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許輕言正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他, 說話的語調都變了:「你怎麼知道,我一直喜歡紅豆味?」
梁見空不太明白這句話哪裡有問題似的,反問道:「不是嗎?那天碰到你朋友, 她提到的, 說你從讀書開始就喜歡吃紅豆餡的東西, 好像你和沈月初也是因為一隻紅豆麵包才認識的。」
許輕言盯著梁見空的臉,他的回答太過自然, 完全沒有猶疑, 也不像在撒謊,她慢慢清醒, 意識到自剛才竟想到了多麼不切實際的可能, 簡直是發神經。
她死死捏著紅豆麵包的包裝袋, 劇烈跳動的心臟逐漸恢復正常,避開梁見空的視線,走到收營台前。
梁見空跟上來,阻止了她要付賬的動作:「說好我來的。」
許輕言思量著要誇下老闆真大方, 真體貼下屬……只是一隻麵包, 四塊錢, 好像比那個時候貴了一點點。
梁見空出門翻出錢包, 找了半天……卡倒是不少,現金沒看到。
許醫生正看著呢,他只好拿出手機, 問老闆:「支付寶可以嗎?」
大爺眯起眼:「啥玩意?支付寶,俺們這沒。」
這就尷尬了,梁二爺頭一次生出一種四塊錢憋死英雄漢的感覺。
許輕言觀摩了全過程, 看到梁二爺再次把錢包翻了個底朝天,還把身上所有口袋掏了個遍后, 默默從錢包摸出四枚硬幣,拿起麵包走人。
她有點擔心再這麼下去,梁見空一個憤起打人。
「古人說得對,這錢,方到用時才恨少。」他張口就是歪理,「下次請過,這次不算。」
許輕言一點都不在意:「我們不能停太久,程然會懷疑。」
梁見空讚賞道:「思路很對。」
許輕言把程然的信息也給梁見空看了,梁見空覺得程然這一手收買人心倒是做得挺漂亮。不管怎麼樣,他算是假模假樣的向許輕言給予了關心,可他高估了自己的顏值對許輕言的影響力,也低估了許輕言異乎尋常的理智。
可許輕言有自己的擔憂:「我今天沒帶醫藥包,萬一真出事了,我不一定顧得過來。」
這話說得梁見空舒心不已,前兩周許輕言快把人凍死,今天總算感覺到給高嶺之花澆了那麼多天的水,終於花向著他開了。
「怕我被程然幹掉?」
許輕言只當梁見空是在找面子,這位大佬一直覺得自己是反派,但比程然好上那麼一點,她也是奇怪,反派里還分好壞嗎?
「畢竟你發我工資。」許輕言誠實回答。
梁見空對她這句大實話保留意見。
一行人重新上路,夏葵顯然也接到了梁見空的指示,她一路上不停地打電話,正經幹活的樣子令人刮目相看。
夏葵跟梁見空彙報:「程然在Z城,但不確定身處何處。」
梁見空聲音高了幾度:「他能把我的行蹤摸得一清二楚,反過來,我不知道他在哪?」
最近幾日,許輕言對社裡的情況也有所了解,夏葵是主要負責打探消息的,沒法掌握敵營的情況,就是她的失職。
她這時也正色了一回:「自從替身把戲沒了之後,他格外謹慎,連吳巨都不一定清楚他在哪裡。問題是,我想不通,程狗是怎麼知道我們今天的行蹤,老酒已經除了,社裡還有內鬼?」
「聯繫人打點得都沒問題?」
「都是單點聯繫,這事隱蔽,找的都是自己人,唯一有可能出問題的,應該是犯人押送那塊。」
「岳小丘。」梁見空直接點名。
夏葵還沒想明白:「那塊地界是他的地盤,爆破也是他找的人。這人八面玲瓏,誰都不得罪。」
梁見空冷哼一聲:「你以為,他組局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就不會組局對程然投其所好?」
夏葵惱了:「仗著家裡有點政治背景,就敢跟我們玩兩面派,嫌自己命長。」
許輕言聽在耳里,腦中浮現一張臉,岳小丘應該就是那次碰到的組局人,滿臉帶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查清楚,是他的話,回頭要教教他認清,誰是他爸爸。」梁見空慢悠悠交代了一句,語氣冷淡極了,隨即他又說,「如果我是程然,包圍圈一定設得最隱蔽,但又不能距離3號碼頭太遠,與其把目標定在碼頭上,不如把目標定在水上。西面連過去是一處老城區,部分拆遷地,適合藏匿,叫人往那邊給我盯緊了。」
夏葵立刻著手去查,果不其然:「二爺,你神了,2號碼頭今晚不知被誰包下了,但目前沒人在那邊。」
梁見空淡淡道:「那我們就裝作不知道。」
之後,梁見空閉目養神,可能是經歷多了這種狀況,他看起來並不緊張。另一邊,夏葵時不時打電話,過了好一會,梁見空低聲說:「阿豹,本來想讓你們見一面。」
許輕言一驚,不確定道:「阿豹?」
「嗯。」
梁見空沒多說,顯然阿豹被他們救出來了,許輕言忽然想起下午曹勁匆忙離開的情形,難道正是這件事?
「我們廢了那麼多功夫把他弄出來,可不是為了給程狗送餌料的。」夏葵剛結束一通電話,「查到了,程然傍晚上了他那輛路虎,往北邊去了,看起來目的地跟我們一樣。」
「看起來?」梁見空敲了敲副駕駛座。
「確認是跟我們一樣。」夏葵補充道。
許輕言斟酌后,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警方不會追查嗎?」
梁見空不以為然:「會,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許輕言不確定他是否知道曹勁和自己的關係,她現在只需要給曹勁發一條信息,就足夠讓梁見空吃大悶虧。
但她不知為什麼,竟不願意這麼做。
他把自己攤開,坦蕩如皓月,反倒讓她更加捉摸不透。更何況,事關阿豹,許輕言有些迷茫,她現在的沉默究竟是助紂為虐,還是救人一命?
Mark緩緩將車停下,再過去就是碼頭。
梁見空盯著外頭看了許久:「Mark,馬上帶許醫生離開。」
許輕言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我不需要在附近待命嗎?」
梁見空謹慎地搖頭:「你立刻離開。」
「月亮都沒出來,好日子啊。」夏葵吹了聲口哨。
Mark想要回嘴,但看到梁見空沉著的臉,膽子一下子沒了:「收到。」
許輕言心跳快得不正常,總覺得要出點什麼事。
梁見空看了看時間:「我們走。」
他要下車之前,把自己圍巾塞到許輕言手上:「你臉色不太好,別著涼了。」
許輕言怔了下,一手捏著柔軟的羊毛面料,一手突然拉住他的胳膊。
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后,立馬鬆開手,但已經來不及了,梁見空愣了愣,回過頭,滿眼都是意外。
「還有什麼要跟我說?」
許輕言尷尬地搖了搖頭,低聲說:「沒什麼,替我向阿豹問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停下動作,目光沉沉地望著她:「沒了?」
她還是搖頭,想說小心,回來后,她還有話要問他。可到底她還是說不出口。
梁見空見她欲言又止,本想再問問,但時間不等人,那邊夏葵來催了。
「自己小心。」
他叮囑后便下了車,她看到他整理了下腰上的手槍。
Mark一臉崇拜:「呵呵,二爺都不用雙槍,單手就能滅了他們。」
「雙槍?」
「二爺慣用雙槍,左右手都能打,而且他的左手準頭更厲害。今天他就帶了一把,看來應該問題不大。」
許輕言愣了愣,心中不由有種奇異的感覺:「他是左撇子?」
「好像不是,不過二爺很厲害,這功夫是練出來的。」Mark盡忠職守道,「許醫生,我們要走了。」
許輕言仔細想想,平時確實見他多用右手,上次在賴冰那組的局上,他也是右手簽單。
梁見空和夏葵分別坐上另外兩輛車,許輕言收回視線:「我們找個地方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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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讓我把你送回去。」
「萬一有人受傷,我在這裡能儘快救援。」
Mark心裡也是犯嘀咕,他想跟著梁見空,也想去見阿豹一面,但他不敢違背梁見空的命令,現在許輕言發話,正好不過。
車子悄悄停在碼頭南邊的一條小路里,Mark還特地避開了監控攝像。
許輕言拿出手機,最近聯繫人是程然,她在十五分鐘前回復:收到。梁見空和夏葵已分頭行動。
這個是梁見空替她發的,那邊程然沒再回復。
她又上網搜了搜本地新聞,果然,媒體爆料,下午4點30分左右,城南一處延街餐館突然爆炸,附近過往車輛和人員均受到不同程度傷害,其中有一輛押運嫌疑人的警車受到牽連。報道僅限於此,犯罪嫌疑人後來怎麼樣了,文中沒再細說。
「你跟著二爺幾年了?」
「七八年。」
「阿豹比你時間長?」
雖然不太服氣,但Mark不得不承認:「也就早一兩年吧。」
她不太清楚梁見空的年紀,但看起來三十上下,阿豹大概八年前開始跟他,應該是他絕對的心腹,難怪之前要把內鬼揪出來殺雞儆猴,現在不惜任何代價把他營救出來,從警察手裡搶人可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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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阿豹打從一開始就跟著梁二爺了。」
Mark愣了愣:「那倒沒有,二爺是李家流落外面的兒子,回來后,有段時間被老大安排到日本歷練……」
Mark說到一半突然住嘴,猛地折過身瞪著許輕言:「你問這些,幹嘛?」
許輕言不動聲色:「感慨下,沒想到他這麼重情義。」
「過去很多人不服氣,說二爺壓根不是李家的人,那什麼,李家不都是叫植物么。」
叫植物?許輕言想了想,沒錯,李桐、李梔、李槐,不是樹就是花,梁見空卻從姓到名都不是一個體系。
許輕言想到付叔說過,梁是夫人的姓氏。
「呵呵,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Mark對任何說梁見空壞話的人都特別反感,別人要說梁見空根不正苗不紅,他比梁見空還急,「這件事,社裡不許別人多提,我就悄悄告訴你,二爺啊,排行老二,小時候丟了,當時夫人特別傷心,為了安慰夫人,老爺就給這個二兒子跟了夫人的姓,至於名,我不懂中國話的成語,說是神馬萬物皆空,不再挂念什麼的意思。」
聽一個外國人在那裡八卦消息,許輕言沒來由的覺得好笑:「你怎麼就知道那麼多呢,跟我說這麼多沒問題嗎?」
「我是二爺的心腹!」Mark給自己正名,「你……二爺沒把你當外人,知道嗎,好好珍惜吧。」
她什麼時候就成了梁見空的自己人?
但從Mark嘴裡提到的和付叔之前說過的一整合,許輕言腦中逐漸有了思路。梁見空確實是和李家三兄妹有親緣關係二哥,但不知什麼原因,從小生長在外面,找回家后,為了證明自己,一直在外歷練,期間還忙裡偷閒跟程然對著干,然後是他派沈月初到程然身邊的卧底,期間幫他削弱了很多程家的勢力,也為梁見空回到李家助上一臂之力。
至於他怎麼認識沈月初,還有待考究。
許輕言無語,這些人真會玩,全都透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