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桃木巷,曹家。
白駒鎮外,
李卿澤睜開眼睛,低下頭瞧見自己胸口處有一點泛紅,這是方才被那道劍氣白虹刺穿的傷口。
年輕儒士無聲笑了笑,而後他似是心有所感,抬起頭來望向夜空遠處的天邊,心道,來了么?
就在他抬頭望向夜空時,一道貫穿天際的劍氣白虹猛然呼嘯而來,所過之處雲層皆是被攪個稀巴爛,紛紛退散開來暫避其鋒芒。
而那道劍氣白虹落下的目標,顯然就是鎮門口坐著的這位年輕儒士。
李卿澤望著那道越來越近的劍氣白虹,搖了搖頭失笑一聲,見過不講理的,還沒見過這般不講理的,如此這般「護短」他還是頭一次見。
「轟!」
就在那道劍氣白虹帶著呼嘯聲而來時,在它前往的半空之中,一道身影郝然顯現出來擋住它的去路,正是一臉神情凝重的離長歌。
只見這位青衫遊俠猛然握住腰后的劍柄,劍出鞘寸許,頃刻間在那道劍氣白虹面前,便有數道磅礴山嶽虛影坐落而下,似是要攔下這道劍氣白虹,不讓它再前進一步。
可惜這些山嶽虛影擋下后,不到片刻便被那道劍氣白虹斬開,一分為二消散不見。
見此一幕,御空而立的離長歌猛然往前一步踏出,一道由他腰后劍鞘形成的結界瞬間擋住了那道劍氣白虹,這位青衫遊俠剛一接觸到那白虹,嘴角瞬間流下鮮血,只是他眼神凌厲盯著那道劍氣白虹,竟是半步不退。
「哼!」
就在這時,被擋下的那道凌厲劍氣白虹中,似是有一位女子的冷哼聲從天邊傳來。
「噼啪—」
緊接著,一聲細微的碎裂聲在離長歌耳邊響起,這位青衫遊俠側目往腰間瞥去,只見腰后那柄長劍的刀鞘開始出現裂縫,緊接著便是猶如蛛網般蔓延開來。
最後在他瞳孔縮小的視線中,那把劍鞘悄然碎裂開來,露出一柄古樸的四尺長劍。
令人驚奇的是,離長歌腰后這柄長劍竟是未曾開鋒的,在這月色之下,更像是一柄黑不溜秋的長尺,完全沒有長劍該有的鋒利。
這柄無刃的長劍名為「非攻」,正是昔年那位自家老祖贈予青衫遊俠,可見那位老祖對他寄予多大的厚望。
其本意是希望這位青衫遊俠能夠做到,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兼相愛交相利。
只是這瞬息片刻,那道劍氣白虹便已越過青衫遊俠,凌厲無比的劍氣如虹落在那位年輕儒士的頭上,無聲之間竟是削落了他頭上的幾分髮絲。
李卿澤對著身形落下后,想往這邊走來的青衫遊俠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輕舉妄動。
見此一幕,離長歌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右手一直緊握著腰后那柄長劍的劍柄,全身緊繃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李卿澤看著眼前這道,離自己眉心不過些許的劍氣白虹,輕聲笑道,「恭候大駕。」
聽聞此言,那道在他眉心前不停旋轉卻遲遲沒有落下的劍氣白虹,有一抹難以瞧清,模糊的纖細身影顯現出來后,對這位年輕儒士冷聲道,「別以為你是那人的弟子,我就不敢殺你!」
李卿澤無奈地苦笑一聲,「謝姑娘不殺之恩。」
「哼。」
那道纖細身影再次冷哼一聲,在他眉心上的劍氣白虹便頃刻間消散不見,彷彿方才那一切未曾發生過。
「呼」
遠處的離長歌這才鬆了口氣,一直緊握劍柄的手悄然放下,掌心不知不覺中竟是已然冒出了汗水。
兩人心知肚明,天地間唯有屈指可數的幾位,能夠做到如此這般以萬里開外「問劍」。
——
而與此同時,白駒鎮里的桃木巷,
在這條巷子上有一戶姓曹的大富大貴人家,據說其族人在那大漢王朝廟堂之中,皆有不可忽視的話語權,乃至於兵部戶部皆有人在其中。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往日里那些不可一世的曹姓之人,此時全部趴伏在院子中,個個神情惶恐,渾身顫抖不已。
他們紛紛偷偷抬起頭瞧向裡面的大堂內,眼神之中既有激動,又有敬畏。而在那裡面則是坐著兩道身影,據說是自家的老祖宗。
「吼!」
就在這時,院子中的曹家眾人耳邊響起一陣低吼聲,嚇得他們急忙以頭叩地,再也不敢抬起頭來,在眾人周邊有一隻體形龐大的花紋虎昂首闊步,那雙在這夜裡閃爍著幽光的兇惡眼眸,貪婪地向四周張望著,背後一條尾巴不停搖擺。
而領頭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便是曹家家主,名叫曹休,是這桃木巷裡屈指可數的四姓大家之一,傳到他這代,更是在大漢王朝都城混的風生水起。
這位身穿錦衣華服的中年男人,倒是比背後那些惶恐不安的曹家之人神情淡然的多,只是背後浸濕的冷汗早已說明一切。
在他左手邊則是跪著一位面容蒼白的俊俏青年,是曹家二公子,名叫曹袁,此時這位被酒色掏空的富家公子卻是心悸不已,今晚發生的事實在讓他難以置信。
而他本應該感到高興,甚至是欣喜若狂也不為過,可是他如今心中只有無限的恐懼。
因為這位二公子平日里喜好夜不歸宿,流連那些憑欄之所,每日只顧醉生夢死,私底下所有人都知曉這位曹家二公子不過是個酒囊飯袋罷了。
今兒個曹袁難得回一趟家,誰曾想竟被父親告知,日後他便是這家主的下一任繼承人。
聽聞此言,曹袁頓時一頭霧水,家主的繼承人不是自家那位大哥嗎?怎的好端端地變成自己了??
就在他瞧見被下人抬走的一具屍體時,頃刻間嚇得兩腳發軟,這,這不是大哥么?!!
見此一幕,曹袁急忙去問父親,誰曾想不僅被父親一頓怒罵,並且警告他日後不準再提及此事!否則便將他逐出家門!
經過對那些下人旁敲側擊之後,這位曹家二公子才知道。
自家那位桀驁不馴的大哥,在見著了裡面那兩位上門「認親」的老祖宗后,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結果被那位看似笑眯眯的跨劍青年扭斷了脖子,而平日里瞧誰都不順眼的那位父親竟是連半點怒氣都不敢有。
此時的曹家正堂內,
一位身穿玉服長袍,腰間圍著條白玉腰帶的中年男子,坐在那把唯有歷代曹家家主,才能落座的交椅上,笑眯眯地望著門外跪地的那些人。
旁邊坐著的是一身長衫,神色慵懶的跨劍青年,這位看上去漫不經心的青年郝然是之前與大漢王朝一同攻打海盛王朝的曹虛。
中年男子伸手扯了下那條白玉腰帶,這才側過頭對著曹虛笑道,「你個小王八蛋,別老是眼高手低,給老子好好在那大漢王朝積攢軍功。」
聽聞此言,曹虛冷笑道,「我要是小王八蛋,你不就是老王八蛋?!」
中年男子大笑道,「有理,有理!」
話落,只見他伸手召回門外那條花紋虎,那條眸中閃爍著幽光的猛虎瞧見主人的手勢,慢悠悠地走進正堂,它走到椅子邊后,用頭乖巧地蹭了蹭中年男子的腿,卻被中年男子猛然一腳踢開。
被主人踢開,花紋虎也不惱怒,只是不滿地嗚叫一聲,卻未曾像方才對那些人一樣低吼。
見此一幕,這位坐在椅子上,一身玉服錦衣的中年男子對著自家坐騎笑罵道,「滾一邊去!瞧你那一臉發騷樣,找條母崽子去,老子可對你沒興趣!」
過了一會,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兩口,小酌一下,放下茶杯后,這才笑著對門外跪著那位曹家家主笑道,「不錯,老夫已不在桃木巷多年,如今這曹家有這般繁華,有勞你了。」
「噗通—」
聽聞此言,曹休倍感惶恐,急忙以頭叩地,激動地顫聲道,「謝老祖讚賞!!曹休何德何能,能讓老祖高看一眼。」
話落,誰曾想那位中年男子眉毛一挑,笑的更歡了,「哦?何德何能?聽你的意思,是我曹無傷有眼無珠了?」
曹休心中驚駭,急忙辯解道,「不…曹休該死!請老祖恕罪!!」
聽聞此言,中年男子,也就是曹無傷,只見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笑罵道,「行了,行了!真是無趣地很,一句玩笑都開不起。」
「呼——」
曹休這才鬆了口氣,自家這位老祖的性情真是難以琢磨,喜怒無常之間便讓人膽戰心驚。
遲疑了一下,這位曹家家主才出聲問道,「老祖,如今既然您回來了,是不是……」
還未說完,曹無傷便揮手打斷他的話,笑道,「安心做好你的家主,老夫對這些瑣碎事情沒那個興趣,行了,都下去吧!」
曹休急忙起身卻仍舊不敢抬頭,隨後他恭敬地彎腰拱手後退幾步,這才起身轉過來,對著身後那些曹家之人喝斥道,「都給我散了!!今日之事,若有人透露出去半點,就別怪本家主不顧情面了!!」
「是!」
聽聞此言,那些不明所以的曹家之人急忙應道,而後才一哄作散,絲毫不敢停留在此半步。
這位曹家家主喝退所有人後,轉過身再次彎腰拱手對著中年男子恭敬道,「老祖,曹休告退!」
見曹無傷點了點頭,他才往另一邊走去,身影沒入暗中消失不見。
待所有人走後,曹無傷這才笑著點了點頭稱讚道,「識進退,難怪曹家能發跡,是個人才。」
就在此時,方才坐在他旁邊,一直冷眼旁觀的曹虛嗤笑道,「稀罕,我還以為你只對那些不穿衣服的女子感興趣呢。」
曹無傷一聽這話,頓時被氣笑了,轉過頭對著這位跨劍青年笑罵道,「你個小王八蛋,好歹我也算你爺爺,懂不懂尊敬長輩?」
聽聞此言,跨劍青年置若罔聞,對自己這位「爺爺」,他可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昔年這白駒鎮里,在那桃木巷中走出一位,去了別處獨自一人開宗立派的曹家之人,唯有在那大漢王朝檔案錄里才記載了這樁鮮為人知的秘聞。
而這人便是桃木巷裡曹家的第一任曹家老祖,也就是曹無傷,這位曹家老祖在各處仙家山頭內可算稱得上「臭名遠揚」了。
因他極其好色,且品味與眾不同,對那些青澀女子絲毫沒有半點興趣,反倒是獨獨對那些少婦垂簾欲滴,特別是那些新婚燕爾不久的女子。
這位小鎮中那條桃木巷裡發跡的曹家老祖,可沒少做那些撬牆角的事,而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是,那些山上仙子,山下女子跟他春風一度后,皆是百依百順,猶如著魔一般。
因此也曾有仙家山頭之人,數次想要合計謀殺曹無傷,卻都無功而返,反倒是次次被他跑了,甚至有些實力不濟者,更是被其反殺。
捉又捉不住,殺又殺不得,令人對他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老天開眼,劈死這個殺千刀的!
用這位曹家老祖的話來說,那就是,管她是哪裡的女子,只要從老夫胯下走一回,必定讓她有來無回!
而最為那些仙家山頭覺得此人狂妄至極的是,這位曹家老祖還曾大言不慚,手指蒼穹大笑道,「就算是天上那些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的仙子,老子也敢叫她們脫衣卸服下凡來!」
此次這位在外開宗立派的曹家老祖,之所以返回白駒鎮的桃木巷,一是返鄉,二是為了自家這個「小王八蛋」,他已將全部身家壓在大漢王朝,因此特意將曹虛安插在大漢王朝邊軍,希望他可以在軍中積攢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