  申屠邇就坐在餐廳里等她,看到她披著濕漉漉的頭髮過來時勾起唇角:「蛋糕已經涼了。」

  「涼了也好吃。」季聽說著坐到他對面,拿起一個紙杯蛋糕開始吃。她真是餓壞了,嘴巴塞得像小倉鼠一樣才罷休。

  申屠邇覺得她的吃相太有,看了看后又忍不住別開臉。季聽沒有察覺,只是專心吃自己的。

  「要牛奶嗎?」申屠邇問著,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剛好的溫度,到肚子里的瞬間,整個人都舒服了。

  季聽搖搖頭:「昨天喝了好多,這會兒有點犯噁心……」

  「噗……」

  她話音未落,申屠邇一口牛奶噴了出來,不偏不倚的全撒她身上了,就連她里的蛋糕都沒能倖免。

  季聽的臉瞬間黑了,一臉嫌棄的看向他:「你幹嘛呢?」

  申屠邇也不好受,嗆得咳嗽許久才緩下來,皺著眉頭看她一眼:「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她和大哥之間的細節,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我說什麼了,至於那麼大反應?」季聽有些無語。

  申屠邇不自在的別開臉,原本瀟洒自在的臉上有些尷尬:「這些事以後都不準往外說,大哥會生氣。」他說完就直接走了。

  季聽看著他的背影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吃過早餐她就回房間換衣服了,申屠邇的牛奶弄了她一身,她實在是嫌棄得不行。換完衣服已經是十點多了,到了給申屠寺補課的時候,按照那幾個人格的決定,這個時間申屠寺一準會出來。

  他們之間的換崗制一直挺奇妙,季聽一早就發現了,雖然平時可以按照四個人的想法進行換崗,但是一旦有外界因素的影響,或者情緒上巨大的起伏,老大就會出來,也算是有秩序夾雜著一絲不確定性吧。

  她換好衣服去書房,申屠寺果然在那裡等著了,不知道低頭專心在搗鼓什麼,一看到她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也慌亂的藏到兜里:「季、季老師。」

  季聽揚眉:「這是我第一次聽你叫老師吧?」

  本以為申屠寺會反駁,結果只是悶悶的看她一眼,小聲道:「你要是喜歡聽,我以後都這麼叫。」

  「這麼乖?看來我昨天幫你是對的呀?」季聽的眼染上笑意。

  申屠寺飛快的看她一眼,局促的盯著地面,嘴上還在硬撐:「我才不是因為昨天……」

  「那就行,我們上課吧。」季聽招呼他坐下,開始上今天的課。

  申屠寺出乎意料的配合,只是偶爾臉會突然紅一下,要麼走一下神,但跟之前叭叭個不停還不認真比起來,簡直是小天使。

  一堂課結束,季聽合起數學書誇獎:「不錯嘛,繼續保持。」

  申屠寺輕哼一聲,不屑的別開臉,眼睛卻暴露了他此刻的欣喜。

  季聽好笑的看他一眼,拿起書就準備往外走,卻被申屠寺急急忙忙的追上,往她里塞了個東西:「這個給你!我剛才叫人加急送來的!」

  他說完就跑了,季聽一臉莫名的看向心,只見上面放著一個水晶蘋果,非常的鄉土氣息。她挑起眉頭,好奇的捏起蘋果上多出來的一節杈,然後不小心觸動了什麼按鈕,整個蘋果突然閃起夜店般的光,還唱起了小蘋果。

  季聽:「……」她是穿越到十來年前的非主流時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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