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終役
「父親,我們怎麼辦。」
二十年前,孫角尚在一腔血容易衝動的年紀剛剛滿十六歲卻力大無窮,無人能敵,在蜀軍中威望巨大。
「如今建王有意收復雲霽,是我沒能預料到的,這位君王太奇特了,一開始我覺得遭殃的是南境,可現在故事反轉太快了,不過數南境就洗脫罪名,建王聚集二十萬大軍伐鐵城雲霽。」
「那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魏桀想趁機倒打一耙,找咱們的麻煩?」
「我擔心的便是這個,」孫顯仰面躺下,「南境所部自古與我蜀地不和,他們地大物博,對我蜀國虎視眈眈,還好晉王一直很照顧我們,要不然早就變成南境的一部分了,如今這魏桀居然把女兒送給建王,著實叫我想不到,不過我一直認為現在魏桀還是不敢放肆,畢竟建王對他還有疑慮,沒這麼容易放過他。」
「可父親,您得想想,建王剛剛北伐不過才三年又發兵西南,這兩場大戰怕是會損失不少啊,單單是吃掉野夷主力就損失了四萬晉軍,如今一戰雲霽估計也得損失不少,若是失去了絕對的軍力壓制,怕是建王就算有心攻打南境也無力為之。」
「不錯,」孫顯站起,他看起來有些緊張了,他很清楚魏桀是個什麼人。
過去自己和魏嵇有過數面之緣,那時候是他心中所覺最安穩的子,魏嵇無為而治,兵不過境,四面所近之國皆有喘息時機,而蜀國也可以不再擔驚受怕,就連戧龍關的守軍都減少了一半。
可後來魏嵇暴斃,諸國表喪,蜀國因為爵位為侯,孫只得親自前往虎嘯城以表心意。
一開始魏桀表現的很好,一個失去父親的兒子,那種痛苦,悲傷失去摯親卻無力改變的樣子甚至讓他真的有些深感傷痛。
可當他無意看見那靈堂里站在魏嵇靈柩前的魏桀時,他徹底震驚了。
那眼神中充滿了詭異的平靜,在平靜中卻充斥了令人膽寒的冷寂和釋然。
暴斃,所謂暴斃便是沒有原因的死去,如今父親沒有原因地死去后,作為兒子的魏桀卻露出來這般怪異的表,經歷過許多的孫顯輕易看出了端倪。
或許這位暴斃的老公爵並非真的非死不可。
而是有些人要了他的命。
孫顯實際上並不擔心魏嵇的生死,但他恐懼的是這位南境未來的主人,竟這般可怕。
他匆匆離開了大,殊不知魏桀早就看見了他,而他也非常明白以孫顯的閱歷必然看出了實,然而以孫顯做人做事的方式他也不擔心事敗露,一無實證其次小心謹慎的孫顯也不會惹禍上。
「魏桀是個可怕的人。」孫顯嘆了口氣。
這句話一直縈繞在孫角的心中,他未曾見過這位叫三晉英雄都膽寒的君主,他有時候會激動會衝動,盼望著有一可以和他對壘,起碼為蜀國贏得尊嚴,當兩國對峙之時,南境可以自退一步。
可如今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但他心中卻早沒了二十年前的勇氣和衝勁,唯獨憤恨和恐懼。
這種深植於內心潛意識自己卻不願承認的恐懼。
「呀!」孫角提著大刀向著劉襄垣發起衝擊,他已經傷痕纍纍,說實話,三十六歲的他已經有些頹勢,再加上數年沒有真正上過戰場,面對劉襄垣的確有些力不從心。
他發動全力衝擊,幾乎到達了他體能的極限。
然而他並不清楚,他所謂的全力在劉襄垣眼裡太緩慢了,他畢竟已經受了重傷且消耗了大量體力,哪怕此刻全力衝過來,在尚有餘力的劉襄垣眼裡也沒什麼威脅。
那把劍砍向了劉襄垣,他猛地出力擋開孫角的劍,順勢一腳踢倒了他,這一腳幾乎給了孫角徹底的,致命的傷害,他的傷口暴血,無力地倒在地上。
劉襄垣走上前,他看著嘴裡不斷囁嚅著,手還不停顫抖著的孫角,「你敗了,我不殺你,君上留你還有用。」
「不必!殺了我,換我父親的命。」
「我沒辦法做決定。」
「你是個漢子,幫幫我,我父親不過是手無寸鐵的老人,」孫角突然一把拿起邊的劍,劉襄垣剛想動手自保,就見他一把將劍插入自己的體,「我死了,一定……保我父親!」
「你!」劉襄垣瞪大雙眼,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此刻的戰場上蜀軍已經寥寥無幾,強大的南境軍幾乎吃掉了所有蜀軍,只剩下一些精銳勇敢的蜀軍還在堅持。
「啊!」劉襄垣暴怒地拔劍四處衝殺,那一個個蜀軍士兵在他的劍下就像是脆弱的草葉被隨意割裂。
不過兩個時辰,這場看似激烈的戰鬥便停息了,蜀軍徹底被毀滅,逃的逃,死的死,被俘的被俘。
魏桀還坐在馬紮上,在較高的小坡上看著戰局。
他看起來面無波瀾,應當是早早預料到了結局。
「父親,戰事已了。」魏燮駕馬歸來。
「你看起來不是很累啊,臉上也沒什麼傷。」
「托父親的福,兒子沒有受傷,蒼龍衛盔甲厚重,整體戰力強大,一戰過後僅僅損失二人。」
「蒼龍衛戰力之強天下共知,然而他們個個是寶,損失兩人便是損失巨大。」
「叫父親笑話了。」
「戰局結束,況如何,說說吧。」
「諾,我軍損失不到兩千,且重傷者較少還在統計,斬首兩萬,活捉三千餘人,其餘的應當是四處逃散了。」
「那孫角如何了?」
「他……這個倒還沒弄清楚。」
「他死了,」劉襄垣扛著長柄刀走了上來。
他將大刀插入地面,叩首跪拜。
「將軍快請起,你是如何知曉孫角結局的?」
「回稟君上,我與孫角大戰,而後他不敵我,重傷到底,隨即自裁,不過他死時說了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他請求君上以他的命換他父親的命。」
魏桀嘆了口氣,「是個孝子,我喜歡,只可惜他的命和他父親的命皆在孤手中,沒有一命換一命的說法,來人,去送蜀國侯一程。」
「諾,」旁的士兵領命,提著刀離去了。
「君上何必非要殺他,他已經……」
「一個君主對故土的影響是巨大的,」魏桀站起,「我不希望我征服的地方還由過去的君主來執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