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遠方傳來轟隆隆的雷聲,天邊的烏雲低得彷彿要壓垮這座城市,雲有閃電若隱若現,隨時有可能下一場瓢潑大雨。骯髒的後街小巷,隨處散發著廚餘垃圾腐爛的臭味,行人經過時總會掩住口鼻步履匆匆。
小巷的最深處,一個瘦弱的少年被粗暴地推到地上,里拐杖落地的瞬間,一陣拳腳如雨點一般落在他身上。少年麻木的縮成一團,他的雙沒有抱頭,反而死死護著一個卷餅在懷裡。
少年的不反抗終於讓暴行的人覺得沒了味,幾個痞子罵罵咧咧的停了下來。
「呸!什麼狗東西,平時不是挺囂張的嗎?怎麼不叫喚了?」帶頭的人很是得意。
「老大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申屠川本來就是李拓養的一條土狗,現在李拓跟豪門大小姐訂婚飛黃騰達了,一次都沒回來找過他,估計也是嫌丟身份。」
「可不就是,聽說他們兩個上次被李老四那伙打成了重傷,李拓被人家大小姐救了,這土狗還以為自己兄弟遭了不測,拖著傷四處找人,結果治療不及時截肢了,要不是這兩天訂婚新聞滿天飛,估計還正找人呢。」
帶頭的聞言嗤了一聲,再看腳下的申屠川,居高臨下的施捨:「看你也是個可憐人,不如你給我磕個頭,以前你跟李拓給我找的麻煩,我就不計較了怎麼樣?」
「聽見沒有,趕緊跟老大磕頭認錯!」狗腿子立刻嚷嚷起來,其一個還一腳踩在了他左腿膝蓋以下空空蕩蕩的褲子上。
彷彿開了一個成功的玩笑,幾個人盯著他傷殘的左腿惡意的笑了。
「一個孤兒院出來的,李拓就能進豪門吃軟飯,你卻只能像個垃圾一樣活著,還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申屠川面無表情的盯著地面,雙眼卻空無一物,彷彿這些人做什麼都和他無關。
帶頭的見他忽視自己,臉色瞬間一沉,目光如毒蛇一般落在了他的上,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一腳踩在了他的上,用力地碾了碾,踩過黑泥垃圾的鞋底立刻將他的染成了黑色,連帶他里沒遮嚴實的餅也沒有倖免。
「什麼東西啊這麼寶貝,給老子看看唄。」明知道他里只是吃的,帶頭的卻還是惡意的問。
申屠川的眼睛瞬間紅了,死死抓住他的餅,哪怕上面已經沾染了污臟也不肯放。他的反應反而激起了帶頭男人的火氣,男人正要蹲下給他點教訓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女聲——
「諸位這麼欺負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除了申屠川以外的人扭頭朝身後看去,看清來人的相貌后頓時愣住了。
來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漂亮女人,皮膚白皙似雪,又透著健康的紅潤,頭髮如烏木一樣又黑又直,彷彿如童話里走出來的一般,和周圍骯髒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的臉只有巴掌大,鼻子挺翹嘴唇小而殷紅,明明該是清純的容貌,卻因為一雙美得盛氣凌人的眼睛,以及過於婀娜的身材,生生帶了股明艷多情的味道。
帶頭的咽了下口水,舔著臉笑出一嘴黃牙:「過分了嗎?哥哥還有更過分的,你要不要看啊。」
他的話音一落,狗腿子們就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聽著他輕浮的話,季聽非但沒動怒,漂亮的桃花眼還透出點點笑意:「連小朋友都欺負,您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垃圾啊。」
她說完對著帶頭的勾了勾指,帶頭的不介意她話里的辱罵,淫笑著走了過去,剛要去拉她的,女人眼神瞬間眯了起來,下一秒拿著小型防狼棒捅了過去。
防狼棒雖小,可威力卻十足,巷子里立刻傳出殺豬般的慘叫,再看剛才還耍流氓的男人,已經目眥欲裂的倒在地上打滾了。狗腿子們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正要衝過去時,外面突然傳來警笛聲,他們瞬間猶豫了。
「我已經報警了,再不走,我就告訴警察你們性騷擾,」季聽冷下臉,「這裡沒有監控,各位也有案底在身的人吧,到時候怎麼說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
警笛聲越來越近,這些人面面相覷,最後不甘心的拖著他們老大走了。他們一離開,季聽肩膀瞬間垮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平復緊張過度的心臟,然後走到了申屠川面前,看著他空無一物的眼眸,不由得嘆了聲氣。
天色越來越暗,烏雲攜裹著驚雷閃電越壓越低,一場大雨即將到來。季聽溫柔的朝他伸出:「剛才的警笛聲是我拜託前面商家播放的,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是假的,先跟我離開這裡吧。」
申屠川沒有反應,季聽蹲下想扶他起來,還沒伸出他突然動了動,垂眸撐著地面想要起來,卻因為只有一隻腳可以用力,眼看要摔回去,季聽忙伸扶住他,他卻面無表情的抽出胳膊,伸摸索到髒得看不出顏色的拐杖,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季聽看向他的左腿,見他膝蓋以下的位置空空蕩蕩,不由得抿了抿唇。她原本打算在他受傷前穿越過來,想改寫他的命運以免傷殘,沒想到穿越時延誤了,等到了這裡劇情已經發展到他截肢的地方了。
申屠川起身後,撐著拐杖緩慢越過她,季聽默默跟在他的身後,正在思索對策時突然看到他把攙了污泥的餅往嘴裡塞,急忙抓住他的腕。剛才還視她如無物的少年頓了一下,一雙眼睛頓時如瀕死的困獸一般死死盯著季聽。
季聽輕聲安撫:「已經髒了,咱不要了好不好?你吃了會生病的,我帶你去吃別的。」
她也是突然想起來,里寫過這段,他會因為吃了臟餅食物毒,腸胃自此變得脆弱。現在的他已經吃盡苦頭,她不能再讓他遭受新的折磨。
申屠川彷彿什麼都沒聽到,眼睛里只剩下餅子,季聽試著從他里拿走,卻失敗了。
少年雖然剛十歲,可身高卻已經有一八五左右,季聽雖然身材高挑,可在他面前卻生生矮了一頭,強搶是肯定不行的,正當她想該怎麼勸說時,申屠川突然朝她倒來,她下意識的接住,才發現他已經昏倒。
被他視若珍寶的餅子瞬間掉在地上,滾了一層臭烘烘的污泥停在牆角,和其他垃圾完全融為了一體。
少年身上腐爛的酸味在鼻尖縈繞,衣服已經看不到原來的圖案,牛仔褲上更是覆了一層油污,和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季聽形成鮮明的對比。季聽卻不怎麼介意,扶著他倚在小巷油膩的牆上,有條不紊的打了急救電話。
等把申屠川送進急診室,季聽看了眼他身上的臟衣服,想了想叫了跑腿買了一套新的,又花了兩倍的價錢找了個護工,讓人幫他清理一下身體。安排完這一切,她就去大廳繳醫藥費了。
站在繳費的隊伍,季聽重重的嘆了聲氣。
兩天前她莫名其妙被讀者怨念系統選,任務是幫助每個讓讀者意難平的男配得到圓滿的結局,等到讀者的怨念全部消失,她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而她如今所在的世界,就是她的第一個任務。
在這本名叫《痴痴愛戀》的里,男配申屠川是男主李拓一起長大的好友,兩個人在一起受了重傷后,無意間經過的女主救了李拓,並沒有發現垃圾堆的申屠川,李拓被救之後失憶,徹底把申屠川忘了。
男配以為自己被背叛,因此恨上了男女主,十年養精蓄銳歸來,利用恢復記憶的李拓對他的愧疚瘋狂報復,最後李拓忍無可忍,親送他進了監獄,而他在進了監獄后突染急病,死時還不到二十九歲。
這個故事裡雖然申屠川是標準的反派,卻因為少年時的遭遇讓讀者倍感同情,因此對他的結局非常怨念,希望他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而季聽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不影響男女主he的前提下扭轉命運,讓申屠川有一個幸福的結局,而幸福結局的具體定義,則由角色定義。也就是說,只有男配發自內心覺得自己幸福了,她的任務才算成功。
她在翻看了幾遍原后,確定要想讓申屠川覺得幸福,首先得讓他放下對李拓的仇恨,然後結婚生子平安一生。
而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讓他養好身體。季聽嘆了聲氣,交完費就轉身去了急診,得知申屠川已經轉入病房后,她立刻往病房去了。她到病房時,護工已經結束了工作,她一邊道謝一邊付錢,等護工走後她才到病床前坐下。
季聽看向申屠川,明明是身高腿長,卻有種營養不良的感覺,扯壞的領口露出凸出的鎖骨,下頜也有著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鋒利。或許是因為傷后沒有得到好的護理,他的皮膚展現一種驚人的白,嘴唇卻透著病態的淡紫,脆弱得彷彿隨時要死去。
季聽看到他嘴唇上起了干皮,當即找來棉棒沾了水,一點一點的幫他潤濕。或許是感覺到舒服了些,申屠川緊皺的眉頭稍微放鬆了些。
申屠川還在沉睡,緊皺的眉頭彷彿連夢裡都不安穩。他的身體被護工擦洗過,傷口也已經被包紮,穿著她買的印著小熊的t恤,彷彿一個正常的十歲少年。
但季聽心裡清楚,此時他對這個世界的恨意,已經無法再讓他沿著正常的軌跡成長,如果她不加干涉,他會不斷黑化扭曲,最後葬送自己的命。
季聽一邊幫他潤唇,一邊反覆的打量他,最後目光落在了他的小腹上,眸光瞬間動了動。系統送她來這個世界前,提到過所有男配的左側胯骨上,都有一個紅色的、像胎記一樣的東西,男配越痛苦,顏色就越深,相反就越淺,等到他真的幸福了,痕迹就會徹底消失。
所以申屠川身上也會有吧,現在顏色是什麼樣的,會不會已經紅得發黑了?季聽可恥的好奇了。見他還在沉睡,季聽掃了周圍一眼,確定房間里沒有別人,當即搓著去抓他的褲腰。
她買的褲子是比較舒服的休閑褲,因此只需要拉下鬆緊繩褲腰,就能看到那塊像胎記一樣的東西。她一臉期待的往下拉,突然感覺到一陣懾人的目光,於是下意識的抬頭,瞬間對上了一雙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
少年剛醒,臉色還是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十分羸弱,可他如冷冬寒潭一般的目光,還是讓季聽打了個寒顫。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緩慢下滑,最後落在了她的上。
季聽僵硬的跟著低頭去看,正看到自己的放在少年的褲腰上。
「……」真的,她可以解釋,她真不是變態。
作者有話要說:季聽: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