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想要守住那道光
掛斷了爺爺的電話之後,余寒驍就買了M國的最近一班機票,然後就在候機廳等著。
余寒驍此刻有些難以言明的緊張,他們已經六年未見,如今的他會是什麼模樣,長高了嗎,是不是已經比自己還要高大還要英俊。
他從小長相就出眾,完美的繼承了父親的帥氣,反觀自己,偏像母親,俊逸中帶著份陰柔。
其實有句話余寒驍一直未說過,從小阿川和余沐陽的長相更為相像,在外人眼裡他們更像是兩兄弟,自己也是暗暗地吃過醋的。
他從心底里覺得,阿川是自己一個人的弟弟,是自己最親近的人,雖然與余沐陽也是堂兄弟,他還是不想他們更親昵了去。
之前的他,幼稚而認真,沒有那麼多蠅營狗苟的心思,每天只喜歡和阿川在一起,看著他慢慢的長大,變成眉目清秀的少年,他總是很歡愉,到哪裡都不忘了帶著他。
直到後來慢慢長大,自己被父母追權奪勢的心思一點一點浸染,他們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寒驍,你要爭氣,你要為我們家爭一份權勢,求一份安心。
可是現在,真的安心了嗎?
自己僅那一次對阿川狠下心來,可是就是那一次,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裂開巨大的縫隙來,然後再也無法恢復如初。
想起那個清潤的少年,他從小乾乾淨淨的長大,沒有接觸過一點的黑暗,他的眸子乾淨透徹,彷彿總是閃著光。
可是六年前,他眼裡的光熄滅了。
他不敢去想,不能去想,這麼多年,他經歷了什麼,受到了怎樣的傷害。
直到機場傳來了登記的提示,他才起身走了過去,上了飛機,他望著窗外的天空,神色清明,自己年少時犯的錯,不知要多久才能真正彌補,而那個少年,往後的日子裡還會不會滿眼帶光的看著自己。
他想要守住那道光,就像自己承諾的那樣。
他曾說:阿川,哥要讓你做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永遠都像這樣笑。
曾經是自己讓他墜入了深淵,那麼現在也讓自己,去拉他出來,活在陽光里。
安城到M國不過三四個小時,從前從未想過,原來他們相隔的僅僅只是這麼短的距離,自己卻狠心的一次都沒有去過。
以往的歲月里,自己究竟做了些多少畜生的事啊。
直到站定在那個地方,那是自己六年前差人給他安排的地方,如今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不大的別墅里種了許多的花草,還有幾隻貓咪在懶懶的曬著太陽,看著歲月靜好的模樣。
他沒有看到那個想見的人,走到別墅門前按了門鈴,半天都沒有聽到有人出來,他有些泄氣,卻還是一直按著,他肯定在這,他的阿川,最是柔軟,他喜愛花草,喜歡小動物。
那個少年,溫暖的不像話,自己卻把他弄丟了。
他不敢呼喊,他怕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更加不肯出來了,只是固執的站著,等著那個人,他相信他會來的,他從來都是善良的人,從不會做出把人晾在門口的舉動。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余寒驍感覺自己的腳都有些麻木了,才看到那道身影慢慢的走出來,他那麼瘦,臉上毫無血色,看著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他的個子長高了,現在比自己更加高一些,只是太過瘦弱,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心疼。
余寒川慢慢的走到門口,直到看到那道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身影,神情淡漠,「你來這裡做什麼,看看我死了沒有嗎?」
余寒驍看著他這模樣很是擔心,「阿川,你怎麼了,是生病了嗎?哥帶你去看病好不好?」
他抬眼去望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差點讓余寒驍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他們年少的時候,他總是這麼看著自己。
但是此刻,他的話卻是極冷的,「呵,我所有的苦難都是拜你所賜,你不必過來假惺惺的上演一幕兄弟情深的戲碼,我與你之間,早已毫無情分。早在六年前,我們不再是親人了。」
余寒驍站在門前有些著急,「阿川,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是你現在看著實在太虛弱了,讓我先進去好不好,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必。」他落下兩字,轉身回去,只留余寒驍一人站在原地,絕望的喊道,「阿川,阿川,哥真的錯了,你讓哥進去好不好?」
他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一步一步的走進了房子里,關上了門,彷彿外面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只是,他還是紅了眼眶,看著那個自己思念過無數次,恨過無數次的男人,內心悲涼。
那曾經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可是卻硬生生的將他推入了深淵,然後再也沒有一絲溫情。彷彿自己的存在就是個障礙,讓他等不及要掃除,要解決。
他捂住嘴巴,輕聲的咳嗽,那咳嗽聲一聲一聲的沒有間斷,直到他感覺自己有些熬不住,才站起身來,去拿了葯服下。
從小自己的身體就不算好,總是有些小病小痛,特別是六年前那一次持續高燒,讓自己的身體更加衰頹了下去。
自己如今不過二十齣頭的年紀,身體卻好像是一個七旬老翁般,脆弱不堪,因著這破敗的身體,他不敢去愛亦不敢接受被愛,他怕會令對方失望,覺得自己是個病秧子,守不了她護不了她。
他想要回國,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回到家人身邊,可是自己不過是一個被放逐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回去呢,沒有人會歡迎自己。
這個空蕩蕩的別墅,只有他一個人,他偶爾和自己說話,或者長久的不發一言。他沒有朋友,排斥一切外來的人,將自己禁錮在這個地方,固執而絕望。
如今自己終於等到了那個人來找自己,可是卻一點都不快樂,這麼多年過去,自己對他的兄弟情誼早已慢慢的淡去,直到自己已經可以很久不想起他了,他甚至以為自己可以忘了他,忘了那對父母。
可是直到那通電話,將他從現實中拉回,他憤怒,他傷心,他恨,他說著自己從未說過的狠毒的話,去詛咒著他,他只願此生不復相見。
可是現在的他卻出現在了自己的門口,一遍遍的和他道歉,一遍遍懺悔。
甚至,還和小時候一樣關心著他。
他不覺得開心,只覺得諷刺。
這一切來得太晚了,就沒有意義了。
自己對他,對他們早已毫無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