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擦身而過 (11)
看台上，她無數次坐在上麵偷偷的看著薄一諾打籃球。教室外的走廊裏，她無數次徘徊著隻為等一次和他的擦肩而過。圖書館自習室中，更是留下過他們很多的美好回憶……
最後她來到了小花園，那個他們開始的地方。
據說絕大多數人的初戀最終都會變成回憶，不管分手時有多痛苦，多年後再回頭想來，隻剩下美好溫馨的回憶。
沈唯唯不知多年後再想起薄一諾來，她會不會也能雲淡風輕的會心一笑。但起碼在現在，她隻覺得茫然。
就這樣結束了嗎？她的高中，她的朋友，她的初戀……
她猛的打了個嗝，隻覺得酒精的味道直衝腦門，刺的眼睛又酸又熱。最終，她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沈萬嚇了一跳，一時手足無措。她在傷心嗎？還是單純的醉了？是心裏難過，還是身上不舒服了？
他緊跟著蹲在她身邊，卻見她抹了把眼淚，突然發問道：“萬一哥哥，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他頓時一驚，一瞬間停止了所有動作。
其實高考一結束，他就準備立即表白的。明明是早就計劃好的事，但臨到頭來，卻又因為他的強迫症一次次的拖延。他總是想做到盡善盡美萬無一失，容不下一絲的瑕疵，所以每一次計劃好，又每一次推翻重來。
沒想到，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拖到她直接麵對麵的向他問了出來。
他猝不及防，張嘴欲言，眼看著就要告訴她答案，卻聽她再次開口道：“你不要喜歡我啊……”
聲音委屈巴巴，還帶著一點兒可憐的哀求。
他像被突然刺了一刀，脫口問道：“為什麽？”
“因為……因為……我還沒那麽喜歡你啊……”她抬頭看著她，醉眼朦朧，卻又那麽的天真無辜。
他用力攥緊了拳頭，強扯出一抹笑來，耐心說道：“沒有那麽喜歡，就是還有一些的喜歡了？”
沈唯唯皺起了眉，認真思考的模樣，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沈萬如釋重負，還好，他就知道她不會一點兒都不喜歡他。
“沒關係的，你隻要心裏有一點兒的喜歡就可以，剩下的都讓我來。”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帶著些誘哄的味道，“唯唯，我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有風吹了過來，她隻覺得腦袋一陣陣發疼，在混沌中生出了片刻的清醒。
她使勁搖了搖頭，把頭發甩的亂蓬蓬，苦惱道：“不行的呀，要很喜歡，很喜歡才可以！”
最起碼要像喜歡薄一諾時，也那樣喜歡他才行。不見麵時要時時刻刻想著見麵，一想到要見麵就激動的一刻都等不下去。會因為他的一個眼神就輾轉難眠，也會因為等他的電話就坐立難安……
“你會的，你以後一定會很喜歡很喜歡我，隻要你接受我，我會讓你很喜歡我。”他篤定道。
沈唯唯隻覺得腦子裏亂成一團，像有兩個小人在吵架一樣。一個像貞潔烈女般說著不行不行，一個又像魔女般不斷的誘惑她答應答應。
她左右為難，隻能一個勁兒的囁嚅道：“我……我……”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唯唯，你今天喝醉了，即使做了決定也有可能會後悔，不如等清醒後再告訴我你的答案。”
他的話終於把她從糾結中解救出來。不用立即做選擇，她大鬆了一口氣，卻仍不忘不滿道：“我才沒喝醉！我明明隻喝了一點點……真的隻有一點點。”
一邊說，一邊用食指的第一個指節比劃了一下。殊不知這個動作落在沈萬眼裏，倒像是在對他比心。
他失笑著將她拉了起來，“咱們走吧，再不走就要被巡邏的保安抓到了。”
“好吧……”她乖乖的低著頭，被他拉著離開了學校。
一直到家門前，才聽他再次囑咐道：“別忘了，我會等你的答案。”
她困意上來，隻想趕緊回家撲倒在床上，卻還不忘討價還價道：“不許催！我要好好的想想呢！”
沈萬苦笑，甚至一時分不清她到底是真醉假醉。真是太不好騙了！
狀元
送完沈唯唯，沈萬回到家中，沒想到等待著他的，會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噩耗。
“萬一，你回來的正好，我剛想給你打電話。”沈祖榮表情嚴峻道：“不用收拾東西了，快跟我走，飛機已經在等著，你姥爺他……剛剛去世了。”
沈萬如遭雷擊，不可置信道：“這怎麽可能！”他寒假時才回去看過，姥爺的病情明明已經穩定多了，怎麽會這麽突然就……
“是腦溢血，已經第四次發作了，可惜這次沒有前幾次那麽幸運。”
沈萬瞬間落下淚來，姥爺的音容笑貌不斷浮現在眼前，他不願相信自己竟然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他強忍著悲痛，和父親出了門。父子兩人輕裝簡行，匆匆趕往機場。
——
沈唯唯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一睜眼便感覺腦仁一陣陣的疼，醉酒後遺症開始發作了。
她艱難的從床上爬起，想要下樓喝杯水，然而緊接著，昨晚的一幕幕開始在眼前回放。她頓時顧不上口渴了。
天啊，她到底幹了什麽！怎麽會那麽直接的問沈萬是不是喜歡自己！最主要的是，他竟然承認了！而她，現在還欠他一個答複！
這下可怎麽辦啊……她抓狂的重新撲倒在床上。
半晌，她翻過身，終於把臉從枕頭中解救出來，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怔怔的看著天花板想到，萬一哥哥竟然會喜歡自己，這是真的嗎？不是她喝多了在做夢吧？
手機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打開一看，是沈萬發來的信息：
“唯唯，不知你醒了沒有？身體可還好？以後不要再輕易喝酒了。
我姥爺昨天夜裏去世了。我和父親連夜趕來，後續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恐怕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國了。昨天的事情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不過沒關係，不管你是否記得，都請等我回去再說。
望珍重。”
——
沈萬離開的一周後，高考成績出來了。
沈唯唯發揮超長，分數已經達到了重點線。再加上特長加分，A大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而薄一諾，在加上競賽加分後，他以超越滿分的成績，成為了整個A省當之無愧的理科狀元。
整個附中一片沸騰，到處都流傳著屬於他的傳說。
吳泊雅紅光滿麵，揚眉吐氣，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的心血，她的付出，統統都沒有白費！
與此同時，薄一諾也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是啊，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他終於有資格站在媽媽麵前，堂堂正正的要回自己人生的主導權。
回想這過去的半年多，他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向媽媽證明，他不是在胡鬧，他有能力也有權力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
吳泊雅興奮的一連打個好幾個電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這個好消息。甚至在以往她從不發言的同學群裏，也“貌似”不經意的透露了幾句。
一時間，有人祝賀，有人驚歎，也有人追問討教。甚至連一些陰陽怪氣的酸言酸語，也絲毫無損於她此刻的好心情。
多少年了，她終於再次成為了人群的中心，享受著所有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她相信在這一刻，任你有博士學位又怎樣，嫁入豪門又怎樣，事業有成又怎樣……你們的孩子統統沒有我的優秀。在人生的道路上，隻有我才是真正的贏家！
然而還沒來得及享受多久，就見薄一諾站在她麵前認真道：“媽，高考結束了，不會再有所謂的早戀。我想重新追回沈唯唯，這次你不要再幹涉可以嗎？”
——
吳泊雅和兒子大吵一架後，狠狠的摔門而出。
可當她坐在車裏，發動了車子後，卻突然不知該往何處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虛。
這就是她得到的回報？這就是她養了十九年的好兒子？非但不感激她這麽多年的含辛茹苦，反而來警告她不要再幹涉他的戀情。她真是太傷心了……
直等了好半天，她才勉強讓情緒平複下來，重新啟動車子離開了停車場。
半小時後，她到達了父母家，二哥吳江維也在。她本想來娘家訴訴苦，沒想到卻被反過來勸說。
“上次你就和一諾因為這事鬧的不愉快，當時我可是站在你這邊的，但這次可不一樣。一諾都已經高考完了，成績還那麽好。現在隻是想談個戀愛而已，多麽正常的事，你就別幹涉了。”
“二哥，不是我想幹涉他，是他太讓人不放心，你是不知道他看上的是個什麽樣的女生！”吳泊雅不滿道。
“怎麽了？我聽一諾說，那女孩子成績不錯，這次也是有望進A大的，和咱們一諾多般配。”
“我可不覺得哪裏般配！你是沒見過那女生在學校是個什麽作風。拈輕怕重，虛榮做作，目無尊長又愛出風頭，簡直是被家長慣壞了。放在過去那就是典型的資產階級大小姐，要挨□□的！”
吳江維一下子笑了出來，“我說小妹啊，這不都是咱爸原來批評你的話嗎？你是怎麽回事，過去你不是最煩這一套了嗎？”
“二哥！”吳泊雅怒道。
“好了好了，你冷靜些，我看你現在是鑽了牛角尖。孩子嘛，總有叛逆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想過你越是反對，他就越是想要和你對著幹嗎？你放鬆一些，說不定他們過段時間自己就分手了。”
吳泊雅皺了皺眉，她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可她就是生氣，生氣兒子對她的態度。不管怎樣，她絕不能讓他隨心所欲肆意妄為。
吳江維繼續勸道：“我知道你一直守著一諾過了這麽多年，一時放手肯定會不適應。但孩子總有長大的時候，他現在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還是咱們全省的狀元郎，你不能再這也怕那也怕的，也該放手讓他飛了”
許是看出她的不為所動，他話音一轉道：“再說了，說句不好聽的，咱家的可是男孩子，多談幾次戀愛又沒什麽壞處，吃虧的總不會是他。這個女孩好不好，讓他們先談談再說，實在不行咱再換下一個！”
吳泊雅眉梢一動，若有所思，似是終於聽進去了一些。可片刻之後她還是堅決的搖了搖頭。
二哥的話乍一聽是有道理，可她還是怎麽想怎麽不舒服。就憑她家一諾的條件，配什麽樣女孩不行？跟那個沈唯唯在一起，無論如何都還是吃虧了。
吳江維早就知道妹妹的固執，見狀也隻能無奈的歎息道：“小孩子談個戀愛而已，又不會再影響學習。真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固執。再這樣下去，我看你們早晚要傷了母子情分。”
“他現在難道還不夠讓我傷心？明知道我不喜歡，還要堅持跟她在一起。這不就說明在他心裏，那人比他媽媽還要重要嗎？”吳泊雅越想越難受。
“更何況他以為隻要我不反對，他們就能在一起嗎？他就是個傻孩子，根本不知道那女生除了他，還勾搭了多少人。我這還不是怕他到最後受傷害！”
吳江維驚訝道：“這是什麽話，你是說真的嗎？”
“那是當然！這事我都不敢和一諾說，怕傷了他的自尊心。祖榮集團家的獨生子就在我們學校上學，他也喜歡那個沈唯唯，整天追在屁股後麵，一有事就為她出頭。兩家據說還是什麽世交，說不定現在那兩人已經好上了。”
“是這樣啊……”吳江維皺了皺眉，思索片刻後又鬆開，失笑道：“一家女百家求嘛！這也很正常！我看就讓一諾自己看著辦吧。到時候追到了是他的本事，沒追到也就怨不了你了。”
吳泊雅怒視著自己的親二哥，不明白他怎麽還能笑的出來。分明是追到了，她鬧心，追不到，她也鬧心的局麵！天底下的好女孩那麽多，那樣的一個禍害，就不應該再跟她家一諾扯上任何關係！
吳泊雅訴苦不成，反倒在二哥這裏憋了一肚子氣。
回家後，她一開門便看到客廳裏的薄一諾。他似是一直在等她回來，可惜卻不是因為擔心她……
她不想再重複廢話，也沒力氣再吵下去，直接無視了兒子想談談的眼神，徑直向臥室走去。在將身後的他關在房門外後，她隨手反鎖了門，禁止他跟進來說一些她不想聽到的話題。
她疲憊的躺在床上，任由房門被敲響幾次，仍是沒有打開的意思。
突然，敲門聲停止，她聽到他在門外道：“媽媽，小時候你為什麽給我起名叫吳悔？生下我讓你後悔了嗎？”
薄一諾對著緊閉的房門，問出了一直以來埋在他心底的問題。
“你不顧家裏是反對和那個人戀愛，又不顧反對的生了我，你後悔了嗎？”
冷水
親耳聽到薄一諾的話，吳泊雅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
從決定生下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害怕，害怕他長大後問她生父的事。慶幸的是，自從他懂事後就再也沒問過。
可她沒想到，他第一次正式的提到那個人，竟然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下。他為了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小女生，寧願揭他媽媽的傷疤。
然而最讓她無法麵對的事，她竟然給不了他答案。吳悔吳悔，到底是無悔還是悔？她一時也分不清當年起名時的心境了……
吳泊雅一言不發的躺在床上流著淚，薄一諾繼續隔著一道門哀求著：“我以為你會理解我的，我以為你最能明白愛情有多讓人義無反顧。對不起媽媽，我也不想傷你的心，早戀的事是我錯了，但我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現在我已經考上了大學，你就相信我一次好嗎？唯唯她真的是一個好女孩，隻要你放下成見，一定也會喜歡她的。媽媽……”
……
第二天一早，吳泊雅的房門終於被打開。薄一諾昨晚在門外守了一夜，直到後半夜才靠著門睡著。此時被驚醒，他打了個寒顫清醒過來，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她，神情緊張不安又充滿期盼，像是在等待最後的審判。
隻聽吳泊雅心灰意冷道：“隨便你吧，我不管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激動的一躍而起，像是當庭被無罪釋放的犯人，終於在這一刻獲得了自由。
他緊緊擁抱了她，感激道：“謝謝你，謝謝你媽媽。我和唯唯以後一定會孝順你的！”
吳泊雅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免了吧，她可消受不起。傻孩子啊，不願聽大人的話，總有你吃虧的時候。不信就等著吧，看看你這奮不顧身的愛情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
薄一諾隻覺得一刻都等不下去，立刻聯係了沈唯唯。然而一連幾條短信發送出去，卻都沒有回音。
他想了想，最終決定到她家附近等她。臨出門前，他特意洗了澡，吹好頭發，換了一身像樣的衣服，對著鏡子仔細收拾了一下。
沈唯唯一連幾天都起的很晚，像是要將這三年來所缺的覺通通補上。等她看到薄一諾的信息時，已經快到中午了。最後一條顯示到：“唯唯，我在你家小區門口。能出來見一麵嗎？我有重要的事要說。”
她皺了皺眉，回複道：“是什麽事？就在微信上說吧。”
薄一諾秒回：“微信上說不清楚，我想見麵後親口對你說。你能出來一下嗎，多晚都行，我可以等你。”
她有些煩躁，猶豫不定，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去見他。最終還是咬牙道：“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我是不會出去的，你也快回家去吧。”
發送之後，她看著對話框裏的“對方正在輸入中”閃了很久，最後回複過來的隻有三個字“我等你”。
她焦躁又糾結，索性扔掉了手機，不再回複，也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這件事，照常的下樓吃午飯。
飯後，她陪著奶奶看了會兒電視，又喝了杯咖啡，然後再回房聽了會兒音樂。
不知過了多久，她放下耳機，來到窗前向外看去。
六月底的天氣已經非常炎熱，下午的陽光更是燦爛無比。僅僅是這樣看著，她都覺得熱到不行，也不知在外麵的人會是怎樣的煎熬。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他應該走了吧……他要跟她說的又會是什麽事呢？
正在此時，隻見一陣大風刮過，天迅速的陰了下來。隨後便是烏雲壓頂，電閃雷鳴，急促的雨點劈裏啪啦的掉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暴雨讓人猝不及防，別墅裏一片混亂。張嬸驚呼著跑上天台去收衣服，李嬸也忙著挨個房間關窗戶。
“唉呀，小姐你站在窗邊幹什麽？小心被雨澆到了！”田曉慧敲門進來，一邊將她拉開，一邊將窗戶關上了。
“曉慧，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
薄一諾一動不動的站在小區門前。
現在想想，在他們交往的那段日子裏，他身為男朋友竟然一次都沒有送過她回家。
不對，應該說他身為男朋友，好像什麽都還沒為她做過。當時的他總以為以後會有很多機會，可惜後來……
他抹了一把臉，將雨水擦去，給自己打氣道，沒關係，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這次他一定會抓住機會，做一個稱職的男朋友。
現在，高考已經結束，媽媽也選擇了退讓，再沒有什麽能阻礙他們。隻要再給他一次機會，隻要再給他一次機會……
雨水順著發梢流進他的眼睛裏，他使勁眨了眨，繼續一動不動的向著小區裏看去。
雖然他之前沒送過她回家，但其實一直知道她住在哪裏。此地作為市中心唯一的一處高檔別墅區，位置並不難找。在等待她的這幾個小時裏，他已經將周圍的景致看了個遍。
氣派的大門，嚴密的監控，進進出出的豪車，僅僅是站在外麵看，便不難想象出小區內部的豪華程度。看來，他喜歡上的女孩真的是一個公主呢。
不過他也並不自卑，他有信心憑著自己的努力，以後一樣能讓她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他不斷在腦海中暢想著和她的未來，因為隻有這樣，他才有勇氣繼續堅持下去。
終於，他的身體踉蹌了一下。
他覺得有些頭暈，身上也冷的厲害，摸摸腦門，似乎是發燒了。
他苦笑了一下。也是，昨晚他就在冰涼的地板上睡了一夜，一大早什麽都沒吃就趕了過來，在烈日下站了大半天，現在又是被雨澆……知道
他的身體畢竟不是鐵打的，這樣折騰下來，生病也很正常。隻希望唯唯快些出來，因為他快要堅持不住了。他能想象的到，如果等她出來卻發現他已經離開，她一定又會生氣了吧……
他苦笑著蹲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乳白色的圓頭皮鞋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中，頭頂的雨水也瞬間被一頂大傘遮住。
他抬頭看去，她終於來了……
雨水黏在身上，冷的他發抖，他的眼眶卻有些發熱。
沈唯唯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他，眉頭死死的皺著，有說不出的怒氣堆積在胸口。
她沒好氣的把另一把傘扔給他，低聲道：“起來。”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薄一諾將傘撿起撐開，起身時身體又踉蹌了一下。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怒火，又許是一時沒力氣說話，他一言不發的乖乖跟在了她的身後。
——
咖啡店裏。
沈唯唯去前台點了兩大杯檸檬紅茶，端到了他的麵前。
座位上的他用餐巾紙簡單的將頭臉擦拭幹淨，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狼狽。
滾燙的紅茶還冒著熱氣，他端在手裏小心的喝了一口。
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流下，讓他從昨晚起就滴水未進的胃裏有了一絲複蘇。
沈唯唯漫不經心的拿著吸管攪著杯中的檸檬，看著它在紅茶裏不斷的旋轉沉浮。
終於等他喝進去大半杯時，她才抬頭看向了他。
長到好看果然是一種上天的恩賜吧，即使他現在渾身都被澆透，頭發也濕漉漉的黏在一起。但仍然看不出一絲的狼狽，反而更加顯得青春洋溢，有種別樣的帥氣。
這張臉，好像無論怎麽看，都找不出一絲瑕疵。真是……太可惡了……
“說吧，你非要親口跟我說的，究竟是什麽重要的事？”她開口問道。
薄一諾一手將茶杯放下，一手在桌子下握緊了拳頭。他讓自己又坐的直了些，才直視著她開口道：“唯唯，我媽媽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她跟我承諾，以後再也不會幹涉我的戀情。”
她聽完，隻靜靜的看著他，不發一言。
他死死注視著她，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點驚喜的表情，然而沒有，半點痕跡都沒有。
他隻能繼續說下去，語速越來越快，表情也越發急切。
“唯唯，上次在醫院裏，你說的話我都記得。你說過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家人。你說我沒有辦法說服我媽媽。我承認當時的我確實辦不到，是我太懦弱！但那隻是暫時的！現在高考結束了，我也滿足了媽媽的期望，她再也沒有理由反對我們了。昨天我已經跟她好好談過，明確的告訴她我要重新追回你，她答應了！她再也不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了！唯唯……”
他逐漸語無倫次，她始終無動於衷。
終於，她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所以呢？”
僅僅三個字，一瞬間讓他之前說的所有話都變得蒼白可笑起來。
他怔怔的看著她。
轉折
好似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瞬間熄滅了薄一諾心中所有火熱的期盼。
他想過她會生氣，會拒絕，但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冷淡。她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
自從上次在醫院裏分別，他就一直在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為了能說服媽媽同意他們的事，他夜以繼日的努力學習，拚命考取了全省第一名。他放下自尊求助於舅舅，好不容易才讓他站在了自己這一邊。他不惜揭開全家的傷疤，提起他死都不想提起的生父。他被媽媽關在門外，仍然苦苦哀求了一整夜……
然而他的千辛萬苦，在她麵前似乎不值一提。
他看著她，強撐著問道：“你不再喜歡我了，對嗎？”
沈唯唯閉了眼，再睜開時滿眼都是無奈。
“你說呢？我們已經分手半年多了。”是什麽讓他以為她會一直在原地等他。
“看來是我太天真了。”他自嘲的笑了笑。
他從沒有一刻放棄過她，可她似乎早已經放下了。
他控製不住的衝動道：“你喜歡上了別的人吧？”比如那個沈萬。
沈唯唯一楞，別過眼去，皺眉道：“我和你的事，與別人無關。我和別人的事，也與你無關。 ”
“果然，是有了別人嗎……”他喃喃道，“那人是……”
她煩躁的將他的話打斷：“我說了跟別人無關！我隻是無法理解你。”
她直視著他，疑惑道：“我不明白你在分手半年後，才找來跟我說你媽媽同意了是什麽意思？我也不明白你想要我有什麽反應？是歡欣雀躍？還是感恩戴德？”
她越說越覺得荒謬，憑什麽啊……難道他媽媽想同意就同意，不想同意就不同意，全天下都要圍著她轉嗎？是什麽讓他以為隻要他媽媽同意了，她就一定會重新和他在一起？
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喜歡過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天真到可笑的人。
想到這裏，她隻覺得一刻也無法再和他呆下去。
“你的話都說完了吧，我要回家了，以後別再找我了。”說完，她站起身來，徑直離開了咖啡店。
外麵的雨還在下著。隻不過比起剛才小了很多。她也懶得再打傘，隻管低著頭往家走。
心煩意亂之際，身後傳來了幾聲呼喊，她也沒在意，可緊接著，便被人從身後拽住了。
一個穿著咖啡店製服的服務員氣喘籲籲的道：“我說這位顧客，我叫了你好幾聲，你怎麽一下也不回頭。”
沈唯唯不解的看著他，如果沒記錯的話，她點餐時已經結過賬了吧？
卻聽對方繼續道：“你快跟我回去吧，剛才和你一起的顧客在店裏暈倒了！”
“什麽！”沈唯唯頓時一驚，再也顧不得其他，趕緊向回跑去。
——
醫院裏，沈唯唯坐在病床前，靜靜的看著床上的薄一諾。
他的臉燒的通紅，腦袋在暈倒時磕破了，剛剛包紮好，手背上正紮著針頭輸著液。
想到今天讓他在烈日下等了好幾個小時，後來還淋了半天雨，她就有些後悔。
她應該早些出去的，就算他要說的並不是她想聽的話。可畢竟相戀一場，她不該那麽絕情。
仔細想想，他一個新鮮出爐的高考狀元，此時本該是他最意氣風發，享受所有祝賀與榮譽的時刻，可卻這樣虛弱的躺在醫院裏。她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聽到她的歎息，薄一諾的睫毛不禁顫了顫。
其實在暈倒後沒多久，他就馬上醒來了過來。可身體的痛苦，精神的疲憊，都讓他不想睜眼麵對。
尤其是沈唯唯，他不想將這樣懦弱的自己暴露在她麵前。他覺得既荒謬又難堪，難道這次他們又要在醫院裏分道揚鑣嗎？
可不管他有多想一睡不起，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他最終睜眼看向了她，冷靜道：“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去吧。”
沈唯唯欲言又止，最終隻說道：“我已經通知了你媽媽，等她來了我再走吧。”
想到一會兒要和吳泊雅見麵，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她就坐立難安。她把她兒子搞成這幅樣子，還不知道要遭受怎樣的責難。
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現在就走，把病人一個人扔在這裏。
正糾結著，房門被打開，吳泊雅終於到了。
她一進門就焦急的詢問著薄一諾的狀況，被他三言兩語搪塞過去。
沈唯唯見狀連忙起身退後，想要默默離開。沒想到臨出門時，卻聽吳泊雅在身後道，“多謝你送他來醫院，還一直陪他到現在。”
——
直到回到家裏，沈唯唯仍有些回不過神來。她實在不敢相信，剛剛那個跟她和顏悅色說著謝謝的人竟然真的是吳泊雅。預想中的責難、厭惡通通都沒有出現。
她想到了薄一諾的話，她是真的不再反對他們了嗎？
可惜，太晚了啊……裂痕已經產生，真的還能破鏡重圓嗎？
臨睡前她又看了一遍手機，今天沈萬也沒有消息傳來。不知道他在那邊怎麽樣了，姥爺的喪事又辦的如何，心情有沒有平複一些。
上次通話隻匆匆說了幾句就結束了，他好像非常的忙，心情也很低落，不太想多說話。她也就沒再打擾他。
可一想到她還欠著他一個答案，隻等他回來就要告訴他，她就又不盼著他那麽快回來了。
她真的要選擇他嗎？
她其實也知道，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選擇。可為什麽她總是覺得自己和他之間似乎還差著些什麽？
明明心就長在自己身上，她卻突然有些看不清了……
——
距離薄一諾出院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在這段時間裏，吳泊雅也終於確定了一件事，他和那個沈唯唯沒有重新在一起。
這其實並沒有讓她太意外。感情的事情瞬息萬變，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一點了。
但就像她之前預想的那樣，他們成了，她不滿意，不成，她仍然不太痛快。
她覺得荒謬，竟然會有人拒絕她兒子這樣完美的人。
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她倒要看看她最後會是什麽下場。就算有人一時被她那張臉迷惑，也早晚會看透她的膚淺將她拋棄。尤其是沈萬那樣的紈絝子弟，想來背地裏不知有多花心，怎麽能和她家一諾比。
好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終於和她家沒什麽關係了。上次在醫院裏，她已經強忍著擠出笑臉對沈唯唯道了謝。以後就算他們沒有和好，一諾也怨不到她頭上去。
臨睡前，她熱了一杯牛奶端進被了兒子的房裏，囑咐道：“早點睡吧，都高考完了，別太用功。”
許是上次生病傷了元氣，短短半個月裏，他消瘦了不少，偏偏他還總是熬夜做那些難解的奧數題。
明明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