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丟人不丟人,被小朋友拋棄了才丟人。季聽一邊抱住他的腰嚶嚶嚶,一邊感慨自己把人養得很好,這身板跟門板一樣結實,讓人總想敲兩下。
但她現在可不敢,真要是敲了,估計這人能把她扔垃圾桶去。季聽頗為遺憾的抱住他的腰,感受一下青春的氣息。申屠川察覺到她的手臂環過,整個人都有些緊繃,一時間竟有些不捨得動了。
兩個人傻子一樣站在大雨中,一陣狂風吹過,季聽忍不住抖了一下,申屠川把她從懷裡拎出來,放緩了神色:「回家。」
「你還生我氣嗎?」季聽小心的問。
申屠川抿了抿唇,他看到季聽這麼可憐后,其實早就忘了要生氣的事,但如果這麼說出來,顯得他太好說話了點,她不長記性怎麼辦。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一起廝混過的朋友曾說過,女人還是得多管教才行。
「……我明白了。」季聽低聲說就句,接著拖著箱子往小區外走。
申屠川的臉色變了變:「你去哪?!」
季聽猛地站住,許久低落道:「我會走的,今天那事……對不起。」她說完就繼續慢騰騰的走,心裡默數一二三。
在數到三的時候,手裡的箱子被人一把奪了去,她佯裝驚訝的抬起頭,就看到申屠川陰沉著臉:「跟我回家。」
「可是……」
「我不生氣了。」
季聽眼睛一亮,隨即笑了起來,申屠川輕哼一聲,拉著她的箱子往樓道走:「再不跟上來,以後也別回來了。」
季聽笑嘻嘻的跟了過去,在他扭頭看自己的時候,趕緊裝出愁眉苦臉的樣子,這才沒有被他發現小心思。兩個人到了樓上,季聽這回沒去搶浴室,而是客氣又禮貌的說:「你趕緊去洗澡,小心受涼。」
「也不知道上次淋完雨是誰發燒了,」想起她的身體狀態,申屠川的脾氣又要發作,看到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才剋制下來,「別廢話,去洗澡。」
「……好。」季聽是真怕他淋出毛病,見他堅持就趕緊去洗了,快速洗完穿上浴衣就出來了。
申屠川還在浴室門口,看了一眼季聽露出的纖細四肢,上面還蒙了一層水霧,頭髮也濕漉漉的滴著水,一看就是沒擦乾就跑出來了。
「趕緊去洗,不要生病了。」季聽一臉關切。
申屠川抿唇走進霧氣騰騰的浴室,關門前乜了她一眼,不耐煩道:「我出來之前,把頭髮吹乾。」
「好。」季聽乖巧的點頭。
申屠川冷著臉把浴室門關上了,在空氣濕潤的浴室里站了片刻,才解開義肢去沖澡。他洗完穿上睡衣,找了個小凳子坐下,開始收拾季聽掉落的頭髮,把浴室收拾乾淨后又拖了一遍地,這才拄著拐出去。
一出浴室,就看到季聽一手拿葯一手拿吹風機,笑盈盈的看著自己:「過來。」
申屠川心頭一動,匆匆別開眼。哪怕他不想,也必須承認這個家有了她才像個家,她走的這兩天,這裡跟他睡過的大街也沒什麼區別。
季聽見他沒動,又催了兩句,剛要去拉他,申屠川就主動過來了。季聽先幫他吹頭髮,少年半長不長的黑髮軟軟的,沒吹乾時就垂在那裡,贏白的膚色被黑髮襯得更加突出,顯得整個人都乖乖的。跟他的狗脾氣一點都不像。
季聽有些出神,申屠川也好不到哪去,她纖細的手指在,頭髮中來回撥著,有點癢又有點過電的感覺,總之就是很奇怪,擾得他心跳都有些不對了。
男孩子的頭髮好吹,只用了兩分鐘就吹乾了,季聽放下吹風機,拉了個凳子到申屠川對面坐下:「給我看看你的腿。」
申屠川沉默一瞬,最終將睡褲往上撩了起來,露出他的斷肢。看到血肉模糊的斷肢,季聽倒吸一口氣,聲音都有些顫:「怎麼會這麼嚴重……」
申屠川雖然不在意這個傷,可看到季聽為自己難受的樣子,不可抑制的生出一絲竊喜,但他面上卻不露絲毫:「結的痂磨掉了,也就是看著嚴重,其實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季聽瞪他一眼,「拜託你下次能不能愛惜自己一點,不知道這樣我會難受嗎?」
申屠川頓了一下,終究沒忍住嘴角揚起一點弧度:「知道了。」
季聽心疼的看著他的傷口,經過水一泡,有些地方已經開始發白了,看起來更為瘮人。她低頭拿了醫用酒精和棉球幫他清理,小心的同時眉頭始終緊皺,申屠川盯著她的睫毛看了半晌,突然叫了一聲:「季聽。」
「……」季聽忙著呢。
沒得到回應,申屠川有些不甘心,看著她手裡的棉球在傷處清潔,安靜一瞬后輕『啊』一聲。季聽立刻緊張的抬頭:「疼了嗎?」
「嗯,疼了。」申屠川睜眼說瞎話。
季聽抿唇:「那我小心點。」
「小心點也會疼,酒精本來就很蟄。」申屠川一本正經。
季聽皺眉:「那我換個別的?」
「不用了,」申屠川說完停頓一瞬,「我看人家用酒精的時候,都會吹吹傷口,酒精揮發的快了,就不會疼了。」
「這樣啊……」季聽若有所思,下一秒就在他的腿上呼了呼,「還疼嗎?」
申屠川故作無事的搖了搖頭,只是耳朵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季聽費了好大的力才忍住沒笑出聲,只覺得這小孩太可愛了,竟連撒嬌的方式都這麼特別。
接下來直到包紮結束,申屠川都沒有再喊疼,等潔白的紗布纏好了斷肢,季聽這才鬆了口氣:「好了……」話沒說完就打了個哈欠,困意再也掩蓋不住。
天知道她已經多久沒睡覺了。
「我困了。」申屠川拄著拐杖頭也不回的進屋了。
他一走,季聽也趕緊回自己房間,在床上打了個滾后舒服的嘆了聲氣,正要睡覺突然想起,還沒讓申屠川吃口服消炎藥,於是又起來找了葯,打著哈欠去找他。
到他門口,她睡眼朦朧的直接開了門,卻正好和裡面剛把褲子脫到腿彎的申屠川對視上,她下意識的看向他的胯骨,申屠川有些慌亂的用被子擋上,羞惱的吼了一句:「你就不能敲門嗎?!」
「哦,抱歉。」季聽並沒有什麼悔意的道歉,心思全在自己剛才看到的東西上。他剛才雖然擋的快,但季聽也看到了,僅存的布料下延伸出的胎記,此時是偏玫紅的顏色。
她給了他一個家,讓他免受顛沛流離之苦,又讓他從心理上接受自己的殘缺,顏色是因此淺了許多,可還遠遠不夠,看現在的顏色,分明是他仍覺得生活煎熬。為什麼會覺得煎熬,似乎並不難想到。
所以申屠川最後的心結,看來還是得李拓幫忙解開。
「有事?」申屠川見她盯著被子失神,只覺得身體好像熱了起來,趕緊打斷自己的想象。
季聽眨了眨眼,把葯扔給他:「消炎藥,吃完再睡。」
「……哦。」申屠川應了一聲,就看到季聽轉身回去了。
有一瞬間他是想把人叫住的,但一想到兩人的關係,把人叫住的話意味著什麼,申屠川的臉突然染了一層紅。他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獃,半天突然覺得,把人叫住也沒什麼不可以,反正他已經打算這輩子都跟著她了。
但是現在去找她已經晚了吧,看她那麼困,估計已經睡了……那就下次吧。申屠川默默閉上眼睛,思考下次該怎麼把人留下。
一夜無話。
季聽清早起來,就聽到浴室有動靜,她迷迷糊糊的去看,就看到洗衣機正在轉,而申屠川一臉失神的在等。
「怎麼這個點洗衣服?」季聽疑惑。
申屠川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擋在洗衣機前,季聽本來還不怎麼好奇,一看他這副樣子,當即伸頭去看。申屠川慌亂的放下拐杖推她,卻因為腳下地滑往後仰倒,季聽急忙伸手去抱他,兩個人最後因為慣性摔靠在洗衣機上。
申屠川悶哼一聲,季聽忙抬頭看他,卻因為他頭低了下來,不小心親在了他的唇上。
時間安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