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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第592章 甘露寺(二)

  薛果罵罵咧咧道:「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何向東還反問道:「我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 

  薛果不滿道:「什麼叫玩我的鳥?」 

  何向東道:「你不是養了一金絲雀嘛,張先生拿去玩玩怎麼了,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薛果都懵了。 

  「噫。」全場觀眾都起鬨了,非常熱鬧。 

  「哦!」何向東吃驚地捂著自己的嘴,驚訝錯愕地看著薛果。 

  薛果被倒打一耙,當時就啞口無言了。 

  見到此景,觀眾更是笑得前俯後仰,起鬨聲連連,台上台下非常熱鬧。 

  薛果憋了半天:「我以為……我以為他是要玩我的百靈鳥呢,誤會了。」 

  何向東恍然道:「原來您以為是百靈啊?」 

  薛果還反問:「不然您以為呢?」 

  何向東笑道:「我以為是金絲雀啊。」 

  薛果又逗了一下悶子:「原來您以為的是金絲雀啊。」 

  何向東指著薛果,對觀眾說道:「你們都看看,薛老師學壞了啊。」 

  薛果指著自己:「我呀?」 

  台上氣氛輕鬆,台下觀眾自然也歡快起來了。 

  何向東把話題掰正,繼續說道:「咱們薛老師養了很多鳥,張先生也養了不少了,但是平時在家玩玩倒是也沒事,這馬上要上台了,還在玩鳥,我們范先生就瞧不過去了。」 

  「對。」 

  何向東道:「范先生當時就不高興了,就說『你還有理了,這馬上就要上台了,你還玩鳥,還玩這破鳥,你這黃雀是母的,根本不會叫喚』。」 

  「這話一出,張先生是真急眼了,當時就罵道『誰黃雀是母的了,我玩鳥這麼多年,我連薛果的鳥都玩過,我會不懂這個?」 

  「哎?」薛果眼珠子瞪起來了。 

  觀眾又笑了。 

  何向東繼續說:「可是范先生根本不想和他吵架,人家扭頭就走了,就剩張先生在哪兒生悶氣呢。這兒馬上就要上場了,這馬上旗牌要下來了,探子就要上了。」 

  薛果道:「對。」 

  「這按照原本的唱詞張先生應該要唱的是……」何向東學唱京劇,「報,馬謖失守街亭。」 

  何向東的柳活兒多好啊,一句出來,再配上心眼身法步,那就是頂級的藝術享受啊。 

  向文社賴以生存的可不僅僅只是那些不能播的小段子,那種東西只是小道,他們真正的本事是這一身實打實的曲藝功夫,這是做不了假的。 

  這句唱出來也把好多同行震了一下,之前並不太了解何向東的人,現在可是好好開了一把眼界。 

  連侯三爺這種對何向東非常熟悉的人都有些訝異,四年多過去了,這傢伙唱的是越來越有味道了,當年是自身條件好,現在還有了時間沉澱的味道。 

  台上,薛果託了一下,問道:「那他是怎麼唱的?」 

  何向東道:「張先生心裡正不舒服呢,他還等著跟范先生爭論呢,結果就這樣上去了。那天在台上唱諸葛亮的正是郭慶,郭慶大伙兒都認識吧,瘦瘦高高的那個大高個。」 

  「恩。」觀眾應聲。 

  何向東接著道:「這張先生上台了,他心裡有事兒,嘴上唱的東西就沒溜兒了,他見著郭慶張嘴就唱『報丞相,他說我的黃雀是母的』。這話一出,郭慶都傻了。」 

  「哈哈……」觀眾大笑。 

  何向東用正經京劇唱腔唱不正經的玩意兒,這本身就是笑料。 

  薛果也捧著說道:「對嘛,這可不得傻在台上嘛。」 

  何向東道:「是啊,那郭慶在台上差點都沒尿褲子了。」 

  薛果嫌棄地揮揮手:「嗨。」 

  何向東道:「這就是在後台沒有好好準備才出的差錯,這都是真事兒,梨園行裡面也是常有的事兒。」 

  薛果道:「沒錯。」 

  何向東道:「這也不怪他們,有些戲確實太長了,動輒好幾百句唱詞的,那誰吃得消啊。不過也有那種一句話唱詞也能唱錯的主兒。」 

  「啊?」薛果有些驚訝。 

  何向東配合著京劇念白唱著說道:「有這麼一齣戲,叫《法門寺》,裡面有一句唱詞是『法門寺的和尚迎接千歲』,結果人家一上場,就給忘詞兒了,來了一句『法門寺……千歲迎接和尚』,好嘛,這一下子把其他人都說成和尚了。」 

  薛果也道:「嗨,這事兒鬧得。」 

  何向東笑道:「這都真事兒,忘詞也是常事,反正忘什麼的都有,還有上台忘記戴髯口的呢,髯口就是京劇老生帶的那大鬍子。」 

  薛果卻不信了:「這不會,你要說別的我信,這髯口怎麼可能會忘,這是掛在臉上的,沒掛好人家能不知道啊?」 

  何向東道:「那也保不齊有些來不及沒掛的,以前梨園行就有一老前輩,當年就出過這事兒。」 

  薛果問道:「怎麼呢?」 

  何向東解釋道:「那齣戲叫《甘露寺》,是《龍鳳呈祥》裡面的一段兒,那位爺是唱老生的,唱魯肅,本來都好好的,後來這位爺見台上演的慢,他就先出去溜達一圈了。」 

  「啊?」薛果傻眼了。 

  何向東一拍手道:「結果要死了,他剛回來就得要上場了。」 

  「唱詞裡面有這樣一句話。」何向東學唱京劇:「周瑜唱『眾將官!隨領本督追趕劉備去者!』這魯肅應該叫板『且慢哪!』叫完了,鼓師開一個四擊頭的鼓『大台,吭吭!才嘟吭才吭!』然後魯肅跟著鼓點上場。」 

  薛果點頭:「沒錯。」 

  何向東道:「本來沒事的,可是這人回來遲了啊,眼瞧著台上周瑜都要唱完了,他還沒換衣服呢。」 

  薛果無奈拍手:「好嘛。」 

  何向東道:「他也急了,趕緊勒水紗,系網子,穿胖襖拿官衣兒,登彩褲穿靴子,這紗帽拿過扣上,瞧著鏡子,剛要系帶兒。周瑜這末一句就出來了『眾將官,隨領本督追趕劉備去者!』」 

  「他一聽,完了,要叫板了,他當時就大喊一聲,『且慢呢』。也正好就著這個功夫趕緊把腰帶系好了,鼓師見叫板好了,就開始擊鼓了。大台,吭吭!他也就著鼓點出來了。觀眾一見全傻了。」 

  薛果問道:「怎麼呢?」 

  何向東道:「沒帶髯口啊,這是熟戲啊,大伙兒都熟悉的。」 

  「那可不。」 

  何向東把京劇身段也用上了:「可那位爺不知道啊,他以為自己是帶著髯口的呢,還在台上走著。唱周瑜的那人可傻了,這孫子在幹嘛呢。」 

  觀眾再笑。 

  「那人還有一句唱詞呢。」何向東用上了京劇身段了,唱腔也是極為老道:「明明知道劉備呀走,都督苦苦做對頭哇,凡事若不早料就,中計方知失智謀啊,急急忙忙進帳口,見了都督說從頭哇。」 

  又來了一句念白:「啊,都督,那郡主與劉備回荊州乃是正理,你將他趕回是何因由哇?」 

  「好。」觀眾叫好。 

  何向東道:「這周瑜啊,也有一句正詞兒。」 

  薛果問道:「這是?」 

  何向東念白:「將他趕回,囚死東吳。」 

  何向東緊接著道:「這是周瑜的正詞兒,不過他沒唱,關鍵是上來這人沒戴髯口啊,這人就不是魯肅啊。」 

  薛果問道:「那怎麼辦呢?」 

  何向東繼續用京劇念白:「周瑜就唱了『你是何人,為何闖進大帳』。那位爺還氣呢,還問我是何人,敢在台上擠兌我,我非得給你露一手不可,他剛一捋髯,要死了,發現是空的,當時就傻在台上了。」 

  薛果道:「那可不嘛,沒戴髯口,這都是舞台事故了,要是台下觀眾起鬨就麻煩了。」 

  何向東道:「觀眾都等著看熱鬧呢,看看他們台上怎麼處理的呢。」 

  薛果無奈道:「嗬,那也是真夠壞的。」 

  何向東道:「是啊,他們就等著看那演員死在台上呢,要說那位爺也是真有急智,當時就唱『我是魯肅的兒子啊』。」 

  薛果都傻了:「兒子啊。」 

  「這不沒帶髯口嘛,可不就兒子了嘛。那周瑜接話也快。」何向東繼續用京劇念白,「看你小小年紀,要你無用,喚你爸爸前來。」 

  「噗。」觀眾笑噴出來。 

  何向東繼續道:「得令啊。人家扭頭回去了。」 

  「啊?」薛果傻眼。 

  底響,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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