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節
不知道堂會是什麽時候結束的,當我從角門出去,看到阿丁像隻無頭蒼蠅氣喘籲籲的到處亂撞便張口喊他。他一看到我立刻擺出謝天謝地又氣憤無比的表情來。
“少爺,你到底跑到哪去了?”
“能跑哪裏去,不就在大伯家裏嘛,倒是你們一個個跑那麽快。怎麽了?”
“夫人都快急瘋了,說要是找到你讓你趕快回去呢。”
看著阿丁那犯上的言舉,我就能想象母親現在氣急敗壞的樣子,兩年前母親知道我和大哥去了一趟茶樓,也是讓包括阿丁在內的三十來個下人找了我半個京城――所以母親很少這樣,除非跟大哥有關。
我跪在母親麵前,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盤問,阿丁也被盤問了一通。幸而父親很快就進來並及時阻止母親,他讓我先出去,我聽到母親在說:“以後別讓商兒去那邊了。”
而父親在說:“你越是這樣,反而越會讓商兒產生好奇心。”
我無意於偷聽更多,因為在遭到母親訓斥的時候,我確實滿腦子想的都是青鋤,那個可憐的小戲子。
我記得離開的時候,他很急切地支起半個身子對我說了聲謝謝,眼睛裏都是閃亮的光芒。“少爺,你還會來嗎?”
我:“……不知道。”
“少爺,我會記得你的大恩大德,少爺也是梅老爺家的?”
這是想記住我的名字嗎,不過有什麽意義呢,即便記住名字,彼此之間也不會有更多的交集的。――然而神差鬼使般,我還是開口了:“我叫梅子商。”
那樣一個單薄的小人兒,連看病都沒有錢,要是沒有人幫助,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如果沒有契機,我並沒有更多的機會再見到青鋤,所以第二天下午大伯母命人來請母親過去應酬打麻將,我突然很想趁機溜過去看看小戲子。
今天還有堂會,所以白天雜院裏仍舊沒人。當走到門口時,我又聽到昨晚送飯的時候聽到的奇怪聲音,不過這次沒有說話聲。
我聽了心裏砰砰跳,其實從昨天小戲子的事情上我已經大概明白了母親不讓我去大伯家的理由。對於尋歡作樂的事情我聽得多了,不過對此並沒有太多興趣,然而我很想知道小戲子現在是什麽情況。
房內隻有小戲子一個人在,他趴在床上一臉驚愕地看著門口的我,屁股正光溜溜的撅著,一隻手似乎在摸後麵。這是在幹什麽?擦藥?
看到進來了人而且還是我時,他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又羞又慌。“子、子商少爺!”
我聞到藥膏的氣味,想起昨天青鋤垂著眼瞼說後麵被弄傷了。我大步走上前去,因青鋤都沒來得及用被子遮羞,青黃色的藥膏沾到臀瓣上。
青鋤似乎很怕招我嫌棄,可是左手撐著身體,右手又滿是藥膏,他隻好屁股一撅一撅地想著爬起來。
就在他動的過程中,我看到他的臀縫裏紅腫的□□裏有絲絲殷紅滲出,原來真的是受傷了。
我突然就於心不忍了,按住他的後背。他顫顫巍巍地轉過頭來卻不敢看我,我毫不猶豫坐在他身邊,與此同時看到放在床裏麵打開的藥膏盒子――很小的盒子,已經沒剩多少了。難怪昨天月安說隻有這一次機會,根本用不了幾天。
“我幫你。”我伸手去拿盒子。
青鋤卻驚慌失措地阻攔道:“不不,子商少爺,我、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好。”
我猶豫了一下,不過看到青鋤臉色不大好,便堅持道:“別固執了,你後麵都流血了。如果不夠用告訴我,我去給你買。”
青鋤咬著嘴唇,微微發抖,估計是緊張和疼痛雙重原因造成。
我把沾了藥膏的手指抹到少年的傷處,過了一會兒,少年羞紅著臉說:“子商少爺,要……要抹裏麵。”
我知道要抹到裏麵,不過沒把手指伸進去,是因為那樣對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
“我……自己來吧。”青鋤難堪的說。
這句話刺激到了我,一使勁竟然戳了進去。
這是我第一次與人做這麽私密的事,也是我第一次碰青鋤,絲毫沒有任何猥褻之意,既然藥要這麽擦,那就這麽擦好了。
這也是我日後不曾後悔為他做過的事情之一,青鋤本就該享受更多美好的人生。
擦完了藥,我想起昨晚給青鋤拿來那麽多吃的,不知會不會影響他,我正想著呢他居然自己就說了。
“本來都已經不流血了的,可是剛才太使勁……”
“我去給你買藥。”我站起來,“告訴我在哪裏可以買到。”
我以為青鋤不會那麽快離開大伯家,可是第二天下學回來,無意間聽阿丁告訴我戲班子已經回去了。
“回去了?”我吃了一驚,口袋裏還有兩瓶剛剛買來的藥膏。
阿丁失望的說:“好像說大爺急著要談一筆大買賣,不需要唱堂會。哎呀,我還想聽那出三家仙呢。”
“青鋤這麽突然就走了……”
怔愣間我覺得心裏空蕩蕩的,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從來都是順心遂意的我第一次嚐到失敗的滋味,既不是被無視,也不是被忤逆。鼓鼓囊囊的藥罐硌著我的胳膊,怕不夠用特地買了大些的圓罐。藥花了錢不打緊,可是到底沒派上用場,好氣悶。
阿丁在旁邊瞎擔心,我回了句沒事,心底卻想著以後也見不著青鋤了,隻盼他別再吃苦了。
生辰
過了些日子,有天下午我獨自出去買書,經過路口時聽到戲班子裏傳出咿咿呀呀唱戲的聲音――以前也聽到過,這會兒不唱堂,估計是日常排練――可現在不同了,我會想到青鋤。
都不知道他在哪個戲班子,回去問問董叔就能知道,可董叔定會把我的行蹤報備給母親那裏,問他無異於自找煩惱。
我無聊地行走於穿來梭往的路人之間,罕見的生出茫然的錯覺。
這時有一輛汽車從身邊經過,我本不予理會,那車卻突然發出一聲鳴笛,隨後聽到韓默呼喊我的名字:“梅子商!”
我扭頭看他,他臉色不大好,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又打開車門往裏麵挪去。
上了車前麵的司機回頭恭敬致禮,我一看就認出來是大伯過壽那天,韓署長下車時開車門的人。
“你父親的車,怎麽你在用?”我打趣韓默,最近我們來往算是頻繁,他又主動讓我上車,即便算不上是好朋友,彼此應該是熟悉了吧。
韓默伸了個懶腰,睨了我一眼。
“去哪?”司機啟動汽車,看樣子是早有目的地的。
韓默道:“母親給我派了差事,讓我跟著父親。”
“跟蹤?”
“不能說那麽明顯,說讓我學著做事。”
的確,韓默現在還是學生,就算要學做事也太早了點。
看著韓默沒好氣的表情,我覺得好笑。“不過你叫我上車幹嘛?”
“看到你了順便就把你一起叫上唄。”
“你就這麽不情願?”我越發覺得他有趣。
韓默不耐煩地說:“我討厭摻合到父親和母親的事情裏去,還有父親的――”他突然打住話頭。
猛然間我腦海裏浮現出韓默打青鋤的那一幕來,扭過頭去用探詢的眼神看韓默,他卻把臉扭到窗戶那邊去看外麵。
我沒想到韓默會直接送我回家,他似乎下定什麽決心,躲避著我的視線說了件事。
“過幾天是我的生辰,我準備在江南茶樓開個聚會,到時候你提前來。”
聽說是韓默開聚會讓我去,母親沒有過多幹涉,隻是讓阿丁跟著。不過我猜,母親必定是打電話確定過。
店小二引我們直接上到二樓,在樓梯上我居然看到了一個多月沒見的青鋤。
他在二樓走廊那一頭,低頭站著,旁邊站著兩個高大的男子,把他襯托得特別小。
我心裏突突地跳,很失禮地去拽走在前麵的韓默的後衣角,拽得他不得不停了下來,衣角也被揪得皺皺巴巴。“韓默,這裏有唱戲的嗎?”
韓默沒注意自己發皺的製服衣角,而是在發愣的瞬間下意識抬頭,然後也看到了我看到的場景。他皺皺眉頭道:“上去就知道了。”
沒走兩步他又停下來說:“我想起來了,讓你的跟班到樓下茶間去歇著吧,他們帶來的人也都在那呢。”
我明白了,回頭看阿丁。阿丁不等我開口,識趣地應聲又下樓去。
我跟在韓默身後往青鋤所在的方向走去,走到他那個位置要穿過兩片敞著門的雅間,我不確定要進去的是哪間。
韓走到在第一間敞開的門時就轉身進去了,我愣愣地猶豫了一下才跟著進去,因為青鋤始終低著頭,他並沒有看到我。
就算看到我又怎麽樣呢,即便他有麻煩我也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