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氣氛突然冷凝秒。

  申屠川漠然看著她:「你剛才一路上就在想這個?」

  「……不要嗎?公主府的年貨還挺多,你不拿我們也吃不完。」季聽非常客觀的談論這件事。

  申屠川沉默一瞬:「你覺得我缺年貨?」

  「當然了,不是你說的家裡什麼都沒置辦么,」季聽掃他一眼,「你不要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給你。」

  季聽說著轉身就要回府,申屠川綳著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又將她拽了回來。季聽皺起眉頭:「還有事?」

  「你今晚會出去嗎?」申屠川問了沒頭沒腦的一句。

  季聽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大過年的外面的鋪子都關門了,我出去做什麼?」

  「知道了。」申屠川鬆開她的,轉身朝來時路走去。

  季聽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嘟囔一句『神經病』便回府了。

  年夜飯前的準備總是繁多,整個公主府都忙忙碌碌的,就連扶雲都開始幫著貼對子掛燈籠了,只有剛回來的她沒事做。

  季聽穿越過來這幾年,最喜歡的便是這些節日,總想參與進來,奈何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一雙是越來越笨了。

  「殿下,你去別處玩吧,我這還忙著呢。」扶雲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季聽討好的笑笑:「我幫你嘛,不就是攪漿糊么,這個我還是可以的。」她說著就去拿攪漿糊的棍子,結果下一滑,棍子就沒入漿糊里了。

  季聽:「……」

  「……殿下,不如去找牧哥哥如何?他現在估計還在寫對子,你去幫他裁紅紙吧。」扶雲擠出一個微笑看她。

  季聽訕訕點了點頭,轉身去找牧與之了。

  牧與之果然就在書房寫對子,而褚宴就在旁邊裁紙,季聽眼睛一亮,便湊到了褚宴跟前:「交給我吧,你去幫扶雲他們掛燈籠。」

  「不用,只剩最後一張了。」褚宴一見她進來,立刻用的刀劃過紙面,直接把事情做完了。

  季聽無語的看他一眼,又跑去牧與之身旁:「與之,我幫你磨墨吧?」

  牧與之抬頭,看到她眼巴巴的樣子有些好笑:「被其他人攆走了?」

  「……他們簡直不可理喻,我好心幫忙,竟然還嫌棄我。」季聽不滿。

  牧與之頷首:「如此,你便替我磨墨吧。」

  「好嘞!」季聽高興了,這便捋起袖子動。

  一刻鐘后,牧與之看著自己剛寫出的對子被染了墨汁,沉默一瞬緩緩道:「不如殿下回去睡一覺吧,等醒了咱們便吃餃子。」

  「……嗯,那我就不打擾了。」季聽心虛的擦了一下臉,臉上的墨汁瞬間暈染成一大片,她乾笑一聲顧不上清理,就轉身離開了。

  「活該,重寫吧。」褚宴斜了牧與之一眼,彷彿早就知道了結果是什麼。

  牧與之嘆了聲氣,含笑重新鋪開一張紙。

  這邊季聽鬱悶的回到房裡,洗了把臉后癱到床上,一臉無聊的盯著屋頂。每年這個時候她好像都是癱在床上的,其他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情,完全顧不上來陪她,她也不好意思叫人來陪。

  季聽嘆了聲氣,翻身抱著枕頭睡覺了。

  她沒有睡太久,就被叫起來吃餃子了,由於早上吃了一堆亂八糟的,此刻一點都不餓,只吃了幾個便不吃了。

  「殿下,待會兒我帶你出去轉轉吧。」扶雲看出她興緻不高,想起今日太冷落她了,一時間有些愧疚。

  季聽斜他一眼:「算了,你還是趁有空多睡會兒吧,晚上可是要一起守夜的。」

  「我不困,我陪殿下去小園子里烤紅薯吧。」扶雲笑道。

  季聽心動一瞬,但還是及時打住:「不行,你得睡一下,不然晚上會熬不住的。」

  「那……那我先睡,睡一個時辰起來咱們再去烤,剛好那時候殿下也該餓了。」扶雲想了想道。

  這樣一聽還差不多,季聽當即心情好了一半:「那就等你睡醒。」

  扶雲也跟著笑,牧與之看了他們一眼:「我先前叫人買了些焰火回來,晚上一起放焰火吧。」

  「真的嗎?」季聽驚喜。

  牧與之含笑點頭,於是季聽心情徹底好了,直接表現就是哪怕不餓,也多吃了兩個餃子。

  下午扶雲果然如約和她去烤紅薯了,吃完烤紅薯沒多久就是晚宴,季聽感覺自己的肚子就沒歇著,一直在各種吃。好在晚宴后便是放煙花,可以消消飽了。

  說是可以消飽,可事實是季聽膽子小不敢放,只能躲在一旁看著,身後伺候的丫鬟又都端著各種點心吃食,煙花沒放一會兒,季聽便已經撐得受不住了。

  「不行嗝……我去散散步,待會兒再回來。」季聽撐著腰,偷偷把腰帶解開了些,這才沒有勒得難受了。

  跟眾人打了招呼,便一個人在園子里閑逛起來,走著走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走到了申屠川原先住的地方,她停下腳步,看著別院的門口嘆了聲氣。

  自打申屠川搬出去之後,這裡便空置下來,她這些年雖然把家裡每個角落都走遍了,可唯獨這裡,從來沒有來過。今夜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想進去看看。

  季聽心頭一動,便立刻走了進去。她沒有來過,但不代表旁人沒來,季聽原本以為會是亂石成堆荒草叢生,可這裡卻被打理得很好,最大的變化就是院原先那棵桃樹沒了,換成了幾株梅花,在寒涼的夜裡開得煞是可愛。

  她四下轉了一圈,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響動,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她眉頭皺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往後退,全然沒有要上前查看的意思。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由於滿院未化的白雪,所以院子里比平時還要明亮些。不遠處傳來焰火炸開的響聲,愈發襯得這裡的安靜,彷彿有野獸在暗窺視,只等它的獵物上鉤。

  季聽咽了下口水,警惕的盯著方才傳來響動的地方,拎著裙子儘可能無聲的走,在快退到院門口時,她猛地轉身要往外跑,卻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里。

  她下意識的想要尖叫,卻被捂住了唇。正當她要睜著時,頭頂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別怕,是我。」

  季聽驚訝的抬頭,看清楚來人後惱了,甩開他的怒道:「申屠川你神經病啊!大半夜的沒事跑別人家做什麼?」

  「這是我的別院。」申屠川見她沒有要尖叫了,便放下了。

  季聽瞪眼:「這只是你暫住過的別院,什麼時候成你的了?」

  「就是我的。」申屠川相當執拗。

  季聽覺得自從他被皇帝差使送自己回家時起,這人便不正常了,之前都是不搭理她的,怎麼今日跟她說了許多話也就算了,還跑到她家裡來了?

  「殿下若是不來此處,也不會遇見我。」申屠川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說了一句。

  季聽冷哼一聲:「怎麼,本宮在自己家院子里散步,也礙著申屠大人了?申屠大人還未說,今日來我公主府做甚?」

  「外面聲音太大,吵得睡不著,想起昔日在公主府的時候,便回來看看。」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

  季聽不知為何突然生出一分不自在,正要說那你看吧我先走,就聽到申屠川問:「不知殿下這裡可還有剩菜剩飯?」

  「……幹嘛?」

  「今晚沒吃飯,我餓了。」申屠川一本正經。

  季聽:「……」你認真的嗎大哥?

  僵持片刻后,季聽還是認命的帶他去了廚房。或許是之前留下的陰影,季聽總覺得跟申屠川一起出現在人前挺心虛的,便忍不住偷偷摸摸起來。

  好在這會兒府里的人都去看焰火了,廚房一個人也沒有,她瞄了一圈后直接帶著他進去了。

  申屠川蹙了一下眉:「你府內的守衛便是這樣做事的?」

  「有何不妥?」季聽去掀鍋上的蓋子。

  申屠川面色冷淡一分:「若我是賊人,你今日便危險了。」

  「哦。」季聽敷衍的應了一聲,端了兩盤菜出來,「這個不太熱了,你湊合吃吧,我給你盛碗飯。」她說著便拿了碗,卻被申屠川抓住了。

  「我自己來。」說著,申屠川便從她里把碗拿走了。

  季聽撇了撇嘴,輕哼一聲坐到板凳上,看著他盛完飯到自己對面坐下,一句話也沒有說。

  兩個人沉默下來,一個吃一個看,很快盤子里的菜下去了大半。季聽看著他快吃乾淨的東西,嘴角抽了一下:「不是萬人之上的宰相大人嗎?怎麼餓成這樣了,還不如我這破落公主。」

  申屠川的一頓,目光冷清的看向她:「誰在你面前說過這些?」

  「什麼?」季聽一臉莫名。

  「破落公主,誰這麼告訴你的?」申屠川眼睛漆黑。

  季聽愣了一下:「誰也沒有啊,我自己感覺到的。」說罷她又有些好笑,「申屠大人,您就別裝傻了,自從咱們那場決裂的戲之後,世人便知道你我不和,如今你權勢越大,就越多人為了巴結你來踩我,說起來我這公主府還是多虧了大人,才落到如今的地步的。」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半晌垂下眼眸:「抱歉,我會補償你這些年的委屈,只是還需再等上一段時間。」

  「算了,本宮有吃有喝的倒也自在,你不必過多放在心上,」季聽說完頓了一下,不經意間試探,「倒是大人,如今也算是位極人臣,申屠二字比年前還要顯赫,大人應該舒心了才是,可本宮看你似乎並不高興。」

  她很早之前就想問了,現在的他已經站在了權勢的巔峰,為何這個世界還沒有成功,他心裡還想要什麼。

  「還不夠。」申屠川淡淡說出個字。

  季聽微怔:「如今的輝煌,還不夠?」

  「是,還不夠。」申屠川說完便沉默了。

  季聽知道這是拒絕再聊下去的意思,便沒有再追問。倒是申屠川主動換了話題:「殿下這些年過得應該不錯吧。」

  「還行,不是剛說了么,日子還算自在。」就是狗皇帝偶爾忒氣人。

  申屠川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嘲諷的揚起:「也是,我不該問的。」

  外面的煙火聲小了許多,應該是快結束了,季聽咳了一聲催促:「大人該回去了。」

  「多年未曾好好聊聊,殿下還是如當初一樣,覺得申屠川見不得人。」申屠川垂眸,整個人都冷冷清清的。

  季聽失笑:「今日的申屠大人還真是見不得人,若是不趁早走,估計本宮的人該將大人捉拿了。」

  申屠川沉默許久,朝她微微拱:「下官告退。」

  「慢走不送。」季聽含笑。

  申屠川緩緩起身,朝著廚房外走去,不多會兒便消失在深夜。季聽嘆了聲氣,突然覺得過年也沒什麼好玩的,便連歲也懶得守了,打著哈欠回屋睡覺去了。

  初一進宮朝拜,初二上山祈福,每一日都有要做的事,自這日起季聽便沒有再見過申屠川……也不能說沒見過,進宮的時候見過一次,不過那時他又變得冷冷清清了,季聽也就沒有自找沒,直接把他無視了。

  過年期間整個都是忙碌的,轉眼就快到元宵節了。皇宮如往常一樣,在元宵節那日設了團圓宴,邀眾大臣和皇親國戚一同飲宴,季聽也要去,於是將自家的團圓宴定在了十那日。

  「張盛,十五那日你要隨本宮進宮,今日便給你一日假期,去陪茵茵用個團圓宴吧。」季聽一大早看到他,便直接說了。

  張盛一聽,當即眉開眼笑:「多謝殿下,明日卑職回來給殿下帶糖葫蘆。」

  「有心上人了不起哦,還能有一日假期。」旁邊的扶雲酸溜溜道。

  張盛笑了起來:「確實了不起,不然你也找一個來?」相處這麼久,他早就知道扶雲和殿下只是姐弟之情,扶雲前幾年不通人事時還嚷嚷要做殿下的人,後來明白了之後便不再提了。

  「算了吧,我可不想那麼早就找個母老虎回家。」扶雲嫌棄。

  張盛瞪眼:「你說誰是母老虎?!」

  「說誰誰知道。」扶雲一看他惱了,連忙笑嘻嘻的逃走,張盛笑罵著去追他了。

  季聽一看到這種幼稚小朋友的你追我打,就十分頭疼,乾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隨便他們鬧去。

  張盛跟扶雲鬧完,便告了假要走了,臨行前季聽給了他一根髮釵,算是送他心上人的禮物。張盛一看是茵茵昔日誇讚過的,急忙道了謝拿走了。

  張盛一走,扶雲開始無聊了,跟個遊魂一樣四處轉悠,最後還是跑去找季聽了:「殿下,你今日有什麼要忙的嗎?」

  「沒有啊,怎麼了?」季聽不解。

  扶雲嘿嘿一笑,拉著她的袖子撒嬌:「聽張盛說今晚城西那邊有廟會,咱們去看看吧。」

  「現在正化雪呢,外面又臟又亂的,我才不去。」季聽一臉嫌棄。

  扶雲忙道:「不亂的不亂的,那邊被清掃得可乾淨了,張盛還說今晚有許多吃食攤子,肯定味道很好。」

  「張盛既然這麼說了,就肯定會給咱們買,你等著就是了,何必要自己去一趟。」季聽最近不知為何有些疲累,渾身都是懶洋洋的。

  扶雲不滿:「張盛回來都是明天了,哪有自己去吃的好吃?」

  「那你去吃吧,叫上褚宴一起,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些,」季聽打了個哈欠,「我或許有些著涼了,身子不太舒服。」

  「那、那殿下趕緊去休息吧,我給殿下帶好吃的回來。」扶雲最怕她生病,聞言立刻不敢再纏著了。

  季聽點了點頭,打著哈欠回去睡覺了。她本來只是想休息一會兒,沒想到竟然一覺到了天黑,要不是扶雲叫醒她,估計她醒得更晚。

  「殿下,你睡到現在啊?」扶雲有些驚訝,「快來吃些東西吧。」

  季聽碰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不像是發燒了,就沒有再管,懶散的起來去吃扶雲帶回來的東西了。

  味道是不錯,季聽胃口好了些,一邊吃一邊聽扶雲今日見聞。

  「我在廟會上遇到張盛跟他心上人了,倆人正好在給您買糖葫蘆,我就順便給帶回來了,」扶雲喝了口水,「對了,我也遇到申屠川了,我回來的時候他剛去。」

  「申屠川?他去做什麼?」季聽好奇。

  扶雲聳肩:「應該是路過吧。」

  季聽點了點頭,便沒有再管,吃了一肚子各種小吃后,突然胃裡不舒服了,她皺著眉頭揉了揉,一臉生無可戀的歪在軟榻上。

  扶雲立刻給倒了杯消食的茶,季聽喝下去才好受點。兩個人聊著天,突然褚宴沖了進來,冷著臉對季聽道:「殿下,張盛被抓了。」

  「啥?」季聽有些懵。

  褚宴憋著火,卻還是一字一句的說:「張盛心上人就在外面,說張盛被申屠川給抓走了。」

  「申屠川抓張盛幹什麼?」季聽總算聽明白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準備馬車,去丞相府。」

  「我去讓人準備馬車。」扶雲說著便急匆匆出去了,褚宴也轉身出去,叫上整個公主府的侍衛。

  季聽更完衣一出門,就看到一院子的人,不由得有些頭疼:「你們是準備去打群架嗎?」

  「他要是不放人,可不就得打架。」扶雲有些生氣。

  季聽皺眉:「給我兩個侍衛,我自己去便好。」

  「殿下!」褚宴不認同的看著她。

  季聽無奈:「我們若是這樣出門,有理也變無理,放心吧,申屠川不敢怎麼著我,我會把張盛帶回來的。」

  褚宴眉頭緊皺,還想再說什麼,季聽乾脆叫了兩個人,讓他們隨自己出發了。褚宴本想跟過去,但被季聽斥了回來,只得留在家等消息。

  馬車飛快的朝著丞相府賓士,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季聽下馬車后,見丞相府的大門還開著,冷著臉往裡面走。看門的小廝要攔,季聽的侍衛斥道:「大膽!長公主殿下也是你能攔的嗎?還不快叫你家丞相出來!」

  小廝愣了一下,急忙去叫申屠川了。趁這個功夫,季聽一路走到丞相府正廳,到主位上坐下了。

  不一會兒申屠川便過來了,看到她后眼神暗了一下,叫旁人都下去了。申屠川的人一走,季聽也叫自己的侍衛去門外候著,等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季聽立刻質問:「敢問申屠大人,本宮的人犯了什麼錯,竟由大人您親自捉拿歸案。」

  「你果然是為他來的,他在你心裡便是這麼重要?」申屠川冷漠的問。

  季聽蹙眉:「大人還沒回答本宮的問題。」

  「與人通姦。」申屠川的聲音似乎夾雜著冰碴。

  季聽愣了一下:「通姦?」

  「是。」

  「笑話!」季聽直接給氣樂了,本來就有些難受的胃更是一陣翻湧,「他在本宮身邊當值年,本宮還從未聽說他是這種人,申屠大人就算是抓人,麻煩也找個好的理由吧!」

  「他和一女子在城西廟會,是本官親眼所見,那女子頭上還戴著殿下的髮釵,顯然是張盛吃裡扒外偷了殿下的東西,送給了旁人,」申屠川面無表情的說完,從懷將髮釵取出,「那女子本官不屑抓,但有髮釵為證,殿下還不相信?」

  季聽忍下想吐的難受勁,看到熟悉的髮釵之後明白了怎麼回事,當即大怒:「信你個鬼!你見的那女子是張盛的心上人,人家二人郎情妾意,怎麼到你這裡就成通姦了?還有,這髮釵是本宮給她的!」

  申屠川微愣:「殿下說什麼?」

  「聽不懂嗎?趕緊把人給我放了。」季聽喉嚨動了動,這才沒有吐出來。

  「張盛不是殿下的人?」申屠川眼神微動。

  季聽斜他一眼,半晌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當即有些炸了:「你當本宮是多隨便的人,但凡關係近點的便是本宮的男人?!」

  「……」

  「沉默是什麼意思,申屠大人不給個解釋?」季聽簡直要氣笑了。

  申屠川垂眸,掩下眼一閃而過的笑意:「殿下自然不是隨便之人,是下官想多了。」

  「當然是你想多了,本宮這些年除了……」警季聽差點說漏嘴,聲音戛然而止。

  申屠川抬頭看向她:「除了什麼?」

  「沒什麼,總之本宮如今上歲數了,對男女之事不太熱衷,沒那個心思再找些男人回去,申屠大人以後若是再遇到本宮的下屬約會,麻煩不要去打擾他們。」季聽不耐煩道。

  申屠川沉默片刻,這才輕聲回答:「知道了。」說罷,他便叫來管家,讓管家去放人了。

  季聽這才鬆了口氣,結果一鬆懈反胃的感覺又來了,當即俯身哇的一聲吐了。申屠川的臉色猛地一變,大步衝過去扶住她:「殿下,你怎麼了?」

  「我沒唔哇……」季聽話沒說完又要吐,她本能的想推開申屠川,卻因為吐得太快,還是弄到了他衣裳上。

  申屠川卻毫不在意,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等她不吐了這才把她扶到一旁,幫她擦了嘴后又遞一杯冷茶過來:「殿下漱漱口。」

  季聽吐得臉色有些發白,有氣無力的接過杯子漱了漱口,這才長舒一口氣。申屠川臉色凝重:「殿下這幾日可是不舒服?」

  「沒有。」季聽怕他會嘲笑自己亂吃東西的事,當即堅決的否認了。

  申屠川不贊同的看著她,剛要再問,就看到她一臉難受的漱口,於是便不說話了。廳里一陣難聞的氣味開始蔓延,季聽有些訕訕:「不如去別的地方吧,這裡叫人打掃一下。」

  「殿下隨我來偏廳吧。」申屠川說著,伸將她攙扶起來,瞬間帶進了自己懷裡。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當即縮短,季聽有些不自在的想掙開,就聽到申屠川冷淡道:「若是不想我抱你過去,就老實點。」

  季聽當即不敢掙扎了,被他一路扶到偏廳坐下,呼吸著清新寒涼的空氣,胃裡這才好了些。但也沒有好多少,隱隱還是想吐的,只是現在已經多少能控制了。

  「張盛呢?怎麼還沒來?」季聽往外張望。

  申屠川往前一步,剛好擋住她的視線:「既然不是殿下的男人,殿下還是別這麼擔心了,很快就會過來。」

  「……我擔心自己下屬也有錯?」季聽掃他一眼,不想跟他說話了。

  廳里安靜片刻,季聽緩過來點了,眯起眼睛看向他:「你今日去城西專程是為了抓張盛?」否則她想不出他去那邊的理由了。

  「是。」申屠川沒有否認。

  季聽挑眉:「張盛在城西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派人跟蹤他了。」

  「……」這承認得倒是坦然。

  季聽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震了一下,半晌才想起問:「你為什麼要跟蹤他?」

  「無他,只是覺得他賊眉鼠眼的不太正派,這幾日剛好無事,便叫人去跟著他了,」申屠川表情始終沒什麼變化,「雖然如今證明是我多想了,但我的人能跟他這麼久,說明他也並非一個合格的侍衛,殿下不如換了他吧。」

  「……公主府的人事就不用申屠大人管了,」季聽一臉無語,「還有,那髮釵本宮總共就戴了兩次,你是如何知道那是我的?」

  「殿下的什麼我不知道?」申屠川突然反問。

  季聽愣了一下,接著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有些不可思議……應該是她多想了吧,這都年了,就算當初對她有點意思,如今也早該淡了,更何況他這年一點喜歡她的表現都沒有,估計是將自己當做恩人,所以才多少注意了點。

  應該是這樣……吧。

  季聽突然發現,經過了年的時間,自己對男配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她忍不住直接問了:「申屠川,你可是還心悅本宮?」

  申屠川看向她,一雙眼眸清冷似雪:「殿下以為呢?」

  「……本宮若是知道,就不會問你了。」季聽無語。

  申屠川垂眸,半晌勾起唇角:「再過一段時間,若我還活著,我便親自告訴殿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傻事嗎?」季聽一臉緊張。

  申屠川失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殿下不必緊張。」

  「申屠川,我不覺得好笑,」季聽一臉嚴肅,「或許你如今過得不算快活,可日子還長,只要你活著,便總會有一日變得開心,我希望你一直平平安安的活著,活到以後可以快樂的時候。」

  申屠川靜靜的看著她,突然想起年多以前,她也是這般告訴自己的,她想讓自己活著,似乎這是她對自己唯一的期望。

  許久之後,申屠川啞聲道:「好,我會好好活著。」

  季聽看他一眼,又一陣反胃的感覺,只可惜能吐的都吐了,也只是乾嘔兩聲而已。申屠川蹙眉幫她拍背,正要說叫大夫的事時,管家已經領著張盛進來了。

  季聽急忙朝張盛走去,輕而易舉的離開了申屠川的掌心,申屠川眼神暗了一瞬,平靜的別開臉。

  「你沒事吧?」季聽把張盛打量一遍,確定只是受了些輕微的皮外傷后,這才鬆了口氣。

  張盛微微搖頭,接著對申屠川怒目而視,顯然是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被抓的原因。季聽嘆了聲氣,將這次的烏龍解釋一番,張盛起初還皺著眉頭,結果最後也是一陣無語。

  「既然申屠大人是為了殿下,那卑職也就不計較了,還請大人將卑職未婚妻的髮釵還回來,那是殿下所贈,對卑職未婚妻很重要。」張盛冷聲道。

  申屠川掃他一眼,緩緩將髮釵拿了出來,張盛當即收回懷裡,對季聽道:「殿下,我們走吧。」

  「好唔……」季聽乾嘔一聲,眉頭皺了起來。

  張盛忙問:「殿下怎麼了?」

  「先回去吧,有點難受。」季聽說著,便朝門外走去。

  申屠川在後面跟了幾步,走到門前時還是停了下來,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

  他站在原地許久才動,一回頭便看到管家古怪的表情,他頓了一下:「管家可是有話要說?」

  「這個……奴才也不確定,只是……」管家覺得這種事說出來有些大逆不道,但想了想還是小心道,「奴才見公主殿下犯噁心的樣子,突然想起年輕時家裡婆娘懷孩子時,似乎也是這樣。」

  申屠川的臉色瞬間黑了。

  管家忙道:「奴才就是胡思亂想,突然想起家裡婆娘了,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沒等他說完,申屠川已經大步朝外追去。

  季聽身體不舒服,走得有些慢了,到了大門口時看到外面的牧與之,當即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不止牧哥哥,還有我!」扶雲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看到季聽后笑眯眯道,「殿下快上車,仔細凍著了。」

  「你們倆都來了啊,那褚宴來了嗎?」季聽失笑。

  剛問完,耳邊就傳來酷酷的聲音:「自然是來了,否則就牧與之跟扶雲能做什麼?還不夠丞相府一個打揍的。」

  「喲,合著這是全員到齊,茵茵還在咱家吧,剛好回去一起吃團圓飯。」季聽心情不錯。

  她剛說完,就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下意識的回過頭,就看到申屠川頂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沖了出來,死死盯著季聽問:「誰的?」

  「……」啥玩意?

  「我問你是誰的?!」

  申屠川聲音抬高的瞬間,褚宴和張盛擋在了季聽身前,隨時要跟他動武的樣子。

  申屠川卻渾然不覺,一雙眼眸通紅的盯著季聽,彷彿他眼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季聽怔怔的和他對視,突然覺得事情好像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樣。

  他這個表情,哪像只將她當成恩人的樣子。

  「天寒,殿下先回馬車裡暖暖吧,申屠大人有什麼話只跟牧某說便好,」一片緊繃的安靜,牧與之含笑開口,「褚宴張盛,你們也都進去。」

  褚宴和張盛對視一眼,當即護送季聽一同上了馬車,大門前瞬間只剩下申屠川和牧與之兩個人。

  「我說過的吧,讓你照顧好她,我遲早會帶她走,」申屠川聲音微顫,「告訴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牧與之輕笑一聲走到他面前,一拳砸在了申屠川臉上。申屠川的臉猛地一偏,再回過頭來看牧與之時,嘴角已經破裂出血。

  「不是跟你說了,從公主府離開之後,不要再來招惹殿下,」牧與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要做的事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若是失敗了,難道是想殿下跟你一塊去死?」

  申屠川眼底似有萬年沉冰:「我不會連累殿下。」

  「那就像過去年一樣,安分點。」牧與之說完轉身要走。

  「孩子是誰的?」申屠川啞聲問。

  牧與之頓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申屠大人如今的身份,似乎沒有過問的資格。」

  這便是承認了?申屠川眼底冰冷一片:「這個資格,要不了多久申屠川就會有,還請牧公子做好準備,待我以江山為聘,娶公主殿下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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