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節
跟著他一起上了樓。
臥室門隻是虛掩著,孟惑用一根手指就推開了門。此時天還沒暗,屋子裏卻隻是開了一盞落地燈,讓人瞬間恍惚,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孟惑,你來啦!”沈宴的眼神刹那亮了起來,然後許是想到了之前要找她玩的承諾,沈宴羞澀地抿了抿嘴角,“快來坐。”
“沈宴,陪我去看看花好嗎?”孟惑輕聲提議道。
他的眼神落在了桌子上的電腦,孟惑清晰看到他的糾結和煩惱。
“恩,好。”
得到了肯定答案,孟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玻璃房的鮮花有專人照顧,姹紫嫣紅的不像冬天。
孟惑拿著剪刀修剪枝丫,端詳了一圈才拿給沈宴麵前,“好看嗎?”
沈宴彎了彎眉,“很好看。”
“可你的眼神告訴我一點也不好看。”孟惑沮喪地放下盆栽,甕聲甕氣道。
沈宴有些挫敗,不知道怎麽安撫垂頭喪氣的小姑娘。
“回去吧,我知道你心思不在這。”孟惑頓時興味索然,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沈宴蹙著眉,連找個解釋的說辭都做不到。
孟惑說的沒錯,他的心思不在這。哪怕馨香撲鼻,滿園花開,他滿腦子卻是剛學會的術語,還有枯燥的數字和公式。
怒氣騰騰從玻璃房走了出來,孟惑直接殺到了書房。
“沈爺爺,我有話想跟你說。”
孟惑的表情十分認真,像是你拒絕她也不會離開的架勢。沈泰愣了下,斂眉朝著李烈點了點頭。
經過孟惑身邊,李烈眼神亮亮的,無聲給她打氣。
厚重的門被合上,孟惑才嗅到了空氣中似有似無的苦味。
“小惑,你想跟沈爺爺說什麽呢?”沈泰麵上是慈祥的笑,滿臉的皺紋和藹可親。
慘白的膚色,黑暗的房間,黯淡的眼神……無數個場景猶如走馬燈,不停地在孟惑腦海閃現。
這和那個地下室有什麽區別?不過是另一個稍顯華麗的牢籠罷了。
“沈爺爺,請你放過沈宴。”孟惑一咬牙,說出了這句沉甸甸的話。
“你這是什麽意思?”沈泰斂了笑,蒼老的麵容不怒自威,頗有幾分嚇人。
孟惑沒有害怕,開了口剩下的話像倒豆子一般撒了出來。
“你有問過沈宴的意願嗎?我覺得他一點都不快樂,你這是強加自己的願望給他……”
“夠了!”沈泰高聲嗬斥道,嚇得樓下擦拭瓷器的傭人失手打破了一個清朝的青花瓷。
傭人手腳冰涼,像個傻子一樣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烈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打掃幹淨。
傭人這才找回理智,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去找垃圾桶。
“李先生,我們真不用上去看看嗎?”張姨愁容滿麵,兩隻手放在身前緊緊攪著,無措的將視線放在李烈身上。
“不用,我們等著就好。”李烈表情嚴肅,壓迫的張姨不敢出聲。
二樓書房。沈泰睚眥欲裂,渾濁的眼珠變得猩紅。他厲聲嗬斥道:“孟小姐,這是我們沈家的事情,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許久沒人敢用質問反駁的語氣跟他說話,沈泰吹眉瞪眼,氣得手指都在發抖。
“如果沒事的話,孟小姐回去吧。”沈泰從鼻子發出一道冷哼,偏過頭下了逐客令。
“沈爺爺,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孟惑不退反進,小步走到了沈泰跟前。
“你知道嗎,沈宴喜歡陽光,花朵,微風,還有自由。”
“他僥幸從地下室來到了地麵,還來不及欣賞這世間的美好,卻要因為你的意誌而放棄那些。他要學習,拚命的學習,甚至還不一定能夠達到你的要求。除了空間從逼仄的地下室擴大到沈宅,他依舊是生活在牢籠裏。”
說到後麵,孟惑的聲音越來越輕,可話語中的指責愈加有力。
沈泰滿腔的怒火一下子被澆上了一桶冰水,從頭到腳都是刺骨的寒意。
他眼神慌亂,不知所措,厚重的外套和暖氣都驅不散從骨子裏冒出的冰涼。
從火災開始,他短暫的為沈寬和沈斐傷心,可更多的是為沈氏的憂慮。聽說消防員從地下室救出沈宴,他第一反應也不是擔心他或者憎恨兒媳婦,而是告訴自己,沈氏還有希望。
“沈宴是您的親孫子,你隻想過要把沈氏給他,可是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長輩的愛才是最珍貴的呀。”孟惑垂下頭,淡淡說道。
這句話猶如一個巴掌,響亮的落在了沈泰臉上。他麵紅耳赤,想要喊孟惑閉嘴,想要她滾出去。可最終,他隻是渾身無力地癱軟在了椅子上。
下了藥,可見不見效因人而異。孟惑恭恭敬敬給他鞠了個躬,“對不起,是我逾越了。”
說完,她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將思考的空間留給了沈泰。
“孟小姐。”瞧見孟惑下來,李烈趕忙迎了過去,“怎麽樣?老爺是什麽反應?”
“不知道。”孟惑搖了搖頭,啞聲道:“隻能等時間告訴我們答案。”
第 31 章
書桌後,耄耋老人頭發花白,如果不是眼底的濕潤,還以為他在安詳。
“老先生,該吃飯了。”
“李烈,你跟她是一個想法嗎?”沈泰宛如行屍走肉,蠕動著嘴巴問道。
李烈一驚,迅速彎下腰去,“對不起。”
“就連你也是這麽想。”沈泰轉動了下眼珠,整個人遲鈍無比。
“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無比明白我是什麽樣的人。可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啊……”珍珠無光,沈泰像個灰撲撲的木珠子,沒有生氣。
“我不覺得老先生做錯了。”李烈一字一句咬得清晰,“我隻是心疼沈宴少爺罷了。”
“您是他唯一的親人,如果再不珍惜剩下的時間,我害怕他永遠也體會不到親情的滋味。”
沈泰的身影又佝僂了幾分,他揮了揮手,“你出去吧,讓我好好想一想。”
說是好好想一想,早在孟惑控訴這不過是另一個牢籠的時候,沈泰就知道自己錯了。
回望這一生,沈泰忽然覺得沒意思透了。偌大的沈氏又怎樣?他不還是一日三餐,一晚隻能睡一張床。
沈寬對他不像兒子,更像是一個不爭氣的下屬。他罵過、嗬斥過,就是沒有好好誇獎過。就連沈斐,他對他的滿意也不過是因為他優異,自己覺得他能好好接班沈氏,不辜負沈泰的心血而已。
那個孩子,敬愛過自己嗎?沈泰想問自己,卻發現無法信誓旦旦地給出肯定回答。
時間就像黃沙,一捧捧堆在身上。百年之後,除了沈宴,他連個祭拜的人都沒有。
就這樣,他還是沒有醒悟,一味地想要沈宴努力,努力,再努力,去達到他的標準。
那個可憐的孩子,就連A市都沒有好好看過啊。
滾燙的老淚從渾濁的眼落下,沈泰有了答案。
接到沈泰電話的時候,沈鈺第一直覺是擔憂。郭子高跟華雄分崩離析,同時也跟沈泰撕破了臉,這段時候他不斷遊說股東還有一些高層,試圖逼迫沈泰早日定下繼承人。
沈鈺不知道沈泰對此了解多少,不過他清晰明白自己這個叔公不是等閑之輩,就算待在沈宅大門不出,相信他也有耳朵和眼睛知道外麵的一切。
“去啊,為什麽不去?”孟成安瞧不上年輕人的瞻前顧後,嗤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不是輸就是贏,躲也躲不掉。”
沈鈺認真思考了一會,點頭道:“孟叔叔說的沒錯,既然已經決定掙一掙這個位置,我也沒理由害怕。”
開了車來到沈宅,沈泰,李烈,還有一個陌生的帶著眼睛的男人圍坐在沙發上。
“阿鈺,你來了。”沈泰眼角含笑,瞧著頗像鴻門宴。沈鈺點頭問了聲好,心中的警戒線立馬拉了起來。
“這位是葛律師,這位是我的侄孫沈鈺。”沈泰互給雙方介紹了一下,沒有兜圈子,徑直說出了今天的目的。
“我想把沈氏交由沈鈺負責。”
沈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沒有聽錯吧,沈泰剛剛嘴裏說的是沈鈺,而不是沈宴吧?
“你沒有聽錯。”像是看懂了沈鈺的表情,沈泰悠然地端起了茶杯,笑道:“我確實是要把沈氏交給你管理。”
“為什麽?”沈鈺不解地問道。
“因為你更合適,因為你想要。”沈泰拿出了公事公辦的語氣,開口道:“這麽短時間,就能搞定郭子高還有其他高層,而且在A市的商界有了姓名。長袖善舞不是缺點,是你的優勢。”
就在沈鈺麵露懷疑,依舊是不敢相信時,沈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沈氏可以給你,隻是我還有個要求。”
聽了這話,沈鈺反倒心裏有了底,“您說。”
“我要沈氏百分之十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