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薛寶釵初見蓉大爺
當天夜裡,亥時過半。
錦衣衛大牢中,張友士剛剛離去。
一間還算乾淨的牢房,從黑鐵木柵欄往裡看,薛蟠正一副死人樣,躺倒在稻草墊子上。
牢房外,賈蓉輕叩著桌子,火把在他身後,火苗跳動著,顯得他的影子格外可怖。
不多時,便有一錦衣衛端了碗湯藥過來,待到將葯餵給薛蟠吃了,又過了會,那薛蟠便咳嗽著,醒了過來。
「咳咳……咳咳……」
只見那薛蟠醒來后,便如同受驚老鼠般,猛的從草墊子上竄了起來,左顧右盼,嚎叫起來。
「這……這是哪裡?」
「有……有人嗎?」
這薛蟠人雖長的高大,但其年歲也不過十五齣頭罷了,放在後世,還是個初中學生,如這般驟然挨打,然後被打入大牢,心理防線崩潰是必然的。
他乾嚎了兩聲,見無人回應,便停了下來,再等稍微冷靜會兒,看了看周圍,這才注意到賈蓉在牢房外面坐著。
賈蓉從畫舫回了傳舍后,便換了身行頭,現穿著一身錦衣衛的假飛魚,看起來,與一般錦衣衛並無太大差別。
薛蟠雖被稱為「呆霸王」,但人其實並不痴傻。他這會看不清賈蓉的臉面,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況,在心裡暗自嘀咕了會後,便覺得賈蓉許是看守他的獄卒。這心思一起,薛蟠便悄咪咪從柵欄內伸出手來,沖著賈蓉招了招。
「嘿,你過來。」
薛蟠沖賈蓉招著手,擠著眼睛,小聲道:
「過來,過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薛家的大爺,有錢。你將我放了,留下名號,趕明兒我拿一千兩銀子給你。」
賈蓉聽見薛蟠的話,頓時露出些笑來,他道:「放你?你知道這是什麼地界嗎?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嗎?」
薛蟠撓了撓頭,憨道:「實不知啊,還請軍爺給講講。」
賈蓉見薛蟠活蹦亂跳的,放下心來,樂呵呵一笑后,便想嚇他一嚇,於是說道:「這裡是錦衣衛大牢,只有活著進來的,沒有活著出去的。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天大的事,今個下午,你一腳踹了欽差大人的親隨的臉面,又跟高家賊子在一起吃酒,你命休已!」
賈蓉恐嚇完薛蟠,又將頭轉過去,不再看他,幽幽道:「估計等到高家被抄了,你也就會被一同斬了。你好生待著吧,若有銀錢,送些與我,我便讓你吃的好些。」
薛蟠聽了這話,剛起的些心思全沒了,腿肚子也軟了,手一把抓住柵欄,哀聲道:「好我的天老爺,怎攤上這檔子事來。」
說完,又對著賈蓉背影求道:「好軍爺,你救我一命,你就給薛家傳個消息就成,后我必有大禮送到。」
賈蓉聽了這話,轉過頭來,笑道:「薛家,薛家早就收到消息了,你都被關了快四個時辰嘍。」
說完,賈蓉便不再理會他,轉身出了牢房,只剩下一臉絕望的薛蟠抓著柵欄跪倒在地上。
……
同時,薛家。
內院卧房裡,燭火大亮。薛王氏躺在床上,臉色灰暗,頭上蓋著個涼巾,床前,薛寶釵和老管家侯在那裡。
半餉后,薛王氏幽幽道:「當真救不出我兒?」
薛寶釵沉默,那老管家也流下淚來,道:「都是我這老沒出息的,尋不到得力的人。一下午奔走,尋的人沒有一個敢插手的,都只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薛王氏臉上哀色愈發深重,她又道:「那管事的,可打聽清楚了?」
老管家又道:「是賈家子,長安大房的,名喚賈蓉,位高權重,深得皇帝信任。」
「我去尋了賈家的人,他們也都說沒法說上話,那賈蓉來了金陵幾次,從未去過他們那。」
老管家說完,薛王氏嘴裡念叨了兩聲賈蓉的名字,眼中突露出些神采來,起身道:「我兒有救了,有救了。你快些去準備禮物,要重。」
……
翌日,天微亮,賈蓉解開柳玉摟著他的胳膊,輕從床上起來。
等到他將衣服穿了一半,柳玉也醒了,她見賈蓉正在穿衣,忙起身,幫著賈蓉打理起來。
「爺醒了就該叫妾起來,哪有爺自己動手的道理。」柳玉一邊幫賈蓉系著汗巾子,一邊嘴裡念叨著。
賈蓉扳起柳玉的小臉,香了一口,笑道:「這是什麼道理,爺沒聽過,爺向來只管大規矩。」
柳玉聽了,也不知想起什麼,紅了臉,說道:「就怕爺把我慣輕狂了。」
賈蓉嘿嘿一笑,又在柳玉身上上下手了番。等到柳玉眼中出了些春水,他這才樂呵呵的停了手,惹得美人一陣幽怨……
……
卯時末,賈蓉穿著洗漱好,又用過了早膳,到了茶廳吃茶,突有門子進來稟告,說金陵薛家前來拜訪。
賈蓉暗自笑了笑,便讓門子去將人領了進來。
不多時,那門子便領著一男兩女走了進來,而後又走到賈蓉身邊,耳語道:「伯爺,那薛家抬了二十車的禮物來。」
賈蓉點了點頭,打發了門子,這才看向那三人。
那男的六十齣頭,頭髮都白光了,顫巍巍的。兩個女的都帶著面紗,看不仔細,只一個高些胖些,一個瘦些矮些。這三人見了賈蓉,都跪下向他行禮,道:「草民見過壽鄉伯。」
賈蓉不露神色,面容淡然的點了點頭,道:「起身,作罷。」
那三人規規矩矩的坐下,場面冷了片刻,那高些胖些的女人解下了面紗,露出張富貴風韻的臉來,開口道:「壽鄉伯來往金陵多次,我薛家一直沒有機會拜見。剛好這次伯爺停留的時候久,故而給伯爺送些禮物來。」
賈蓉見薛王氏這樣說話,心裡暗道這是個會做事的,於是便開口,「蓉深受皇恩,按理說是不受禮物的,但既然你薛家有心,那我便暫且領了,待回長安,再將禮物獻於陛下。」
薛王氏聽賈蓉接了禮,臉上喜色多了些,又接著說了許多恭維的話,待到賈蓉一盞茶吃完,便試探道:「伯爺,可還認得我?」
賈蓉笑了笑,放下茶盞道:「看著面熟,但無什麼映象。」
那薛王氏聽了這話,忙起身,眼淚流了下來,哭道:「好叫伯爺知道,我是王家女,政老爺夫人是我姐姐。」
「我生養了一子,名為薛蟠,他生來蠢笨,生父又早亡,沒有受過教。昨天被伯爺手下拿了,聽說還和圍殺官兵的高家扯上了關係,現沒了辦法,只求伯爺看在我薛家同賈家世代關係,莫要讓我薛家絕了后。」
薛王氏說的可憐,可賈蓉臉上卻沒什麼變化,在昨天拿了薛蟠時,他心中就已起了個針對薛家的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