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歸墟冰
天虞山作為天下第一修仙門派，從不會跟你強調什麽清心寡欲，靜坐觀想。
在這裏，你可以喝酒吃肉，縱聲放歌；
你也可以一見傾心、日久生情、私定終身、娶妻生子甚至浪跡紅塵……
修仙嘛，隻要能修成仙就可以了。
你更不必在意自己的身份，無論你是人是妖是魔還是從地獄偷跑出來的惡鬼，隻要你想成仙，你就可以過來。
當然，能不能通過考核，還得看你的實力。
修仙嘛，重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
沒有什麽不可能。
誰讓這裏的掌門就是能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呢？
你覺得這樣很難管理是嗎？畢竟有各種妖魔惡鬼的存在。
不，不會。
這世上，至今為止，還沒有誰敢惹天虞山的掌門——陌辰汀。
因為這世上沒人能承得住他十成的雷霆之力。
你也許有膽量辱罵師尊違反門規甚至屠殺同門，但你一定不能惹陌辰汀——
陌辰汀殺生，從來都不算什麽。
所以，說你必死無疑，那是輕的了。
在天虞山，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不可以靠近天虞之巔，斷合頂。
那裏高高地佇立著陌辰汀的寢宮，鴻影居。
天虞山魚龍混雜，誰都可以進來，不必設立結界。但鴻影居不同，那是陌辰汀私人訂製，任何人都不可靠近。
有弟子傳言，是因為那裏住著他嬌美至極的，紅豔動人的未婚妻。
陌辰汀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她的幸福快樂。
…………
斷合頂。
火雷“轟隆隆”破天劈下，瞬間炸裂出熊熊烈火，吞噬下那顆粗壯無比的大樹。
汜葉珞薇虛撐著一口氣，坐在地上，仰起頭直直盯著麵前那人，猩紅的血液從額頭蜿蜒而下，順著脖頸兒落到她的紅衣上，消失不見。
虛弱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住那樣慘烈的紅。
她的視線在瞬間變得有些模糊，但還是被眼前那團耀眼的明紫刺痛。
長袍隨風而起，明紫色，張揚跋扈。陌辰汀唇邊透著攝人的寒意，居高臨下，“敢偷我陌辰汀的東西，找死？！”
他隻是那麽一次動了他幾百年都不曾動過的“惻隱之心”而已！
一次！！！
才會讓她和自己同住在斷合峰頂上，卻不想這樣也能將她的膽子養肥，居然敢到他的鴻影居偷東西！
汜葉珞薇眼睛眨也不眨，有什麽開始氤氳。
她莞爾一笑，禦劍出鞘，劍尖竟是指著自己心房！
“我給你命，你給我歸墟冰。”
哦？
陌辰汀饒有興趣地挑眉，墨藍的眼眸變得深邃。
空氣中有淡淡的花香。
火焰蔓延到地上的枯枝，劈裏啪啦炸響，烈焰火光映射在她滲出汗的蒼白的臉上，張牙舞爪。
刺痛錐心！！！
她吃痛地倒吸涼氣。
陌辰汀毫不在意地將劍再推進三分，她雪白的脖頸兒立時被刺破，血珠像斷了線一樣掉落。
“你說過……你會救我乳娘的……”她強忍著不讓自己有哭腔。
陌辰汀手上的力道輕了些許，劍眉微皺，略略失神。
“你的血，太難聞。”
“哐當！”一聲，劍被人甩出落地。
一顆剔透的珠子滴溜溜滾到汜葉珞薇手邊，它周遭縈繞的靈力頓時讓珞薇感到一陣清涼，就連傷口處的疼痛也輕了三分。
她欣喜不已，連忙把珠子塞進衣袖，再抬頭，哪還有陌辰汀的影子？就連方才的大火也被滅了，隻留一地的灰燼。
陌辰汀，五十年了，我還是敗給你。
珞薇順著小徑踉蹌地拐進一間小竹屋，隻見床上躺著一名青衣女子，麵色蒼白，皮膚幹皺。珞薇小心地扶起她，將歸墟冰含在她嘴裏，開始運功渡與靈力，約摸半柱香的時間，青衣女子的麵色才緩和過來，顫巍巍睜開雙眼。
“乳娘！”
青衣女子名喚芾青。初醒仍有些朦朧，隻覺得全身沒來由的舒適，不禁疑惑：“這是怎麽了……”
她哭著抱住芾青，“沒事了，乳娘。”
“小姐？！小姐怎麽受了傷！！”
芾青尚未完全清醒，卻被珞薇額頭的血嚇得清明，旋即又明白了什麽，泛起淚花，“都怨我，小姐定是為了我惹怒了姑爺……”
珞薇連忙堵她的話，自嘲地說：“人家不願承認的一紙婚約，我們沒必要非賴著，還是叫他‘掌門’吧。”
雖說情如母女，但芾青對珞薇一直是言聽計從的，怪隻怪自己連累了小姐。
“怪我如今靈力盡失，不能為小姐療傷。”
汩汩淚水落在她肩上，珞薇隻覺得灼熱，突然閃身跳出竹屋，又設了禁製，“乳娘你好好歇息，我自行運功調理就好了。”
芾青如何不依？隻能看著珞薇的背影不住歎氣。
此時已是深夜，萬籟俱寂，芾青打開軒窗，對著漫天星辰像是在訴說什麽。
竹屋不遠處就是鴻影居，隔了個小小的竹林，枝影斑駁，看不真切。或許是其中靈力的緣故，遠遠的仍是威懾地旁人不敢靠近。
可汜葉珞薇哪有力氣運功療傷？隻不過說出來糊糊乳娘罷了。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石台上，疲軟至極卻怎麽也睡不著。
天空已經漸漸褪去黑色，變得明紫，像陌辰汀穿的那件長袍。
陌辰汀。
陌辰汀……
陌，辰，汀……
你最在意的是什麽？
那個桀驁不馴的男子，睥睨天下，倨傲無比。
凡人兩百年修得真仙已是極難，而他一百年就已修得上仙，掌管天下第一大派天虞派，且不說他廢除了多少天虞門規，六界各士一鍋端，單就靠他那副好皮囊，不知為天虞招了多少女人女鬼女妖，也讓天虞迎來極盛。
而她呢，身為龍族神女連最基本的呼吸吐納，采精吸華都做不好。也難怪被他恥笑，此次靈力虧虛過多，沒個幾十年怕是恢複不過來了。
“沒想到你真的用命去賭，自己的性命就這麽輕賤嗎？”
忽然聽到輕笑聲，並無半點感知，珞薇一個激靈！
禦劍出鞘，直指麵前人。
他毫不在意地看看麵前劍刃，“能不能不要每次見麵都這麽劍拔弩張。”
“不是輕賤，而是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