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一腔為民的英雄血2
有時候,他幫農民一邊刨地一邊聊。有時候,他一屁股坐在田壟上,與大家圍坐成一個圈,了解情況。有時候,他鑽進臭哄哄的茅房,看豬欄裏的豬,豬食濺了他一臉。
但是去得最多的還是街頭巷尾,找小攤小販談天。
不久,謝振華把攤販經營問題拋到縣委會議上,要求允許農民在農閑時節擺攤經營,並開放小商品市場。
他說:“我發現,東川的這類民間交易活動,滿足了老百姓的生活需求,對村民、集體和國家都有利,不應當被禁止。”
當時,開放商品交易市場還沒有先例,要冒政治風險。見同誌們陷入沉默,謝振華動情地說:
“寒冬臘月,我們在家裏安穩過年,而那些商販卻在冰天雪地裏忙碌,有的連鞋子都沒得穿,有的生病醫不起,有的飯吃不飽。作為一個黨的幹部,作為東川這片貧瘠土地上的父母官,我們忍心嗎?市場要盡快開放,出了問題我負責,我寧肯不要這頂"烏紗帽"!”
會後,由縣政府、縣工商局等部門成立的整頓市場領導小組,下發了“一號通告”,宣布正式開放小商品市場。這是全中國第一份明確認同農民商販和專業市場合法化的政府文件。
東川縣第一代小商品市場由此誕生。同年底,東川縣政府發出《通告》:允許農民經商,允許從事長途販運,允許開放城鄉市場,允許多渠道競爭。
《通告》一出,整個東川大地立刻沸騰了起來,人們奔走相告,放鞭炮慶賀。 馮愛荷聽到消息,滿含熱淚,對孩子們說:“等我賺了錢,我要給謝書記塑一尊銅像!”
市場開放後,東川縣的大街小巷擠滿了擺攤的人,攤位一直擺到縣委大院大門口,產品有上千種。
但是,東川市場降生之後,有關謝振華“亂來”的狀子滿天飛。好在,有上級領導支持他,對他說:“別慌,隻要對農民有好處就搞。”
謝振華是一個普通農民的兒子,沒念過幾年書,他說,他大半輩子了也沒看懂《資本論》,沒搞明白一些大道理。但他說,他懂得做人的常識,知道做官的天命。
正是這種深紮於心的常識與天命,令謝振華顯現出驚人的勇氣。他那瘦弱的身軀裏流淌著一腔為民的英雄血。
麵對非議和責難,他說,我不怕,與其讓東川的老百姓餓死,不如讓我去坐牢!我就為老百姓能吃飽飯,去殺出一條血路來!
東川縣的改革之路充滿艱難,在小商品市場的發展中,遇到的最大波折是舊稅收製度。
當時,我國仍沿用對資本主義工商業改造時的稅製八級累進稅,即經營得越好,稅就越高。
但東川的小商品市場卻遇到了新問題:幾千個攤位,幾萬名攤主,大多是小本經營,且商品的價格隨行就市。上午可能賣5元,下午就隻賣1元,很難憑稅票計稅。
為了打擊逃稅,稅收幹部整天像抓賊一樣,搞得商販們怨聲載道,多次找謝高華反映。
如何既能收稅,又能調動商販的積極性?
謝振華組織力量進行調研,最終決定采用“兩稅並一稅,定額包幹計稅”。
新稅辦法開創了全國先例,受到商戶的普遍歡迎,但也引起了諸多爭議。
高層媒體的一篇內參,很快引起了國家相關部委的注意,認為東川的定額包幹征稅是違反稅法的。
批文很快轉到了省裏,謝振華麵臨空前壓力。
財政廳的調查組也下來了,對東川小商品市場的現狀展開深入調查。
調查組最終認為:東川縣推行的稅收辦法是可行的,但是還欠妥,需要在實踐中不斷完善。
兩年多後,謝振華離開了東川,但“興商建縣”的理念已深入人心,這趟改革的列車在他和同誌們的推動下,也穩穩地開往東川苦難百姓盼望已久的春天……
馮愛荷那天從縣政府回來後,手裏攥著謝振華等人的捐款,住進了醫院。住院期間,謝振華又抽空專門來看望她。
出院之後,馮愛荷發現,在機場與鐵路之間的龍祥湖北側的一塊空地上,建起了一個十分簡陋的小百貨市場。
她大喜過望,立馬申請了一個攤位,早出晚歸,大幹起來。。
一日,扛著一個灰色的編織包,汗涔涔地從火車站那邊走過來。
“幹嘛不雇輛三輪車?”攤位鄰居問。
“今天到站的包多,三輪車趁機漲價。”
她邊說邊拿起剪刀,挑著縫合的線頭往上一提,手一扯,打開編織包。裏麵是各種顏色、款式的夾克衫。
她踩著凳子,一件一件往衣架上掛衣服,忙了一陣子,等衣服掛好,身上就象浸過水一樣。
這時,攤前走過一個新疆人,麵容方正,棱角分明,一雙女性般的鳳眼深邃明亮,皮膚白中帶黑,身材瘦長硬朗。
此人叫阿裏木,他看見攤上的夾克衫,佇步問馮愛荷價格,說他要批發,把服裝拿到邊境去賣。
阿裏木一字一拖著音,吐字有點困難,說:“馮老板,我把貨發一批過去試銷,銷路好的話,可以長期合作。”
馮愛荷一聽批發而且還長期合作,高興地說:“好的,我們可以長期合作。”
“不過,價格要最低的給我,”阿裏木道。
“行,隻要有利潤,可以低一點。”
從此之後,馮愛荷跑了幾趟邊境,做了幾筆大生意。
那時火車十分擁擠,來來往往,她都睡在座位下麵。有一次,她實在太累了,把自己一塞進座位底下,就呼呼地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一場瓢潑大雨把她淋濕。驚醒後一聞,臭哄哄的,原來是小孩一泡尿撒在她臉上。
那次,她興衝衝地回到東川,卻得到老公從拖拉機上摔死的消息。不久小女兒因為家裏經濟困難,多年的毛病得不到及時治療,慢慢地病入膏肓,現在有錢了,卻無力再挽回。
第二年,她去邊境的時候,年僅十一歲的小兒子也溺水身亡。
她精神遭到沉重打擊,病倒了。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個月,她覺得不能再不顧一切地拚命,決定再嫁。經人介紹嫁給海邊城市東港市的一個生產皮鞋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