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生腳步輕快的去了菜市場,買了很多新鮮的排骨,打算買回去一部分用來紅燒,一部分拿來煲湯。
蘇禾經歷了高考,瘦了許多,到現在都沒有胖回來,小臉都變尖了,看著就招人心疼。
這麼些年蘇長生的手藝是越發見長,平時總是給她鼓搗好吃的,爭取讓她再胖一點。
蘇禾每次都嚷嚷著胖的要嫁不出去了,可是轉頭還是吃得乾乾淨淨的,口是心非的本領是學了十成。
他拎著許多菜一路走到了巷子口,嘴裡正哼著歌,突然看到前方一個身影站著。
單單隻是一個身影,可是蘇長生卻無比確定,那是劉敏君。
那是自己愛到骨子裡的人,怎麼都不可能認錯。
他的表情突然變了,內心突然湧出些不一樣的感覺,一時間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這麼多年未出現了,現在出現是為何呢?
嘴角揚起抹苦笑,正準備繞過她直接走去,那人卻叫了一聲。
「長生。」她的聲音還是柔柔的,如當年一般,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他感覺自己的腳步突然挪不動了,那種無力的感覺讓他抓狂,讓他無奈。
他沒有回過頭,只是那麼站著,直到劉敏君走到他面前,他才看清楚了她。
她也不再年輕了,臉上有了歲月的痕迹,眼角也有了細紋。只是那個輪廓,那張臉,還是自己愛了那麼多年的,就連夢裡都會出現的模樣。
他沒有開口,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自己已經不恨她不怨她了,可是同樣的,也被她的狠心,扼殺了所有曾經對愛情的期盼。
這麼多年,他都是隻身一人,不是沒有人給他介紹,但是他統統拒絕,不是不要,而是不敢。
這份感情讓他受盡了傷,他害怕,他膽怯了,於是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唯一的女兒。
只有她,才是和自己唯一骨血相融的人,永遠不會離開自己。
女人看他不說話,表情有些哀怨,像是自嘲般的開口,「長生,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怨我。」
蘇長生突然笑了,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還是沒有變,還是如當年一般,狠心,可笑。
「我早就不怨你了,你離開這麼多年,我和蘇禾過得很好,她什麼都不比別人少,也從來不會覺得自己缺少了什麼,因為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
她是我唯一的女兒,也是我一個人的,你現在出現是想做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出現,現在想來和我爭搶她嗎?」
劉敏君看著他語調急切,臉上也染了些慍色,怔怔的後退了幾步,「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想來看看她,看看你們。」
他低笑了一聲,眼裡帶著不屑,帶著憎恨,「大可不必,我們父女倆過得很好,不勞你費心了。再見,我要回家給蘇禾做飯了。」說著他就大步往前面走去,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劉美君看著他離開,有些急切的想要追上去,卻半天沒動,然後她看著他轉了身,眼裡有點欣喜,以為他是回心轉意了。
但是她卻聽到了此生最讓自己痛苦的話。
「對了,希望你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蘇禾也不想見到你,她從來不需要你這樣一個母親,她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現在就不要假惺惺的出現了。
劉敏君,你好好去過你的好日子吧,我們父女倆不值得你惦記。」
說完這些,蘇長生就快速的消失在了巷子口,幾乎是落荒而逃。
那是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恨過,怨過,最終還是抵不過那份愛,但是年輕的時候不顧一切的愛了,到後來卻還是一拍兩散。
他再也不想強求,也不再肖想那個女人一點點的善意。
如此,形同陌路,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劉敏君看著他的身影消失,臉一下子僵在那裡,剛剛那點喜悅被沖得一乾二淨,只剩下那滿心的苦澀。
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不是一個稱職的妻子,這麼些年,肆意而行,從不為他們著想,自己太過自私。
在蘇長生之後,她嫁過人,對方條件不錯,長相也端正,對她也好。明明看著一切都比蘇長生要好,但是她卻總是想起蘇長生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體貼入微的樣子。
她後來不管不顧的離了婚,什麼都沒要,只是自己孤身一人離開了,她記得前任丈夫對自己說的話,至今記得。
他說:劉敏君,你這樣的女人是不會幸福的,你太自私太自我,眼裡從來只有自己。
當時的她什麼都沒有說,離開了那個地方,回到了這個小鎮上,她每次遠遠的看著蘇長生和蘇禾的身影,看著他們一幅其樂融融的場景,總是忍不住想到以前。
以前蘇禾剛出生的時候,蘇長生總是一面照顧著她,一面也不忘了自己,他總會給自己準備一些小驚喜,讓自己從來不會覺得失落。
無論是對女兒,還是對自己,他都是真正掏心掏肺的付出,只是自己太貪心了,貪心的想要更多,不滿足於現狀。
她那時太年輕,不想年紀輕輕的就被一個家庭束縛著,她想要去追隨更多的東西,那些可以讓她更加滿足,更加欣喜的東西。
後來,她就迷失了自己,但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卻是再也回不了頭了,如果可以回去,她一定不會離開,一定會留下,留在那個小家,看著女兒長大,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
那個曾經她無比想要逃離的地方,到最後卻成了根本不能輕易提起的曾經。
終究是她自己錯過了,辜負了他們,是自己自作自受,一點不值得同情。
她記得自己回來小鎮的時候,街坊鄰居對她指指點點的模樣,他們看到了蘇長生這十幾年來的不易,自是對她這樣的人不齒。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本就該用以後的歲月來贖罪,自己再也沒有資格求什麼,自己現在唯一想的,只是看著女兒好好長大,遠遠的看她幾眼。
她不敢出現在蘇禾的面前,不敢看她眼裡滔天的恨意,她無力承受,只能逃離。
往後餘生,她都只想默默地在她身後關注著她,補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