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冤冤相報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視線也很模糊，陸白霜很是費了一般力氣才看清楚一旁與吳嗣陽交頭接耳的人，那人肩上有一隻鷹，但任憑風雨再大，它卻一動不動，直勾勾盯著前方。
而它主子的眼神堪比此刻的風雨更無情、冰冷，這應該是雇傭兵團的獵鷹了，看他唯命是從的樣子，他此刻或許還不知道眼前的吳釗是吳嗣陽假扮的。
兩人說了幾句后，獵鷹接過吳嗣陽手中的一個錦盒便離開了，吳嗣陽很快上了陸白霜的馬車，取下了塞在她嘴裡的布條。
「吳嗣陽，你要做什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吳嗣陽說完沒再理會她，直到馬車行駛到城西的小廟，此時，雨已經小了很多。
他帶著她走進了小廟，很快，陸白霜看到被綁著的李含玉。
她此刻衣衫不整，楚楚可憐的樣子格外惹人疼惜，不對，她被吳嗣陽抓了？那吳釗呢？
「吳嗣陽，你到底要做什麼？」
至此，吳嗣陽也不再藏著掖著，他揭下了臉上的面具，看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刻，李含玉整個人都懵了，癱坐在地上默默落淚。
「你哭什麼？」吳嗣陽大笑著走到李含玉身邊，「怎麼，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本駙馬的疼愛嗎？我不是如你願了嗎？是不是覺得還不夠！」
吳嗣陽說著開始動手動腳，奈何李含玉手腳被綁著，根本動彈不了，只能哭著央求道，「……放開我，你放開我……」
看到眼前這一幕，陸白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畜生，你對含玉做了什麼！」她沖了過去，但是吳嗣陽卻忽然一把掐住了李含玉的脖子，「你再過來試試！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她！」
一聽這話，陸白霜再不敢輕舉妄動。
「陸白霜，你不是要復仇嗎，來，我給你一個機會。」吳嗣陽說著丟過來一把雪亮的匕首，「殺了她，把她的腦袋送到李兆跟前，哈哈……」
「……白霜……你是白霜？」吳嗣陽手中的李含玉艱難地看向了她，雙眼充滿了驚恐。
「是啊，沒想到吧，她就是陸白霜！」吳嗣陽說著一把將她帶到陸白霜近前，「看看，如假包換的陸白霜。」
迎上李含玉眼裡的驚駭，陸白霜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眼中忽然閃現一絲殺氣，「你說的沒錯，要是將她腦袋割下送到李兆跟前，那一定再痛快不過了！」
她握緊匕首，一步步走近，而李含玉眼含熱淚，最終閉上了眼睛，但是陸白霜的匕首在刺出去的那一刻卻刀鋒一轉，轉向了吳嗣陽。
雖然他有所警覺，但還是被划傷了臉。
「陸白霜，你果然下不了手！」吳嗣陽舔了舔嘴角的鮮血，邪肆一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來人，把人給我帶上來。」
此刻陸白霜已經割開了李含玉的繩子，李含玉一起身便立馬拿衣服將自己裹緊，無意中看到她胸前的紅印，陸白霜忙別開了眼，不難猜測，這一切都是吳嗣陽的無恥行為。
李含玉一向清高，對於她這般天真單純的人來說，今天晚上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劫難，此時此刻，她原本燦若明星的眼眸中已然沒了生氣。
「沒事吧含玉？」
李含玉躲開了她的手，默默流著淚。
就在這時候，吳嗣陽的手下忽然帶了一個人進來，見到他，李含玉立馬奔了過去，「外祖父！」
不是說江雷已經離開月城了嗎？此事只怕也與吳嗣陽脫不了干係。
「吳嗣陽！原來你還沒死！」原本江雷是離開了月城了，只是走到半路就被人抓了回去，他當時還在想誰膽大包天敢抓他，沒想到竟然是吳亦凌的兒子，「你父親造反未遂，你還執迷不悟嗎？」
「哼，若不是你，我父親也不會死！」
聽到這裡，江雷臉色頓時一變，「你父親是死有餘辜！」
「是，他是不該造反，但是他都已經那樣求你了，可是你卻毫不領情，還讓獵鷹砍下他的首級……」
那日，他曾聽獵鷹親口說起這件事，說父親當時自知性命不長，便跪在地上央求江雷保他吳嗣陽一命，給他留個后，可是江雷不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在他死後又讓獵鷹砍了他的腦袋，最後連屍身也燒了個粉碎。
「好在大家都在，現在，我終於可以報殺父之仇了！」
陸白霜以往只見過吳嗣陽紈絝的樣子，如今這副陰狠無畏倒有幾分他父親吳亦凌當年的樣子。
「陸白霜，咱們也算是同道中人，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殺了江雷，我就放了你那些朋友。」
「不要，白霜，不要殺我外祖父！」李含玉哭求著，卻被吳嗣陽一把捉到了旁邊，「我的好公主，咱好好看戲吧。」
「陸白霜，吳嗣陽，我江雷今日跟你們拼了！」江雷說著往陸白霜沖了過去。
她陸白霜殺過人，那些都是些該死之人，她一直覺得彼此之間的恩怨不該牽扯到其他人，所以哪怕江雷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置她於死地她都可以選擇原諒，但是現在，他卻一副要與她同歸於盡的樣子，她不能再遲疑了。
「陸白霜，那是我外祖父，你不能殺他！」
聽到李含玉的聲音，原本已經出招的陸白霜忽然停了下來，這一愣神，江雷已經到了她近前，狠狠打了她一掌。
江雷原本也是習武之人，雖然不是什麼高手，但這猝不及防的一掌還是讓她夠受。
「白霜！不要……你們不要打了……不要……」
一邊是自己的親人，一邊是自己的好姐妹，李含玉陷入了兩難境地。
「對不起含玉，你也看到了，我若再不出手就死了，我的命不值錢，但是家仇未報，我還不能死！這一掌，就當清還咱們的姐妹之情！」
「廢話少說，還我兒子命來！」江雷大吼著又沖了過來，這一次，陸白霜不再閃躲。
她武功或許不及江雷，但是吳嗣陽只給了她武器，占著這個優勢，她很快佔據了上風。年邁的江雷最終漸漸不敵，一步步敗下陣來，直到陸白霜的匕首最終抵在他脖子上。
她沒有殺他，否則就太如吳嗣陽意了。
「吳嗣陽，你的目的是什麼？」
「哈哈……我也沒別的想法，就是想替我爹報仇。」吳嗣陽說著帶著李含玉走了過來，一手抓著陸白霜拿著匕首的手，毫不猶豫地捅進了江雷心臟的位置。
「外祖父！」李含玉哭著掙開了吳嗣陽，江雷半張著唇想要說什麼，最終有心無力，永遠閉上了眼睛。
「咱們現在也算一起報仇了。」迎上吳嗣陽似笑非笑的眼，陸白霜後退了兩步，而此刻，腳邊的李含玉已經快哭暈過去。
「江雷已死，能放了含玉嗎？」
「這個嘛……」吳嗣陽忽然將地上的人提了起來，「這麼漂亮的一個美人兒死了確實可惜，不過……她若不死，我吳家恐怕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了。」吳嗣陽說完忽然狠狠掐住了李含玉的脖子。
「吳嗣陽，含玉她是無辜的！」
「呵，她姓李就不無辜！」
「你放開她！」陸白霜拿起匕首與吳嗣陽打了起來，她倒是從來不知道他原來還會武功，且在她之上，不過他似乎並沒有打算殺她一招一式都在避讓，但是李含玉脖子上的手卻半分未松。
「……白……白……霜……」
李含玉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神也開始潰散，陸白霜拼了命想要救下她卻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
「含玉！」吳嗣陽丟下她，李含玉就像秋風中的落葉一般，直直墜地，陸白霜哭著喊著來到她身邊，只可惜她早已沒了呼吸。
「爹，你看到了吧，我殺了李兆的女兒，總有一天，我還會把他的腦袋送到你墳前，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陸白霜，咱們可以一起實行復仇大計，我在開源城等你，你可一定要來哦。」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瓢潑大雨，看著躺在自己懷裡的李含玉，陸白霜默然閉上了眼。
「再見了含玉……」
當她拖著疲憊的身子準備離開時，一個人影忽然冒雨而來。待看清那人的臉，陸白霜不由眉頭一皺。
「你去哪兒了？」
「陸白霜，你怎麼會在這裡？」吳釗邊說著，邊將手中的東西藏到了身後，見她渾身是血，他心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再偏頭一看，房中橫陳著兩具屍體。
「含玉！」他飛奔進了屋，路過陸白霜身邊的時候從他身上掉下一樣東西。
陸白霜一眼便認出來了那是玉清閣的桃酥，李含玉最愛的糕點，整個月城也不過只有城東才有一家。
含玉或許等到了吳釗的真情，只可惜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經此一番，李兆必定認為江雷和李含玉都是被她所殺，而她一心復仇是眾人皆知的事情，這樣一來更是沒有人會懷疑，這便是吳嗣陽的目的。
那一夜，陳遠心在風雨中找到了陸白霜，那時候她坐在碼頭邊，任憑大雨滂沱肆意淋在身上，她只是眼神空空的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遠心，我是不是錯了？」
「什麼？」
「沒什麼……」吳嗣陽為了復仇而濫殺無辜，未來的某一天，她會不會也會變成這樣？用鮮血完成復仇，一代又一代，冤冤相報何時了。
不，她不該猶豫！說起無辜，她陸家又是何其無辜！
想到這兒，陸白霜一咬牙站了起來，「遠心，我們走，這月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現在嗎？可是城門已經關了……」陳遠心話還沒說完，就見前方的陸白霜搖搖晃晃，沒一會兒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