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擦身而過 (7)
到發昏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一些。
是他魯莽了。平時比吳泊雅更過分的人，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但都沒有今天讓他動怒。
或許因為她針對的是沈唯唯，這實在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想起第一次見麵，就是她凶神惡煞的導致唯唯把頭發剪了。後來那次紙飛機事件，聽說也是她把唯唯叫去警告了一番。
如果之前兩次還能說是職責使然，那今天完全就是她在發泄個人私憤了。
想到他在門外聽到的那些冷聲質問，他對她的厭惡程度甚至超過了她的兒子薄一諾。
所以一回來，他想都沒想就吩咐秘書把校領導的資料全都拿了過來。如果不是她有些背景，或許自己真的會一時衝動把事情做到底。
他怎麽沒想到呢，唯唯不一定想要這樣的結果。而且，警告她的方式也不止這一種。沒準留著她，反而會產生更大的效果，尤其是對於那個薄一諾來說……
沈萬最終決定道：“我知道了，爸，那你為我組個飯局吧。多請些人，也把這位吳主任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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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沈萬拿出那張賀卡，幾經猶豫，最終沒再打開，而是順手扔進了壁爐。
粉色的紙張被火舌瞬間吞沒，沒多久就被燒成了灰燼，不留一絲痕跡。
沈萬眼裏倒映著跳躍的火苗，回想著今天的一切，在心中反複沉吟著。
現在還沒到時機，她才剛剛失戀，還沒做好進入下一段感情的準備。
沒關係，他會繼續等下去，等到她將傷口養好，等到她的心漸漸被他填滿，等到她習慣了他在身邊，再也不願分開……
公主抱
清晨，沈唯唯被鬧鈴叫醒。她閉著眼睛隨手關掉，賴在床上打算繼續苟一會兒。
半夢半醒間，薄一諾在政教處門前的臉，出現在了她的腦海。
緊接著，吳泊雅的諷刺，網上的照片，掉落在地的賀卡，一幕又一幕開始在她眼前輪番回放。
意識在這一刻徹底回籠，她長歎口氣，認命的爬了起來。
刷牙洗臉梳頭吃早餐……一如既往的忙碌完，今天一定又會是美好充實的一天！
昨晚她看了一部電影，電影裏的女主人公在失戀之後痛下決心要改變自己。她通過減肥讓自己從一個胖女孩變成了窈窕美人，然後挽著租來的高富帥男友去出席了前男友的婚禮。
她被喂了好大一口雞湯，頓時覺得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既然失戀已成定局，與其痛苦頹廢，不如化悲痛為動力，讓壞事變好事。
所以她要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學習！
之前她學習的動力是為了能和薄一諾考上同一所大學，現在她的動力是為了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好到讓某些人瞠目結舌，高攀不了！
神奇的是，後者的動力似乎比前者還要強大。所以她決定了，等她考上A大後，一定要給吳泊雅發一麵錦旗。感謝她對自己的激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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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的這場雪，一連下了好幾天，直到昨晚才停下。學校也因為操場上的積雪暫時取消了課間操。
這可給了同學們打雪仗的好機會。
沈唯唯正在教室自習，也被好友顧維佳硬是拉了出去。
“一起去吧，唯唯，全班都出去打雪仗了。你一個人留在教室有什麽意思啊。”
兩人拉拉扯扯的下了樓，卻在一樓大廳碰到了迎麵走來的吳泊雅。
顧維佳頓時收斂起臉上的表情，恭敬道：“老師好！”
沈唯唯也跟著微笑點頭道：“吳老師好！”
吳泊雅冷眼瞥過兩人，像是什麽都沒看到般，徑直走過。
在她身後，顧維佳一掃之前的恭敬，撇了撇嘴道：“看她那巫婆樣兒！學生跟她問好，連個回應也沒有，真沒素質！”
沈唯唯回頭看去，正好看到吳泊雅頓下的腳步。她懷疑她聽見了……
從背影看，她應該是有了轉身的衝動，好在隻猶豫了那麽一秒，又繼續向前走去。
沈唯唯無奈的看向顧維佳，“拜托你啊，大喇叭，以後就算要說老師壞話，也好歹等人家走遠些好嗎？”
“怎麽了？我剛才聲音很大嗎？她不會聽到了吧？”顧維佳有些慌。
“不知道，興許沒有吧。”沈唯唯安慰道。
不過就算聽到了，吳泊雅十有八九也會將鍋安在她身上。反正在她眼裏，她現在就是個吸引火力的最佳肉盾，仇恨值拉的簡直不能再穩。
兩人剛一走進操場，隻聽噗的一下，沈唯唯便被雪球打中了後腦勺。
怎麽回事？這就開戰了？她手套還沒戴好呢！
她捂著腦袋一回頭，隻見同桌正站在十米開外無良的大笑著。顯然剛才的黑手就是他所下。
“你……”她正要宣戰，就見那張可惡的笑臉突然被人正中紅心，雪花四濺。
“呸呸呸……”同桌吐完嘴裏的雪，不忿的抬頭大喊道：“我說沈萬你也太狠了吧！”
不遠處的沈萬，氣定神閑的拍了拍手套上的雪，毫無誠意的抱歉道：“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沈唯唯哈哈大笑起來，“你活該！沈萬，打他！”
激戰就此展開，很多人加入進來，操場上頓時鬧成一片。
沈氏二人組憑著默契的配合，接連得分。兩人一個做掩護，一個搞偷襲，一時間大殺四方，所向披靡。
沈唯唯笑的嗓子都有些痛起來，大冷的天，卻跑出了一身的熱汗。她好久沒這麽玩過了，感謝大雪，感謝操場！
跑動間，她突然發現操場看台上坐著的身影。
是薄一諾。
一個晃神，她腳下一崴，摔倒在地……
同學們仍在你追我趕的熱鬧著，一時沒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沈唯唯此時的感覺不太好，她的腳腕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扭到了。想到不久後的專業考試，她一下子心慌意亂起來。
怎麽辦，舞蹈班有個前輩就是因為一次小小的磕碰，最終複讀了一年。她怎麽會這麽不小心！
亂七八糟的念頭紛至遝來，數日來積攢的壓力似乎就要在這一瞬間爆發。她有點兒想哭了。
可是不行，大家都看著呢，最主要的是，那個人也在看著呢……
隻因為打雪仗時摔了一跤就哭出來的話，那她可真要成了名副其實的公主病了。忍住，沈唯唯，你要做個不屈不撓的女強人啊！
“怎麽了唯唯？摔到哪裏了？”沈萬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她的心理建設全部打斷。
她睜著通紅的眼，委屈道：“我好像崴了腳。”
下一秒，突然天旋地轉，她被他打橫抱了起來，“我帶你去校醫室。”
沈萬的腳步有些急，雪地濕滑，沒走幾步就險些摔倒。沈唯唯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脖子，這才沒掉下去。
他連忙停下站穩，又把她往懷裏攏了攏，確認抱緊後，才再次出發。
沈唯唯隨著他的步伐起起落落，不知怎麽，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她騰出一隻手狠狠的擦了擦，口中抱怨道：“都怪你，我本來沒想哭的，被你這麽一顛，眼淚全自己掉下來了。”
沈萬的腳步頓了頓，低頭看著她這副嘴硬的樣子，心裏又是著急，又是好笑。
可愛，真的好可愛……他怎麽能不喜歡她！
操場上的眾人目送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一時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們都看到了吧？”顧維佳一臉迷茫的打破沉默。
“沈唯唯就是摔了一跤吧，怎麽沈萬那臉色一下子刷白刷白的，我還以為是腿要斷了呢。”
“真的是公主抱啊！好浪漫！他倆真是親戚嗎？”
“你們還記得上次貼吧那事兒不？照片男主人公會不會就是沈萬？”
“我看沈唯唯才不是公主病，人家那是公主命啊！我也好想被人公主抱……”
“行了行了，都別八卦了，咱們快去看看怎麽回事吧，別真是摔壞了。”
“你少去當電燈泡了行不行，還有沒有點眼色，真有事的話，他倆剛才就叫人幫忙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了一陣，慢慢散了。沒人注意到剛剛有人從看台上一躍而下。
薄一諾站在操場的邊緣，死死攥緊了拳頭，看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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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唯這還是第一次來校醫室。出乎意料的，醫生竟然是個帥氣的外國大叔。
“Alex,她腳崴到了，你快檢查一下，她不久後還有一場舞蹈考試。”
“好的，William，交給我。”外國校醫一張口，竟然是標準的普通話。
兩人顯然是認識的。
沈唯唯被腳上的痛感吸引了注意，一時也沒心思打聽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在，片刻之後，校醫的話讓她放下心來。
“沒什麽大問題，先冰敷一下看看情況。如果兩天內還沒好轉再來找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準備好了冰袋，“每小時冰敷十分鍾，兩天後再換成熱敷。最多一周應該就能痊愈了。”
沈萬接過冰袋，抓住沈唯唯的腳掌按在她的腳踝上，凍的她一個激靈。
“我自己來吧。”她連忙道。
“好吧，那你扶好，堅持十分鍾，別偷懶。”沈萬也沒勉強，把冰袋交給了她。
一旁的Alex好奇道：“你女朋友？”
“是女性朋友。”沈萬解釋道。
Alex聳了聳肩，也不知信了沒有，再開口卻是道：“我還有事出去一下，你們繼續冰敷，時間到了就可以走了。當然，你們想多呆一會兒也沒問題。”
說完，他起身出門，走之前還沒忘為兩人將床邊的簾子拉上。
沈萬無奈的跟沈唯唯解釋：“你別理他，他總是愛開我玩笑。”
“你們認識嗎？”沈唯唯好奇道。
“他之前是我家的私人醫生，比較擅長急救。”他想了想，組織語言道：“聽說學校的校醫室缺少人才，我爸就推薦了他來，剛好他也想在這裏學習中文。”
“我明白，你別解釋了。”沈唯唯了然道。
“萬一哥哥，你跟我說實話，咱們學校的保安啊，清潔工啊，老師啊，是不是也有你爸爸推薦的人才？”
沈萬失笑道：“你這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
“豪門的世界果然不可想象。”沈唯唯搖頭晃腦的感慨著。
“你想多了。”沈萬道，“腳踝怎麽樣？有沒有好一些？”
“嗯。”她點頭，終於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其實我剛才就是被嚇到了，現在已經不那麽疼了。還麻煩你抱我過來，我很重吧？”她盯著他看，敢說是，你就完蛋了。
“沒關係，我都習慣了。你小時候摔倒，非要我背你回家的事，你還記得嗎？”
“怎麽可能！你可別汙蔑我！”沈唯唯確實不記得了。但她這麽堅強的人怎麽會做這種事。
“好吧，那就當我記錯了。”他妥協道。
畢竟，那一次他也沒真的背她回家，現在想想還真是後悔。好在，今天已經彌補上了之前的遺憾。
吳泊雅
中午放學後，薄一諾推著自行車慢慢往家走。
這幾天，母子兩人沒再對彼此說過一句話。家裏的氣氛冷的像是冰窖。
他想過很多說服媽媽的辦法，但最終都放棄了。因為他知道，以目前的他來說，不管做什麽都不會有用。
他也曾試圖聯係過沈唯唯，一句試探的“在嗎？”，小心翼翼的發送出去，最終石沉大海。
他想問她一句，他們是否已經分手？可又怕聽到答案。
他總是回想起那天在媽媽辦公室門前，她的那句“我想他什麽都明白。”
他確實什麽都明白，越是明白，越是痛苦。
眼看快要到家，他繞著小區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騎車離開了。
到達姥姥家後，他才用短信通知了媽媽。
從他記事起，媽媽就很少會來姥姥家，即使偶爾過來，氣氛也並不和睦。
他知道這是為了什麽。
他的存在，讓這個書香門第丟盡了臉麵。盡管姥姥姥爺都對他很好，但對未婚先孕又執意生下他的媽媽卻無法釋懷。
二舅今天剛好也在，開門時看到是他，有些意外。
飯桌上，姥姥關切道：“怎麽突然過來了，你媽呢？”
“在家吧。”他皺起眉來。
“怎麽？吵架了？”
他閉口不言。
二舅看了看他，打斷了老人的提問，隻道：“吃完了就去房裏睡一會兒吧，下午還要上學呢。”
他點了點頭，沉默著起身離開。
姥姥姥爺剛搬了新家，但還是專門為媽媽留了房間。兩位老人嘴上不說，但想必還是會默默惦記著唯一的女兒吧。
房裏東西不多，基本都是媽媽原來用過的，現在被原樣搬了過來。
他在床上躺了會兒，實在睡不著，索性起來找本書看。
書櫃裏大多是工具書，他翻了一會兒，沒什麽收獲，正準備放棄時，突然看到了一本相冊。他好奇的抽了出來。
媽媽年輕時，是長這樣的嗎？
薄一諾看著照片上巧笑嫣然的青春少女，仔細回憶著兒時的記憶。
為什麽他覺得從記事起，她就已經是現在這個不苟言笑，刻板深沉的模樣了。
她總是打扮的非常老氣，明明年輕時的容貌那樣出色，明明她就算是現在也才剛剛四十出頭而已。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隻以為她是喜歡那樣打扮。但看到這本相冊後才知道，原來她也會穿破洞牛仔褲，會穿吊帶連衣裙，還會穿恨天高，會戴棒球帽……
他看著照片正出神，房門被打開一條縫。二舅看他沒有睡著，便索性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媽打電話過來了，讓你早點出發，下午上學不要遲到。”
“嗯。”他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
“在看什麽？”
他把手中的相冊遞了過去。
二舅翻看幾頁後，突然想到了什麽，走到書櫃前尋找起來。
“你看過你媽寫的詩嗎？”
“沒有，我媽還寫過詩？”他從沒聽說。
“當然，她寫了厚厚一本，還發表過幾次。你姥姥都給她保留著呢。”
他輕歎口氣，“都在這裏，你看完可要放好，別告訴她啊。”二舅對他擠了擠眼。
薄一諾確實很好奇，打開那個厚厚的檔案袋，認真翻看起來。
原來媽媽在他這個年紀，還是一個文藝少女。
落葉，夕陽，晨風，海浪……任何事物似乎都能觸碰到她敏感的心房。甚至因為一塊手表停了，都能寫下一首多愁善感的小詩。
其中一篇發表過的詩，題目竟然是——《致愛情》。
二舅看著他，感慨道：“你別怪你媽太嚴厲，她也都是為了你好。年輕時她有些叛逆，總是不聽父母的話，後來一個人出國留學，又吃了那麽大的虧回來。現在她對你不免就有些矯枉過正。”
他歎息道：“過去你還小，很多事也沒人和你說。現在我覺得你多少也該知道些你父親的事。”
薄一諾瞬間抬起了頭。
“那男人是個美籍意大利後裔，是你媽留學時認識的。”
這一點薄一諾早就知道。
“從得知他們戀愛起，你姥姥姥爺就一直反對。開始家裏隻是不想讓你媽媽嫁個外國人，後來又知道他無父無母，家庭貧困，因為學費問題連大學都沒上完。這樣的人怎麽能配得上你媽媽。”
“後來你大舅不忍你媽難過，私下給了那男人一筆錢，讓他先去把大學讀完再說。誰知道……”
二舅想起當年的情景，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那男人收了錢就消失了。留話說什麽要去創業，等出人頭地後再回來。”
薄一諾心中一沉，怎麽會這樣，他生父竟然是這樣的人……
“你媽媽當時像瘋了一樣的找他，最後甚至差點自殺。我和你大舅趕去美國時，她已經把自己折磨的不像樣子。要不是發現懷了你，她不一定能熬過去。”
二舅看著他，認真道：“當時所有人都勸她把你打掉，但她沒有。而是讓自己迅速成熟起來，小心到嚴苛的嗬護你長大。從那以後，你就是她人生的全部，為了你，她能做一切認為對的事情。”
他最後沉聲道：“身為人子，你難道就不能體諒她嗎？”
薄一諾低下了頭，死死咬著牙，沉默良久，才最終壓抑道：“我知道了。”
他還能說什麽？他什麽都不能說，生來如此，他能怨誰？
如果此時他再抱怨媽媽的不是，二舅一定會把他當成是和他生父一樣狼心狗肺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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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一諾離開後，二舅拿起了電話。
“小雅，我已經和一諾談過了。他也知道自己錯了，不會再繼續鬧別扭了。”
“多謝你了，二哥。這孩子之前一直很聽話，最近簡直像被人下了降頭。”吳泊雅抱怨道。
“誰家的孩子都有叛逆的時候，你就沒讓爸媽操過心嗎？還是要注意溝通方式，一諾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我知道了，有時間我再帶他回去看爸媽。”
掛掉電話的吳泊雅，心裏終於安定了一些。
這種青春懵懂時的所謂愛情，一定要在苗頭出現時就一把掐掉。否則還不知會發展成怎樣的災難。
她做的一點兒錯都沒有，孩子就算現在不理解，以後也一定會感激她。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變回之前那個聽話懂事的好兒子。
鈴聲響起，吳泊雅再次拿起手機。是校長打來的，說是有位學生家長要請校領導們一起吃飯。
她心中疑惑，這種飯局她向來是敬謝不敏的，不知道這次校長怎麽會特意通知她參加。
而等知道所謂學生家長，就是祖榮集團掌門人後，吳泊雅更是一口拒絕了。
但這次校長似乎異常堅持，跟她講事實擺道理，明裏暗裏的讓她為了學校做出讓步。
她有些不耐，但轉念一想，又答應了。
正好，她也想要見見這位家長，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勸告他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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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泊雅踩著約定的時間點到達了酒店。進入包廂後，卻見桌上已經坐了一大半人。
校長坐在靠門的位置，一眼看到她，趕緊對主位上的人介紹道：“沈董，這位是我們政教處的吳主任。”
“吳老師您好，快請坐。”沈祖榮點了點頭，。
“一諾媽媽也來了啊。”
吳泊雅這才發現，說話的竟然是王詩韻的父親。再掃視一圈，桌上還有很多熟悉的麵孔，都是一些或在讀或畢業的知名學生家長們，隻有她和校長兩個校領導。
“這麽一看，咱們今天這不就是場附中的家長聚會嗎？”王書記道。
“我正是此意。”沈祖榮道：“犬子今年才轉學進附中，我對國內教育又不太了解，聽說各位的孩子們十分優秀，又都在附中上過學，就想請大家一起交流交流。”
“可憐天愛父母心啊。”桌上一片附和之聲。
有人對著沈祖榮右手邊的人道：“方部長，您家孩子也在附中上學嗎？”
“現在不在了，他都已經畢業好多年。”
王書記在一旁滿臉羨慕道：“咱們方部長家的孩子別提有多優秀了。我聽說……”
吳泊雅看著他熱絡的表情，聽著他滔滔不絕的誇讚之聲，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王書記與她大哥認識多年，交情不淺。印象中的他一直是個沉穩幹練，頗具領導氣質的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麵。
飯桌上，眾人推杯換盞，氣氛正濃。
話題從各家孩子的教育方法，逐漸上升到國內的經濟與投資形式。聽的出來，所有人對祖榮集團這樣的龐然大物都十分推崇。
校長仍努力的間或插上幾句話，吳泊雅卻清楚感覺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她就坐在沈董事長的對麵，卻被所有人都無視了。
她是學校的校領導，她的孩子比他們的都要優秀，可這些所謂的大人物，這些學生的家長們，沒有一個人主動詢問過她一句。
既然這樣為什麽要叫她來？
正在此時，有鈴聲響起，沈祖榮接起了電話。
“兒子啊，你在哪呢？
“哦，是嗎？唯唯也在？”
“爸爸和幾個叔叔伯伯們一起吃飯呢，你也過來打個招呼好了，帶上唯唯一起。”
“你們校長也在，還有你上次說過的吳老師。你不是和她有些誤會嗎，正好過來解釋一下。”
“好的，爸爸等你，路上慢點。”
頭發
沈祖榮掛掉電話，笑著對眾人道：“孩子就在附近，我叫他過來認認人，也算是見見世麵。大家不介意吧？”
眾人紛紛表示不會。
吳泊雅的臉色瞬間更難看了。這一回，終於有人注意到她。
“剛才聽您說，另公子是和這位老師有什麽誤會嗎？”
“是啊，聽他提過一嘴。吳老師，家裏的孩子不懂事，還望您多包涵。”
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來，“哪裏。”
校長尷尬道：“看您說的，沈萬這孩子轉學過來後，表現一直很優秀，我問過他們班主任好多次，每次都對他讚不絕口。這樣的孩子哪會不懂事，我看一定是誤會！是誤會！”說完，又對她使起了眼色。
吳泊雅的表情越發不好。
不多時，包廂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對少男少女，正是沈萬和沈唯唯。
沈祖榮簡單為眾人做了介紹。兩人也跟著向大家一一問好。
在這個過程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吳泊雅又被略過去了。
等眾人對著著這對金童玉女般的孩子一陣誇讚後，沈祖榮才笑著對校長和吳泊雅道：“以後這兩個孩子就拜托您二位校領導多費心了。尤其是唯唯，雖是世交家的孩子，我卻是把她當女兒一樣疼的。”
說完後，他又再次看了吳泊雅一眼。
“沈董客氣了。”不等吳泊雅回答，校長便搶先道：“我記得這位女同學啊！每年學校的新年聯歡上，都有她的舞蹈節目，她可是我們學校的文藝骨幹啊！”
“謝謝校長誇獎。”沈唯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也不知今天自己為何會跟著沈萬一起過來。或許是在聽到吳泊雅的名字時，她就下意識的穿上了鎧甲，告訴自己不能退縮。
但這一刻，看著對方表情難看的臉，她突然又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沈萬被父親引導著，與幾位重要領導交談了片刻。最後看到時間差不多了，他才端起酒杯，向吳泊雅的方向敬去。
“吳老師，上次是我年少衝動，多有得罪，今日我以茶代酒，還望您見諒。”
“哪裏，你能明白老師的苦心就好。”她忍不住嘲諷道。
沈萬一笑而過。
吳泊雅清楚感受到了那笑容裏的滿不在意，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她隻能艱難的咽下了所有的話。
包廂內一時賓主盡歡，氣氛正好，兩個孩子沒有逗留太久，稍坐一會兒就離開了。
回家路上，沈萬看著沈唯唯怔怔出神的臉，猶豫道：“你不會怨我多此一舉吧？我隻是怕她心裏有成見，以後再找咱們的麻煩，所以才想著小小警告一番。”
“我明白的，萬一哥哥，多謝你費心了。隻是殺雞焉用宰牛刀，你是怎麽和祖榮叔叔說的啊？”
“一個小忙而已，我爸對我一向放心，不怎麽過問這些小事。”
沈唯唯有些感慨。
其實無論是她、沈萬，還是薄一諾，家庭都是不完整的。
但三個人的家長，教育方式顯然截然不同。其中也隻有沈萬的父親，給與了孩子全部的信任與自由。
“萬一哥哥，你說當媽的都像她那樣護犢子嗎？如果咱倆的媽媽也活著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麽樣？”
沈萬皺了皺眉，“你……想媽媽了嗎？”
是啊，他好賴還有父親在身邊，但唯唯卻什麽都沒有，爺爺奶奶就算對她再好，哪裏能代替父母的愛。
想到平日裏的她，那麽開朗活潑，看不出一絲陰霾，他就有些難受。
沈唯唯表情複雜，“我隻是……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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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泊雅回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薄一諾還在培訓班沒有回來，屋裏漆黑一片。
打開燈，她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幕，心緒難平。
校長的諂媚討好，王書記的熟視無睹，沈祖榮的高高在上，還有其他人居高臨下的打量……
最重要的是那兩個學生！
想到她去之前，還打算跟沈萬父親好好談談這兩人的事，誰知最後，連跟人家正式說上幾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裏，她一把將茶幾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玻璃做的果盤碎成了幾片，裏麵的水果四散滾落。
薄一諾此時正好回來，一進門就踩中了腳下的葡萄粒。果汁飛濺，地上瞬間多出了幾個汙點。
他看著客廳裏的一片狼藉，震驚不已。
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從沒見媽媽這樣失態過。
吳泊雅看著玄關處一表人才的兒子，眼裏閃現出執著的亮光。
“一諾！你一定要給媽媽爭氣！我要讓所有人看到，我的兒子比誰都優秀，比誰都成功。那些拋棄我們，輕視我們，否認我們的人，早晚會有後悔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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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唯因為腳傷，修養了幾天，最近才開始重新練舞。距離全省聯考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的緊迫感也逐漸加強。
聖誕節前夕，她獨自留在舞蹈教室，練功到深夜。
一曲結束，她累的大汗淋漓。
看著高大落地鏡中的自己，她突然想起，同樣的曲目，同樣的舞蹈，她曾精心錄製了視頻發在朋友圈裏，為的就是讓那個人看到。
明明就是在不久前的事情，怎麽現在想來竟恍如隔世。
“啪、啪、啪……”掌聲響起，沈唯唯驚訝回頭，卻見沈萬竟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你跳的真棒，唯唯。”他滿臉讚歎，也不知看了多久。
“萬一哥哥，你怎麽來了？”
“我剛才去你家拜訪爺爺奶奶，聽說你在這裏，就過來看看。”
沈萬向她走進，微笑道：“今天可是平安夜，怎麽能就這樣平淡度過。”
“高考生哪有資格過平安夜啊。”沈唯唯笑了笑。更何況她家對這種洋節一向不怎麽重視。
“但高考生總有資格收禮物吧？”
沈萬笑著，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司機將一個半人高的箱子抬了上來。
沈唯唯有些疑惑，又有些無措，禮物總是能令人高興的，隻是……
“怎麽辦？因為我家一向不過聖誕，所以都沒想到要給你準備禮物。”
“唉……”沈萬故作歎息道：“我好失望啊。”
看著她為難的表情，他失笑道：“這次就算了，下次補上就好。”
“嗯！”沈唯唯連連點頭。總是收他的東西，下次她一定要準備個像樣的禮物回給他。
“打開看看吧，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不一會兒，一個和沈唯唯麵容相似的娃娃展現在兩人麵前。
“是ＢＪＤ！”她驚喜道。
在她的收藏裏也有幾個相同品牌的娃娃，但這一個能看出明顯的不同。
“這絕對是大師級的定製款吧！是照我的樣子做的嗎？真的好像！天啊，天啊，天啊，我好喜歡，簡直太喜歡了，謝謝萬一哥哥！”
沈唯唯越看越興奮，愛不釋手的抱在懷裏。
娃娃身穿著一身精致的白色芭蕾舞裙，長發披肩，淺笑盈盈，每一個關節處都能任意活動，逼真無比。仔細觀察，真的是從頭發絲到腳指甲，無一處不精致。
“你看看她的頭發，沒發現什麽嗎？”沈萬提醒道。
沈唯唯疑惑的看過去，不解道：“這是……”
“是你當初剪下來的頭發。”沈萬揭曉道。
“上次你不是問我拿你的頭發做什麽嗎？現在總放心了吧，我可不是拿去做法。”
“哇……”她再次驚歎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定製的時間久了些，前幾天剛做好送回來，正好作為聖誕節禮物。怎麽樣？滿意嗎？哪處不滿意還可以修改。”
“簡直不能再滿意了！真的謝謝你！”沈唯唯高興的不得了。
此時此刻，她再一次在心裏感慨，感謝爺爺，感謝兩家多年的交情，讓她有了沈萬這樣的絕世好哥哥。
除了爺爺奶奶，她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外人身上感受到這種被疼愛的感覺。哪怕是薄一諾，都沒有給過她這種感覺。
這讓她滿心溫暖，卻又有些無所適從，生怕無以為報。
一回到家裏，沈唯唯便抱著娃娃興衝衝的上了樓，本想將它放進展示櫃，卻一眼看到了薄一諾上次送的人偶。
她盯著展示櫃最中央的那處位置看了好一會兒，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之後，她轉身離開，將懷中的芭蕾舞娃娃放在了床頭。
“以後就叫你小唯吧。”
看著那張肖似自己的麵孔，又摸了摸上麵那失而複得的頭發，她想，幸好她和沈萬第一次見麵是在兒時，幸好她第一眼就把他當成了哥哥，又幸好重逢時她的心裏已經有了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