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沈三爺
東臨客棧在這河套城雖比不上風雨春滿樓的名號,但也算排的上位的客棧,朱載坖住在天字型大小的暖閣里,聽青玄赤羽彙報調查的情況,前兩天夜裡,城外一處荒廢的礦井,居然鬧的人聲鼎沸,打殺聲不絕於耳,青玄前去查看時,發展那礦井已經改造成牢房,裡面的用具都沒生鏽,應該是一直有人在用刑。而且,在一處休息室里發現了一把麒麟匕首。
「麒麟匕首?」朱載坖睜開閉著的眼,仔細端詳著青玄遞上來的匕首。
赤羽在一旁補充說:「裡面的東西很雜亂,這是在獄卒休息室找到的,掉落在地上,像是匆忙撤離掉落的」
朱載坖打開匕首,刀刃上寒氣逼人,這和夏琳霜那把一模一樣,是巧合嗎?
「夏景天已經到任了吧?」朱載坖問道。
「三天前到的,這兩天帶人在各坊里找蒙古人,據說還搗破了一處販賣人口的窩點。」
「和他一起來河套的,可有女人?」
青玄和赤羽對視一眼,回答道:「應該沒有,只是多了兩個隨從。」
「年紀如何?」
赤羽抱拳說道:「屬下立刻去查。」
青玄心想,主子不是要查嚴世蕃嗎?怎麼對夏景天也感興趣?他遲疑了一下問道:「是否讓探子留意夏府?」
「不用,繼續盯著知州府。」朱載坖收起匕首繼續問道:「那陸軒轅可有什麼動靜?」
「他一直沒有出過風雨春滿樓,不過三炮遞來消息,說陸軒轅相邀嚴世蕃明日辰時相見,探子們只能守在樓下,要上樓怕是……」
「明天我親自去一趟。」朱載坖用手指敲了敲扶手,問道:「三炮在嚴府快十年了吧?」
「過完年就十年了。」
「這件事過了,讓他退下來吧,領了賞錢回家去孝敬爹娘。」
「是。」青玄赤羽退下后,朱載坖盯著那麒麟匕首出了神,他又想起在那個清晨,被人用這個匕首威脅,那人一臉邪笑著說:「裕哥哥,酒足飯飽可要思什麼了……」
將軍府內,沈千尋睡了一天一夜終於醒了,醒來便看見沫言一臉哀怨的看著他。「小子,是你死了還是我活了?」
沫言走近坐在他床邊,說:「承你吉言,我還活著,你也活著!」
沈千尋洗乾淨臉上的血污,露出了小麥色的皮膚,沫言這才認真看眼前人,稜角分明的五官,深諳的眼底好像滿是故事,微卷的頭髮散在耳邊,似笑非笑的薄唇,彷彿把她又帶回了那晚那個吻。
沫言甩了甩頭,問道:「你那天說,韃靼進城是什麼意思?你從哪知道的消息?」
沈千尋撐起身子,說:「水不給喝飯不給吃,一來就問話,這待遇怎麼這麼差?」
「待遇比起大牢算好的了。」沫言雖然嘴上不饒人,可還是去給沈千尋帶了一杯熱茶,遞給他說:「救你出來可不容易。」
沈千尋接過並沒有喝,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問:「這是哪?」
「將軍府。」
「你是那夏言將軍的什麼人?」
「夏言是我爹,他已經回京了,現在城中的懷遠將軍,是我弟弟夏景天。」沫言說到自己弟弟的頭銜時,還是很自豪的。
「怎麼來個小孩當將軍?這就不好辦了。」
沫言一聽就生了氣,說道:「我弟弟能文能武,熟悉兵法,知人善用,你別小看他。」
「這麼厲害?那這三天可有韃靼的線索?」
沫言頓時語塞,一下站起來說:「你到底想不想幫忙?若是為了活命才編造出韃靼進城的謊話,我定會讓你再感受一遍大牢的酷刑。」
「謊話?我從漠北馬不停蹄的趕回來,馬都跑死了三匹,難道就是為了說個謊話?
「沈千尋,你若信得過我,就把事情前後說清楚,若是信不過我,你大可以現在離去。」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總能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
「夏琳霜。」
沈千尋滿意的笑了笑,喝光手中冷掉的茶水,嘆了口氣說:「半個月前,我在漠北一家客棧落腳時,看到了魯爾亞丹,我尾隨他來到客棧的一間客房,聽到他與人密謀安排韃靼的暗衛進河套城內埋伏,待大軍攻打至城外,便裡應外合一舉攻下河套。」
「他們有多少人?怎麼進的城?」房門突然一下被推開,夏景天皺著眉,一臉嚴肅的走進來問。
「這人誰呀?怎麼不敲門就進來?萬一我和你在親熱呢。」沈千尋白了一眼夏景天,靠在床頭無賴的說。
「別胡說,這是我弟弟。」
沈千尋眯著眼伸出一隻手,沫言問他幹什麼,他說:「你弟弟都進來了,我這樣在床上多不合適,扶我過去坐。」
夏景天見沈千尋說話輕浮,有些耐不住性子,沫言趕緊朝他使眼色讓他忍耐。
沫言把沈千尋扶到桌子邊坐好,又給他添上了茶水,沈千尋才繼續說道:「詳細的人數我不知道,但聽他們說要分幾路突襲,應該人數不會少。怎麼進的城也不清楚,不過我聽到他們提到了嚴世蕃,有這個知州幫忙,進城不成問題。」
夏景天聽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差點把茶壺震下地,沈千尋笑了笑說:「年輕人就是衝動,你別著急,我認識魯爾亞丹,我可以給你們畫像,這樣總比滿大街找胡人好些。」
「你是怎麼認識那個什麼亞丹的?」沫言托著下巴問。
沈千尋咬了咬牙,眼神立刻冰冷下來,他狠狠的說道:「十年前那一役,魯爾亞丹害死了我十三個兄弟,這個仇我還沒報。」
夏景天看了看沫言,說:「就算有畫像,在河套城要找一個人也不容易,我們不知道他們行動的時間,攻擊的地點,有多少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沫言想了想,說:「我們找不到,他們是不是也不好找?」
「姐姐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們真的有一大批人進了城,為了不引起注意,定會分散藏匿。」
「大隱隱於市!」沈千尋接話說道。
「對,如果我們放出消息,說已經抓住一個韃靼暗衛。」
夏景天立即回到:「他們怕泄露消息,必會前來營救或滅口,我們便可以一舉擒拿!
「不錯嘛。」沈千尋倒好三杯茶水,自己舉起一杯說:「我跟你們干。」
沫言和夏景天也端起自己身前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夏景天慌著去布置人手,沒有多說便走了,走之前小聲的對沫言說:「姐姐辛苦。」
「你負責體力活,我負責腦力活。」
笑嘻嘻的送走夏景天,沫言回頭看見沈千尋一下就陰沉了臉。她問:「你怎麼會被嚴世蕃抓了去?」
沈千尋滿不在乎的說:「這幾年做了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一直被朝廷盯著,本來一直打點著官府上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上次嚴世蕃讓我幫他從漠北運一批貨回城,我也答應了。誰知道路上遇見暴雨,手底下的兄弟腳滑摔開了一箱貨,裡面竟然是火器!你可知道,那東西在京城的神機營才五百把,嚴世蕃就讓我運了300把火器。我知道這東西在戰場上能造成多大的傷害,嚴世蕃和他爹嚴嵩是大奸臣,拿這麼一批火器,肯定不會用在善事,所以我心一橫,就燒了那些火器。我在漠北躲了一個月,無意中聽到了韃靼的消息,想帶消息進城,還沒到城門,就被嚴世蕃的人抓了。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厲害呀,沈英雄,我得給你申請個錦旗呀!」
「唉,別整那些虛的。」沈千尋又露出那幅玩世不恭的表情,手指在嘴唇上摸了摸說:「不如再讓我親一下來的實際。」
沫言一下跳了起來,指著沈千尋罵到:「好你個登徒子,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
沈千尋眯著眼睛說道:「你這細皮嫩肉前凸后翹的,還裝什麼男人。這城中幾家青樓都是大爺的,那裡面的姑娘身材可沒你好。」
沫言氣得臉都青了,見消息問的差不多,也不跟沈千尋再客氣,一個茶杯扔了過去,沈千尋躲過後又接了沫言三招,最後因傷口撕裂被沫言制服住。
「你是因為我拿你跟青樓女子相比而動氣吧?那些女子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若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幹這種事。
「你錯了,我是氣你嘴裡沒一句實話。」
「我從不騙女人,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血從沈千尋胸口滲出來染紅了一大片,沈千尋竟然沒吭一聲,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可不能讓他死在自己手裡,沫言想了想便放開沈千尋,卻沒想被他反拉住手說:「前晚我真的以為自己活不了了,才做出那種事情,要殺要剮你隨意。但我不後悔!」
「殺你幹什麼?還指望你幫我們抓韃靼暗衛。」沫言掙脫開被抓住的手,掏出一瓶凝香膏放在桌子上說:「這個葯對外傷有奇效,換完葯記得畫像。」
說完沫言就走了,沈千尋露出一個淡淡的苦笑,心想,這個女人有點意思。
很快那魯爾亞丹的畫像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官差、士兵和各坊街的探子暗樁都收到了魯爾亞丹的畫像,沈千尋拿了一疊畫像來到平原坊,剛到門口就圍上來一群人,每個人口中都叫著:「沈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