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季聽看著地上沾了碎草屑的枕頭,無奈的嘆了聲氣,扶著老腰撿起來又去洗。
等最後一缸衣服洗完,被子和一開始洗的床單都幹了,檸檬味的洗衣粉香味混合著陽光的味道,說不出的好聞。
季聽把被子敲著翻了個面,曬得香香軟軟的,這才扛起被子往樓上走。期間經過客廳那些亂八糟的東西時差點摔倒,暗暗發誓一定要把客廳收拾出來。
但今天是不行了,幹了那麼多活她都快累死了,只能明天再說。這麼想著,季聽把被子扛到了申屠川卧室,卧室里已經通完了風,原先的霉味徹底沒了,整個房間的空氣都是清清爽爽的。
季聽把被子扔到床上后,氣都沒喘勻就走到看書的申屠川面前,一臉感激的跟他道謝:「謝謝少爺幫我說話,您真是個好人。」
申屠川長這麼大,還從沒聽過別人誇他是好人,古怪的看向季聽,看到她一臉的討好后冷嘲:「這會兒又來跟我說話了?」
他是在計較剛才她忙著幹活無視他的事。
季聽嘿嘿一笑,局促的摸了摸鼻子:「我剛才就是覺得自己隨時會被帶走,怕時間來不及,不能把活兒都幹完,所以才沒跟您說話的,您別生我的氣。」
申屠川面無表情的不說話,季聽知道這小心眼的還在生氣,怕他突然要報復,忙轉移話題:「您這書好厲害啊全是英語,我估計只能看懂一小部分,還是少爺厲害,什麼都難不倒您。」
「你一個字都看不懂。」申屠川對她的諂媚無動於衷。
季聽眨了一下眼:「為啥,我好歹也是本科畢業,一些簡單的句子還是能懂的。」
申屠川淡漠的看向她:「因為這是德語。」
氣氛突然尷尬。
半晌,季聽咳了一聲:「……您慢慢看,我去給您鋪床。」說完就假裝沒有聽到申屠川的嘲笑聲,一臉鎮定的轉身去鋪床了。
兩個人一個幹活一個看書,房間里安靜下來。申屠川不知為何有些看不進去,乾脆把書放到一旁,冷淡的看著在他床邊忙碌的女人。
這女人背對著他吭哧吭哧的跟被子和被罩做鬥爭,她半跪在床上,俯身整理被罩,襯衣和一步裙將她的身型完美的勾勒出來。在她之前,申屠川還沒見過能把傭人制服穿得如此婀娜的。
當然,也可能他之前根本沒在意過。
申屠川嗤了一聲,閉上眼睛假寐,漸漸的還真有了些睡意。在他快要睡著時,耳邊一個小小的聲音不斷打擾他,他蹙起眉頭,冷漠的睜開眼睛,眼底帶了些暴戾和煩躁。
季聽沒有被他的眼神嚇退,見他醒了忙小心的開口:「少爺,床鋪好了,您過去睡吧。」
申屠川靜靜的盯著她,並沒有要動的意思,季聽只好繼續勸:「您身體剛好,這麼睡是會再生病的,還是去床上吧。」
申屠川覺得她很煩,但自己也確實困了,就懶得再搭理她,勉為其難的走到床邊,直接躺下了蓋了被子。季聽見狀鬆了口氣,輕輕腳的出去把門關上了。
她一走,本來還困著的申屠川反而沒了睡意,面無表情的躺在蓬鬆柔軟的被窩裡,鼻尖滿是溫和的太陽氣息。他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睡過這種被子了。
這邊季聽下了樓,把該收的衣服都收了,這才轉身回自己房間休息,結果一回到屋裡躺下,才想起什麼活兒都幹了,就是沒給自己把被子晾晾。
……太累了,不想動。她無奈的嘆了聲氣,竟然有些懷念上個世界,至少在那邊不用跟老黃牛一樣幹活啊!
下次,下次一定一定要弄個無敵尊貴的身份!季聽直到睡著,腦子裡還在迷迷糊糊的想這事。
因為上午大量的體力勞動,她很快就睡死過去,連個夢都沒做。
這一覺睡得又香又甜,快醒來時還十分不情願,眼睛閉了許久都懶得睜開。
「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季聽心裡一驚,下意識的坐起來,看到門口站著的人後差點尖叫。
「……少爺,您怎麼來了?」剛睡醒的季聽還帶了點鼻音,雖然腦子清醒了,可一張臉還是木獃獃的。
蠢貨。申屠川冷漠的看著她:「現在是下午一點。」
「啊……午飯,我這就去。」季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忙點頭答應,申屠川這才板著臉轉身離開,季聽嘴角抽了抽,「一點活兒都不幹,頓頓飯還不能少。」
「我還沒走遠。」屋外傳來申屠川陰沉的聲音。
季聽嚇得腳一軟,訕笑:「您快上去休息吧,我這就去幫您拿午餐。」說完她不敢嘀咕了,把早上的碗碟收拾一下放進餐箱,至於她偷的那些飯菜的盤子,早被她銷毀了。
等收拾好,季聽拎著餐箱就往廚房去了。
現在是下午一點多,已經過了午餐時間,但廚房外間還有一些傭人在吃飯,看到季聽來了之後瞬間安靜許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是打量跟不屑。
季聽才懶得管他們那點小齷齪,在廚房四處找申屠川的午餐。
今天去找她麻煩的女人忍不住了,嗤了一聲道:「這人啊,臉皮厚了就是好,偷了東西還不承認,還跟沒事人一樣四處走,真不知道丟人。」
「可不就是,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可真是太噁心了。」女人在廚房的地位看起來頗高,她一開口頓時有許多人附和。
季聽當他們是空氣,找到午餐餐箱后打開看了一眼,發現裡面就一碗米飯和一葷一素,另外有兩個包子。包子是誰的不用說,季聽拿起來一聞,餿的。
這是要霸凌她了?季聽揚眉。
女人看到她站在餐箱前不動,當即得意的挑了挑眉:「還真當有少爺撐腰,就能無法無天了啊,有本事一直讓少爺跟著啊,我就不信了,還治不了某些人了!」
「不過少爺不是向來不喜歡傭人照顧嗎?怎麼突然對她那麼好?」一個小女傭好奇。
女人冷笑一聲:「還能有什麼原因,人家長了一張狐媚子臉唄,難怪領班不讓去照顧顧值少爺,原來是因為某些人不安分啊。」
她話音剛落,一群人竊竊笑了起來,還有人跟著嘲諷,似乎十分期待季聽崩潰的樣子。
季聽嘆了聲氣,覺得十分無語。雖然飯菜確實是她拿的,但這些人在沒有證據且有其他嫌疑人的情況下,堅定的把事賴到她頭上,無非是覺得她就應該背黑鍋,如果她不背,就是對不起他們。
這些人啊,明明是拿工資上班的,偏偏要把自己當成舊社會那種家養的奴僕,還以欺負別的奴僕為樂,彷彿看到別人崩潰痛苦,就能得到多大成就感一樣。
女人見她沒反應,說的話越來越難聽,季聽活動了一下腕,在案板上搜尋一圈,挑了一瓶老抽擰開,轉身到女人面前朝她頭上澆去。
空氣瞬間安靜了,所有人都沒想到季聽會這麼剛,直接愣在了原地,一瓶醬油都快澆完了,女人才慘叫一聲躲開。
「你個賤女人,你還這麼對我!」女人一頭醬油,臉都被染成了黑紅色,一齜牙嘴裡都是,她怒吼著朝季聽衝去。
季聽忙往後退了一步,拿起擀麵杖戳著她:「你要是敢對我動,我就敢告訴少爺,不是說我是狐媚子嗎?那就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狐媚子。」
她這話提醒了女人,少爺這麼多年還從未維護過誰,可一到這個季聽卻變得不一樣了。女人心虛了一瞬,其他人趁攔住她。
「你可真不要臉,這種事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女人的一個幫啐道。
季聽翻了她一眼:「還行吧,老天給了我這張臉,不就是讓我靠它吃飯呢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她的無恥驚呆了,可偏偏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這個女人……還真的挺好看的。
季聽臉上的笑淡了些:「你們以前是怎麼欺負人的我不管,但如果想像之前欺負別人一樣欺負我,我可是不會客氣的,這瓶醬油算是給各位的見面禮,再敢當著我面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你們的嘴。」
她說完,拎著餐盒昂著腦袋離開了,背影不可謂不欠揍。等走出好遠,她才垮下肩膀。
她的目的是把男配從泥濘的生活解救出來,沒想到還沒救,自己就先跟著陷入泥濘了。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些人以後不知道還要用什麼辦法整她,可真要她忍著,她又不願意。
她脾氣好,可也有血性,像今天這種事再發生,她保證還是會打回去。
季聽嘆了聲氣,想了想當傭人已經夠苦了,不能再委屈自己忍受他們的欺負,所以該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吧,至於別的事,以後再說。
這麼想著,季聽拿著餐箱回到了小樓,拎著餐箱去找申屠川了。
一到樓上,季聽一邊擺盤一邊喊申屠川:「少爺,吃飯了。」
申屠川腳步緩慢的走出來,目光從桌上的飯菜掃到餐箱,看到裡面的包子后挑眉:「這些是你的?」
「這包子不新鮮,少爺你不能吃。」季聽以為他要吃,忙勸解一句。
申屠川的目光晦暗不明的落在她身上:「什麼味道,臭烘烘的。」
「應該是老抽吧,」季聽低頭看到自己襯衣上黑色的點點,知道是澆那女人時濺到身上的,一臉無辜的回答,「沒有太大味道了,少爺不喜歡的話,我離遠點。」
說著,她還真就離得遠了些,申屠川掃了她一眼,坐下開始吃飯。
折騰了這麼久,季聽也早就餓了,但還是得等著申屠川把飯吃完,這才收拾好餐箱下樓。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申屠川突然開口問。
季聽都走到門口了,聞言愣了一下:「什麼?」
「滾。」
「……」她又得罪他了?
季聽一臉莫名其妙的回到樓下,盯著餿了的包子發獃。十分鐘后,她的肚子咕嚕一聲。季聽無奈,只好拿出翻找,下單了一堆食材。
感謝這個現代社會,哪怕這邊距離太遠外賣不配送,她也可以加錢找個跑腿給送食材,不至於被餓死在這裡。
她下完單就去打掃這邊的小廚房了,再一次感謝小樓雖小五臟俱全。等打掃完,她把早上剩的香菇菜芯熱了一下,隨便填飽了肚子,吃完就跑去大院後門拿自己的東西了。
等把食材歸置好放進冰箱,已經是下午四五點了,她找了條不要的布單鋪到院子里,把自己的被子放在上面晾。
一堆雜草間放一床被子,看起來有些安逸了,季聽沒忍住,脫了鞋躺在上面,享受的大打了個滾,心情總算好了起來。
申屠川靜靜的站在二樓窗口,看著樓下二哈一樣的那女人,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容忍她留到現在。
他又看了會兒,越看越覺得這女人蠢,乾脆轉身回到沙發上繼續看書,不再管她死活。
不知道自己智商被嫌棄了的季聽,在院子里躺著躺著又困了,睡了好久才回屋,把自己住的地方簡單收拾一下通通風。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季聽去廚房拿晚餐,不出意外的看到自己又是倆餿了的包子,面對廚房那些人挑釁的眼神,她淡定的拎著餐盒回去了。
申屠川神色懨懨,看到飯後厭惡道:「不餓,拿走。」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季聽一聽就和早上的不太一樣,她趕緊過去將覆在他額頭上,申屠川頓了一下,漠然把她的打掉。
季聽也不介意,只是溫柔道:「少爺,你好像又開始低燒了,吃點東西再吃藥,然後去床上休息吧。」
「不吃。」申屠川看到桌上油膩的五花肉,胃裡就泛噁心。
季聽順著他厭惡的目光看了過去,頓時瞭然。生病了本來沒什麼胃口,這又是炒菜又是米飯的,看著就不好下咽。
「您不吃飯就直接吃藥的話,估計腸胃會不舒服,您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來。」季聽說完就端著米飯下樓了。
申屠川淡淡的掃了眼她離開的方向,目光又回到餐箱里。裡面還是兩個包子,看起來不知道已經是隔了幾夜的垃圾了。
季聽端著米飯跑去一樓小廚房,洗了個砂鍋出來,把米飯里加了碗水倒進砂鍋,放在火上咕嚕咕嚕的燉,又從今天買的食材里拿了蝦仁皮蛋和小蔥,切碎了加進去,燉十分鐘后加了些鹽和調料,用毛巾包裹著往樓上端。
她還沒上樓,申屠川就聞到了粥的鮮香味,他本來要回去休息的腳步一頓,面無表情的坐到了餐桌前。
季聽把粥端到他面前,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少爺,這個比較好咽,您多少喝點,然後吃藥睡覺。」
「這些東西你哪來的?」申屠川審視的盯著她,顯然在懷疑她食材的來歷。
季聽趕緊解釋:「這還真不是我偷的,我網上買的,人家直接給我送到了後門。」
「為什麼要買這些?」申屠川嘗了一口粥,味道比想象好,微微發燙的感覺從喉間一直到胃裡,整個人都舒展了許多。
季聽本想直說自己被排擠了,但一想這人本來過得就夠不順心了,要是自己再給他添堵,他估計會更鬱悶。再說他就算知道了也未必幫她,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於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我覺得廚房做的飯不好吃,所以就想買點菜自己做。」
申屠川指尖一頓,臉色突然陰沉了,不等季聽詢問,他就把勺子放下,冷漠的看了季聽一眼轉身回屋了。
……他這是咋了啊?季聽一臉莫名其妙,只覺得這人的脾氣有時候怎麼那麼突然呢,簡直毫無規律可言,今天午也是。
季聽一想到午,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但她沒有多想,端著粥下樓自己解決了。
餿了的包子丟進垃圾桶,簡單收拾一下后,季聽就回房間睡覺了。
接下來她就一直重複這種生活狀態,每天去廚房端吃的,回來就自己做飯,把包子直接扔了。申屠川原本還吃廚房做的飯,吃了她做的幾次后,就不再動廚房的那些,她只能連他的份也做了。
一連四五天,她一天能拿到六個餿了的包子,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哪來那麼多包子,還個個都是餿的。
在又一次要把包子扔了時,正在看書的申屠川緩緩道:「包子留著,別扔。」
「……留著幹嘛?」季聽一臉擔心,這幾天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問起包子,她好怕他會憋不住偷吃。就他現在這個身體,吃上倆說不定能把自己吃進icu。
申屠川聽出她的擔憂,眉頭蹙了蹙,清冷的視線掃了過來:「讓你留著。」
「……好。」
季聽無奈,只好把包子留下,擔驚受怕了兩天後,見留的包子一個都沒少,頓時放下心來。
雖然不知道申屠川攢包子幹嘛,但她一天六個的攢,四天就攢了二十來個,本來就餿了的包子又在屋裡放了幾天,味道越發的大。
「少爺,要不咱把包子扔了吧,這都臭了。」季聽一臉憂愁,她最近一直在清理客廳,把那些雜物挪到旁邊空置的房間里,現在客廳已經看起來很不錯了,就是這個味道實在不太好。
申屠川這幾天被她照顧得不錯,臉上的血氣也恢復了些,一雙眼睛顯得更加有壓迫力,聞言淡然的掃她一眼,在季聽以為他要拒絕時,他緩緩開口:「把包子收拾一下。」
「好,我這就去。」季聽笑了起來。
「收到一個袋子里,不要扔。」
季聽一頓,只好照他說的做。她下樓找了個食品袋裝上,正要去問他該怎麼做時,申屠川已經換好衣服下來了,這還是季聽第二次看到他下樓。
嗯,第一次是催她去拿飯。
季聽憂慮了:「少爺,這個真的不能吃。」
申屠川不悅:「我不吃。」這個女人得蠢成什麼樣,才會一直覺得他想吃這些。
季聽懷疑的看著他,但礙於他的威懾力,到底沒敢反駁。申屠川懶得看她,轉身朝門外走去。
季聽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他現在穿的不是家居服,而是普通的外出穿的外套和褲子。
她趕緊拿著袋子跟上去,一臉緊張的問:「少爺,你能出門?」
「我腳又不殘廢,怎麼不能出?」申屠川愈發覺得自己能容忍這種蠢貨在身邊,果然是脾氣變得太好了。
季聽咳了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您怎麼想起來出門了?」
「閉嘴,吵。」申屠川用個字回答她的問題。
季聽嘴角抽了抽,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走著走著就覺得這路好像有些眼熟。
……不會吧?
季聽看著透明袋子里的包子,一時間也有些不敢確定。
但事實證明她猜得不錯,因為申屠川確實帶她去了廚房。
正是午後的時間,兩兩的傭人圍在廚房裡吃東西,他們離老遠就聽到了裡面說笑的聲音。
「李姐呀,你說咱給季聽那小賤人都吃那麼久的餿飯了,她怎麼還跟沒事人一樣啊?」
「人家有少爺罩著唄,長了一張狐媚子臉,可不就靠著勾引男人吃飯了。」這個聲音是那女人的。
季聽一聽有自己的名字,當即挑了挑眉,瞄了眼斜前方某人的臉,申屠川的目光掃向她,她立刻一臉委屈的撇了撇嘴,用口型告訴他自己是被冤枉的。
「可不就是,她可親口承認了,她就是靠那張臉吃飯的,還說自己多討少爺的喜歡,得意的樣子讓我想撕爛她的嘴。我們得想個新的辦法教訓教訓她,叫她知道以後該怎麼守規矩。」
季聽:「……」
她還想裝無辜,結果就對上了申屠川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咳了一聲,沒辦法狡辯了,只能討好的笑笑。
申屠川嗤了一聲,眼神瞬間涼了下來,季聽心裡咯噔一聲,正思考該用什麼姿勢跪地求饒,他就一腳邁進了廚房,接著就是慌亂的問好聲。
季聽趕緊跟了進去,一進門就聽到申屠川淡聲問:「包子是誰給你的?」
季聽一聽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家大佬來給她出氣了!她當即狐假虎威的站在他身邊,伸指向了那個女人:「少爺,就是她。」
那女人臉色立刻變了,顫巍巍的走出來解釋:「少爺,最近廚房預算超支,所以傭人的伙食費減少,大家吃的都是包子,請問是出了什麼事嗎?」
她話音剛落,季聽就冷笑一聲:「吃的都是包子?那你們現在吃的是啥?」紅燒肉和大雞腿,他們還要臉嗎?!
女人當著申屠川的面不敢頂嘴,只能努力鎮定:「這些、這些是顧值少爺和先生吃剩下的,如果不吃完就浪費了,我們這些人才吃的。」
季聽瞄了一眼申屠川的表情,發現他還是跟剛才一樣,也不知道信了沒有,正當她思考該怎麼拆穿這女人時,申屠川開口了:「把包子給她。」
季聽頓了一下,當即把包子送了過去,袋子解開的瞬間,捂了許久的包子們爭氣的散發出一股餿味,瀰漫了整個廚房。
「吃。」申屠川就一個字。
女人臉色發白:「少、少爺……」
「還要我教你?」申屠川眼皮輕撩,透出不容置喙的意思。
季聽內心高呼一聲威武,她真是小看這位了,本來以為在那女人解釋完后,自己還得再找個合理的理由,才能讓他罰人家,結果申屠川根本就懶得做這些表面功夫。
他從頭到尾要做的就是,找出誰給她的包子——叫那人吃下去。僅此而已,別的他都不在乎。
女人後背出了一層虛汗,此時家裡除了這位少爺,沒有一個主人家,就算她叫人去公司請人,先生和顧值少爺也不會為了她一個傭人,專門回來一趟。
而如果她不吃,恐怕會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在這個家裡,申屠川就算殺了她,也能逃過法律的制裁。
女人此時一陣絕望,哆嗦著拿起一個包子,咬下去的瞬間餿味在嘴裡迸發,她乾嘔一聲就要吐出來,結果在申屠川冷淡的眼神下,生生忍著把包子咽了下去。
季聽抱臂看著女人吃,一點也不覺得良心不安。畢竟這位在帶著所有人孤立她、剋扣她餐的時候,也沒有良心不安不是?
一屋子人就這麼安靜的看著女人吃包子,之前跟著女人口頭霸凌過季聽的,此時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也被拎出來教訓。
女人吃到第個包子時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屋裡立刻瀰漫著一股臭氣。
季聽下意識的踮腳捂住申屠川口鼻:「少爺,這裡太髒了,我們出去吧。」男配這小身板這麼脆,她怕他被熏暈了。
申屠川還沒聞到味道,臉上就覆了只軟軟的,上還帶著淡淡的檸檬香,和他床鋪上讓他放鬆的香味是一種。
他面無表情的捏著她的腕丟到一旁,轉身就往外走,剛剛吐過的女人正要鬆一口氣,就聽到申屠川冷淡道:「拿著包子出來吃。」
「……」
於是那女人只得拿著包子出來,白著一張臉繼續吃,一邊吃一邊吐,一連換了幾個地方,吃到一半的時候就昏迷了。
季聽早就看厭了,在申屠川身邊小聲嘀咕:「咱回去吧,站著怪累的。」
申屠川閑閑的斜她一眼:「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就沒錯?」
季聽想說我一被欺負的能有什麼錯,但話到嘴邊福至心靈,頓時就懂了:「對不起少爺,我不該把這事瞞著你的。」怪不得這幾天情緒反覆無常,合著是在等她的解釋。
申屠川面無表情:「道歉就行了?」
季聽臉色一變:「您不會讓我也吃吧?」可還有小十個包子沒吃呢。
申屠川頓了一下,若有所思起來。
季聽驚了:「咱咱還是趕緊回去吧,我今天晚上想給您燉個湯,得提前準備著。」說著,她怕申屠川真往她嘴裡塞包子,忙推著他往前走。
申屠川冷下臉:「放肆。」
季聽立刻松,不敢再放肆,申屠川嗤了一聲,冷著臉轉身朝小院走去,季聽鬆了口氣,甜甜的叫了聲少爺,小步跑著跟了上去。
一群傭人排擠季聽這事,最終以帶頭的女人吃了十幾個包子結束了,之後他們雖然還是看季聽不順眼,總想暗戳戳的找點事,但到底不敢再像之前那樣明目張胆,季聽的伙食也變得和其他傭人的一樣,再沒有什麼冷煎餅餿包子之類的。
季聽吃得挺滿意,於是不做飯了。
一連吃了天廚房,申屠川在看到她拿著餐箱上樓后,面無表情的問:「你卡號多少。」
「什麼卡號?」季聽疑惑。
「銀行卡。」
「您要那個做什麼……行了,知道了。」季聽被他冷眼一看,哪還敢再問,只能下樓找到銀行卡,拿紙寫了下來。
申屠川隨便喝了點湯,就沒有胃口了,所以季聽上樓后,就看到他坐在沙發上看書,桌子上的東西一點沒動。
「您胃口不好嗎?」季聽疑惑。
申屠川冷淡的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里的紙條上,季聽只好把紙條給他,然後就看著他拿著對準紙條一通操作,一分鐘后自己的叮咚一聲。
季聽看一眼簡訊,進賬十萬。
她倒吸一口冷氣:「就算您覺得我工作盡責,也不用給我這麼多錢吧?」
「你想得倒美,」申屠川嘲諷的看著她,「拿去買菜,從明天起,再讓我吃廚房那些東西,就給我滾出去。」
這種沒眼色的女人,也就是他最近休息好,懶得跟她計較,否則早就把她趕出去了。
季聽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這位大少爺是想吃自己做的飯了,當即忍著笑點了點頭:「好,那我以後就不去廚房了,一日餐我來做。」
十萬塊錢啊,就男配這小胃口能吃幾頓,剩下的錢她要全花了,反正任務成功后她也帶不走。
申屠川看到她得意的樣子就心情不好,沉默一瞬后淡淡道:「記賬,一個月來找我對一次賬單。」
「……」得,人家精著吶。
季聽鬱悶了,申屠川卻好了起來,起身朝樓下走去,季聽立刻跟了過去。自從她把院子里的雜草拔了,又從外面的園子里搬了些花過來種,申屠川就不再總是在樓上窩著,偶爾也會下樓去晒晒太陽了。
她在院子里放了個躺椅,是她收拾雜物的時候找到的,那些亂八糟的東西被她往空置屋子挪的時候,發現了不少好東西。
申屠川到樓下坐在躺椅上,閉著眼睛假寐,季聽就搬個小馬扎坐在他旁邊,拿著扇子幫他趕蚊子,倆人都是二十齣頭的年紀,卻提前過上了退休一樣的生活。
剛入秋的時節雖然晚上有些涼,但白天卻是溫度剛好,太陽暖而不曬,溫溫的照在身上,就是沒有困意,也能因此生出分懶倦。
申屠川快要入睡時,只覺得旁邊趕蚊子的扇子活動幅度越來越小,他不悅的睜開眼睛,正要呵斥這個不務正業的,人家就一頭栽到了他腿上,枕著他的腿睡得一臉香甜。
他不悅的皺起眉頭,伸出去推她的臉,季聽哼哼一聲,直接抓住了他的,拿著墊在了自己臉下。
申屠川頓了一下,剛要把抽出來,結果一動季聽的臉就像溫熱的果凍一樣,在他心彈了彈。他抿起嘴唇,面無表情的把由掌變握,果不其然握住一大塊肉。
申屠川:「……」好肥。
他嗤了一聲,閉上眼睛繼續睡,倒是沒有把強行抽出來。
季聽一直睡到天色漸晚,才迷迷糊糊醒來,睜開眼睛看到申屠川還在睡,就沒有吵醒他,而是去屋裡拿了條毯子給他蓋上,自己轉身進屋去做飯了。
院子里只剩下申屠川一個人,雖然漸漸起了涼意,但他因為毯子卻不覺得冷,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個好覺,等意識漸漸清醒時,眼睛還沒睜開,就先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他指尖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還有些模糊的視線看向客廳,裡面一個婀娜的身影正在匆忙往返餐桌和廚房。他靜靜的看著,直到那女人看過來,才一臉漠然的起身。
「少爺,快來吃飯!」季聽笑眯眯的看著他。
申屠川看著她笑得彎彎的眼,心裡突然升騰出一股奇怪的感覺,這感覺來得如此強烈,以至於他有一瞬的驚愕。
「少爺,怎麼了?」季聽見他不說話,急忙走了過來,擦了擦覆上他的額頭,蹙眉,「有點低燒,不該讓你在院子里睡的。」
申屠川這次沒有打開她的,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季聽頓了一下,遲疑:「少爺你看什麼呢?」
「你的眼睛。」為什麼沒有恐懼,她應該怕他才對,像其他人一樣。
季聽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好看嗎?」
「還不錯。」
「只是還不錯啊?」他這要求可真夠高的。
「嗯,」申屠川平靜起身,站直后比她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賣嗎?」
「?」
「做個標本放房間,應該很漂亮。」
「……」少爺,求你做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