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你不要說了，我都懂
仍舊是那間掛著帝國皇帝油畫的書房。
梅倫進入這裡時，切爾西夫人正穿著一套緊腰黑色單排扣華美外套，精緻的蕾絲刺繡點綴在外套寬袖口，配合她梳理整齊的優雅長發，令人莫名有種在會見一位尊貴的金髮皇后的錯覺。
而今，這位「皇后」，看向他時，倒是沒見有什麼表情變化，但說出口的話，卻讓梅倫頗感迷惑。
「有些事情，如果你覺得自己沒辦法解釋，那就不需要解釋。」
她說道：「尤其不需要在那種外人面前，通過暴露自己的特殊，來告訴我什麼。」
老師似乎在責怪他今天做的這件事。
但問題的關鍵，難道不是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實力嗎？
梅倫有點詫異，張嘴就想要問些什麼。
但緊接著，夫人卻抬手擺了擺，示意他先別說話，繼續聽自己說。
「那兩位真理教徒聲稱他們襲擊你是有理由的，但這件事的真假我還在確認當中，所以暫時沒必要和你說。」
「我現在需要強調的是，雖然你現在已經能敵得過古德里安那種級別的獵人，但也別以為屠神者就這點能耐了。」
「你把他打得神志不清，但你無法殺死他，而這種不清醒的狀態，正在迅速消散。」
「也就是說，你之前費大力氣打了他一頓，但他卻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失，你懂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打的輕了……
梅倫聞言暗暗嘀咕，表面上卻擺出一副聆聽教誨的虛心模樣。
夫人見此很滿意，於是又道：「你的那種能力，我認為是非常取巧的，在正式戰鬥當中，你能壓得住他，但如果他對你進行偷襲，你就不一定能躲得過去。」
她指的顯然是陰影舞步。
梅倫之前的確是依靠這能力來讓古德里安完全施展不出手段來，這才造成碾壓效果的，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在取巧。
但是，這裡的重點應該是他擁有使用那種強悍步法的身體素質，而不是這能力有什麼弱點吧……
「而且，就算你能在其他方面碾壓他，你也別以為這是什麼好事。」
切爾西夫人的聲音還在繼續著。
「獵人施展能力，都是以消耗生命為代價的，你使用的技能越強，消耗的生命就越多。」
「你現在還年輕，可能對此沒什麼感覺，但如果你真的把這些能力當做日常手段去用，那麼你早晚都會後悔。」
這話和之前朱莉安娜說的倒是很相似，梅倫聞言眨了眨眼，想說自己使用那些能力消耗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那些外來的神秘物質。
但見老師此刻責怪中卻又泛著點擔憂的眼神，他卻是把這些話給咽回了肚子里。
「所以，你要聽話，那些能力往後能不用就一定不要用。」
「獵人乃至騎士這類職業，雖然戰鬥方面很強，但終究不是正途，潛力不大，已經是被歷史淘汰了的東西。」
「你的心思，應該放在巫師這條道路上。」
梅倫乖乖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什麼。
只是內心當中，他對於老師為什麼不問自己這種強悍戰鬥力是從哪來的，愈發納悶了。
難道那兩位真理教徒突然出手襲擊自己，其實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所謂的命運之子？
而命運之子能夠和自己一樣，快速獲得一些能力？
所以老師才會是這種，她什麼都了解，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說的樣子？
但縱然如此，她不是應該先聽聽自己的解釋嗎？
畢竟，相比那兩位真理教徒，她應該更信自己的話才對啊……
「或者她其實認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根本沒必要問？」
……
切爾西夫人當然不會認為梅倫什麼都不知道。
就算她認為梅倫什麼都不知道，她也有理由去詢問梅倫為什麼會突然忍不住出手。
畢竟，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自己這位學生，身上具備著逃命寶物游神之靴的。
那兩位真理教徒能困住旁人，卻困不住他。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點，她才沒有叫梅倫開口解釋什麼。
梅倫應該是不知道選民一事的，不然也就不會這麼容易就被那兩位真理教徒試探出底細來了。
但他起碼應該知道，他自己的那些獵人技能，都是從哪來的。
而就算選民學習能力再驚人，也都有一個學習過程。
不可能瞬間就掌握那些旁人一輩子可能都沒辦法掌握的能力。
所以在這之前，他在自己這個當老師的面前，明顯隱瞞了許多事。
但為什麼之前隱瞞，現在卻選擇了暴露？
是被那兩位真理教徒「挑釁」的忍不住出手嗎？
顯然不是。
切爾西夫人了解過雙方之前交談的大致過程，都是客客氣氣的，根本沒有半點火氣。
那麼他突然出手的原因就很明確了——
沒有什麼，是比一場直接的戰鬥，更能表現出他當前狀態的了。
也就是說，他是有秘密在身的，但他不想再瞞下去了，想要把他的秘密告訴給自己。
在不知道選民一事的前提下，想要把這種程度的秘密告訴給自己，甚至讓夫人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因為就如朱莉安娜之前意識到的那樣，這種誇張的進步速度，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必然是會招來覬覦與貪念的。
也許梅倫可以利用他這種特質，快速變強到不懼任何人的程度，但他終究需要吃飯睡覺，他終究會有在乎的人與事情。
他也會累，會有疏忽大意的時候。
或者說，他不可能沒有弱點。
只要他有弱點，他就可以被針對。
而當某種利益大到一定程度時，就算他沒有做錯任何事，他也將會成為某些勢力的「狩獵」目標。
如此誇張的進步速度，就是一種龐大的利益！
可以說，這個秘密，事關身家性命。
當然了，如果他真的是一位所謂的選民，那麼這其實也不能說是一種龐大利益，因為有記載可以解釋這種誇張的速度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先不提選民一事是否是真的，就算是，梅倫之前明顯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也就是說，自己的學生，在不久之前，想要把他的身家性命，把他的要害交到自己手上……
面臨如此程度的信任，自己還有必要刨根問底的細究什麼嗎？
切爾西夫人覺得，這些事情，梅倫甚至都不可能和他父母去講。
但他卻想講給自己……
「以後做事，不要再這麼衝動了。」坐在書桌后的夫人因此表情嚴肅地教育他道：
「你有時候看起來很聰明，但有時候又顯得很單純。難道你不知道人心最自私嗎？當利益達到一定程度時，就算再親近的人，也有背叛的可能。」
「所以，有些東西，不能去和任何人講，就算是我也一樣。」
「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
梅倫悶悶地點了點頭。
老師顯然是通過某些線索，腦補出了一些東西。
看起來結果還不錯。
但與他的預期明顯不符。
他原本還想藉著雙方都擁有共同血脈乃至共同秘密這點來進一步拉近感情呢，順便還能為接下來去調查天國之泉做鋪墊和找幫手。
可現在，感情似乎拉近了，但別的事情，好像就成了沒譜的事……
尤其是，自己明明都已經有了一定強度的，可以被她重視的戰鬥能力了，她卻仍舊把自己當個孩子。
梅倫最在意的就是這個了。
因為一個孩子去攻略她，和一個能值得託付信任的同伴去攻略她，難度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啊……
「對了。」
正當梅倫因此而鬱悶時，就見坐在書桌后的切爾西夫人，在沉吟了片刻后，突然說道：「有件難事，我有點把握不準。」
「我想著，你也許能幫我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