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咚咚咚···”


  昏暗奢華的酒店套房外,傳來陣陣均勻的敲門聲。


  一聲接著一聲,聽上去耐心有禮。


  許是久不見人回應,沒多久敲門聲終於緩緩一停,不多時,一道彬彬有禮的女士聲音在門外響起——


  “您好,請問石姐在嗎?”


  “我是客房經理,這裏是客房服務。”


  原來是工作人員。


  聽到這道聲音後,原本卷縮在臨窗沙發上的那道清瘦身影終於緩緩抬起了頭。


  套房裏沒有開燈,窗簾將整個室內遮得嚴嚴實實,昏暗無比。


  沙發上的身影似乎有些呆滯,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回應了一聲:“稍等。”


  話音一出,嗓子已沙啞得不行。


  石顏光著腳,有些萎靡不振的挪到門口去開門。


  她隻將門拉開了一條的縫隙。


  門一開,透過縫隙隻見門外候著一位一身套裝、妝容精致的女經理。


  “您好,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石顏朝著女經理看了一眼,疑惑的問著。


  “石姐您好。”


  女經理衝她恭恭敬敬的點了點頭,不多時,將手中拎著的一個精美的包裝袋遞送到了過來,衝她道:“這是周先生吩咐讓我轉交給您的。”


  話音一落,還不待石顏反應過來,緊接著又將一張房卡雙手遞送了過來,繼續道:“這是周先生名下的VIP房卡,他讓我一並轉交給您,您要是累了,可以繼續留在這裏休息,房卡是無限期的,以後您有需要,也可以隨時使用!”


  女經理完這番話後,忽然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帶著幾分打量及探究的意味,似乎想要將她看清楚,隻是,石顏隻露出了半張臉,屋子裏又一片昏暗模糊,終究沒能看清。


  饒是沒有看清,可透過那朦朦朧朧的光線,依稀可見,美貌難言。


  這樣想著,女經理很快收回了唐突的目光,衝她笑了笑。


  石顏看到那張房卡,神色怔了片刻,聽到女經理的話,眉眼間輕輕蹙起,她盯著女經理手中的那張房卡定定的看了幾秒,良久,隻微微抿著唇,將門的縫隙拉大,將那個精美的包裝袋從門外接了過來,沒有接卡,正要道謝,想了想,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將房卡一並接了過來,並忽然問了一句:“周···周先生他···”


  女經理道:“周先生臨時有事先走了,特意讓我過來跟您交代一聲。”


  石顏聞言,並沒有半分不悅,反倒是鬆了口氣似的,隻緩緩道:“謝謝。”


  合上門後,石顏拎著東西往裏走,走了兩步又折了回去,隨手將燈打開了。


  燈光瞬間籠罩著整個房間,將原本昏暗不清的室內照得一片透亮,也將滿室的淩亂與荒唐照耀得一覽無餘。

  石顏見到室內的景致後,呼吸微頓。


  隻見整個室內淩亂不堪,散落了一地淩亂及破碎的衣服麵料,白色的高跟鞋一隻掉落在門口,一隻掉落在床邊,內衣內褲更是醒目的垂落在地毯上,床頭櫃上的酒杯酒瓶傾倒一片,紅色的紅酒傾灑在了白色的床單上,將整個被單染成了大片大片的紅,一眼看上去,直叫人觸目心。


  而那張兩米多寬的大床上,更是不知經曆了怎樣的浩劫,隻覺得差點兒要被人給拆了似的。


  整個房間裏,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酒精味及曖昧的靡靡之氣。


  不難提醒著石顏,昨晚在這裏,究竟上演了怎樣激烈的一幕。


  石顏盯著那張大床定定的看了一陣,良久,直接轉身進了浴室,她放滿浴缸的水,躺了進去,將整個人浸泡進了溫水中,水溫淹沒了自己的口鼻,險些令人窒息。


  她的思緒有些混沌。


  對於昨晚的一切,她隻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印象。


  可是,身體上大片大片印跡,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她,昨晚那一切不是夢境,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昨晚,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醉酒,這一場大醉,不僅僅葬送了自己的清白,更是將她與他的七年溫情徹徹底底給葬送了。


  還是以一種如此不堪及荒唐的方式。


  人生,能有多少個七年。


  然而,已經徹底沒有任何回頭路了。


  石顏用力的抱緊了自己的身體。


  水中,清瘦迤邐的身體一陣一陣輕顫著,遠遠地看上去,令人有些於心不忍。


  眼淚與水混合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彼此。


  將淩亂的身體徹底清洗幹淨後,石顏將那個精美的包裝袋打開,隻見裏麵備著一件款式簡單卻精致昂貴的裙子,白色的裙子,帶一點點禮服設計的款式,麵料輕薄絲滑,真絲麵料的,是普通商場裏買不到的款式,像是私人設計款的。


  石顏猶豫了片刻,將裙子換上了。


  鏡子裏的女孩兒美麗、清純、帶著一點點清冷。


  脖頸處、鎖骨處有點點殷紅,與往日相比,似乎多了幾分性感春、色。


  石顏湊到鏡子跟前,用手搓揉著皮膚上的紅色印跡,越搓,越紅。


  脖頸處的痕跡不過是冰山一角,身體上的更是觸目驚心。


  搓著搓著,指尖微微一停。


  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一張棱角分明、冷硬威厲的臉,石顏的心中微微一緊。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一睜眼,會如此近距離的對上那樣一張刀削斧鑿般的臉,那張臉,英挺的五官一片生硬,棱角分明,一筆一墨、一鐫一刻如刀劈砍成,過分淩厲,過分立體。

  臉上麵無表情,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然而,如此冷峻生硬的臉上卻長了一雙略微狹長、略微輕佻的丹鳳眼。


  一大早上的,微微眯著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如狼似虎。


  石顏當時是嚇得失了聲。


  可也正是那雙眼,令她有幾分眼熟。


  多年前,在周家的別墅外,他們幾個玩遊戲時,她蒙著眼想要去捉周寅,被人故意抬腳絆了一下,險些摔倒,那時,正好有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穩穩扶住了她,她卻立馬趁機飛快的抓住了對方的衣袖。


  他穿了一件休閑的運動服,剛好那周寅穿的也是運動服來著。


  他手裏抱著個籃球,剛好那周寅也正準備要去打籃球來著。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汗水味道,跟周寅運動打鬧後的味道如出一撤。


  她幾乎可以認定此人就是周寅。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甚至主動靠近他,自己緩緩湊了過去,她貼近他,甚至還抬手比劃了一下。


  那個時候她正好長到了周寅下巴處的位置。


  隻是萬萬沒想到這一比,她竟然隻到他胸口的位置,當時的石顏微微怔了片刻,也不知怎麽的,就下意識的伸手往他臉上輕輕摸了一把,下一秒,她指尖微微一縮,立馬摘下了眼罩,一抬頭,就對上了那樣一雙微微輕佻的丹鳳眼。


  他的瞳仁黝黑幽深,像是一口枯井,深不見底。


  他微微挑著眼尾,定定地打量著她,眼神有些凶,又有些佻。


  當時石顏驚得連連往身後退了又退。


  沒想到幾年沒見了。


  一如當年。


  石顏立在鏡子前,臉色有片刻灰白。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她依然還有些沒有從這件事情中緩過神來。


  酒,真的不是什麽好東西,不能隨便碰。


  有可能,毀人一生。


  石顏神色呆滯的立在鏡子前立了許久,等回過神來後,她將窗簾拉開,將整個屋子徹徹底底收拾了一番,消滅掉這一切罪責後,石顏這才用力的握緊了那張房卡,默默離開。


  剛出門,將手機打開,隻見密密麻麻的未接來電及如雪花飄落般的信息接踵而來。


  石顏看著那些電話及短信,雙眼微紅。


  良久,她隻緩緩抬眼,將眼中所有的酸楚一一逼退,隨即,開始一條一條刪除。


  刪到其中一條信息時,這才陡然想了起來,今晚周家有晚宴。


  她凝神了片刻,隻大步離開了酒店,往別墅趕去。


  石顏走後。


  酒店大堂,一身精致職業裝的薇安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不久,她向某個號碼發出了一條微信: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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