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龍虎山（中）
龍虎山，演武台，玄機真人一臉灰敗的坐在地上。
龍虎山完了。
封印解除沒多久，門下弟子還沒從山外的美景中回過神來，浩浩蕩蕩的惡魔鋪天蓋地而來。
大陣解除，需得積蓄一整天的靈氣才能重新啟動，這麼長的時間，龍虎山早就被惡魔蕩平了。
卻也只能放手一搏，不搏，龍虎山後繼無人，早晚也是個死。
猛地起身，玄機真人右手一招，一把青色長劍自大殿內飛馳而出，落入手中。
「青冥老友，今日陪老道再戰一場！」
「呔！」
一聲暴喝，玄機真人靈氣一震，青冥劍一化二，二變四，四生萬千，萬千長劍如傾盆大雨，自山頂往下，激起無盡血花。
不愧是真人，此招一出，縱使肉身強大的惡魔亦抵擋不住，或被斬成兩截，或被長劍穿透。
若是人類，受此一擊，不死也是重傷。
可是，這是惡魔，悍不畏死、嗜血如命的惡魔，哪怕被斬成兩截，依舊沿著山路往上爬，向著山頂散發著誘人美味的血食發起攻擊。
萬千劍雨再起，門下弟子亦在拼力抵抗，或御劍攻擊，或施展術法。
歲月悠悠，卻並未讓眾人失去活下去的慾望，甚至，此時此刻，眾人比以往任何時候更想要活下去。
「能活下去嗎？」
「殺！殺光惡魔，我們就能活下去！」
「太多了，殺不完的。」
「能殺幾隻是幾隻！」
攻擊，再攻擊，往日視作珍寶的靈丹妙藥盡數取出服用，往日不敢使用的禁術亦不再隱藏。
可是，無用，只不過是徒勞的掙扎罷了，山下的惡魔，並不見減少。
「無量天尊！」
一聲暴喝，一名道人化身如電，飛上半空。
「化身天雷！」
再一聲暴喝，天空頓時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煌煌天威！」
第三聲暴喝，無盡天雷激蕩翻騰，欲擇物以噬。
「以身引之！」
第四聲怒吼中，無盡天雷終於找到了目標，化作萬千銀蛇，鑽入道人體內，一瞬間，道人化作天神一般，銀髮激蕩，星目怒瞪。
「鎮！」
此一聲，如九天狂雷齊響，天地為之震蕩，無數虛空破碎，下一刻，天雷從天而降，轟向惡魔。
整個世界一片銀白，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在這片銀白中，一白髮蒼蒼的女道神色一悲，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師兄，嗚……」
喊了二百多年的師兄，早已習慣了朝夕相處的師兄，今日，走了。
天，晴了。
雲，散了。
山路上，丘陵中，樹林內，無數惡魔伏地認誅。
半空中，以身為引發動天威的道人，形神俱滅，化作灰燼，隨風散去。
「痴兒！」
玄機真人喃喃自語，腦中不由的浮現出二百多年前的畫面，稚嫩的男童跪在自己面前，一板一眼的行著拜師禮。
回憶，中斷了。
「嗷嗷嗷……」
半山腰，丘陵中，樹林內，那些被天雷轟擊的惡魔竟沒有死絕，竟還有大半依舊活著，咆哮著繼續向著山頂發起攻擊。
「無量天尊啊！」
玄機真人悲從心來，龍虎山以身為引的鎮派絕學都奈何不得這群惡魔，難道天要亡龍虎山么？
晴空再一次陰沉下來，又一名道人飛上半空，引動天雷。
第三次天雷。
第四次天雷。
……
每一次天雷，都能滅殺不少惡魔，可是，每一次天雷，亦代表著龍虎山又少一人。
當天雷不再響起，當山下惡魔盡數伏誅，龍虎山上就只剩下兩男兩女四名道人陪在玄機真人身旁。
「師、師祖，結束了嗎？」
一名女道童膽怯的問道。
這是龍虎山的三代弟子，封山二百年，為避免龍虎山斷了傳承，本就不禁人慾的龍虎山，亦有孩童誕生。
奈何，修道之人孕育極難，二百年來，也就誕下十多孩童，而今剩下的，也就這四人了，大的三十多歲，小的才十幾歲。
沒有經歷過二百年前那場劫難，言言相傳終歸虛幻，此刻真正面對惡魔，懼怕驚慌在所難免。
玄機真人搖了搖頭。
結束？
並沒有。
整個茂縣境內，惡魔何其多也，此刻滅殺的估計還不足一成，用不了多久，又會有大批惡魔來襲，若是能在惡魔來臨之前重啟大陣，隔絕外界，或許還有生機，若不能，龍虎山必滅。
已經有些後悔開啟山門了，若不開啟，自己的弟子還能多活些許年月，哪像此刻……
可是，轉頭一想，縱使不開山門又能如何，老的老死的死，用不了多久龍虎山也會斷了傳承。
此刻雖慘，至少搏了一場，得了一線希望。
「明心明月，天舒天澄，你們四人速速下山，各尋出路吧，只望你們莫要忘了我龍虎山傳承，若日後有機會，當光大我龍虎山道統，切記切記！」
唯有離開才有生路，留在此處，縱使躲過此劫，也不過是坐以待斃。
可是，四名三代弟子從出生到現在，一直生活在龍虎山內，論見識，可能連尋常幼童都不如，此刻沒了長輩引領，哪裡敢下山，只能期期艾艾的看著玄機真人。
「罷了罷了！」
玄機真人嘆了口氣，不再勉強，盤膝坐在地上，等待著大陣恢復靈氣。
大陣重啟所需的靈氣恢復了還不到一半，嗷嗷嗷，惡魔的咆哮聲已經響了起來，起身眺望，遠處地平線上，一道黑色浪潮正奔涌而來。
「祖師爺，弟子儘力了！」
玄機真人一臉凄苦地向著供奉著歷代龍虎天師牌位的大殿行了一禮，轉身，舉劍，便欲赴死。
「師祖，師祖，快看，有人！」
女道童明月一臉驚訝的嚷嚷著。
也不怪她如此驚訝，從出生到現在，見到的人屈指可數，貿然見了生人，驚訝在所難免。
不止是她，其餘四人亦一臉驚訝，就連玄機真人，在遠眺發現那道奔跑在惡魔大軍前面的人影時，亦感到驚訝。
「二百年了，山外竟然還有人活著？」
「跑的如此之快，卻又無道法跡象，非道門弟子。」
「何方神聖？是敵是友？緣何跟惡魔大軍一起？」
「……」
一腦門子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