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不要因小失大
當一個賭徒，認為自己必贏的時候，他會放棄賭這一場嗎？
必然不會。
甚至都不用篤定必贏，覺得大概率會贏，就足以讓很多人傾家蕩產，乃至砸鍋賣鐵四處借錢，也要玩一把大的了。
地精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所以在梅倫提出要加錢時，地精就跑去砸鍋賣鐵，四處籌錢，甚至開始「借錢」——
它似乎在這處廢墟圖書館里有一定的許可權。
明明是個「看門的」，搗鼓搗鼓，簽署了幾份疑似契約的東西后，竟然大幅篡改了梅倫兌換列表中某些商品的價格！
於是梅倫不僅能兌換到那個黎明騎士團團長的傳承，連帶著，他還把那個皇家巫師學院的魔藥學教授傳承給拿到手了！
不過相對應的，地精給他擬定的那份合同，也變得嚴苛了很多。
不僅年限從五十年變成了直到老死，死後他的畢生所學記憶還都歸地精所屬。
與此同時，在月底之前，梅倫不能轉移那本無盡欺詐之書以及腳下游神之靴的所有權。
當他最終簽署合同，回到這裡之後，這本書和靴子會歸地精所有。
贏了一大堆好處的梅倫不認為自己會簽那份合同，尤其他之前尿遁時還確認過好幾遍資自己的命運，所以根本懶得和它講價。
而輸得毛都不剩，反而似乎還欠了一屁股債的地精，則篤定地認為梅倫月底必簽那份合同，不然難逃死劫。
也不知道它哪來的自信。
於是兩人皆大歡喜，各自一臉樂呵。
不過等梅倫正式開始接受傳承記憶時，他就樂不起來了。
無他，這些記憶實在是太多！
儘管都是一些涉及到技藝的傳承，並沒有日常生活瑣事之類的片段，但兩位在各自領域堪稱精英的存在，畢生所學實在太多。
如果不是梅倫對記憶灌輸已經熟悉無比，耐受很高，如果不是他的身體素質與第三隻手對這方面有增幅效果，他恐怕已經被沖昏過去了。
但縱然沒有昏迷，梅倫也是不自覺淌了一鼻子血，並且頭昏腦漲，身體虛弱。
亦如他最初在切爾西夫人那裡，獲得大師級通靈術，並覺醒了第三隻手時的狀態一樣。
地精對此很是幸災樂禍，但更多的卻是驚奇，似乎沒想到梅倫竟然如此有抗性。
更讓它驚詫的是，如此虛弱的梅倫，竟然能拿的起那本沉重的無盡欺詐之書，並且似乎沒因此受到什麼影響——它原本還等著瞧梅倫笑話呢！
不過在驚詫之後，它反而更加高興了。
梅倫身體素質好，就證明能活得久。
活得久，等不久之後簽署那份合同之後，它的自由時間也就能更長！
「你可千萬別為了面子，死到臨頭了不願意過來。」
梅倫離開時，它如此叮囑道：「好死不如賴活，這裡雖然無聊了點，但也不算太無聊，起碼你會有看不完的書。」
梅倫沒回應，他現在腦子裡因為那兩種傳承而亂成了一團漿糊，可沒心思去理會這個蠢貨。
將寶貝收好，並將一開始「破解」魔法口袋而獲得的一大堆破爛雜物用亞麻袋子裝好后。
他辨別過方向，腳步踉蹌地背著袋子走向了與來時對應的另一條路，並在這條路的某個地帶見到了一口深井。
縱身躍下，經歷過一次的感覺再次襲來，隨後梅倫就覺得雙腿一軟，憑空癱倒在了混血協會地下室的金屬地表。
地下室門口的老考核官原本正在看一本書。
瞧見梅倫突然出現並且如此虛弱，他不由大驚失色，忙上前攙扶。
「你怎麼了，艾格？」
「傷到哪了？嚴重嗎？」
「沒什麼事情。」
虛弱的梅倫此刻思緒十分渾噩，貪多嚼不爛說的就是現在的他了。
但另一方面，他卻模糊感覺自己的第三隻手，似乎因此在緩緩「成長」中。
「只不過記憶太多，有點受不住……」
「這樣啊。」
老考核官聞言鬆了口氣，「這種狀況很正常，緩緩就好了。你先忍忍，我這就送你回去歇息。」
說著，他摻著梅倫胳膊，就要把他扶起來。
結果，沒挪動。
那本無盡的欺詐之書已經被梅倫裝到了魔法口袋裡，非常沉重，正常人別說隨身攜帶，全力去抬都不一定抬得動。
也就是梅倫身體素質強，才能「沒事人」一樣。
但老考核官可沒有這種力氣。
不過他也沒懷疑這是梅倫本身的問題，還以為是被梅倫壓在身下的那一袋子雜物牽扯的原因。
而這麼一耽擱，梅倫已經自己爬起來了。
因為之前有解釋過那一袋子東西是從哪裡獲得的，所以眼下這堆東西他也不準備自己去處置。
轉手交給老考核官后，梅倫就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卧室。
然後轟的一下砸在了床榻上，差點沒把這四柱床壓塌！
梅倫並沒有理會這點，腦海里翻湧的記憶太多，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睡一覺以做休整了。
不過在臨睡之前，他卻又想到一件事。
於是梅倫艱難從床上爬起來去了盥洗室，再次確認了一遍自己的屬性面板和命運。
灰色命數還剩4點，綠色命數之前用了18點換了三小時的運氣，一點10分鐘，現在還剩11點。
技能欄中倒是沒有出現什麼變化。
顯然是因為這種記憶傳承「品質」不高，許多地方有朦朧之處，並不能被梅倫心念轉動間直接調用，反而有一層無形的隔閡隱隱存在著。
但這並不妨礙梅倫知曉怎麼實踐，才能將它們徹底消化。
而後，最重要的是，他接下來一個月的命運毫無波瀾。
於是梅倫安心的昏睡了過去。
很奇妙，自認為已經失去做夢資格的他竟然又開始做夢了。
只不過這次夢見的，全都是各種技能。
……
這邊梅倫在做夢。
那邊，他在進入廢棄圖書館之前做的某件事情，則遇到了一點挫折。
或者說，之前採訪過他的棕發少女范妮，在新聞刊登方面，遇到了些問題——
凱文一事中，艾格·威爾遜出了不少風頭。
尤其是在宴會參與者們眼中看來，他的表現十分精彩，大搖大擺的站在明面上戲耍敵人，簡直像是在演戲劇。
於是很多家報社都對他生出了興趣，當晚就通過各種渠道打聽他的事情。
只是事後，除了范妮所屬的巫師教育報，並沒有其他報紙登門採訪。
原因很簡單，最出風頭的菲利克斯家族，私下裡給這些報社打過了招呼。
目的無外乎是不想叫艾格露面，搶了凱文的風頭——起碼在近期凱文出風頭時，他不能出現。
菲利克斯家族的影響力很強，很少有報社會不給他們面子。
而能不在乎菲利克斯家族的報社，距離格雷厄姆市又太遠，鞭長莫及。
巫師教育報能派遣兩位實習記者去採訪，還多虧了范妮這位家族長輩遍及出版業的二代「據理力爭」。
並另闢蹊徑地提出以那場決鬥為採訪主題，而不是圍繞凱文一事，才勉強算是有了這次機會。
沒錯，機會。
雖說想要去採訪，個人興趣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另一部分原因，其實是艾格身上有很強的採訪價值。
凱文事件畢竟是兩人做下的，而不是凱文自己。
菲利克斯家族就算再想淡化艾格在這其中的存在感，也根本無法徹底將他剔除。
所以凱文事件被宣傳的越廣越熱，公眾對事件當中另一個存在的隱性好奇心就會越強。
如此情況下，一位實習記者能搶在其他記者面前獲得艾格的首次專訪，必然能獲得很多好處。
起碼轉正是沒問題的。
所以她才順便把自己的未婚夫給拉了過去。
然而，眼下她卻發現，這次機會很小，並不足以徹底裝載她的「野心」。
「這篇採訪稿確實不錯，但占的篇幅太大了。」
主編通過密語之書發來一段信息。
「尤其是這第一段，竟然連這種護膚問題都記載了上去……你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我覺得很好！」
坐在家中書房裡的范妮挑了挑眉，在密語之書上寫下一段草爬般的文字道：
「這既能體現出艾格私下裡的生活狀況，還能順便當做一個小科普。我已經試過了，黃瓜片很棒！」
「可我們是巫師教育報，不是巫師時尚之星報。」
對面提醒她道：「而且我給你的板塊根本容納不下你這篇稿子。」
「那就換一個大的板塊？」
「一個月後應該可以，但現在別想。」
「為什麼？」
「……」
「你說為什麼？」
對面有點不耐煩了：「你怎麼回事？想轉正想瘋了？」
這位主編其實是范妮家中某個長輩，所以有些話說起來就沒什麼顧忌。
「菲利克斯家族既然已經打過招呼了，我們打打擦邊球就已經是極限，怎麼，你還想真得罪了他們？」
「就我們一份報紙刊登，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范妮對此很不甘願。
結果對方毫不客氣地回道：「就是因為我們一份報紙刊登，才有大問題！」
「……」
范妮沒話說了，只是滿臉鬱悶。
艾格的採訪很有價值，但在這件事上，卻根本無足輕重。
畢竟，在菲利克斯家族已經打過招呼的前提下，你還不做理會的頂風上，那就不是簡單的價值問題，而是不給人家面子的問題了。
在巫師界，個人可以不在乎臉面，但家族卻不能不在乎。
因為這涉及到家族威懾與影響力。
所以說，給一個小板塊並且以決鬥為主題打打擦邊球，就已經是極限了。
沒有人會想給更多，因為這完全不值。
「安心等等吧。」
在棕發少女惆悵的注視下，主編「語氣」緩和的發來幾句語重心長的話。
「一個月或者兩個月，等凱文出夠了風頭，你的稿子自然就能面世了。」
「但你也別抱什麼希望，那個艾格既然不願意離開混血協會，就難逃被冷處理的下場，就算你稿子寫的再好，也掀不起多少風浪，總會被人壓下去的。」
「所以這期間，你還是安心準備入學聖格蘭特堡的事情吧。不出意外，你會被分配到橡樹學院去，凱文的母親恰巧就在那座學院當教授和副院長。」
「你不是和凱文未婚妻關係不錯嗎？好好維護這層關係，要是能與菲利克斯家族和切爾西家族進行深入合作，什麼新聞弄不到？」
「眼光要放長遠，不要因小失大。」
……
如此說的時候，主編並不知道。
那份被他判斷為一兩個月後才能面世，且註定會被打壓的採訪稿。
已經越過重重阻礙，直接擺在了魔法部部長阿爾札克·柯涅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