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內奸
一個時辰之後，一行人離開與馬匪廝殺的地方，向前行進四十餘里，重新紮營。
宋冰夜、袁熙和三名黑甲校尉傷勢嚴重，必須就地療養。但是五百多個馬匪、五百多匹閃族血馬橫死，先前戰鬥過的地方血腥濃烈，有可能引來未知沙漠生物。
如果是一般的猛獸毒物，倒也不要緊，但若引來族群龐大的蟲獸，那將又是一場危機。魘劫沙漠中，到處都有不可預測的危險。
戰死的兩名勁裝大漢，被同伴深深掩埋，長眠於他們與馬匪戰鬥過的地方。
新的營地是一個殘破無比的莊園之內，王真和曹玄蛟與其他人分開一百餘丈，單獨升起帳篷。
按照計劃，他們將在這裡停留十天以上，直到所有人傷勢痊癒。在沙漠逗留停歇，勢必會加速飲水的耗費。但是還好，眾人收集了死去馬匪的水囊，足夠彌補停留期間飲水的損耗。
與其他人相隔十丈，一頂高大寬敞的淡藍色帳篷內，嬴垚和南詩荻隔著一張茶几，各自靜坐調息，吳嬤嬤一動不動地站在進門處。
「趙小姐，歐陽楷、葉驚羽求見。」門外，歐陽楷的聲音響起。
吳嬤嬤轉頭，等待嬴垚吩咐。
嬴垚緩緩睜開眼睛，說道：「進來吧！」
吳嬤嬤掀起門帘，兩位翩翩佳公子走進帳篷，在距離嬴垚一丈六尺的地方停下來。
歐陽楷對嬴垚恭敬一禮，待到嬴垚抬手示意，這才盤膝坐在絨毯上。
葉驚羽較為隨意，只是按照賓客之道拱手見禮，然後與歐陽楷一起坐下。
他們面前，各有一張做工精美的紫檀案幾，吳嬤嬤奉上靈茶。
歐陽楷輕啜一口茶水，然後說道：「殿下，在下親自查看過了，一共五百二十六名馬匪身死，包括匪首在內的十七名馬匪，胸前紋有一隻黑色蝴蝶。我將圖案畫了下來，請殿下一觀。」
歐陽楷拿出一張畫紙，遞給吳嬤嬤，由吳嬤嬤交到嬴垚手中。
紙上畫了一隻尾突修長的黑色鳳蝶，烏翼上布滿詭異的血色紋脈，四隻長足，一雙彎鉤前螯，頭上豎起一對紡錘一樣的觸角。血目凸出，形狀奇怪，栩栩如生，讓人觸目驚心，彷彿這個黑色蝴蝶圖案蘊藏某種邪惡氣息。
嬴垚認真看罷，將圖紙遞給南詩荻。
「歐陽公子，你可見過這種黑蝶？」嬴垚問道。
歐陽公子道：「在下與葉公子、葉封前輩探討過了，這個黑色蝴蝶形狀詭異，應該是某種罕見妖獸。我等三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南詩荻將圖紙交回吳嬤嬤手中，搖頭說道：「我曾遍觀靈阿宮摘星樓收藏的妖獸圖志，這種妖獸前所未見。」
吳嬤嬤看了幾眼，低頭說道：「奴婢也未見過。」
「一種罕見妖獸，卻被一群馬匪紋在身上，這是什麼緣故？」嬴垚再問。
「按照正常的邏輯，紋身一般分為三種情況：一是個人喜好，二是古老家族的圖騰，三是神秘組織的徽章。但是王真告知，他在武安驛黑蝶娘娘廟的地下秘殿中，見到過這個黑色蝴蝶圖案，當時他一心惦記曹玄蛟安危，一眼掃過，並未仔細注意。等到從馬匪身上再次見到，這才回憶起來。據此推測，馬匪身上的蝴蝶紋身，應該是與信奉妖邪有關的神秘符號。」
葉驚羽點頭，表示同意。
嬴垚覺得歐陽楷分析在理，目中升起一抹冷色，說道：「這樣看來，我們被這個妖邪盯上了，是它派馬匪前來報仇？」
歐陽楷點點頭，繼續分析道：「王真殺滅的那隻妖物，應該只是一具香火分身。它的真身，是在長城之外。大秦與天狼草原、神羌雪域等強大異族之間的緩衝地帶，資源貧瘠，族群雜居，盜匪橫行，混亂不堪，正是邪神妖祠滋生的溫床。」
南詩荻語氣凝重道：「妖獸被人立祠祭祀，享受香火願力，真是罕見！這妖物先是失去一具香火分身，然後又損失五百多騎強悍馬匪，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多加提防！」
葉驚羽冷笑道：「不過是一隻藏頭藏尾的小小妖物，何必放在心上！若不是『魘劫沙漠』禁封靈力，我立即傳遞訊息，命人翻遍長城之外的沙漠戈壁，將這隻妖物找出來……」
嬴垚和南詩荻很了解這位葉公子，自命修為驚天、見識無雙，狂傲自負，眼高於頂，實際就是一個渾身散發著草包氣味的仙二代。說了一堆，等於沒說。
但這人出身於天下六大仙門之一的芙蓉城，乃是芙蓉城主葉知秋的嫡孫，又是歐陽楷的至交好友，她二人不便駁斥，於是拿起靈茶潤喉，沒有接話。
歐陽楷內心尷尬，輕咳一聲，說道：「這次五百馬匪突然來襲，精準鎖定我們的位置，而且選擇黎明這個常人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間，實在蹊蹺。我們這一行人之中，有內奸，為馬匪留下了路標痕迹。」
「內奸？」南詩荻沉吟點頭，覺得十有八九如此。
除了這間帳篷內的五個人，葉封是葉驚羽的護道者，宋氏兄妹是歐陽楷的家臣，袁熙的家族一直依附歐陽世家，這位「瑰寶閣」的少東家，對歐陽楷不敢存有二心。六名勁裝大漢都是袁熙從玉京城帶來的得力人手，可以排除嫌疑。
至於王真和曹玄蛟，雖然身藏隱秘，但是來歷簡單，而且曹玄蛟險些喪命黑蝶娘娘廟，王真殺滅妖物香火分身，不可能與黑蝶妖物有關。
而根據剛才的推測，黑蝶妖物的老巢是在長城之外，並且開始向長城之內滲透，由此可以得知：進入「魘劫沙漠」之前，袁熙找來的嚮導——蘇純三，就是那個內奸。
客觀來講，袁純三和六名黑甲校尉皆在長城內外活動，都有可能與黑蝶妖物發生接觸。但這六名黑甲校尉是驚塵關守將韓嬰派來的人，韓嬰是大秦邊關大將，不可能是妖物一夥。而且以韓嬰掌握的力量，要想對付眾人，實在不用如此大費周折。
所以，唯一有可能是內奸的，只有蘇純三。
「此人如何處置，還請殿下定奪。」歐陽楷請示。
嬴垚沉吟片刻，說道：「此人暫且留著，讓袁熙暗中盯緊。在『魘劫沙漠』中，觀察天氣、辨別方向、尋找水源、打理駱駝，必須憑藉經驗。殺掉此人，雖然少了隱患，但也影響行程。『魘劫沙漠』是禁靈之地，我等修士不能傳遞訊息，黑蝶妖物同樣如此，我們再往沙漠腹地深入，黑蝶妖物的威脅也就自然而然切斷了。」
「在下領命！但是妖邪的信徒不可以常理推斷，如果此人真是內奸，會不會故意將我們引入某個危險之地？」歐陽楷仍有擔心。
嬴垚抬頭，靈澈的雙目彷彿望穿天際，悠悠說道：「此次進入『魘劫沙漠』，我必須找到『鳩魔山』，只許成功，不能失敗。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知道了！殿下歇息，在下再去安排一下！」歐陽楷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