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熙鳳借名巧放貸 乾明帝妙計再賜婚（二）
賈蓉暗自摸了摸懷裡揣著的，之前乾明帝吩咐他仔細寫的摺子，而後，便跟著幾個五軍都督府里的老勛貴後面，進了大明宮裡。
這邊百官們魚貫而入，那邊乾明帝也被戴全等幾個老太監迎著，進了金鑾殿里。
如此，待到乾明帝與鑾台上坐定，百官依次站列整齊，再待到戴全老公鴨胖子一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后，這早朝便開始了。
戴全喊罷，百官們見著鑾台下對著的厚厚一摞摺子，各個臉色奇怪，無一人開口。
未幾，乾明帝笑道:「想來是天下太平了，這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有話可說。」
乾明帝的反話自是所有人都聽的出來的，可這聽的出來，卻也是無人敢做那出頭鳥來。
空氣凝滯，時間如同膠水般緩慢的流淌。
如此，只過去了十數個呼吸，賈蓉見著，許多官員的額頭都滲出了些汗來。
就當賈蓉琢磨著，他要不要做一遭這出頭鳥時，文官行列第二排，穿著大紅綉錦雞圖案的林如海就已經走了出來。
乾明帝看見林如海出列，臉上的笑容真誠了些，開口道:「林愛卿有何上奏？」
林如海先行大禮，而後道:「陛下，臣領商部，百廢待興，現雖有曾經潦草班子打底，卻仍是有所不足，臣現缺人手。」
乾明帝聞言點了點頭，而後看向滿朝文武，道:「商部缺吏，眾愛卿有何高見？」
乾明帝問話，百官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當乾明帝臉色由略帶消息變得逐漸陰沉時，現莫名奇妙，成了舊文官領頭羊的李思明緩步走出，開口道:「陛下，老臣有奏。」
「李閣老有何高見？」乾明帝淡淡開口。
李思明頓了頓，緩緩開口道:「拒老臣了解，無商部時，諸省商事混亂，后幸得壽鄉伯插手，選錦衣衛中，擅長數數者，整頓商事，此也是商部初型。如此，老臣覺得，現可以於朝野中，以考教法，挑選擅長數數者，后經選拔、培訓，以此添補缺口。」
李思明說罷，諸多文官皆點頭起來。
乾明帝聽完李思明的話，也微微頷首，開口道:「李閣老此舉甚善，如此，可還有人有奏？」
以前賈蓉老是忙不怠的跳出來同文官打擂，看似他擅權奪利，實則是乾明帝無人可用，他只得親身上陣。
如今，現乾明帝手下有林如海、莫怪二人，賈蓉卻是也懶得動嘴皮子，畢竟他既是勛貴，又分屬武官行列，似這般六部人事調動，是越不沾手越好。
賈蓉心裡想著有的沒的，臉上不帶任何錶情，正準備看看文官撕扯的好戲，卻不料，他不想插手，乾明帝卻是點了他的名字。
鑾台之前乾明帝見無人出言，只往殿中看了看后，便道:「商部框架，乃是壽鄉伯搭建而去，如此，賈蓉你有何話說？」
乾明帝點了他的名字，如此賈蓉也不好再裝死，只得出列行禮，而後道:「李閣老此舉甚善，臣覺其中無缺漏也。」
賈蓉說罷，乾明帝便點了點頭，而後，又看向禮部尚書郭藏瑞，開口道:「既事如此，這事便交於國愛卿了，郭愛卿可是要上心啊。」
前面秋闈，郭藏瑞不大不小的刺了乾明帝一下，今個乾明帝點他的名字，卻是有些敲打的味道再其中。
郭藏瑞出列，面無表情道:「臣領旨。」
此番事說罷，賈蓉同林如海他們一道回了行列中。
未幾，乾明帝點了點腳下堆著的摺子，這才開口說了今個的重點。
只聽乾明帝道:「前些日子早朝，朕想著百官中，如那二人者，想來不多，可是，一番考教，卻是讓有些人露出了馬腳。」
乾明帝語氣幽幽，百官聽罷皆低下頭來。
未幾，乾明帝又道:「戴全，把最上邊十份，分與眾愛卿看了。」
乾明帝說罷，戴全上前把打頭的十份摺子，一邊五份，分與文武打頭者。
賈蓉前面雖有幾位五軍都督府里的老人，卻也剛好在五人之數中，如此，他便先一步拿到了一本摺子。
這摺子的名字被糊著，只單從字跡上看，當是屬於文官的，畢竟當日受考教的武官不多，也寫不出這等清秀的字。
賈蓉打開摺子仔細看著，待翻看了兩頁，他便知乾明帝為何要如此做了。
一句話，這摺子上寫的，實在是有些讓人火大。
簡而言之，便是通篇冠冕堂皇之言，初看道理不少，可仔細琢磨，卻全是些狗屁不通的東西。
賈蓉再翻看了幾頁，心裡打定了主意，這摺子，就是不知那位文官寫的。
若是說在國事民生方面，此君寫的還乍看略有道理，可一到軍事方面，則全是臆想了。
賈蓉看罷搖頭，前面幾個五軍都督府里的老人也是搖頭嘆息，更有甚者，一個頭髮花白身穿鬥牛服的老侯爺更是嗤笑起來。
賈蓉看罷后，雖心裡好笑，面上卻是不露分毫，只同那幾位老人一道，把摺子遞給了後面的武官們。
自賈蓉入朝以前，雖說乾寧一朝，大乾也是動了些武事，不過後來承平久遠，如此，便有文武失衡的表現。
可當賈蓉入朝，這一二年攪動風雨，又有察哈爾、瓦剌人做助，再加上乾明帝胸懷大志，如此，現武官們是要比文官風頭盛一些的。
那邊文官傳閱摺子閉口不語，這邊武官們驕橫，一個個看著摺子上那些狗屁不通之言，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時間過去了約摸一炷香功夫，待到掉中所有人看罷那十份摺子，乾明帝在鑾台上似笑非笑開口，道:「敢問諸位愛卿，如此等治國，我大乾可傳萬世？」
乾明帝諷刺的話語開口，那邊文臣們卻是跟排練好的一般，齊刷刷跪地，道:「我等有罪。」
那邊文臣們跪地，這邊武官們雖是看笑話，卻也不好再站著了，只得跟著文臣們的屁股跪下，口中也道:「臣等死罪。」
乾明帝看著殿中文武百官，一個個黑壓壓的腦袋撅著屁股，心裡是一陣無奈。
未幾，他開口道:「眾愛卿平身。」
乾明帝開口，殿中文武這才又站了起來。
如此，乾明帝又開口道:「朕糊名，卻是想著，此事畢竟初次，也就給某些人留點臉面，后如何做，只看你們自己了。」
乾明帝一語雙關，待說罷，又道:「雖說中愛卿中有些不成器者，卻也有人令朕欣慰，戴全，再分摺子。」
戴全出列，又從那一堆摺子中，取出上面批有硃批的十分分下。
如此，眾人再看。
賈蓉手裡拿著摺子，翻看一看頓感覺意外，這摺子沒有糊名，且寫摺子的人，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這上摺子之人，乃是秦業。
賈蓉看見名字，便抬頭看向人官行列之末，如此仔細搜尋，終於在一片青袍中，看見了秦業。
賈蓉心裡疑惑，待看見秦業后，心裡琢磨著，又低頭看起摺子來。
這一看，賈蓉便明白了些事。
這一次的摺子，雖說其中也有錯漏出，但在有關本職方面，卻是有些獨到的了解。
就比如賈蓉手中這本，秦業乃是營繕司郎中，這營繕司歸屬內務府，主要掌繕治皇家宮廷、陵寢、壇廟、宮府等。
如此，秦業的這道摺子，這有關這些問題方面，確實寫出了東西。
賈蓉看罷，便把摺子穿回後面。
後面眾武官見打頭的幾個這次沒笑，又待翻看了摺子，一個個心裡明的跟鏡子一般，不再似之前嗤笑，而是沉默著，生怕做出什麼不恭敬的事。
如此，待這一輪摺子看罷，又是一炷香功夫過去。
等到戴全又收起摺子，鑾台之上，乾明帝開口道:「眾愛卿看後有何感想？」
這一次，文官那邊便是不再沉默，一個個走出來，好話如同不要錢的從嘴裡說出。
待到一陣歌功頌德說罷，乾明帝笑著看向殿中，道:「寫第二輪十份摺子的愛卿出列。」
乾明帝說罷，賈蓉便見有十人從文官行列中出來，其中，多是他認得的。
如秦業、林如海、郭藏瑞、甚至，賈政、賈雨村也在其中。
未幾，待到這十人站定，乾明帝笑著道:「看看，這些才是真心為國做事者。」
賈蓉看著賈政，心裏面想著乾明帝的打算。
今個乾明帝的做法，有些一根大棒、一把大棗的意思，如此來看，這賈政，莫不是放出來安撫勛貴的？
正當賈蓉想著，鑾台上，乾明帝又道:「之前朕開金口，說是考教上佳者，朕有賞，如此，朕今個便當著這滿朝文武，應了你們的願望，林愛卿，就從你開始吧？」
乾明帝說罷，林如海便道:「我林家世代列侯，深受君恩，現我也獨領一部，膝下獨女也有陛下所賜婚事，如此，臣再無他念。」
林如海說罷，乾明帝點了點頭，而後道:「林如海，賞百金。」
這邊乾明帝說罷，那邊戴全便端著金子出來了，全是內務府剛監製的賞金，個個足赤，看起來，實是奪人眼球。
這邊乾明帝賜金后，林如海便安穩受著了，而後，乾明帝又看向另外之人，道:「秦愛卿今年高壽，可有所求？」
乾明帝開口問秦業，那邊秦業顫巍巍行禮，先回話道:「老臣今年已七十有三。」
秦業說罷，又道:「老臣並無他想，只有一求，恐有些唐突。」
賈蓉在下面看著戲，待他看見秦業出列，又聽的乾明帝的話后，心裡便起了些心思，他突想到，之前尋乾明帝時，乾明帝給他許的願。
如此，這邊賈蓉琢磨著，那邊乾明帝卻是大方開口，道:「秦愛卿雖品級小，卻是三朝老臣，如此，且大方說，朕有求必應。」
乾明帝說罷，那邊秦業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沖林如海行了一禮。
正當林如海心裡疑惑時，卻聽秦業道:「老臣一生凄苦，髮妻早死，只留的一對兒女，現兒子，老臣不擔心，只女兒，卻是有些妄想。」
「壽鄉伯風流，神京皆知，我家女兒曾老袁見過伯爺一眼，后便生出了相思之病，老臣也知，我家小門小戶，不與伯爺門當戶對，又有陛下賜婚在前，如此，老臣求陛下，讓壽鄉伯納我女兒為妾。」
秦業說罷，便老淚縱橫。
百官見其頭髮花白，皆面露不忍之色。
乾明帝心裡是清楚的，畢竟這事就是他策劃的，可就算如此，乾明帝還是露出些糾結之色，抬頭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見乾明帝看向自己，心裡一陣無奈，道:「此時，陛下定奪便是，臣無異議。」
林如海說罷，乾明帝又看向賈蓉。
賈蓉硬著頭皮出列，也道:「臣也無異議。」
如此，乾明帝點了點頭，看向秦業道:「自幼父皇便同朕講，說秦愛卿三朝為官，兢兢業業，皇廟宮府，無一出錯漏，既如此，雖與天下無大功，可於我天家，卻是苦勞甚多。」
乾明帝一句話便把秦業抬到了一個不屬於他的高度。
如此，乾明帝又道:「秦愛卿白髮蒼蒼、步履蹣跚，朕又何忍讓愛卿之女與他人做妾。」
「既如此，戴全擬旨:今有壽鄉伯賈蓉，寧國公之後，才德起於戍邊，清約聞達朝野，經明行修，忠正廉隅。茲聞營繕司郎中秦業之女，品行端莊，恭謹端敏、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此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今下旨賜婚。」
「另，又有當朝商部尚書之女，京城世家之後，行端儀雅，禮教克嫻，蓋林氏簪纓之族、詩書傳家，執釵亦鍾靈毓秀有詠絮之才，已為壽鄉伯正妻，是故，朕特賜壽鄉伯賈蓉恩祧正妻一房。」
「后，此二婚事一切禮儀，皆由禮部同寧國府一併操持。」
乾明帝說罷，百官臉色奇怪，有些年歲大者，面露淡然之色。
金鑾殿下，秦業聽罷老淚縱橫，一旁，林如海嘴巴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只側頭白了賈蓉一眼。
賈蓉見狀，沖著林如海面帶無奈之色，而後出列行大禮，道:「謝陛下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