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出人意料的勸說方式
自從梅倫進入會客廳，並互相介紹過後，那位蒼老的混血協會會長就沒怎麼說話。
只是在一旁默默觀察著梅倫，眼神很奇異，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不過這裡倒也沒怎麼冷場。
因為會議室中除了混血協會的正副會長之外，還有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巫師。
他自稱是氣象協會的會長，這次過來，是特意感謝梅倫來了。
除此之外，他還送給梅倫一枚精緻的水晶懷錶，打開看去時，能見到錶盤上有各種天氣標誌。
「這塊表會預報一個小時后所處位置的天氣變化，比如小雨，大雨，陰天什麼的。」
見梅倫低頭打量，這位胖子會長就跟著笑呵呵地道：
「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但我們想來想去，除了這種新鮮東西，別的你可能也看不上，所以就只能拿這塊表來勉強當個見面禮了。」
「它看起來真不錯。」梅倫讚歎地回應。
他倒是沒覺得自己送了三十萬，對方只回了個懷錶是什麼小氣行為。
畢竟，他送那錢是給亞瑟的，而不是氣象協會，對方就算什麼都不表示，也都很正常。
而眼下，這位會長不僅大張旗鼓的跑來宣揚他的善舉，幫他揚名，還送了個比較新奇的小物件，已經算是十分熱情的待遇了。
這東西對梅倫來說也並非毫無用處，身為現代穿越者，他其實始終對一件事情比較在意。
那就是這個世界，沒有天氣預報。
這塊表的存在，彌補了他的這個遺憾。
「事實上，這種天氣懷錶，是我們協會今年新研發的產品。」
胖會長在一旁又道：「我們之前已經和黑石公司談好了合作協議，預計這個開學季，就能正式對外展開售賣了。」
「不過因為是第一版，它在使用時可能會遇到一些小問題，如果你遇見了，還請幫忙反饋一下。」
這當然沒什麼問題，梅倫哼哈答應，然後順便就加了對方的「好友」。
胖會長於是心滿意足地告辭離去了。
由此，會客廳內只剩下老會長和禿頂的副會長維克多。
「他準是瞧見艾格很有錢，所以跑這裡拉關係來了。」
見那肥胖身影離去，副會長維克多忍不住朝梅倫道：「我甚至懷疑，你昨晚給亞瑟的三十萬，會不會被他挪用了去。」
「不要在背後非議別人。」
梅倫還沒說話，之前沒怎麼開口的老會長就瞥了維克多一眼。
「科林今天這麼大張旗鼓的宣揚昨晚的事情，其實就是在告訴艾格，他們協會絕對不會貪了亞瑟的錢。」
「明著不貪，私底下誰又能說得准呢？」
禿頂的維克多嘀咕道：「那可是三十萬克啊……誰能不動心？」
「你呀，實在是太小家子氣。」
老會長聞言無奈搖頭，卻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揮手示意維克多先下去。
隨後，他將目光看向梅倫，開口解釋道：
「不要聽維克多瞎講，那錢不會落在其他人手裡的。不僅如此，亞瑟事後就算想要把錢交給協會，科林也是絕對不會去要的。」
梅倫其實沒琢磨這個，但似乎這些人都以為他會對此很在意，包括之前那位胖會長。
於是他也就沒說什麼，很乾脆的點了點頭。
此時會客廳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在說完這句話后，老人挪了挪身體，讓他那略顯佝僂的腰板在沙發上挺直了些許，然後看向梅倫。
「第一次見面，我們也不是很熟悉，所以就不需要說什麼客套話了。」
他說道：「現在，讓我們來談談你接下來的去向問題。」
去向問題？
梅倫聞言一怔，緊接著就反應了過來。
之前事情太多，所以他壓根就沒思考過一些在旁人看來很重要的問題。
比如，是否還要繼續留在混血協會？
因為自家老師的原因，梅倫潛意識裡就沒有離開混血協會，投奔某個純血家族的念頭。
所以現在聽到這話，倒是感覺有些始料未及。
但表面上，他倒是沒露出什麼聲色，只是點了點頭，一副默默傾聽狀。
「在我看來，你接下來有兩個選擇。」
掏出一根煙斗，給自己點燃后，老會長慢吞吞地道：
「一是拜入某個頂級巫師家族麾下，成為某位巫師的學徒，然後聽從該家族的安排，去走一條對他們有利的道路，做一些能給他們提供利益的工作。」
「二是被某個小型純血巫師家族的女成員看上，入贅該家族，成為該家族的一員。或者分裂出去，組建一個依附該家族的小家庭。」
「當然，如果你夠幸運，一些中型家族也許會對和你聯姻感興趣，但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很小，因為中型以上的家族，早在他們孩子出生時，就已經琢磨好該和哪家去聯姻了。」
「真要有未婚的，可能不是太丑，就是有身體殘缺。」
就不能有留在協會的選項？
梅倫聞言有點無語，心想這位是瞧不上自己所以往外推呢，還是瞧不上混血協會？
「進入頂級巫師家族，你未來所需要的各種資源與人脈關係是不會缺少的。」
沒理會梅倫怎麼想，老會長自顧自地道：
「缺點就是不太自由，但這也只是相對來說，只要你不去忤逆該家族給你制定的路線，或者故意去得罪家族裡的什麼人，他們自然會對你客客氣氣。」
「而進入中小型家族，就相對自由一些，但這種家族的資源方面要比頂級家族欠缺，他們對留住像你這種天賦的人才沒有絕對自信，所以聯姻手段必不可少……」
「那麼，您的意思是？」梅倫忍不住問。
他總覺得對方不可能真的往外推自己，不然這也太「傷自尊」了吧？
「這兩條道路大概就是你正常的選擇方向了。」
老會長抽了口煙斗后，吞雲吐霧地道：「但現在，我要向你推薦第三條道路，那就是留在混血協會。」
你不如直接說這個了，因為我壓根就沒想走。
梅倫暗暗翻了個白眼，但對方說的認真，他也就只能當正事去聽。
「第三條道路的缺陷很多，比如資源匱乏，比如會受到純血打壓。」
老人說道：「之前馮有給你提到過我們申請到了一個帝國皇家學院的入學名額吧？但我現在要和你講，我甚至不能做主把它直接給你。」
「不是不想，是不能，你懂我的意思嗎？」
「因為公平？」
「是的，公平，或者說，規矩。」
老人點頭道：「有太多人在期待這個名額了，這些人中，有從小被協會培養長大的嫡系，有協會內某些管理者的兒子甚至孫子，同樣也有一些天賦稍欠，但十分努力的普通學生。」
「我如果不理會這些人的存在，直接把名額給了你，那麼縱然你有資格擁有這個名額，也仍舊是壞了規矩。」
「規矩壞在我手上，他們固然不能做什麼，但我就別想指望他們還能把協會當做自己的家。」
「不過，如果你選擇去加入某個純血家族，那麼以你的天賦，都不用去申請，那些頂級巫師學校自然就會把名額主動奉上。」
說到這裡，老會長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斗，緩緩吐出煙霧時，蒼老的面頰上閃過一抹無奈。
「簡單來說，如果你選擇留在協會，而不是去加入他們。那麼不論你做了什麼，純血們仍舊會把你當做一個外人。」
梅倫聞言一臉思索模樣，沒說什麼。
「現在，壞處說完了，讓我們提提好處。」
似乎生怕梅倫被嚇到似的，老會長緊接著話鋒一轉。
「如果你留在協會，那麼自由方面，沒有人能夠限制你，未來你想做什麼，協會不會有絲毫干涉舉動，更不會利用你去做某些事情。」
「其次，雖然比不上那些純血家族，但包括我在內的協會高層，會在不壞規矩的前提下，全力培養你。」
「原因很簡單，你在那些純血家族眼裡，是個天才，但在我們眼裡，卻是個希望。你懂我的意思吧？」
窮人眼裡的一百萬和富人眼裡的一百萬，價值當然不一樣。
這也可以理解成雞頭和鳳尾的區別。
梅倫默默點了點頭。
老會長於是又道：「最重要的是，混血協會，或者說混血階級，是一筆巨大的資產。」
這話讓梅倫聽的一愣，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這位老人，壓根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這是一個事實。」
老會長臉色淡定地道：「我給自己占卜過，大概還有二十年可以活，我沒有兒子女兒，家裡的親戚都已經死光了，我曾經有過幾個學徒，但現在基本也都死的死，背叛的背叛。」
「簡單來說，我沒有一個基於血緣或者感情關係的繼承人，協會也不允許以血脈傳承的方式來挑選新會長。」
「所以，如果你自身不懈怠，那麼二十年後，你將會是混血協會的新一任會長。」
說到這裡，他用煙斗敲了敲身前茶几桌。
「這意味著什麼呢？以目前來看，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處，反而一堆責任在身，忙前忙后還免不了被人在暗地裡罵幾句。」
「但我可以很直白的和你說，二十年內，這個世界必亂。」
「只要世界一亂，那麼現在被打壓的混血階級，將會是巫師、教會、乃至帝國爭相拉攏的一股勢力。」
「而我們混血巫師權益保護協會，在混血階級中，是具有絕對代表性的組織。」
「所以如果一切順利，二十年後，你完全可以利用協會，來博得一個讓任何頂級巫師家族都不能再小覷了你的地位，也能擁有不弱於任何頂級家族的財富與權勢。」
說完這話，老人想了想，又補充道：
「當然了，我現在說這些，你必然是不會相信的，但這其實就是一場賭博。」
「是成為某個純血家族的一員，受人驅使，還是等待時機，讓自己成為一個無人能夠忽視的大人物，全靠你接下來怎麼選。」
「這個世界的資源是有限的，擁有一個頂級巫師家族財富和地位的機會本就很少，還都被少部分一些人虎視眈眈。」
「所以我敢說，你能遇見並把握住的，基本也就這麼一次了。」
正常來說，這倒是的確。梅倫聞言暗想。
不過……
「現在，利益說完了，讓我們談談理想。」
老會長並沒有給梅倫思索時間，就準備開口再說一些東西。
不過就在這時，他的表情卻突然一怔，繼而撂下手中煙斗，表情無奈地站起身。
「看來理想只能給現實讓路了。」
他略顯冷幽默地朝梅倫道：
「切爾西家族那位夫人現在有空接見我，我得趕緊過去，免得錯過了時間，今天見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