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今日心情不錯,你若是肯說實話,說不定我會饒你一命。」沈驚衍眯起微長的眼睛,遮掩住瞳孔詭色的光。
時禮不上當:「我、我剛才說的就是……」
「嗯?」沈驚衍慵懶的打斷。
時禮瞬間閉嘴。
「開口之前想好了再說,我方才說了,再撒謊,我就拔了你的舌頭。」沈驚衍幽幽提醒。
時禮強扯麵皮假笑一聲,之後便不敢吭了。
沈驚衍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她說話,唇角不由得勾了起來:「看來你寧願保持沉默,也不肯對我說一句真話了?」
時禮:「……」不好意思,她張嘴就是假話,想聽真話麻煩換個人質吧。
「可我偏要聽。」沈驚衍似乎看出她心裡在想什麼了,玩味的追著她不放。
時禮依然不吱聲,然而感覺到捆在自己腰間的蛇尾越收越緊,她屏息鼓起肚子試圖對抗,然而她那點力量猶如螳螂擋車,實在是不自量力。
腰彷彿要被擰斷了一般疼,時禮的臉白了紅紅了白,好半天終於堅持不住了:「我說,我都說!」
話音剛落,腰間便是一松,她當即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沈驚衍好整以暇的等著,待她呼吸順暢許多后,才緩緩開口:「說吧,為什麼要示好?」
「……我確實怕蛇,但並非對您有偏見,而是膽子太小,別說蛇了,就連老虎獅子長頸鹿我也是怕的,」時禮說著,小心的打量沈驚衍的表情,確定他沒生出反感后,便繼續道,「至於示好……是因為我覺得上仙應該是不會放我走了,而且這段時間一直對我很好,我也該克服一下恐懼,好好和上仙相處才對。」
沈驚衍撩起眼皮看她,不陰不陽的問:「確定如此?」
「確定確定,我是真的想討上仙的歡心,想讓上仙喜歡,以後日子會更好過些。」時禮連連點頭。
沈驚衍輕嗤一聲:「你這話倒是帶了幾分真心。」
他話音剛落,時禮就感覺腰間徹底鬆了,不等她反應過來就掉在了沈驚衍身上。沈驚衍身子又涼又硬,尤其是下半截的蛇身,更是盔甲一般,砸在他身上跟掉在石頭上沒什麼分別,時禮的臉摔在他心口時,痛得她悶哼一聲。
沈驚衍順手將她抱住,懶洋洋的開口道:「你身上倒是挺暖的。」
「……上仙若是喜歡,以後可以多抱抱我。」時禮的腿抵在他的蛇身上,努力讓自己適應。
沈驚衍聞言眼睛微睜:「怕就怕抱了幾日,你膽子便破了。」
「上仙,我確實膽子小,但適應一下肯定沒問題的,只要您別再故意嚇我就好。」時禮苦著臉道。
她現在算是想明白了,為什麼這蛇精動不動就嚇唬她,合著是一早就看出她對他的排斥,每次看到她假裝不介意,便總是惡趣味的逼迫她,想看她崩潰的樣子。而她還傻兮兮的,覺得自己隱瞞得不錯,費了那麼大的勁最後卻讓蛇精看了笑話。
真的好氣啊,可也只能繼續討好。
時禮已經想好了,她確實不能再這麼排斥這條蛇……不,嚴格來說,哪怕她心裡還是很排斥,但也要努力去適應和他的肢體接觸,適應到即便膈應,也不會暴露分毫,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覺得自己特別,偶爾動了殺心的時候,也會思考一下她死了,還能不能找到這樣的寵物。
……人蛇戀這麼重口的事,她就不期待了,目前只想成為他獨一無二的寵物。
沈驚衍聽到她服軟,心情不錯的摸了她兩把,覺得手感還不錯,便乾脆將手放在了她軟軟的肚子上:「我也是為你好,你不覺得被我嚇唬幾次后,膽子大多了?」
時禮:「……」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沈驚衍沒有看她,但也能想象到她憋屈的表情,頓時笑了起來,時禮默默將臉埋進他懷裡,這才肆無忌憚的翻了個白眼。
沈驚衍挺享受她的主動靠近,單手摟著她便睡了。時禮抱著他,像抱了塊冰塊一樣,本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結果閉上眼睛沒多久就失去了意識,只是第二天一早,感覺自己昨晚好像被打了一樣,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山洞裡只有她一個人,沈驚衍應該是又躲起來修鍊了,那蛇精別看喜怒無常跟個瘋子一樣,但還是挺有上進心的,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能歷天劫。只可惜運氣不太好,咔嚓一個雷打得他大半修為都沒了。
如今他外表看起來好好的,其實五臟六腑都存有雷傷,而且因為雷霆集天地浩然靈氣,形成的傷口上也覆有靈氣,他若想恢復傷口,就必須自身修為強過那道靈力,而如今的他卻因為內傷,修鍊比起旁人要慢上百倍,即便沒日沒夜的修鍊,也得上千年才能恢復。
就蛇精這性子,怎麼可能忍得了。
時禮一個人待了沒多久,沒多久就感覺到腳下的地顫動了,她習以為常的回到乾草堆里躺下,感受著大地越來越頻繁的震顫,不由得嘆了聲氣。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修鍊就會發脾氣,等下他回來自己又得萬分小心了,若是把脾氣發到她身上,那可就是要命了。
她剛這麼想,沈驚衍便回來了,臉色陰沉得彷彿要滴水,時禮幾個深呼吸,這才僵硬的迎了過去:「上仙,你心情不好?」
這種時候她倒是挺想裝死的,然而根據之前的經驗,他發火的時候如果自己裝死,他就會變本加厲的欺負她,上次就是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些毒丹和解藥,像喂飯一樣喂她吃,她被折騰得大病一場,他才算勉強消氣。
「你覺得呢?」沈驚衍冷漠的問。
時禮咽了下口水:「我覺得……你心情很不好,你別生氣了,我給你倒點水喝吧。」她說完就趕緊往角落去,拿了一張新鮮的荷葉便要打水,然而剛將荷葉拿起來,她就被尾巴卷了回去,猝不及防就和沈驚衍已經變成豎瞳的眼睛對上了。
時禮看著他幽深發紅的眼睛,之前那些不好的記憶涌了上來,瞬間僵硬成一塊石頭。
「不是說了要適應我,為什麼還這麼害怕?」沈驚衍陰沉的問。
……他來了他來了,他開始找茬了。時禮咽了下口水:「我、我本來是不害怕的,但上仙您現在心情不好,就有點怕了。」
「怎麼,你說的適應,原來只是適應心情好的我么,若我現在心情不好,你就不打算適應了?」沈驚衍咄咄逼人。
時禮欲哭無淚:「我沒有那種想法。」
「那你的想法是什麼?」沈驚衍的臉上漸漸出現鱗片的紋路,似乎要徹底化為原形了。
時禮都要瘋了:「我、我我什麼想法都沒有,上仙你心情不好,我去給你倒杯水吧,你喝完說不定心情就好了。」
「我現在的心情,必須得做點別的才能好起來。」沈驚衍幽幽道。
時禮看著他布滿紋路的臉,知道今天自己是說什麼也逃不掉了,乾脆心一橫咬牙道:「那、那上仙用藥毒我吧。」
「嗯?」沈驚衍尾音上揚。
時禮喪著一張臉:「上次的毒丹沒用完,您不就是想找理由毒我一次嗎?那您毒吧。」如果現在不滿足這變態,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沈驚衍勾起唇角,遍布鱗片的手指撫上她的臉:「我剩下那些毒丹,可是沒有解藥的。」
時禮抖了一下:「那我會死嗎?」
「不會死。」沈驚衍回答。
時禮鬆一口氣,被虐習慣了,竟然覺得不死就挺好的:「那就行。」
「可應該會四肢盡廢,若是情況差些,眼睛也可能瞎掉。」沈驚衍慢條斯理的說。
時禮愣了一下,剛要張嘴哭嚎求饒,可一對上沈驚衍的眼睛,便知道求饒對這蛇精來說沒有用,他想做的事,不是能輕易改變的。
……算了,就當她命不好吧。
時禮默默閉上眼睛,因為眼皮太過用力,閉眼時一滴眼淚掉了下來,從她白皙的臉頰滑落,直接沒入她被撐得鼓鼓囊囊的衣領中。
「只要上仙高興……就好。」她顫巍巍的說完,便沒有動靜了,眼角因為緊張開始泛紅,好像染了大片的胭脂一般,說不出的曼妙美麗。
沈驚衍的豎瞳逐漸變化,最後變成了帶點幽紅的人類瞳孔,臉上的紋路也不見了,情緒似乎恢復了正常。
正在時禮等死的時候,突然聽到他說:「這麼漂亮的小玩意兒,如果死了殘了,恐怕很難再找一個,你既然叫我一聲上仙,我又怎麼捨得動你。」
時禮不敢置信的睜開眼睛,沒想到自己就這麼逃過了一劫。
「不如放你一馬,你做點別的討我歡心的事如何?」沈驚衍修長的手指勾在了她的唇縫上。
時禮咽了下口水,慢慢的明白他什麼意思了,便主動攬上了他的脖子,白皙可愛的貝齒咬住他的唇廝磨。沈驚衍的尾巴突然放開了她,她猛地往下掉,下意識的抱緊了沈驚衍,雙腿也梏住了他的鱗片上,這才能繼續吻他。
沈驚衍平靜的接受她的討好,直到她鬆開自己,也沒有半點沾染□□的樣子。
……這個蛇精根本不享受男女親密的過程,他這麼做,只是為了欺負人而已。時禮忍住擦嘴的衝動,默默放開了他。
「上仙,您心情好些了嗎?」時禮忐忑的問。
沈驚衍掃了她一眼:「還行。」說完便滑出了洞穴,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時禮坐在乾草堆上,在心裡激情辱罵他八百句,這才開始翻讀原文,想儘快找出幫他恢復雷傷的方法,免得這個蛇精病整天禍害她。
她知道蛇精病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了,便耐下心在腦海翻書,翻了快一個小時后,終於翻到了恢復雷傷的方法。
這方法倒是別緻,說是以人的心頭血澆灌一種名叫甘心草的植物,澆灌上七七四十九天,這種草就會結出果實,這種果實對雷傷有奇效,基本上一顆便能癒合沈驚衍的內傷。
這個方法修仙界大多數人都知道,只是很少聽說誰因為這東西得救,因為草如其名,必須讓人心甘情願的種,才會結出治傷的果實,若是種的人有半點不是心甘情願的,雖然也會出果實,然而出的卻是至毒之果,吃下的人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每日取心頭血極其痛苦,果實成時人也會折損一半的壽命,這種代價之下,很少有人願意為誰去種,而即便有人願意種,受傷的人也不一定敢吃,畢竟誰也不能保證種草的人可有過心不甘情不願的時候。
原文中沈驚衍便是因為無人為他種草,即便有跟隨者要種,他也完全信不過,然而到死都沒能將雷傷消了。
……這可就麻煩了,即便她心甘情願的幫蛇精種,恐怕蛇精最後也不肯吃吧。時禮皺起眉頭,發現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到了兩個人的關係上。
只有讓蛇精先信任自己,她才能想辦法種果實。
然而讓蛇精相信自己,本身就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時禮嘆息一聲,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地獄模式了。
蛇精離開了三天,這三天時禮便靠摘些野果活著,熬到他回來的時候,趕緊去接他手裡熱騰騰的飯菜。
「怎麼見了飯菜倒比見了我還高興?」蛇精心情似乎不錯,看到她冒失的樣子也沒有責怪。
時禮趴在烤鴨上啃了一口,這才滿足的嘆了聲氣,一邊吃一邊回答:「上仙,您走了三天,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全靠野果活著。」
「這次玩得還算暢快,竟是把你給忘了。」沈驚衍嗤了一聲,幻出一個小瓶子,直接丟給了她。
時禮急忙接住,拿在手裡打量片刻后,一臉疑惑的看向他:「這是什麼?」
「辟穀丹,日後我若是遲遲沒有回來,你便吃上一顆,一顆能抵五日飢餓。」沈驚衍隨口道。
時禮:「……這麼好的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她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玩意兒好像只有男主的桂安門才有吧?
像是為了印證時禮的想法,沈驚衍懶散道:「是從桂安門拿的,我修為受阻,經脈淤結,便去拿些丹藥補補身子,這是順手帶的。」
時禮:「……」說的再好聽也不能掩蓋你是小偷的事實。
她快速在腦海中翻閱這段劇情,發現在不久之後,男主就要帶著桂安門的子弟來林子了,將這條蛇打成了重傷不說,還將整片林子都給毀了。
……她見過作死的,但沒見過這麼會花樣作死的,明知道自己如今的修為是什麼德性,偏偏一點都不知道收斂,整日里招惹是非。
「怎麼,不想要?」沈驚衍看到她的表情,眉頭揚了起來。
時禮咽了下口水,訕訕的笑了一聲:「沒有沒有,我很喜歡。」
「既然喜歡,不如嘗一顆?」沈驚衍問。
時禮沒興趣亂吃東西,更沒興趣亂吃沈驚衍給的東西,剛要開口拒絕,便對上了他幽深的眼眸,頓了一下后乾笑一聲,拿出一顆葯吃了下去。
「如何?」沈驚衍似乎有點感興趣。
時禮仔細感受了一下,頓時一臉驚奇:「真的不餓了!」
「何止,此丹藥對於修仙者雖然雞肋,可對於你這種半點靈根都沒有的凡人,還是極其有效的,你多吃一些養好身子,待我發.情期來了,便好好為我生一顆蛋。」沈驚衍隨口道。
動物都是有繁衍欲的,哪怕是蛇精病,也是一樣。時禮對他動不動就把蛋掛在嘴邊的事已經習以為常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抗拒,只因為她知道,沈驚衍是不會有發.情期的。
沒錯,沈驚衍是條廢蛇,總的來說就是,他不行。
都知道普通蛇每年都是有發.情期的,一些有靈根或者修鍊有成的蛇,哪怕不至於每年那麼頻繁,但也至少三五年一次,然而沈驚衍都活了上千年了,一次都沒有過。
動物和人不同,不在那個時期,哪怕會有親密行為,也不會有下半身的衝動,所以時禮他佔便宜任他占,反正他不行。
時禮想到這麼大的男人,看起來陰陽怪氣尖酸刻薄,結果卻是個不行的,便不由得露出一點會心的微笑。
「很高興?」沈驚衍敏銳的察覺到了。
時禮適時嬌羞的低頭:「就、就是想到要生蛋,有點不好意思了。」
「繁衍後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有何可不好意思的?」沈驚衍掃了她一眼。
時禮根本不指望他能懂人類複雜的情緒,只是配合的點了點頭:「是是是,您說得對。」
她說完頓了一下,手指不住的在小瓶子上摩擦:「這麼好的葯,您拿的時候跟主家說了嗎?」
「自然沒有。」沈驚衍理直氣壯。
時禮雖然是明知故問,但還是被他的態度驚到,靜了一瞬后提醒:「這樣恐怕不太好吧,都知道桂安門人才輩出,萬一報復我們怎麼辦啊?」
「有我在,自是不必擔心。」沈驚衍不放在心上。
時禮心想有你在才擔心的,但見他一副隨意的樣子,便也沒有再勸了,倒是蛇精開始找茬了:「你家既然留宿過桂安門的人,想來你們也是熟悉的,怎麼,看我拿了他們的東西,不高興了?」
「怎麼會,我跟他們不熟的。」時禮撇清干係。
沈驚衍嗤了一聲:「你最好不熟。」
時禮嘴角抽了抽,識相的轉移了話題。
桂安門的人來得比她想象中要早。
某日清晨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乾草堆里,不由得疑惑一瞬。這段時間她都和沈驚衍睡在他的硬石板上,只有白天才會回乾草堆,她確定自己不是會夢遊的人,而一般沈驚衍出去,一般也不會那麼好心的把她挪回來,所以發生了什麼?
剛冒出這個疑問,洞穴就顫動起來,時禮以為是沈驚衍又去修鍊了,便沒有放在心上,但慢慢的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修鍊的時候發脾氣,雖然會搞得地動山搖的,但這片山林畢竟是他棲身的地方,他發脾氣也會很有分寸,不會過多損害這片山林,而現在搖晃的力度,分明是要毀了這裡。
正當她思索時,山洞頂上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時禮下意識的抱頭,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感,而那塊石頭在快落到她頭上時,突然像撞到什麼東西了一樣,彈到了乾草堆外的地方。
她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乾草堆很早之前被沈驚衍下了結界,原本是為了防止有人來救她,沒想到今日竟然救了她一命。
時禮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四周便晃得更厲害了,石頭大塊大塊的往下掉,眼看著要把山洞口給堵上,自己若再留在這裡,恐怕不被石頭砸死,也會因為生路被石頭阻隔,活活餓死在結界中。
她深吸一口氣,冒著生命危險衝出乾草堆,跌跌撞撞的往洞口跑去。洞口的石頭越來越多,眼看著只剩下一條小縫了,時禮被一塊飛濺的石頭傷了小腿,殷殷血跡便順著小腿往下淌。她咬咬牙,朝著那道小縫沖了過去,終於在最後一塊石頭堵上之前,從縫隙中沖了出去。
然而外頭也不比洞穴好到哪去,許多樹木已經倒下,將前路阻得死死的,時禮在地動山搖中還要躲避突然落下的樹枝,簡直苦不堪言。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焦急的四下尋找沈驚衍的身影,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會兒他應該已經受了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逞強跟男主他們斗。
……所以一條修為不行那方面也不行的廢蛇,為什麼要那麼犟啊!時禮怒罵一聲,晃晃悠悠的往前走,找了好半天,終於讓她在一個山溝里找到了昏迷的沈驚衍。
「上仙!上仙醒醒!」時禮慌忙跑過去,結果快到他身邊時左腳踩右腳,直接摔在了他身上,門牙磕在他的腹肌上時,時禮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一臉痛苦的拍沈驚衍的臉,「上仙,你醒醒!」
沈驚衍眉頭動了一下,時禮眼睛一亮,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上仙你快醒醒,地震了!」
這片山林地勢詭異,他們又住在最深處,男主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這裡來,同樣的時禮也不該知道他們的存在,索性將這次的事當做地震。
時禮扇了他幾下后,突然覺出一點樂趣,忍不住加大了力道,又使勁扇了他一巴掌,等要扇第二巴掌時,沈驚衍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隻手直朝她面門擊來。
「上仙饒命!」時禮猛地閉上眼睛。
隨著耳邊一聲巨響,時禮瑟縮一下,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打,她小心的睜開眼睛,半晌瞄了旁邊一眼,只見一棵大樹不知道什麼時候倒下來了,樹榦剛好對準她的腦袋,而沈驚衍此刻托著的,便是本來要將她腦袋砸得稀巴爛的樹身。
「……多謝上仙。」意識到自己剛和死亡擦肩而過,時禮都懵了。
沈驚衍陰鬱的將樹榦甩到一旁,一雙已經化成豎瞳的眼眸死死盯著時禮:「你怎麼沒在山洞裡?」
「地震了上仙,石頭都要把門口給堵了,我害怕被堵死在裡面,就、就出來了。」時禮瑟瑟道。
沈驚衍盯著她的眼睛:「不是地震。」
「……那是什麼?」時禮故作不解。
沈驚衍深吸一口氣,時禮頓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壓在了他的蛇身上,而且剛好壓在一道非常深的傷口上,她急忙從他身上下來:「抱歉抱歉。」
「是桂安門的人。」沈驚衍淡淡道。
時禮眨了一下眼睛,接著嚴肅起來:「看吧上仙,早就和你說了,不要亂拿別人的東西,現在好了,被人打上門了吧。」
「……你在教訓我?」沈驚衍一臉古怪。
時禮沉默一瞬,討好:「不敢不敢,我只是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
「有什麼不知道的?現下我不能動彈,隨時有流血而亡的危險,你又不想留在我身邊,大可以趁這個機會逃走,桂安門的人必然會護你周全。」沈驚衍隨意道。
時禮抿了抿唇,拉著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一邊試圖將他拖起來,一邊小聲道:「我不走。」
「嗯?」沈驚衍看向她。
時禮苦澀一笑:「若你好好的,我是挺想回家看看爹娘的,但你現在有危險,我怎麼可能丟下你離開……上仙你別怕,我先帶你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給你弄些草藥,幫你把傷治好。」
蛇精病,她才不會信他這麼好心,剛才分明還隨意將一棵幾千斤的樹扔到了一邊,現在倒是給她裝柔弱了,恐怕她這邊動了逃走的心思,他那邊就扭斷她的脖子了吧。
她一邊腹誹一邊發力,然而這麼大一條蛇,不是她使勁就能扶起來的,倒是沈驚衍定定的看了她片刻,打個響指手中出現一顆藥丸。
「吃了。」沈驚衍道。
時禮:「……」怎麼又給她吃藥。
她沉默一瞬,認真的問:「這是什麼?」
「力大無窮丸,吃完就能扶動我了。」沈驚衍一本正經。
時禮:「……這麼神奇啊。」她確定了,他就是拿自己當傻子耍,但凡覺得她智力正常,也不會編出這種缺德的理由。
但為了不惹惱受傷的大爺,時禮還是識相的吃了下去,等她再去扶沈驚衍時,輕易便將他扶了起來,甚至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她也絲毫不覺得費力。
「看,我沒有騙你吧。」沈驚衍淡淡道。
……呵,但凡你尾巴別動,她可能就信了。
時禮眨著她無辜的大眼睛,努力的配合他:「上仙的寶物真多。」
「自然。」沈驚衍毫不謙虛。
沈驚衍撐著她的肩膀,二人一同往前走,每次時禮要跌倒時,他便不經意間扶一把,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湖邊,而耳邊似乎也傳來了桂安門弟子的說話聲。
「上仙,我們是不是得躲起來啊。」時禮心焦的四處看。
沈驚衍掃了她一眼,突然臉色慘白的倒在了地上,時禮嚇了一跳,急忙晃他:「上仙!上仙!」
然而不管她怎麼叫,他都沒反應了,聽著那些人的聲音越來越近,時禮嘀咕一句:「蛇應該不會淹死吧?」
說完,她便使出全部的力氣,將沈驚衍推進了湖裡。沈驚衍的身體一進到水中,便緩緩往下沉去,很快湖面上就平靜下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時禮原本想得很簡單,就是想把他藏起來,而在她有限的知識儲備中,蛇應該是可以在水裡存活的。然而看到他不斷下沉后,她就徹底慌了,趕緊跳下水去找,只是她要找的蛇已經徹底消失了。
時禮試著扎猛子,但也頂多下潛兩米,再往下就不行了,她在湖裡遊了一大圈都沒能把蛇找到,頓時生無可戀的爬上了岸,借著熟悉地形的優勢躲了起來。
她剛躲起來沒多久,就聽到那些桂安門弟子炸水面的聲響,頓時慶幸自己沒躲水裡,否則死得也太虧了些。
她靜靜的聽著外頭的響動,沒多會兒思維就有些發散了,看到自己躲的地方剛好有治療沈驚衍傷口的葯,索性專心的開始採藥,等她把葯采個差不多的時候,突然覺得周圍靜得有些過了,她愣了一下,生出一分不好的預感。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預感一般,她的眼前出現了幾雙鞋子,時禮咽了下口水,緩緩抬頭往上看,憑藉他們身上統一的服裝,認出他們就是桂安門的弟子。
時禮訕訕一笑,默默將手背到身後,把草藥都塞進了腰帶里:「你們……」
「你是那蛇妖的什麼人?」有少年人怒問。
時禮咽了下口水:「我不知道什麼蛇妖。」
「胡說,此處方圓百里連個活物都沒有,偏偏你一個人活得好好的,還敢說不認識蛇妖!」那人斥責。
旁邊的人煽風點火:「她說不定也是妖怪,不過修為比那個蛇妖高點,所以才為那個妖怪隱瞞。」
「對,你看她長得,就是一張妖怪臉!」立刻有人附和。
時禮:「……」說話歸說話,怎麼還人身攻擊了,難道長得好看些就是妖怪臉了嗎?
她見這幾個人越說越氣憤,總算察覺到了危險,於是咽了下口水道:「你們要不要等你們大師兄來了再做判斷?」
這幾個毛頭小子,連人和妖都分不清,她真怕他們誤傷自己,所以還是提醒他們把男主找來的好。
眾人一愣,接著帶頭的少年怒道:「你連我們大師兄都認識,還說自己不是妖怪?!」
時禮:「……」這二者之間有什麼必要的聯繫嗎?
她剛要繼續解釋,那人便抽出了刀,直接朝她刺去,時禮心中一驚,大叫一聲:「上仙!」
她沒指望已經沉底的沈驚衍能救她,只是危難當前的下意識反應而已,沒想到自己剛叫完他,一陣妖風突然吹來,將桂安門的幾個人全部吹倒,而她也被這股妖風攜裹,朝著湖面衝去。
等她意識到自己在沈驚衍懷裡時,他們兩人已經進入水中了。不知道下潛了多少米,時禮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和胸口都要炸掉了,眼睛也被水壓弄得睜不開。
正當她感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突然呼吸順暢起來,原本的那些壓力也全沒了。她不可置信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入了一個類似宮殿的地方,而大門雖然敞開,可湖水到了門口便停了下來,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水牆,至於宮殿之內,跟陸地沒什麼區別。
「……活得久了真是什麼都能看到。」時禮喃喃一句,接著看向沈驚衍,一臉激動道,「你沒事就好。」
沈驚衍掃了她一眼:「沒把我淹死,是不是很失望?」
「我沒想淹死你,那些人來了,我又弄不動你,只能找個地方把你藏起來,沒想到你一直沉底,我都要嚇死了,」時禮看他狀態還算不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幸虧沒淹死,不然我可怎麼辦啊。」
她這句是發自內心的,她還指望儘快消除他的仇恨值,以便早點離開這個狗屁修仙世界呢,如果他死了她可怎麼走啊。
沈驚衍聽到她飽含真心的話,眼底起了一絲波瀾,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欠揍的陰陽怪氣:「你當然怕我死了。」
說完給了她一顆藥丸。
時禮:「……這又是什麼?」
「毀屍丸的解藥。」沈驚衍閑散的回答。
時禮沉默一瞬:「我為什麼要吃解藥?」
「你說呢?」沈驚衍反問。
時禮想到他剛才給自己吃的那顆什麼大力丸,心裡湧起了掐死他的衝動。他方才就是料定自己不敢違抗,才要她吃下那顆葯的,讓她吃下時恐怕就做好了打算,只要她真敢跟桂安門的人跑了,他就弄死她。
恐怕剛才的昏倒也是裝的吧?
「……上仙為了我,還真是費心啊。」時禮咬牙切齒。
沈驚衍彷彿在看什麼寵物,明知道她生氣了,還要撩撥一句:「怎麼,不高興?」
「是不高興,甚至想打你一頓出氣,」時禮輕哼一聲,從后腰處掏出解藥,「但在那之前,還是得儘快治好你的傷,不然我會擔心的。」
沈驚衍妖孽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怔愣,他彷彿第一次認識時禮一般,從頭到尾將她打量個遍。
擔心?他從未被人擔心過,這感覺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