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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7章 無憂和白憧笙番外

  無憂一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靈安寺朱紅的大門,冰天雪地裏,那並不熱烈的顏色卻給了他別樣的溫暖。


  他是被遺棄在佛門前的棄嬰。


  未曾謀麵的生母給予他的最後的愛或許就是好歹,將他留在了一個有吃有喝的地方。


  老住持為這個可憐的娃娃求了隻簽,卻是命中有一桃花劫。


  遁入空門的人,卻命犯桃花, 這可是大忌。


  因此整整二十年,無憂都未曾出過靈安寺,便是香客,都極少見。


  無憂倒也不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偷溜出去。


  隻是他很珍惜自己與靈安寺的緣分,他在這裏長大,就算是讓他伴著青燈古佛一生,他也心甘情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冬天出生,他自小的性子便是分外地清冷。


  悟性也很高,小小年紀就一已經參悟了佛門經典。


  將滿二十歲那年,老住持忽病,他便暫代了靈安寺的事務,也就是在這一年,他遇見了白憧笙。


  那個像是冬日裏的暖陽一樣明媚的姑娘。


  他在經幡之後 ,也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女子。


  她們求姻緣,求平安, 求錢財。


  唯有白憧笙來靈安寺,求的是他。


  看見白憧笙的第一眼,就好像是一汪春水忽而淌入了無憂幹涸冰凍的心田。


  那一股細細的流水沒有被他心上的堅冰吞噬,也沒有無聲無息地消失,而是費盡了心機地,在他的心上暖出絲絲裂縫,然後一點一點地沁入他的內心。


  一向冷靜的他慌了,也不是沒有大膽的女香客見著他容貌清秀而有幾分調.戲。


  可是那些人,他一向都很清楚應該如何應付。


  但是唯有白憧笙,他不知所措。


  他不敢看白憧笙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不敢聽她銀鈴兒似的笑聲,更不敢嗅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


  可是,不管無憂怎麽竭力地想要忘記這些,卻總是忽然間就闖入了他的腦海。


  誦經時,打坐時,用膳時,甚至是……沐浴時。


  他身上襲來從未有過的暖意,宛如是在寒風中走了半生,終於遇上了一堆篝火,倔強地在他的生命之中熊熊燃燒。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這就叫,喜歡。


  這份喜歡未能逃開老住持的眼睛,他語重心長地去勸說著無憂要認清自己地身份與地位。


  他能給白憧笙的是什麽?隻有一顆無用的真心。


  而白憧笙是明月一樣的人物,一直以來都是眾星捧月地生活著,什麽樣的人她沒有見過?

  無憂接受了老住持讓他閉關一段時間的建議。


  可本是他要清心寧神的閉關,他卻還是不能靜心。


  他在禪洞之中坐立不安,口中念著“阿彌陀佛”,心裏想的卻是“不知何時才能見到白憧笙?”


  心煩意亂所帶來的燥熱幾乎要將他身上燃氣火。


  無憂忍不住出去透透氣,卻意外發現了山腳白憧笙遠去的背影。


  她的身後跟著一個風神俊朗的男子。


  “或許對與她來說,自己不過是一時興起的玩物罷了。”


  無憂撿起落在雪地裏的那一串佛珠,苦澀地如此告訴自己。


  白憧笙說要還他一串佛珠,她說到做到了,並在佛珠上刻下了他的名字。


  “無憂……”


  他輕輕地摩挲著上麵歪歪扭扭的字,卻皺起了眉頭。


  既然是無憂,可為何他的心卻如此沉重?

  “師傅,何為無憂?”


  “四大皆空,一心向佛,便是無憂。”老住持依舊是那一番佛理。


  可是無憂卻已經聽不進去了,難道隻有一心向佛才是無憂嗎?


  難道不能……向著其他的什麽嗎?


  無憂早已動了凡心,再怎麽誦經木魚,也終究是自欺欺人。


  或許是上天在懲罰他的懦弱與躊躇,當他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白憧笙卻已經忘了他。


  但這次,他還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靈安寺,朝著自己的心之所向。


  這次,是無憂,奔向了白憧笙。


  因為動了情,所以他才會央求自己的師傅去救白憧笙。


  因為動了情,所以他才會在京周城外徘徊,捕風捉影地打聽白憧笙是否安好的消息。


  因為動了情,所以他才會義無反顧地前往南境,在杳無音信的時候,不願意相信她已經離開。


  因為動了情,所以他才會不顧旁人的眼光跪在宮門前,隻是為了能夠看白憧笙一眼。


  因為動了情,所以他才會在白憧笙跳出花轎的那一刹那,跪求熟識的人能夠帶著自己追上去。


  他求一個結局,求一個能夠和白憧笙相守一生的結局。


  “我會好好照顧她,從此她就是我心中的神明。”


  她缺失了所有的記憶,卻唯獨想起自己。


  無憂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能夠阻擋自己不去愛她。


  因此他住進了京周的公主府,而對外麵的那些流言蜚語充耳不聞。


  一心一意地,他陪著白憧笙看花開花落,雲卷雲舒。


  他手把手地教她寫字作畫。


  那些他不曾陪伴白憧笙的時光,全部在她的餘生,一點一點填滿。


  他向白憧笙講起兩人的相遇,相識。


  其實隻有短短的幾日。


  可是對於無憂來說,這卻是將所有本該他陪伴著她走過的歲月,他很慶幸,白憧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而不是萍水相逢的緣。


  失憶之後的白憧笙,在靜養之下,想起了以前點點滴滴,而填滿後來時光的那些日子,也讓她這一生都過得滿心歡喜。


  不管她有沒有記憶, 她都記著自己愛過一個無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白憧笙用本能愛著無憂,而無憂用時間將她刻骨。


  他無比慶幸,自己當初邁出了那一步。


  才知道,原來就是白憧笙當初走向自己的路,需要多大的勇氣。


  無憂盤起了漆黑如墨的長發,他更將俊俏,如同謫仙一般。


  “接下來的時光裏,你隻需要站在原地就好,以後皆由我奔向你。”


  他身前站著小腹微微隆起的白憧笙,兩人共同眺望著遠處如火的夕陽。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但可能兩人此生,還有個遺憾,便是未能見到無憂的生父母。


  沒有什麽別的,他隻想感謝他們,將自己留在了靈安寺,這樣才能遇見白憧笙。


  兩人依舊常去靈安寺探望老住持,他纏綿了病榻許久。


  但是每一日都沒有忘記為無憂和白憧笙,還有他們的孩子誦經祈福,求了所有的上上簽。


  白憧笙誕下一個男嬰,在孩子滿月酒那日,老住持交給了無憂一個盒子。


  裏麵是他的生母留給他的東西。


  年入數十萬兩白銀的錢莊地契和田產商鋪一類,原來無憂是商賈人家的遺腹子。


  他順著地契上的地址一一找了過去,宗族已散。


  費盡功夫才找到知曉當初事情的兩位耄耋老人。


  無憂的母親原是世家小姐,在外遊曆時與經商的父親相識相知相愛。


  這門當戶對的親事本該是一樁令人豔羨的姻緣,卻被愛慕的母親的情仇所害。


  亡命的途中,將方才出生不久無憂留在了靈安寺。


  他們用自己的性命,企圖換來自己孩子的一世無憂。


  原來這個名字,就是他的母親所取。


  這兩位耄耋老人,也是在主子的庇佑下僥幸逃脫的下屬,他們沒有忘記當年的恩情。


  而守著家主的產業,等待著無憂的歸來。


  在知道自己並非是棄嬰時,他心感慚愧。


  其實這麽多年,無憂心中多少對自己未曾謀麵的生父母都有埋怨。


  到頭來才知曉,原來自己的今生是用他們的一生才換來的。


  所幸如今,他還有妻有子。


  “幸好有你。”


  曾經白憧笙如同飛蛾撲火般地奔撲向無憂,落得一身的遍體鱗傷,卻是人間值得。


  因為那束光,終究還是照亮了她的餘生。


  他們彼此都將對方當成是自己生命裏的光,照亮了所有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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