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葉木：“……”
說得可太對了，她都不好意思反駁！
君梵嗤地笑了，意味不明地睨了葉木一眼，點點頭，“嗯，的確可以！”
張莉卻似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指著君梵的臉，興致盎然道：“哎，我發現你最近又像個人了啊，這兩年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總愛板著個臉，一點兒人味兒都沒有，這心裏裝了人就是不一樣了啊。”
君梵不置可否，眼神卻有意無意瞥向葉木，見人恰好看來，又牽唇一笑，眉眼瞬間柔和下來。
葉木嚇得靈魂一顫，抬手假裝摳著手背，順便不著痕跡地錯開眼。
那日在婦產科裏君梵急著走掉，是因為他的導師心外科主任燕教授突發心梗倒在了手術室裏。
經過及時的搶救燕教授已脫離危險，恐有什麽突發情況，這幾天君梵吃住都在醫院裏。
算起來兩人有四天沒見了，可這人怎麽更不正常了。
雖然從進門到現在隻有過兩次短暫的目光交匯，但葉木就是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太直白，太強烈，她想忽略都不行。
尤其是當張莉說“心裏有人了就是不一樣”時，他看她那一眼，深情又專注，似乎他眸子裏從來就隻容得下她一人而已。
天呐，這可真的不得了了！
將她麵上那點憂心忡忡盡收眼底，君梵在心底哼了一聲，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
下一秒又適可而止地轉移了話題，“聽柯苒說你這裏還缺個財務？”
財務？
葉木抬頭看去，那人的眼底又恢複了平日裏慣有的寡淡，適才的那股溫情脈脈已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看錯了？
她撓了撓頭轉向張莉，“你要來我這裏？你一個大酒店的財務經理，來我這小地方會不會太屈才了？”
“小嗎？”張莉抬了抬眉，目光掃視了一圈，“放眼望去，整個北城比你這兒更大的影樓也找不出來了。”
確實，這裏之前是個大超市，上下四層，雖不是北城最繁華地段，但人流量也不可小覷。
本來生意挺紅火，老板卻迷戀上賭博欠一屁股債，隻好把超市整個賣了了。
老爺子知道葉木回國後打算開一家影樓，便把這裏給買了下來。
葉木可沒打算弄這麽大的陣仗，但架不住老爺子堅持。
今年三月份，季繁星一回國立馬找了專業團隊設計裝修，一樓有工作室、接待區和化妝區，二樓分為服裝和兒童攝影區，三樓四樓婚紗藝術類攝影。
季繁星在婚紗藝術攝影上下了大功夫，兩層樓被分為若幹個隔間，每個隔間別有天地，從古至今，從國內到國外，從地球到外太空，風格各異，上至天花，下到地板，每一個角落都用心布置，置身其中皆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葉木和柯苒回來時，影樓在她的操持下都開張了差不多四五個月了，生意好的讓人眼紅。
張莉為什麽會來她這裏，葉木其實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便不再多說，爽快答應。
張莉感激地看著葉木，連著道了幾聲謝。
女兒在的時候總是忙著打拚事業，後來辭了工作想多陪陪她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張莉爸媽是想她留在家裏安心養胎的，可她哪好意思用他們的養老錢？
現在懷著孕，馨瀾酒店工作量繁重，她怕影響胎兒，想找份輕鬆點的工作，也沒人會聘用她，君梵介紹她來這裏時，她沒多想便過來了，“你不介意我是個孕婦？”
葉木搖頭，“我這裏工作量不大，所以你覺得沒問題，我就沒問題。”
約好上班的時間，君梵送張莉回去，葉木便一頭紮進工作室。
開業之初就已經告知顧客，在這裏拍照可以獲贈一副量身定做純手工的木雕擺件。
隻是那時葉木還在國外，大家隻選出了照片，木雕還欠著，現在她既已回國，當務之急得先把欠人家的木雕給完成。
才拿起畫筆在木頭上勾畫完大型，抬眼便看見本應該堵在路上的人，此刻卻抱著胳膊斜靠在她的門框上，眉眼帶笑地看著她。
“……你，開的火箭？”
君梵沒回答，把整個工作室裏裏外外掃視一遍，眉心一皺。
除了擺著些雕刻作品的置物架，和沙發周圍幹淨整潔外，到處堆的都是木頭，尤其是工作台一圈，散落了滿地的木屑，亂的不忍直視。
兩年不見，她怎麽變得這麽邋遢？
“你這裏沒人打掃？”
“有。”葉木拿筆指了指自己，她向來不喜歡他人動她的工作室。
“……”君梵不可思議地看了葉木一眼，嘴角微微一抽，之後一言不發地走過去拿起被塞在角落裏的掃把和撮箕。
葉木：“……”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使勁揉了揉眼，向來忙的不見人影的君醫生，竟悠閑地在她工作室打掃起衛生來。
他微弓著腰，似怕揚起灰塵，動作放得很輕，認真的程度絲毫不亞於上手術台。
葉木連自己之前在做什麽都忘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人掃完了地，又把掃把放回去，掃視一圈煥然一新的工作室，表情格外滿意。
君梵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木頭香鑽進鼻腔，他終於明白葉木身上那股大自然氣息是從哪裏來的了，工作環境使然。
夜深人靜時，助眠又安神。
她沒回來的時候，偶爾想起來會氣得咬牙切齒，但生活還算挺正常，現在才不過幾天孤身一人就又睡不著了。
習慣是種癮，真是活見鬼！
這麽想著突然就覺得疲累的不行，就好像憋著一口氣跟了好幾個大手術那般，鬆下來那一刻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
瞥了眼葉木左後方那張看起來挺舒適的躺椅，忍不住走過去躺下，閉著眼準備小憩一會兒，未幾，挪了挪身體，尋了個舒適的位置，才禮貌地道了句，“借你的躺椅用一用。”
聲音透著疲憊，連眼都沒睜，說完就沒了動靜。
葉木：“……”
她試著“喂”了兩聲，又等了片刻，始終不見那人有回應，似乎真的睡著了。
影樓的後麵是個公園，靠著影樓這邊種了兩排槐花樹，葉木初來之際槐樹已開始落葉，不過這槐樹有些年頭，長得甚為粗壯，這會兒仍保持著夏季裏枝繁葉茂的樣子，也遮得住大部分天光。
下午時分，葉木喜歡關上半扇窗，聽著音樂躺上一會兒，微風吹進來，帶著淡淡的槐樹葉的清香，那感覺格外愜意。
這人是多久沒睡覺了？
此時樹影搖晃，從窗外垂墜下來，忽明忽暗，那張安靜的睡顏被襯得格外賞心悅目。
活色生香睡美人，看著看著葉木覺得心神又開始蕩漾，忙回過頭一本正經坐好。
環顧四周，習慣了工作室裏邋裏邋遢的葉木一時竟看不順眼，故執起雕刻刀削了些木屑，隨手倒在腳邊。
做完這一切，她快速回頭往後看了一眼，見那人仍安生地睡著，才放心大膽地繼續往地上灑木屑。
一邊自言自語，“手術刀，雕刻刀，聽起來好像挺合拍……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又賢惠，做飯、家務樣樣行，君醫生當真是……”
葉木努力在腦中搜刮著合適的成語，半晌兒點點頭，“宜室宜家，對宜室宜家，老爺子真有眼光……”
自認為毫不誇張地陳述著事實，卻讓身後“熟睡”的男人眼皮輕輕地抖了又抖。
好在她後麵專注在木雕上，沒繼續用一堆形容女性的詞語來恭維他，否則他定力再好，這覺也睡不下去了。
葉木喜歡木雕是受了他哥的影響，小時候起便什麽都愛跟他學，學著學著就迷上了這門藝術，算起來得有十年了。
別看葉木年紀不大，可她有天分，悟性又高，不過一個小時的功夫，不起眼的一塊黃楊木在她的手中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對背靠背坐在草地上的小夫妻。
木雕並不是純寫實的，而是在人物本身的特點上加了一些漫畫的感覺，形象幸福又可愛。
完成一件作品，葉木習慣去各部門竄竄，放鬆一下。
回頭見君梵睡的沉，想來他這幾日肯定累的很，也沒打擾他，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順便帶上門。
＊
難得在婚禮策劃處聊起她感興趣的話題，思及君梵還在自己工作室睡覺，葉木刻意多待了會兒才返回。
一進門不禁愣住，她那亂糟糟滿是木屑的地板、工作台被收拾的整整潔潔，鋥光瓦亮。
怔了足足半分鍾葉木這才想起，大約一兩個小時前，也曾有人給她打掃過工作室，不過她嫌太幹淨影響靈感，又故意給弄亂了。
下意識抬眼看向躺椅，視線巡視一圈，哪裏還有那人的影子。
感情是專門跑來給她搞衛生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