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情落九塵（5）
弑星城。
刀刃在纖細雪白的蔥指上一旋而過，帶出一圈圈迷人的光暈。
它聖潔的完全不像一個殺人的兵器，而是一件純潔的藝術品。
珞薇催動靈力，水晶匕首在掌心越變越小，越變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在她的手心化作一枚銀色的月牙印記。
“這印記很獨特，若是不小心很容易被發現的。”
冷無霜一隻虛點在她手心的月牙印記，輕念咒語，光芒閃過，月牙印記消失不見。
“碧海銀水晶藏在你的身體裏，可以在危急時刻將它召喚出來。不過這印記千萬不能被人發現了，它即是暗器也是護身符，很有可能會在最後關頭保你一命。”
珞薇點點頭，心裏默記著冷無霜交給她的咒語。
……
將離。
“珞薇。”塗塗緩緩的，小半步，小半步，輕輕地靠近，握住她唯一沒有被凍結住的右手。
“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在你麵前這麽活生生地痛死，那樣，你一輩子都會不安的，對吧？”
兩人相握的一瞬間，珞薇的掌心，赫然出現了什麽冰涼的東西？
“你一直自詡為魔，你說你一點兒也不善良，你說你是個惡人，可是啊……珞薇，你知不知道，就算是魔，你也不是個合格的魔頭……你總是太容易心軟。”
兩人相握的掌間，珞薇的掌心，出現了一柄短匕首。
碧海銀水晶。
“臭丫頭！既然選擇了做一個魔頭，就不要有太多的負罪感，沒人規定魔頭不可以得到幸福啊……”
她的掌心裏，躺著一把水晶短匕，冷無霜為她鍛造的水晶匕。
……
天池內水汽氤氳。
珞薇屏息靜氣，櫻唇輕啟，念動咒語。
水汽好似受到了吸引，在天池上方源源不斷匯聚成人形。
白衣女子巧笑倩兮，從水霧之中盈盈走來。
“臭丫頭！怎麽現在才知道找我？簡直笨死了！”
水霧朦朧，少女漂浮在她的頭頂。
“哭什麽啊？我是死了，真死了！怎麽，我做的毒藥你不放心？”
沾著水珠的手顫巍巍探起，伸向少女漂浮的腳踝，卻是直接穿透。
“怎麽樣？我現在隻是你的劍魂而已。”
“……？”
“九尾狐有九條命啊！可惜，九條命沒用完，我就不想活了，剩下的兩條我可以幫你殺掉你想殺的人。”
泡在天池中的身子一僵。
白影四處探了探，回身做到珞薇靠著的天池邊，“不錯啊，把他們都趕走，我們可以說私房話了。”
“你一直，都在我身邊，看著我發生了所有的事是嗎？”珞薇開口，聲音略顯沙啞。
“對。”塗塗頓了頓，又補充說，“就像當年的羽千夜被鎖在白澤丹裏一直默默陪著你一樣。”
天池中身子一顫。
“我有幾件事要問你。”
“問吧，我全都回答你，而且……”少女豎起手，指天為誓，“這次絕對不騙你！”
“當年，白澤丹一直在我身上嗎？”
“對。白澤丹一直都在龍太子手中，卻對外宣稱丟失了，他把白澤丹磨成一方又小又亮的玉石，鑲嵌在你的赤羽劍上，讓白澤丹也就是羽千夜一直陪著你，必要時候還能保你一命。但其實白澤丹隻有幫神族聚魂之效，並不能真的在緊要關頭保護主人。你小時候的那次險些喪命，其實是羽千夜救了你，當時他魂魄尚沒有完全聚集，救了你之後修為大散，連龍太子都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了，他就把他送來了將離。”
少女指尖熒光輕彈，天池水麵咕咚一聲濺起幾滴小水花。
“為什麽我從來沒見過白澤丹？赤羽劍上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龍太子不知道，白澤丹其實是用一次失一半，它幫羽千夜聚魂之後就變得很小很小了。在浮玉堡那次，你們為了讓元綠保命，羽千夜是不是還特意向你借了赤羽劍？其實當時是用白澤丹做法，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白澤突然失效，已經從赤羽劍上消失不見了，不得已羽千夜就渡了一半自己的氣息，因為他在白澤丹裏留了幾百年，把自己身上沾染的白澤神氣全都渡給了元綠，這才能保那小鬼一命。不然你以為此後你去南海，羽千夜為何沒有陪你卻讓你孤身前去？因為沒了白澤丹的庇佑，他修為損耗太多，一時難以為繼！他那麽緊張你，就算去不了，還是派了好多好多暗衛跟在你後麵保護你的安危。可是呢？最後你被困龍綃宮，他還是涉險親自過來救你了！”
“當時……你也在龍綃宮……”
“算了！你以為我會這麽騙自己嗎？”
水麵被激起層層小水浪。
“那次之後，我就離開你們啦！一個個都不聽我話，把自己整得半死不活的，我才懶得管你們呢！”
“……”
“就這些？你沒有別的要問我？比如怎麽救羽千夜，比如怎麽殺了那個大魔頭？喂！我可是九尾狐啊！天底下誰能有我聰明？”
珞薇沉吟片刻。
“這世上，真的有補魂之說嗎？”
“沒有。”塗塗耷拉下腦袋，“我知道那時候騙你很不道德啦！可誰讓我命多呢？”
可是這樣仍舊救不了羽千夜，林覓隻得了他一小半的記憶，終究不是他。
“喂！”
“喂！”
無名之力把珞薇推得左搖右晃。
珞薇累極了，真的是累極了，她好想好想就這樣睡過去，真的好想好想……
“喂！你再不理我我就……”
“告訴我吧……”
“……？”
“魔尊的計劃……”
塗塗神色黯了黯。
“好！”
……
血紅幔帳。
血色長袍。
天宮仙女全都被迫換上了水紅衣衫，頷首而立，屏息靜氣。
紅彤彤的一片，倒像是在辦喜事般。
魔尊寂斜臥軟榻，醉意朦朧。
——哐當！
酒壺被怒而扔碎在地！
“她在哪兒？！”
仙女們一個個嚇得驚慌失措，跪倒在地。
……
“千年前的那次神魔大戰，天佑玄女法力損耗過多，沒能將魔尊寂完全殺死，最後隻好把他的元神打散，而元神盡數飛回了杻陰宮，最後被鎖在杻陰宮裏。七百年後，陌辰汀承了魔尊的雷霆之力，繼承天虞派掌門人，並迅速將其發展壯大為天下第一修仙門派。你知道，寂如果想元神脫離杻陰宮，重獲自由之身，缺的是什麽嗎？”
氤氳水汽之中，珞薇眼珠轉了轉。
“缺的是一副真正的‘自由之身’。”
“對！所以在陌辰汀被困杻陰宮的時候，他率先奪回了九成的雷霆之力，剩下的一成，不過是留在他體內，便於日後他能夠更好的借用他的身體。這副曾經承受過雷霆之力的身體是最適合他元神的軀殼。這步棋，沒準兒在羽千夜還沒死，陌辰汀就拋下天虞派孤身一人來救你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
盡管天池水溫暖護身，可珞薇泡在裏麵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魔尊寂占用了汀的身體，那汀……”
“陌辰汀可能活著，也可能……”
珞薇心口一滯。
“寂這幾日總是無法抑製地前來尋你，或許並不是他本意，而是陌辰汀。從這個方麵來講，陌辰汀活著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可是，以魔尊殘暴的性子，陌辰汀遲早會被他滅掉，如果她想救汀，速度必須要快。
“如果想救汀，有什麽方法？”
“方法隻有一個。”塗塗斬釘截鐵。
珞薇幾欲開口阻止她。
“殺了他！”
殺了他！
是殺了魔尊寂還是殺了汀？
又或者，在殺魔尊寂的同時，也是在殺了陌辰汀？
“用碧海銀水晶，我可以幫你，但機會隻有一次。”
隻有一次，破釜沉舟。
如果她殺不了他，那麽死的就是她。
“還有一個問題。”
“……？”
“玄司雨……”
珞薇話卡住了。
她覺得玄司雨最近變得有些不一樣，可是究竟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上個所以然，所以話卡到一半她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玄司雨，很奇怪對不對？”
珞薇點頭。
“哪裏奇怪呢？”
“……”
“她這幾日，似乎越來越漂亮了呢……”
靈台猛然清明！
對！她最大的變化就是她的容貌！
珞薇心驚，某個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可是她覺得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珞薇，你有沒有見過天佑玄女呢？”
……
“什麽？魔尊在找那個女人？！”
銅鏡被人憤而扔在地上！
侍女嚇得身子簌簌發顫。
碎裂一地的銅鏡，女子美麗的容顏變成了千萬張扭曲的碎片。
“為什麽？為什麽他還要找那個女人？！他是寂！他是魔尊寂，他不是陌辰汀！不是！”
——砰！
侍女被一腳踹翻在地，兩隻手正好磕在碎片上，紮了滿手的鮮血。侍女痛苦不堪，卻死死咬著下唇大氣不敢出。
“說——！”
玄司雨惡狠狠踩著侍女肩膀，碎片又深深紮入手裏！侍女疼得大叫！
“你說！說他不是陌辰汀！他是魔尊！是魔尊！說啊！”
侍女痛哭流涕，拚命求饒。
“說！我讓你說話！說他不是陌辰汀！說！！！”
滿地的碎片，女子的麵容扭曲可怖。
“奴婢、奴婢、說……”
踩在肩膀上的腳微微鬆了鬆。
“他、他不是……”侍女被紮得哆哆嗦嗦，連話也說不利索，“陌、辰……他……是……”
——噗！
兩塊碎片飛揚而上，紮進侍女白皙的脖頸兒。
鮮血從她嘴裏噴出來。
“汜葉珞薇——！”
滿地的碎片，滿地扭曲的麵孔。
“我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