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十萬美元
靠在駕駛位的椅背上，墨菲緊緊盯著放置在方向盤上的筆記本，考慮該如何處理拍攝到的車輛和兩個兇手的畫面。
交給警方？這是一個好市民應有的覺悟……
但墨菲從來沒把自己當成一個洛杉磯的好市民，哪怕來到這個世界一年有餘，他對美利堅也沒有什麼認同感。
更重要的是，這樣做對他自身能有什麼好處？
除了一些例行公事的精神獎勵，墨菲想不到其他。
再一次播放拍攝的畫面，一隻手托起下巴，墨菲開始考慮這件事可能的走向。
這種嚴重的惡性案件，出現在洛杉磯市中心和聖莫妮卡山谷肯定是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前者乏人問津，後者備受關注。
案件發生在治安良好的富豪居住區，單從這一點來說，就會備受公眾矚目，洛杉磯警方也會面臨巨大壓力，如果找不到有價值的線索，極有可能會出巨資懸賞。
懸賞能有多少錢？墨菲推測了一下，按照死者的等量級和案發地段來說，幾萬美元絕對有。
現在還沒有懸賞，要是交出視頻的話，墨菲相信自己什麼實質性的獎勵都得不到，他絕不會高估美利堅警方的信譽和素質。
而且視頻一旦交給警方，也就代表著他無法再出售給電視台，那又會少一大筆收入。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別說是幾萬美元了，幾千美元都是一個大數字。
因此，將視頻交給警方絕對是最差的選擇。
至於自己先於警方進入現場，會不會被當成嫌疑犯，他進去之前就考慮到了，這個年代的監控還不像未來那般無孔不入，尤其911還未到來，政府對很多住宅區的監控都是空白，但他來之前走的那條路是山谷區通往比弗利山的主幹道，墨菲記得很清楚，上面是有公關監控存在的，足以證明受害人報警時他不在現場。
又思考良久，墨菲漸漸形成了一個初步的計劃，眼睛重新回到筆記本上面，打開剪輯軟體，對視頻進行了一系列處理，特意把從莊園大門到兩個黑人兇犯乘車離開的一段剪掉，讓視頻看起來像是從進入豪宅內部才開始拍攝的。
如果一切按照他的計劃上演，這段視頻有可能帶來一筆高額的收入，說不準還能掙到開啟自己電影之路的第一桶金。
做好這一切，墨菲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你好，」聽筒里傳來熟悉的女聲，「這裡是卡拉-費斯。」
「嘿，卡拉，是我，墨菲。」
左臂擱在車窗上，墨菲很直接的說道，「我這裡有一段視頻，剛剛發生在聖莫妮卡山谷的搶劫案。」
「比爾路？」對面問道。
墨菲點頭，「是的，我剛剛拍攝的。」
卡拉的聲音有些平淡，「你太晚了，有人已經向我們提供了這段新聞素材，我這邊的記者都趕過去了。」
聽到這話，墨菲不禁看了下時間，這一番考慮加上剪輯，花掉了一個半小時，對於跑新聞的人來說，幾分鐘的差別就可能面臨完全不同的兩種局面。
「還有其他的嗎？」卡拉問了一句。
「沒有了。」墨菲輕笑著說道，「不過，卡拉，我是在警察之前趕到比爾路的。」
「什麼？」聽筒里的聲音提高了足有一百分貝，「你說什麼？」
墨菲平靜的說道，「我在警察之前就趕到了現場。」
「該死的，你為什麼不早說！」
對面完全是用吼出來的，「墨菲，我現在就要見你，如果零點之前看不到你，我他X的一定會殺了你，我發誓！我一定會用你能想到的最殘忍的手段殺了你！」
這些話傳入耳中，墨菲一點都不在意，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他已經大致了解卡拉-費斯是個什麼人，為了新聞和收視率，她能做出很多瘋狂的事情。
駕車一路向著伯班克駛去，墨菲又考慮了很多方面，尤其怎樣把這段視頻效益最大化，像這次的情況，完全是可遇不可求。
第六頻道的白色樓房裡，卡拉在辦公室里不停的來回踱步，時不時就看下腕錶，趕到現場的新聞部記者剛剛傳來確切的消息，案件發生在一棟價值數百萬美元的豪宅里，房主夫婦以及他們的僕從和保鏢全部被殺，死狀非常凄慘。
之前的自由記者給她提供的視頻，是警方封鎖現場后拍攝，吸引眼球的地方並不多，如果不是案件發生在富豪區，她甚至根本不會買下來。
正因為在富豪區發生了如此惡劣的案件，她才需要更有衝擊性和吸引力的視頻或者圖片資料。
而墨菲那個傢伙竟然在警方之前就到了現場，卡拉說什麼都不相信他會遵守規矩，不拍些有用的東西，這段時間雙方合作過多次，她多少了解一些墨菲-斯坦頓，那是個膽大、心細、骨子裡又透射著一股狠勁的人。
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墨守成規。
福克斯洛杉磯地方台第六頻道，只是福克斯電視網旗下多如牛毛的電視頻道中不怎麼起眼的一家，在洛杉磯地方性電視台中的收視率也一直排在不上不下的地位，深夜和早間新聞更是缺少足夠多的關注，像卡拉這種有足夠敏銳的新聞觸覺、又有極強的事業心的人，很清楚剛剛發生的案件，會引起怎樣的關注。
說它會成為未來兩周洛杉磯社會新聞的焦點都不為過，而主管節目的收視率直接關係到她的職位和晉陞。
透過玻璃門向外看了一眼，外面沒有任何動靜，卡拉剛剛想要收回目光，視線盡頭的拐角處，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轉了過來，她皺起的眉頭微微一松，不禁推門出去，大步朝著墨菲來的那邊迎了過去。
「真難得啊。」
看到對面快步走來的高挑女人，墨菲故意說道，「你竟然出來迎接我。」
卡拉把一縷長長的金髮別到耳後，精緻的面龐上露出一個笑容，急切的低聲問道，「東西帶來了嗎？」
她穿著一身合體的職業套裝，就這麼站在墨菲的近前，一雙淡藍色眸子緊緊盯著這邊，彷彿墨菲是她暗戀的對象一般。
當然，墨菲不會這麼想，他知道卡拉是個精明成熟的職業女性，絕對不能被她利用性別優勢釋放的這些外在表現所蒙蔽。
「在這裡。」墨菲從衣兜里掏出存儲盤，放在卡拉面前晃了晃，「山谷比爾路入室殺人搶劫案，我至少看到了四個死者！」
卡拉的眼睛亮了，裡面透射出異樣的光彩。
「你真的拍下來了？」她不確定的問道。
墨菲輕輕點頭，又晃了晃存儲盤，「我不會告訴你這段視頻有多好，我覺得你最好親自看看。」
嘴角稍稍抖動一下，卡拉扯出了一個笑容，從墨菲手中接過存儲盤，領著墨菲向編輯室走去，路過辦公區的時候，命令道，「邁克爾，凱特，放下你們手頭的工作，馬上來一號編輯室。」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立即跟了上來。
編輯室里異常安靜，墨菲跟以前一樣，站在卡拉和其他人身後，這些人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屏幕，完全被墨菲拍攝的視頻吸引住了目光。
當第一個死者出現的時候，邁克爾和凱特看到血腥的畫面，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但墨菲從卡拉的臉上能看得出來，那精緻的職業妝容背後是莫名的興奮，就像是年輕女人看到了限量版包包一樣。
第二個死者出現在畫面里，卡拉的嘴角已經掛上了一絲笑意，眼睛裡面的光彩更勝，還轉頭看了墨菲一眼，墨菲微微歪頭，回以一個類似的笑容。
毫無疑問，這個女人對這段視頻產生了足夠大的興趣。
視頻還在播放，卡拉已經很滿意了，她拿起電話撥打了一個內部號碼，說道，「讓法律部的康妮過來一下。」
墨菲沒有意外，卡拉是個精明的新聞從業者和管理人員，知道這段視頻非常敏感，可能會涉及到法律問題。
幾分鐘后，一名留著短髮的黑衣女人走了進來，墨菲只是旁觀，看著他們討論這段視頻出現在節目中的可能。
「你看看這段視頻，」卡拉重新播放，「哪些能夠播出？」
黑衣女人康妮站在卡拉的椅子旁邊，看著屏幕，問道，「你是指合法播出？」
「廢話！」卡拉的職業和權力顯然很大，「當然是合法播出！」
「死者的身份確認了嗎？」
看到卡拉搖頭，康妮說道，「如果不通知親屬的話，我們不能播出死者的身份。」
旁邊那個叫做邁克爾的編輯補充道，「如果播放死者臉部，就等同於播出死者身份。」
「視頻哪裡來的？」康妮問道。
「他拍攝的。」卡拉指了指墨菲，「他在警察之前到的現場。」
見到那個黑衣女人看過來，墨菲上前一步，主動伸出右手，「你好，墨菲-斯坦頓，自由記者。」
「你好。」康妮在他手上握了握，接著又對卡拉說道，「最好都不要播放。」
卡拉的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我找你過來，是解決法律方面的問題，而不是否決我的工作計劃。」
「好吧……」康妮稍作思考，「死者臉上打碼，不要在節目中透露案件發生的詳細地址。」
「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問話的人是墨菲。
康妮輕輕點頭，「只要法院沒有禁令，我們不會觸犯法律。」
「那新聞道德呢？」
一直沒出聲的那個凱特說道，「這超出了所有電視廣播的標準。」
她話音一落，卡拉的目光像利劍一般刺了過去，「你看過我們節目的收視率嗎？我願意為播出這樣的新聞承擔任何後果！」
說到這裡，她不容置疑吩咐道，「這是六點鐘新聞的頭條！」
「等等！」墨菲忽然開口打斷了他們，提醒道，「諸位，我們還沒有商量價錢呢。」
「你們先出去。」卡拉對另外三人擺了擺手，等他們離開后，坐在椅子上的身體轉向這邊，「開個價吧，墨菲，別太離譜。」
墨菲表情嚴肅，「十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