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前夜
「林霄寒,我欠你的怕是還不上了。」
夜色深了,獨孤裕一人站在高閣的窗前,靜靜看著一輪明月。
「我從來沒有叫你還過,更何況,我也欠過你,」林霄寒嘆了口氣,「你一定有什麼事要辦吧。」
獨孤裕點了點頭,他笑著轉過,「我收到了秀王的詔令,不過,應當是魏桀的意思。」
「他想叫你怎麼樣?」
「他要我前往龍原,向陛下報告隱魔的況。」
「他是要你的命,」林霄寒沒有太大的表起伏,他只是輕描淡寫般地說了出來。
在風暴中心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一次必然是魏桀設下的圈,無論他想不想要獨孤裕的命,獨孤裕此去都沒有任何好結果。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不去,結果當是如何?」獨孤裕長嘆一口氣,「父親去世之時,我未能待在他邊,但我起碼清楚他在世時的想法,他一直在保護我們,保護母親,當年母親去世的時候,我看著他,他在群臣面前沒有半點表的變化那,甚至是更加的威嚴,絲毫不為所傷,可入夜他獨自坐在邊卻哭成了淚人,他平生最害怕的便是親人的離去,直到最後他離開了他的親人。」
獨孤裕笑了起來,「可笑啊,我和父親一樣想守護家人,而結局卻這麼像似。」
「這個結局你不必一定要走一遍,」林霄寒站起,他看起來有些著急,或許是因為知道了獨孤裕已經決定赴死,他不能看著獨孤裕白白送命,「束縛你的不過是瑾兒罷了,你不必擔心,有我在,你不必用命來保護她。」
「不僅僅是她,還有我北境的百姓,」獨孤裕哭了,他那細碎的頭髮遮住了雙眼,夜色下,那沒有束起的頭髮就如同披上了一層銀色,他那樣子沒有半點平里北境公的樣子,就如同一個頹喪到極點的少年,除了淚水便再沒有其他。
「我和魏桀同樣是一方諸侯,可我們的況不一樣,我手下軍士不到三萬,也無天險可守,若是他魏桀揮兵北上,我十也抵抗不了,北境十五萬無辜百姓,他們什麼都不清楚,只是勤勤懇懇地勞作,而我卻將戰亂引到他們上,我不就是千古罪人嘛!我不死,北境無安!」
林霄寒低著頭,一言不發,他在想著過去和獨孤裕相見的每一,那些子實在太短了,哪怕細細數起來也不難記清楚。
「你……是不準備活了吧。」
林霄寒的話終究說了出來。
「老林,我還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你說。」
「桌上那把劍你拿著,我死了,北境短時間內必然動,唯獨你有能力穩住局勢,幫瑾兒坐穩君位。」
「你想要的,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林霄寒站起,一把拿起落雪劍,「我覺得你沒有要說的了吧,沒有要說的我就走了。」
還沒等獨孤裕說話,林霄寒便迅速打開門走了出去,他快步離開了獨孤裕的寢宮,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慢慢變成了跑的,他奔跑著,狂奔著,慢慢地他不知跑了多遠,知道感覺到氣喘吁吁,他才停了下來。
林霄寒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沒想到自己居然留下了些淚水。
他拔出那把劍,著實鋒利,就像自己第一次見到的林霄寒一樣,尖銳,傲氣,高貴。
然而北境公的責任將他徹底壓成了個為瑣事所勞累的老傢伙,不到而立之年,便成了嘆息的頹喪之輩。
「世道啊,真是奇怪啊,」林霄寒一把將劍插回了劍鞘,他笑了兩聲,搖了搖頭,便肆意向著任意方向走去。
那一夜他未能入眠,似乎任何一次離別他都沒有這麼在意,甚至強烈要求自己睡去都難以執行。
直到今天,直到他走出了浩都,走出了長城,走進這白雪皚皚的極北之地,他唯一可以想到的,擾亂心神的,也就是那一夜痛哭著的獨孤裕。
哪怕他的死訊到來,自己也不願承認。
「將軍!前面有個村子!」白瑜從遠處駕馬返回。
林霄寒咳嗽了兩聲,端正了一下緒。
「前面有村子,野夷的村子?」
「不,不是的,」白瑜笑了笑,「是咱們漢人的,裡面人不多,不過三四戶,大多數都是少年,還有位年紀較大的男子。」
「現在距離長城已經多遠了?」
「回稟將軍,按照路程算大約五十里地。」
「咱們去歇歇吧,哪怕人不累,馬也累了,到了北地沒有補給,不能讓馬過度勞累,」蘇雨斕趕緊建議道。
「也對,那咱們就去拜訪一下他們吧。」
林霄寒駕馬向前,三十多騎向著那個村子前進。
從遠處看,與其說是個村子,不如說是三個木屋,屋子修繕的也很簡陋。
那些屋子所用的木料都是鋸地很簡單的巨大圓木料,屋頂潦草的用木條和樹枝堆疊而成,不過極北之地只有雪沒有雨,落雪下來反而成了天然的屋蓋。
只見幾個少年在屋外玩耍,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覺得寒冷的意思。
林霄寒也有些好奇,這麼冷的天氣,他們還這般玩鬧,除非是自小生活在北地的少年,可他們分明是漢人如何在北地生活了這麼久。
「將軍,咱們進去吧。」白瑜建議道。
「好,咱們下來牽著馬走!」林霄寒率先下馬,帶著其他士兵一起向前走去。
那些孩子好奇地走過來。
「慢著!」為首的孩子叫住了他。
「好,我們不往前走了。」
「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我們是北上的旅人,想在你們這裡歇息一晚,不知可否。」林霄寒笑了笑,表現出一副無害的樣子。
「這個我們做不了主,老爹說了才算數。」那為首的孩子立馬叫一個孩童回去報告給他們老爹。
「等他回了消息,你就知道能不能進去歇息了。」
「那就不能讓我見見你們老爹嗎?」
「那也要等著他回來再說!」
「好好好,」林霄寒笑了笑,「我們在這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