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困境
於是,葉非葉眉頭一蹙,稍稍嘟起嘴,無奈又有點小生氣的,視線移向了一旁的周遠思。
周遠思看著月色發起呆來,然後像是聽到了什麼,突然回神,眨了眨眼看著葉非葉又看向戰樾:「啊?哦,師父以副谷主身份,戴著面具出面的時候,是會多說點話的,而且通常是因為,那個人基本等於快死了。」
「.……」戰樾臉色直接難看得很:「是,這樣嗎.……」
葉非葉肯定的連著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屋裡。
戰樾回眸瞥了一眼,才緩聲說道:「啊,是我疏忽了,二位請進吧。」
「啊!小楓葉真的是你啊!」安阮溪滿眼淚光,委屈又激動的一把抱住葉非葉哭喊道。
當時在葉非葉的目光,充滿期待又惡狠狠的盯向奚君離,如此反覆的情況下,安阮溪還是選擇保持了這個他似乎很喜歡的稱呼。
像是突然見到了救星一樣,安阮溪忍不住一頓哭天抹淚的訴苦!說著自己這兩日遭到的暗殺多麼多麼多!又是多麼多麼兇險!
周遠思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苦惱,然後說道:「陛下,我們這兩天已經暗中處理掉不少殺手了,您的處境真的已經是算好的情況了。」
想到有時似有明顯的危機感,卻又很快消失,甚至有時有那種強得誇張的壓迫感,也同樣會很快消失。
戰樾慶幸著也很感激,有葉非葉他們出手相助,同時更加憂心安阮溪的處境:「哦?原來是葉長老和少俠一直在暗中相助,實在是感激不盡,只是方才那位掌院,少俠說是晚停澗之人?!」
周遠思風輕雲淡的笑了笑,回道:「嗯!錯不了,他自己在心裡嘀嘀咕咕自報家門的。」
「在心裡?」戰樾困惑的問道。
他撓了撓頭,然後面露疑惑的說道:「嗯,我可以聽到心聲,比如陛下在哀嘆自己命運多羈,天妒英才……為什麼會穿到這個鬼地方?」
葉非葉和戰樾都一齊看向了他。
「.……」安阮溪唰的一下紅了臉,躥到一旁去乾咳了幾聲,掩飾尷尬。
見到安阮溪如此反應,還有周遠思說出的話,戰樾肯信他是當真能聽得到人們心中所想。
這種能力……簡直是他們現在處境的救星!有什麼人圖謀不軌心裡打著算盤,有他在,豈不是都不攻自破的露出馬腳?!
戰樾心頭一喜,向葉非葉問道:「葉長老,不知你們二位打算在安雅留多久?」
周遠思看了看葉非葉,回道:「過幾天就走了,本就是受凌君長老所託,照應你們一段時日。」
「什麼?過幾天就……」戰樾和安阮溪出奇一致的驚呼道,面面相覷,然後略顯尷尬的瞥了瞥葉非葉他們兩個,覺得人家肯幫忙還嫌時間短,實在不太好意思.……
關於留下來照應他們的事,兩人早就商討過了,葉非葉也已經定好自己是什麼意思,要做什麼樣的安排。
周遠思沒用請示葉非葉什麼,直接答道:「你們現在處境不是太好,想我和師父多留些時日也是正常,只不過,過幾天師父確實還要急著回谷一趟,但我沒事,你們要是不嫌棄我沒用,我可以留下來幫幫忙。」
沒用??戰樾和安阮溪震驚又疑惑的看著眼前是不是就喜歡發獃的少年:他.……那絕得不能再絕的能力,他是不是有點太妄自菲薄了?!
周遠思看向葉非葉,獨自說著話,臉上露出明顯的為難之色:「嗯,我還真是沒什麼信心呢,這兩天我們去攔的敵人,有好多都很棘手啊!」
接著他又一攤手,無奈的說道:「好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可是我又不會看著要保護的人在眼前受傷不管吶,盡量吧。」
葉非葉拍了拍他的肩,然後輕笑了一下,從頭上揪下來一根髮絲,咬破了手指,讓從指尖滾落的血珠,順著那根烏黑的髮絲滑落。
血珠自髮絲的另一端滴落到地面,然後那根髮絲泛起了一陣紅色的光暈,然後又慢慢隱沒,只剩下幾乎微不可查的淡淡紅光。
接著葉非葉把髮絲在周遠思手腕上貼服著纏了幾圈,仔細系好,完成後又微微頷首。
「嘿嘿!多謝師父啦!」周遠思嘿嘿一笑,聽著什麼,高興的點著頭回道。
看著這隻有一人發聲的交談,戰樾和安阮溪是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們都說著什麼。
看著看著突然怔愣了片刻,戰樾側眸看向了安阮溪,莫名心裡有些傷感,彷彿心裡堵住了一塊兒大石頭。
周遠思同葉非葉說完話,看向他們說道:「那就暫時如此了,師父辦完事後可能還回來,我的話,暫時在此陪上二位一月的時間。」
人家肯出手護著麻煩不斷的他們,指定是不可以擺臉色的,戰樾拱手笑道:「好,那就多謝葉長老和周少俠了。」
葉非葉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回道:「沒事。」
戰樾想了想又說道:「既然二位跟在宮內,不如我給二位安排個住處,以免跟著到處奔波警惕戒備著,還休息不好。」
「這個好耶,不然客棧那光花著銀子,卻住不上多長時間。」周遠思高興的說著,看向葉非葉,等他做決定。
葉非葉無奈一笑,點頭應道:「麻煩了。」
戰樾笑道:「是麻煩了你們二位才是,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這時他才注意到哪裡不太對,方才開門的時候,外面似乎,沒有看到守衛?本來以為他們可能已經遭遇不測,或者是遭人暗算昏迷不醒了。
可是,門外當時只有葉非葉他們三人.……沉默片刻,戰樾目光微沉,向葉非葉他們問道:「方才二位來時,可曾見到門前守衛?」
「守衛?一炷香前我看他們就撤走了。」周遠思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從臉色陰沉的戰樾那,得到了答案。
本來以為是戰樾下令讓他們撤走的,結果竟然不是?
他看向葉非葉,發現自己師父臉色也陰沉起來,心中不悅道:戰將軍安排守在這的人,定是覺得信得過的人,可卻在不是他下令的情況下,暗中退走!
周遠思傳音苦笑道:師父,他們這處境,真的不是一般的慘啊!
葉非葉召出一條長鞭,長鞭的鞭身上,由上到下都是首尾相接,一個又一個,以十字穿插的樣式為一體的兩片金屬小楓葉:淺楓也留與你帶著吧。
周遠思用手指隨便輕輕懟了懟,鞭子上的一個小楓葉組合,然後笑道:「不用了,師父還是自己帶好吧,我也沒有那麼弱的。」
葉非葉蹙了蹙眉,滿臉無奈,拽住他那根手指用力捏了一下!
周遠思險些直接嚎出來,急忙捂住嘴,聽到葉非葉說:「拿不拿?」
「拿拿拿!好疼的!」周遠思可憐兮兮的認慫道。
葉非葉把淺楓一丟給他,就不再理會繼續磨嘰,讓自己帶好淺楓,不然他也會擔心之類話的周遠思。
戰樾重重嘆了口氣,然後對安阮溪說道:「你記得,以後我手底下的人,也不要輕易相信。」
「嗯……」安阮溪自然明白是怎麼了,他又不是傻白甜,現代人的思維比起古人,還是要活絡不少的。
本來安阮溪只是同情戰樾,連帶著憂心,無心回應什麼,但戰樾看著就是,見他答得十分不確定,好像是有疑惑一般,又再次說道:「記得了沒有?!」
「記得了記得了!」安阮溪這會兒也心煩起來了,答得很不耐煩,臉上的神色,明顯也是不太高興。
戰樾沉默片刻,看了看葉非葉他們兩人,說道:「已經這個時辰了,就算再有什麼人來暗殺,應該也不會是什麼人物了,我來親自守夜,兩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明日我便給兩位安排住所。」
葉非葉點點頭,周遠思回神微微拱手,兩人看出來戰樾是想和安阮溪獨處說些什麼的樣子,沒多耽擱,周圍一時也沒再察覺出什麼異樣,兩人便直接離開了。
戰樾把安阮溪拽回床榻,讓他再躺好睡會兒,安阮溪緊張過後也確實覺得累,一言不發的按他的意思躺了回去。
戰樾坐在了床榻邊,眼眸中帶著憂鬱,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是覺得我這樣是沒權勢,保護你的話都是空談,是嗎?」
「嗯?」安阮溪走神了,回神反應過來他剛才說的什麼,苦笑一下說道:「怎麼是空談,這幾天大大小小的暗殺,你不是都保護我平安無事了嗎?」
戰樾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可以後這些暗殺不會少,甚至可能變本加厲,而我手底下的人,他們竟然都能有辦法調動。」
安阮溪拽著被子,看向他問道:「你說,是他們背叛了你,還是他們被騙了才會被調動走?」
戰樾沉聲回道:「我相信他們只是被騙了,最起碼現在還是相信的。」
他現在還是願意相信,總會有人理解他,還願意追隨他,在他看來,今日職守撤離,最大的一種可能就是,有人更加添油加醋的暗中慫恿他們,說自己不明辨是非,只是一味的護著昏君之類的。
讓他們臨時離開,不要給自殺昏君的行動造成阻礙,又或者真的勸動了他們中的一些人,不再願意追隨一個護著昏君的糊塗將軍!
可在事情沒有其他轉機之前,這是必然會有的經過,在他人不知真相前,他們定然會遭到諸多背叛。
看著戰樾臉色越來越難看,安阮溪開始想想別的,打算說點別的事兒來岔開話題:「大將軍,我可不可以吃點肉啊?總共這三天,吃得一點油水都沒有!真的是食不知味了!」
戰樾回過神來,從陰沉的情緒中拔離出來,聽他如此說,果斷拒絕道:「不行,再修養幾日你就得開始上朝了,身體務必得調養好,最起碼面子上不能給他人看出太多端倪。」
安阮溪失望的回道:「哦,好吧。」
戰樾看著他立刻蔫吧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又嚴肅起來說道:「別總大將軍,大將軍的叫,要叫就叫戰將軍,得與平時稱呼的一樣,不然容易讓人起疑。」
安阮溪滿腦子都想著肉,不自覺的撅起嘴,還有吃不到肉的痛苦,生無可戀的回道:「好好好,戰將軍。」
戰樾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別過面去,斷斷續續的說道:「還有一事,私下裡,你,你最好叫我,咳,叫我樾哥哥。」
他越說聲音越小,但安阮溪還是聽清了他說的是什麼,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然後問道:「我能不能問一下,這宮裡有幾個管你叫樾哥哥?」
戰樾回道:「你,墨殿下還有,露雲公主。」
安阮溪又問道:「那那個墨殿下比我小不少是不是?」
戰樾疑惑的點點頭,這些之前早跟他說過了:「是。」
他蹭的一下坐起來:「果然是你害得那麼大點兒的我跑得要累死,後來又要被打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