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美人圖
九重天。
這裏的建築並非用玉石砌成的，奢侈非常，反而設計的像是人間尋常的大戶人家的府邸，低調而不失內涵，華麗而不盡張揚。
他得意地把自己剛沏好的茶放到陌辰汀麵前。
“我這‘亭綠雪’可是用昆侖山頂的千年冰雪煮成的，你省著點兒喝啊！”
司命星君說完便起身，雙手負立，饒有興趣地瀏覽牆上掛著的圖畫，他一邊看一邊不經意地說：“你火氣夠大的啊，知不知道差點兒毀了整個大成鎮！”
這都過了幾天了，大成鎮的老百姓們還在家家燒香拜佛，祈求天神寬恕。他們可憐的房屋建築，因為某人沒有控製好的餘力，接連坍塌，已經砸死了好幾個人呢。如今罪魁禍首坐在他這裏若無其事地喝茶，可苦了他為這忙上忙下。
才隻用了三成就已經驚天動地，若是他真的使出十成……
司命星君想象出那種毀天滅地的景象，連自己也禁不住一抖，回過頭時，正好看見陌辰汀端起茶盞，正欲“一幹而盡”。
“喂！不是這麽喝的！”
可等他把茶盞搶來時，已經一滴不剩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這是茶中極品！極品啊！我的仙童用靈火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煮成的‘亭綠雪’，你怎麽能一口就灌下去呢！”
陌辰汀看都不看他，墨藍的雙眸冷酷無情，“那又如何？”
司命星君懊悔不已，連忙把另一盞茶搶來抱在懷裏，“早知道就不給你這‘粗人’喝了！”
他知道現在陌辰汀心情不好，一副人人都跟他有深仇大恨的樣子。但他還是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我知道你為什麽生氣。”
“讓我想想啊，你是氣自己居然沒忍住去救她呢，還是氣自己居然又沒有控製好雷霆之力？”
司命星君把手放在下巴上做努力思考狀，突然感覺自己的肺腑被人用力的擠壓揉捏，他痛苦地蜷曲身子，“別、別，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陌辰汀若無其事地瞥了眼窗外的雲霄，司命星君這才舒服地直起身子。他訕訕地離開陌辰汀身邊，這家夥實在是太惡毒了，全天下估計隻有他敢欺負司命星君，偏偏他又是他司命星君最好的朋友。
而陌辰汀眼裏早已結了一層尖銳的冰淩，也許下一秒，他會讓那冰淩射穿他的嘴巴。
司命星君微微一顫，訕訕縮起肩膀。又繼續饒有興趣地看牆上的圖畫，一幅美人圖。
他才不要對著陌辰汀的臭臉呢！
可是，讓他憋著不說話也很難受啊，九重天這麽冷清，陌辰汀多久才來一次啊！
“不過說真的，雷霆之力不是那麽好控製的，以你如今的功力不用也罷。”
司命星君背對著他不動，靜靜感受，嗯，周圍溫度十分正常，他沒有生氣。
於是他又繼續開口，也不指望陌辰汀會回他的話，“而且，那對她太危險了。你知道，落在她身上便是雙倍。”
陌辰汀眼裏的冰淩隱隱有些晃動。
“萬一餘力四散，波及到她……”
“她會不會哪天死在你手上啊！”
司命星君突然轉過身來！
陌辰汀在他轉身的瞬間閉了閉眼，一切恢複如常。
但司命星君並沒有看他，而是找了支筆，又回到畫前。
畫上的女子紅衣驚豔，容貌秀麗，嬌柔可愛。
玲瓏俏麗的臉卻是那樣熟悉。
——分明他才見過的，珞薇的臉。
畫上的女子是汜葉珞薇。
陌辰汀覺得胸中煩悶，拿起杯子想要一飲而盡，但那裏麵沒有酒，剛剛的“極品好茶”也被他不知味地喝完了。
司命星君就像腦袋後麵也長了眼睛一樣，不回頭看也知道陌辰汀想幹嘛，“別找酒喝！自從你上次醉酒，九重天裏就沒人就敢給你酒喝。”
如果說清醒著的陌辰汀是冷血無情的殺手，那喝了酒的陌辰汀就是逆天而行的魔王。前者至少還講究點規矩，後者卻是你不讓他幹啥他偏要幹啥。陌辰汀是萬萬不能喝酒的，雖然他和他認識的三百年來陌辰汀隻醉過一次，但那已經足以讓他犯下悔恨終生的錯誤。
他眉頭一皺，更加煩悶了。
鎏金香爐裏飄出怡人的香味，司命星君調動色盤開始“動筆”。
他手上功夫不停，嘴也閑不住，“別急別急，凡事總有回環的嘛。”
“船到橋頭自然直，知道不？”
司命星君的筆遲遲沒有落下，他怕自己毀了這副畫被畫的主人“責罵”。
仙童進來，見司命星君正專心致誌地畫畫，就把信劄遞給了陌辰汀。
“是什麽？”司命星君頭也不回地問。
陌辰汀指間微動，一排排金色的字飄浮在空中，司命星君瞥一眼，調皮地看向陌辰汀，“南海的？”
他眉目不動，雖然消了幾分，但依舊有秋意的寒。
“也好！神仙界多久都沒熱鬧過了，我在九重天都快待的發毛了！”
陌辰汀不做聲，墨藍的流光閃爍不停。
“去吧去吧，我隨你一起去，正好讓她見見我。”司命星君笑得有些靦腆，“她雖不認得我，我可是日日都‘見到’她的呢！”
“要不要我幫你準備點兒禮物給她？”
陌辰汀好像失了神，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不是吧？！五十年了哎！你就打算一直和她針尖對麥芒？”
“你今天話太多了。”
司命星君再次吃癟，施施然不說話。
半晌又轉過身來，得意洋洋地向陌辰汀展示他的“大作”——
白淨的額頭上被他用暗紅色添了一筆，乍看如一粒朱砂痣。
那是那日，她進鴻影居偷歸墟冰，他一怒之下揚手使出了雷霆之力。
本不想傷她的，但還是留下了無法抹滅的痕跡。
司命星君滿懷期待地問：“怎麽樣？是不是非常棒，非常逼真？”
陌辰汀唇角斜挑，食指輕動——司命星君的筆杆不受控製地傾斜，筆尖的一滴滴落到他握著的茶盞裏。
那盞茶他還沒來得及喝一口。
“陌！”
“辰！”
“汀！”
門外的仙童捂緊耳朵還是抵擋不住司命星君氣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