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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千里故人來

  南垂關隘,

  這裡距離大漢王朝有數千里之遠,而在數座山巒之上依稀可見那道數高丈許巍峨城牆,由此可見大漢王朝國庫所耗費之大。

  此處地勢多山脈綿延不斷,因此又被這裡的人們稱為「南垂關」,更有文人為此提筆寫下「垂稀暮長遠千里,南陽廬下關隘起。」

  此時,在這處城牆關隘底下的黃沙道路上,一輛樸素無華的馬車正緩緩行駛在這大漢王朝的邊關中。

  「噠噠—」

  馬車行走時,離長歌坐在車頭一隻腿落下隨著車走搖擺,他背靠在門邊左手握著韁繩,右手拿起腰間那隻紫金葫蘆喝了一口酒,這位青衫遊俠郝然做起了這輛馬車的車夫。

  只見他喝了一口酒後,側過頭對著車裡那位閉目養神穩坐的老人笑問道,「余老頭,到底還有多遠,這都走了有段日子。」

  馬車裡端坐穩居的老人郝然便是大漢王朝那位余閣老,也就是昔日白駒鎮上藥鋪那位孫掌柜的。

  老人今日穿了一件儒衫長袍,頭上插了一支檀木簪子未曾戴高冠,對他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儀態。

  聽見離長歌的笑聲,這位正在閉目養神的老人睜開眼睛,輕笑道,「離中軍怕不是等不及喝那梅花酒了。」

  「啪!」

  外邊那位青衫遊俠甩了下韁繩,馬兒屁股挨了一記,腳下馬蹄便走得快了些。

  只見他笑罵道,「余老頭,你這就不厚道了啊,凈拿酒說事,再說你又不是不知曉老子最怕聽見酒之一字,聽到耳里卻勾得人心直痒痒。」

  聽聞此言,老人笑了笑習慣性地從袖中拿出那桿老煙槍,只是他突然想到那位故友可不喜這味道,便將那桿伴隨自己已有數十年的老煙槍放在一旁。

  之後,這位高居廟堂戎馬一生的老人,雙手攏袖對著外邊的那位青衫遊俠拜謝道,「老夫在此謝過離中軍。」

  他謝的便是途徑大漢王朝境內時,這位青衫遊俠的一路護道。

  只見那位青衫遊俠再次笑罵道,「余老頭,要謝就拿那梅花酒來謝我,別盡扯這些沒用的。」

  車裡,那位向來在廟堂之上不苟言笑的老人聽聞此言,朗聲笑道,「那就不醉不歸!」

  離長歌無聲笑了笑,一道森然劍氣突然從他坐著的馬車上悄然射出,直接貫破天際往後邊某座遠處的山峰斬去,劍氣落在那裡后響起一道駭人的慘叫聲。

  這位青衫遊俠仍舊靠在馬車上,雙目直視前方好似未曾聽見那聲慘叫聲,只見他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一身飛升境的波動瞬間布滿方圓百里,竟是驚動四周山上的鳥獸作散。

  他心裡冷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駕!」

  這位方才釋放飛升境修為波動的青衫遊俠,隨即一揚手中韁繩,馬車便飛快往前行去,很快便在這條黃沙道路上慢慢消失……

  與此同時,

  在方才那劍氣落下的地方,一道彎腰蹲在山上密林中的身影,低下頭駭然地盯著旁邊躺在地上,那具已經被劍氣一分為二的屍體。

  只見他反應過來后吞了吞口水,急忙伸手擦去額頭的冷汗,可惜背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濕,誰能想到地上那具一分為二的屍體,方才還與自己言語來著……

  ——

  晌午時分,

  馬車便到了大漢王朝千里以外,一處名為「落梅」的村子,村如其名到處皆可見大片梅樹,只是這梅花唯有冬季才開,如今正是春暖花開時,因此那梅樹雖多卻不見那繁花盛開。

  在村口停下車后,離長歌坐在馬車上伸了個懶腰跳下車,側過頭來對著裡面那位老人笑道,「到了。」

  老人彎起身來伸手掀開車簾,郝然瞧見了這村子的樣貌,此時他心中竟是多了幾分怯鄉之意。

  想到這裡,老人搖了搖頭心裡失笑道,年輕時記性好,每逢思鄉,人事歷歷在目,心之所動,身臨其境,宛如返鄉。

  如今這上了歲數,記憶模糊,每逢思鄉,反而感覺離鄉更遠。人生無奈,大概在此。

  離長歌也不出聲打斷這位老人的思緒,他往那看似也就方圓大小的村落,心裡有些好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才能走出了眼前這位了不起的老人。

  這位青衫遊俠隨即收起思緒,心裡笑罵道,老子是找那梅花酒喝的,想這些沒用的幹嘛。

  話說回來,如今這梅樹不開哪來的梅花酒,余老頭怕不是在忽悠自己吧?

  余萬生彎腰鑽出馬車抬腳落下后,這才站起身來瞧了一眼那村子,心中有些顫動,想不到終究還是回來了。

  只不過接下來讓離長歌疑惑的是,這位一身儒衫的老人抬腳往前走去,卻不是走向那處村子,而是往另一邊上山的道路走去。

  見此一幕,這位青衫遊俠疑惑開口問道,「不進去瞧瞧?」

  只見老人頓下身形背對著他搖了搖頭,過了一會,才輕嘆一聲道,「不了。就算進去了也是徒添無用的傷感,走吧,正事要緊。」

  離長歌聽聞此言抿了抿嘴,抬腳無奈地跟上老人腳步,一同往那山中走去。

  兩人走在山路之上,過了那梅林后,卻發現眼前多了一片竹林,此時雖是晌午時分,在這陰影密布的竹林中倒也不會過於炎熱,反倒是有几絲清涼之意。

  離長歌越走便越覺得此地不簡單,這裡的靈氣太濃郁了,濃郁地有些令人覺得可怕,而令他感到詫異的是,置身其中卻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

  就在兩人往前走去時,一棟竹樓郝然出現在他們眼前,那棟竹樓約有兩層高許,在其周邊圍了一圈青蔥竹牆,而在竹牆左邊則是有一扇木門,一眼望去倒是頗有幾分隱居山林的意境。

  余萬生走到竹牆的門邊入口處,猶如回家一般輕輕推開木門抬腳便往裡面走去。

  見此一幕,那位青衫遊俠緊隨其後也抬腳往裡走去。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就在兩人抬腳剛走到裡面,郝然聽見一聲慵懶似是剛睡醒一般醇厚的朗笑聲。

  而後便是一陣急促下樓的腳步聲響起,兩人聞聲瞧去后,只見在這棟竹樓的門邊,一位穿著玉色長衫的中年儒士赤足站在那裡,眼中充滿笑意地望向這邊。

  見此一幕,

  老人激動地乃至渾身顫抖,眼中已有些許泛紅,只見他抬腳匆匆地快步往前邊走去。

  那位赤足站在門口的中年儒士,也同時往下走去。

  老人與中年儒士郝然抱在一起,中年儒士鬆開後手率先笑道,「文長,你終究還是回來了。」

  聽聞此言,老人,也就是余萬生,他卻仔細地瞧了瞧中年儒士猶如溫玉的面容,而後才開口笑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幅模樣,一點都未變啊。」

  中年儒士先是笑而不語,而後瞧見老人身後那位腰后跨劍的青衫遊俠,這才對著他問道,「這位是?」

  不遠處站著的離長歌方才一直未曾出聲,此時見中年儒士開口詢問,這才拱手抱拳道,「在下遊俠離長歌,見過先生。」

  來時余萬生已然跟自己說過,此次所見故人與他一般年紀,只是未曾想到竟是位中年儒士。

  中年儒士雙手攏袖,回以拜禮笑道,「在下顏春秋,見過離兄弟。」

  打過寒暄后,顏春秋這才對兩人笑道,「屋裡說話去。」

  兩人點了點頭,一同隨他走進竹樓。

  離長歌進了那棟竹樓后,卻發現地上竟是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光影文字,而令他驚奇的是,此地竟有了方寸小天地的感覺。

  方寸小天地,顧名思義與修鍊之人所擁有的人身小天地相似,都是屬於自身所擁有,卻又有不同,前者在於大道彰顯無形之中概括方寸之間,即可當做無形牢籠,亦可當做自身領域。

  後者則是體內自成一體,純粹屬於修鍊經脈,而一個是在體內,一個是在體外,自然有所不同。

  這位青衫遊俠在進來時,心中就已明了,這合道文字一事唯有那儒家門生所屬,而顯然這位顏先生的修為境界,比起自己只高不低,甚至能說深不可測。

  竹樓二層,

  三人盤腿坐在一張矮桌旁,桌上則是放著幾壺離長歌心心相念的梅花酒,這位青衫遊俠瞧見中年儒士拿出酒後,便迫不及待地握住其中一壺。

  他掀開紅布用鼻子使勁嗅了嗅,當即對著中年儒士伸出一個大拇指,放聲笑道,「香,香得很!好酒!」

  見此一幕,余萬生沒好氣地笑罵道,「痴酒如痴命。」

  青衫遊俠聽聞此言嘿笑一聲,隨即拿起手中那壺梅花酒小酌一口,撲鼻而來的香淳,入喉與尋常酒水也不同,帶著一股清香味,當真是稀有佳釀啊!

  這釀製梅花酒講究花期,需在梅花未曾凋謝時精心採摘下來,再花費不少心思釀製,且還不論那保存此酒的繁瑣。

  這也難怪向來對酒眼高於頂的離長歌,會說是不可多得的佳釀了。

  顏春秋見此一幕也不奇怪,世上百般人見得多了,唯有這般真性情之人瞧得順眼且順心。

  過了一會,

  這位中年儒士對著一旁的老人溫和笑道,「文長此次尋我,除去訪友,恐怕還有別的事吧。」

  聽聞此言,老人點了點頭笑道,「想讓你走一趟大漢王朝。」

  顏春秋瞧了一眼這位多年未見的故友,誰又能想到自己與他是一般歲數,如今他卻已白髮蒼蒼。

  只見他輕聲問道,「是為大漢王朝而來?」

  老人搖了搖頭,鄭重地說道,「老夫是為這天下百姓而來。」

  話落,這位高居大漢王朝廟堂已久的遲暮老人,轉過頭瞧了一眼竹樓之上那些擺放整齊的諸多書籍,世人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可誰又能想到,眼前這位中年儒士,自己的故友,早已合道天下的書籍,文理皆在一身。

  而此次他便是受了國師李卿澤所託,請出這位隱居於此的故友。

  昔年曾有一位儒家門生,在那被稱為「聖地」的儒家書院中,寫下「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被奉為堪稱傳世至寶的這句話,之後他更是入道聖賢書,一躍成了那儒家聖人。

  中年儒士瞧見老人眼中的希冀,想起了這位故友昔年「折筆從戎」,毅然決然投入大漢王朝,為大漢王朝闖下汗馬功勞最後退居於廟堂,如今已是遲暮之年。

  他笑著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便隨你去一趟大漢王朝。」

  老人見故友應承,撫須笑了笑,再瞧見一旁只顧悶頭喝酒的青衫遊俠,倒是有些想念白駒鎮那位黑衫背劍的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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