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葉木一愣。
這姐妹兒今天是化身福爾摩斯了，藏了兩年的秘密被她一秒猜透！
既然被猜出來了，索性也就不再隱瞞了，“對，他就是我兒子的爸爸。”
但，柯苒接下來的反應卻出乎意料起來，她一改之前的震驚，突然癡癡地笑了起來，看著葉木的眼神也格外的耐人尋味又意味深長。
片刻，她拍了拍葉木的肩膀，沒頭沒腦地歎了句“緣分”，抬手朝著二樓方向……勾了勾食指，大搖大擺地朝著大廳的休息區走去。
“……”葉木眨眨眼，腦袋開始發蒙，極慢極慢地抬頭，就見原本趴在欄杆上的男人，視線追隨著柯苒，先是皺了皺眉，然後就真的……往、這、邊、走、來！！！
葉木下意識地抬腳便跑，待自己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人已經坐在了柯苒旁邊。
“……”她不是要往門外走的麽？這麽想著，又欲起身，卻被後者一把扣住肩膀給按了下去。
“老實坐著！”柯苒挑著一邊眉毛，勾著一側的唇角，要笑不笑的樣子，葉木看著隻覺脊骨一陣陣發涼，直覺告訴她，自己也許要大難臨頭了。
未幾，見柯苒朝自己身後抬了抬下巴，她立刻端正坐好，身體裏的每條神經都不由自主地警覺起來，如臨大敵。
大廳裏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她卻無比精準地辨別出了那個仿若從地獄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滾滾的岩漿，燒得她腦漿都咕嘟咕嘟地直冒泡。
“你們，是不是認識？”此時終於醒過神來，她壓低聲音問。
柯苒隻是神秘地笑笑，並未作答，不過，從身側傳來的一道低沉醇厚的男聲，很快替葉木解了惑。
君梵拉開椅子自顧坐下，寡淡的目光在葉木身上停留了一瞬，皺了皺眉，最後落在柯苒有些雀躍的臉上，問：“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打個招呼！”
聲音涼涼的，柯苒撇了撇嘴，“事先打招呼多沒勁！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說完，她迅速地瞥了眼僵若雕塑的葉木，又故作好奇地問：“對啦，你剛才趴在欄杆上看什麽呢？那麽入神，千年難得一遇的仙女兒？”
仙女……
曾經他的確覺得她像仙女。
君梵哼了一聲，狹長的眸子不由得眯了眯，擱在桌上的右手也握成了拳，但隻是一瞬又恢複了正常。
將手收到桌下，他自若又隨意地答，“沒什麽，看錯了，以為是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哦～老朋友呀！”柯苒了然地點點頭，“咳，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葉沐，就是城北葉家的那個葉沐。”
城北葉家的葉沐？
君梵似乎是起了一絲興致，終於將注意力轉移到葉木身上，粗略看了一眼，眉頭便深深一皺，這看起來瘦骨伶仃，弱不禁風的少年，就是葉家未來的繼承人？
葉家當真是走極端，上兩代人，一個比一個粗獷健壯，沒想到這一代卻都遺傳了母親，個個斯文清秀，尤其是眼前這位，骨架纖細高挑，模樣陰柔，又瞧不出什麽男子氣概來，都快長成姑娘了。
君梵自認從不以貌取人，但這樣雌雄難辨看起來又GAY裏GAY氣的人，他一向是有些厭惡的。
可眼前的人，卻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具體哪裏奇怪，又說不上看起來。
做了虧心事，終歸良心難安。
不明其意的打量，讓葉木緊張的不行，麵上卻得維持著從容自若，抬抬胳膊準備主動伸手握個好，卻忽地意識到手心裏滿是汗，於是艱難地扯了扯唇角，簡單地招呼道：“你好。”
然對麵的人卻似沒聽到般，自顧收回目光，麵無表情地對著柯苒問：“你們很熟？”
柯苒挑了挑眉，“小學到大學都是校友，你說熟不熟？”
君梵眉心一擰，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怪不得每次回國，柯苒往葉家跑得比君家還勤，“沒聽你提過。”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懂的。”柯苒嗬嗬一笑，眨眨眼，狡詐地像個陰謀得逞的小狐狸。
那欠揍的笑容盡收眼底，君梵隻覺得心底更鬱結了，連連深呼吸仍無法疏解，隻得轉向葉木，突問道：“你妹妹呢？”
“……”對上那雙忽地沉了光的眸子，葉木心頭咯噔一跳，恍了下神，隨口道：“她可能還要一段期間才能回來。”
沒回來？那適才在男廁踹他一腳的女人……是他看錯了眼？
詢問的目光看了看柯苒，見她點頭，君梵眉峰又是一皺，一瞬又恢複如常。
雖然君梵突然關心起別人家妹妹這種事乃奇聞，他的反應也十分耐人尋味，但眼下有更好玩的，柯苒決定不予深究，遂轉向葉木，故意繞著彎兒介紹道：“這位是君梵，我親老媽的前任婆婆的親大孫子。”
說完，她抬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葉木，眼底滿是坐等看戲的雀躍。
葉木：“……”
葉木：“？？？”
葉木：“！！！”
時間仿若靜止，一切都在迅速地遠去，隻剩下這一句話，從柯苒嘴裏鑽出來後，便滿處橫衝直撞，最後終於彈進葉木耳朵裏，炸得整她個腦袋嗡嗡作響，連神經都在疼。
我親老媽的前任婆婆的親大孫子……
柯苒她媽帶著柯苒遠走異國他鄉後，每年都會回國一兩次，偶爾也會聽她提及她奶奶和大堂哥。
原來那個貌美如花的大堂哥，就是他！
原來柯苒那句緣分，和她忽然變得古怪的行為，所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在柯苒的一千零一次審問裏，她都閉口不言，感情全作繭自縛了，他們竟是一家人，世界真還真特麽的小！！！
葉木這一生，還從沒像此刻這般如坐針氈過，恨不得立刻衝出去鑽進座駕，一腳油門到底，遠離這是非之地。
她緊握著雙手，暗自深深吐納，良久才把就要嚇得驟停的心髒給自救過來，又用盡二十五年的人生修為，使自己的表情和情緒盡量保持正常。
恰到剛好的驚訝過後，接著十分得體的微笑，“原來是柯苒的堂哥啊，幸會，幸會！”
然而，對方隻是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葉木：“……”
這男人看自己的第一眼起，就帶著淡淡的，卻又不容忽視的嫌棄，幾個意思？
不過，到了此刻葉木已經敢斷定君梵絕對認不出自己就是不久前才踹了他一腳的人。
有了這個認知，葉木接下來的表現就自然多了，能說能笑，連柯苒都開始懷疑之前的兵荒馬亂是自己看走眼了，人實際上鎮定的很呢！
亂七八糟地聊了片刻，君梵忽地站起身，“奶奶在上麵，過去坐坐，你一起來，葉老爺子也在。”完全是不容置疑的，長輩才該有的語氣，說完就轉身走了，也沒看兩人是否跟上。
＊
樓上包房裏，兩位老人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尤其是葉老爺子，撓著鋥亮的腦袋瓜，頻頻看表，滿臉都是不高興。
明明是君家那小子請他來品嚐新廚子的手藝，吃到一半，陪他喝酒的人卻不見了，掃興！
老爺子好烈酒，可年歲大了，家裏人又看得緊，難得能有機會小酌怡情一下，雖然今天這酒味道淡的讓人懷疑是兌了白開水，可好歹能湊合著解解饞不是。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把人給等回來，葉老爺子臉上才重見笑容，忙招呼君梵坐下，“來來來，咱們繼續，說好了一杯，這才不到一半兒呢！”
君梵從善如流地入座，舉起酒杯跟葉老爺子碰了下，輕咪一小口，拿起筷子給奶奶加了些菜，才不緊不慢地朝門口看去，“你們兩個還不進來？！”
聞言，葉老爺子和君老太太同時停下手裏的動作抬眼看向門口，半晌兒才見到有人磨磨蹭蹭地扒著門框探了個腦袋進來。
柯苒伸爪晃了晃，笑的眉眼彎彎，“嗨，奶奶，葉爺爺，好久不見。”
葉老爺子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人，“這是，苒丫頭？一年沒見到了吧，哈哈，快進來，孩子！”
柯苒也嘻嘻一笑，轉身去拉外麵的人，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才把人給拽了進來。
昨天還跟老爺子說自己下個星期才會回國，這會兒猝不及防地見了麵，葉木有些尷尬。
學著柯苒抬爪揮了揮，盡量拉大嘴角的弧度，“您好呀爺爺，我回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然後又對君老太太問了聲好。
葉老爺子短暫的驚訝過後，哼了一聲站起身，都學會誆他了，能不意外麽？
但還未邁開步子，便瞧見身邊的君家老太太先他一步嗖地衝了出去，那速度快得都帶出了風。
眼見奶奶一臉驚喜地朝自己奔來，柯苒也喜悅地伸出雙手，正準備迎接奶奶溫暖的懷抱，卻不料……
老人家竟錯過她，直奔著身後的葉木去了……
柯苒堆的滿臉的笑逐漸變僵，狐疑地轉過身，便見她家老太太正抓著葉木的胳膊，不知為何激動的老淚縱橫，好一會兒才順過氣，又哭又笑道：“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這段時間跑哪兒去了，連個電話都沒有，知道奶奶有多著急嗎？壞良心的小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