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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白駒有洞天(一)

  ……

  就在梁仲年從那條巷子走遠后,過了一會,竟是又出現兩道隱藏遠處已久的身影。

  那兩人走到巷子這裡,藉助夜色,皆是橫刀身後,各自的腰間帶有一塊寫著「風雷台」的檀木字牌,郝然是那風雷台的兵家修士。

  其中一人反手握住刀柄,蹲下身來仔細地瞧了兩眼方才那被梁仲年一劍殺掉的屍體,胸口有一道劍傷,那人躺著的地上流出的血跡已然乾枯,想必是一擊致命。

  只見這位兵家修士伸出另一隻手,輕輕點在死去的那人頭上,隨後身前竟是出現了那人的魂魄!

  不過這縷魂魄卻是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眼中空洞無神,郝然是三魂七魄中的一縷,而且看其身上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顯然就要消散而去。

  這就是兵家修士的拘魂術,以己之力拘留死去之人尚且未曾離去的一縷魂魄,但只有半柱香的時辰。

  而另一個便是「請神」之法,請的不是那什麼散落人間的金身神邸,而是真正的遠古金甲神靈!至於請來哪位,那就得靠請神之人的修為深厚所在了。

  只見他拘下這縷魂魄后,雙指併攏指尖匯聚一道細微金光,直接點向那縷快要消散的魂魄,就在那道金光進入魂魄體內時,那縷魂魄瞬間眼神之中湧現驚懼之色,郝然恢復了臨死之前的模樣,只見他嘴裡無聲地對著一旁蹲在地上的那位兵家修士說著什麼,那位手握腰后長刀的兵家修士邊聽邊點頭。

  就在那縷殘魂無聲道完后,那位兵家修士站起身來,右手仍舊反手握住腰后那把長刀,左手從袖中抖出一張黃色符紙,那張符紙在月色之下無火自燃,那縷魂魄又重新恢復方才無神模樣,茫然地看著那位兵家修士。

  「既已去,又何歸。」

  那位兵家修士淡淡地說了這一句,那縷魂魄便消散於這天地間……

  諸子各家皆以有不同所說,其中兵家以「下山入世」「拜入朝堂從軍報效」,並對世間那些散落人間的神邸輕而易舉揮來退去,其中大漢王朝境內的「風雷台」為世人皆知,從裡面走出的兵家修士不計其數。

  在「仙人」現世那段甲子光陰,兵家修士便已走進天下所有王朝的廟堂,或是扶持帝王,或是積攢軍功,而大楚王朝那位已然歸天的楚鴻帝便是兵家之人。

  儒家則是以經義一說,是要君子賢人時刻自省,從而感到良心不安,直至自己成為完人聖人,兵家與儒家以王朝文武兩支柱著稱於世,武皆兵,文以儒。

  佛教則是有普度眾生一說,讓世人感到心安,哪怕深陷苦難,不可自拔,也能夠寄希望於來生來世。

  道統一脈則是最無情,此「無情」不是指修鍊之人無情,而是說天道無情,心如止水,追求「死心」,所以需要恬淡寡慾,「不近人情」,求得虛無所在,修得清靜無為一說,以此感應太上之道,求證長生之路。

  而其餘諸多一脈,則是各有不同,應了某位大儒所說的,「亂世出英豪,盛世隱山落。」

  除去這些,還有些山上神仙則是躲開人世,避開紅塵,只為求證心中那無上大道,亦或是每日將心中所感說與那山鬼傾聽……

  ……

  就在那位兵家修士喝退那縷魂魄時,月色斑駁下,一位長發落肩、身穿青衫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的男子從遠處走來,待他走近身來,才發現這個青衫男子腰后同樣挎著一柄長劍,那柄長劍約四尺有餘,劍柄處則是用細小紅線系著一枚小巧圓潤的玉珠。

  那位男人行走之時,那枚小巧的珠子則是輕輕撞擊在腰間的葫蘆之上,猶如鐘擺依次循環。

  只見在這位臉上滿是漫不經心神情的青衫男子走近后,那兩位反手握住腰間長刀的兵家修士皆是連忙彎腰拱手抱拳,「離大哥!」

  離長歌擺了擺手,笑道,「與我無須多禮。」

  聽聞此言,那兩位兵家修士皆是雙手放下,會心地笑了笑,離大哥素來不喜與他們講禮數,這是眾多自家兄弟皆知的事。

  只是他們放下手后依舊伸出手,反手握住腰間那把長刀的刀柄,慣性使然。

  至於為何這位自稱「遊俠」的離長歌在軍中,乃至兵家修士中素有威名,可不單單是外表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

  昔年曾有人見到這位遊俠夜闖「風雷台」問劍那位兵家老祖,接了三劍不僅全身而退且絲毫無傷,結果是不勝也未曾落敗,可謂修為之強悍。

  當然,最讓隨軍將士與兵家修士敬佩的則是敢去問劍那位老祖,有魄力又有實力,到哪都不會混的太差。

  最後聽聞這位遊俠在大漢王朝掛了個供奉名號,整天一副無所事事弔兒郎當的樣子。

  離長歌一眼瞧見地上的血跡與那具屍體后,搖了搖頭苦著個臉罵道,「這個梁仲年,還真他媽會惹事,盡要老子給他擦屁股…」

  那兩位兵家修士聽聞此言默不作聲,心道,離大哥這話,聽聽就好。誰不知道,你倆人是說動手就動手,等打得各自鼻青臉腫后,又笑嘻嘻地勾肩搭背去喝花酒的主……

  「咕嘟」

  離長歌拿起腰間那枚酒葫蘆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忽然抬起頭望向夜空之上那輪明月,只見那輪明月竟是在緩慢分裂!

  這位大漢王朝的青衫遊俠似是在自言自語,「風雨欲來啊…」

  而後他低下頭對著那兩位兵家修士說道,「叫兄弟們準備準備。」

  那兩位兵家修士點了點頭,隨即身形一躍,腳尖輕點在屋檐之上,一陣閃掠后消失不見。

  離長歌轉過身,眼前卻是瞥見在巷子角落陰影處站著一道人影,那道人影站在陰影角落裡看不清相貌面容。

  隨後只見那道身影緩緩笑道,「長歌一曲肝腸斷,最道亦是別離難,離大人,離中軍,許久未見。」

  這位腰間系著一枚養劍葫蘆,腰后挎劍的青衫男子嗤笑一聲,「喲,余老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縐縐了,這可不像是廟堂之上那位敢對皇帝陛下吐口水的余閣老。」

  那道身影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在陰影中拱手彎腰鄭重地對著離長歌鞠禮拜道,「離中軍,明日就請多費心了!」

  離長歌最煩這些世俗之禮了,伸出手擺了擺,笑罵道,「好你個余老兒,是想讓我折壽是吧!行了行了,也就是我這勞碌命怨不得人。」

  聽聞此言,那道人影起身後與離長歌兩人相視一眼后,皆是會心一笑……

  遙想兩人上次見面時,還是十年前。

  ……

  次日,

  昨夜星辰如夢初醒,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很快便照射在這白駒鎮中,猶如鶯燕翠柳縷青煙,白雲朝露待日晞。

  只是鎮上今日與往常不同的是,在街道之上竟是來了許多大漢王朝的士卒,這些神情冷峻的士卒皆是身著輕甲衛衣、腰間挎劍。

  他們今日只得到一個指令,那就是將鎮上的所有人遷移出鎮,如有不配合者,就地打暈帶走,那位陷陣營的燕將軍則是一同隨行。

  有些剛從夢中睡醒的人,還未清楚發生何事後,便被這些從軍士卒手握令牌,告知今日鎮上有大事發生,需退出這白駒鎮百里之內。

  因此,這時的白駒鎮便可以瞧見一股浩大的人群皆是往鎮門口走去,其中有些人小聲嘀咕,也有人不情願地推推搡搡,更有人直接質問那些從軍士卒,可回答他們的皆是那些大漢王朝士卒丟下冷冰冰的一句,「無可奉告。」

  那些人見從軍士卒如此態度,雖心中有怨氣,但想到若是換作別處王朝,恐怕早已拔劍相向,也就沒敢再出聲。

  而更多的人則是配合指引,往鎮門走去,因此陸陸續續可以瞧見許多鎮上居民紛紛撤出白駒鎮,猶如蟻群過隙,似有風雨欲來打破這白駒鎮往日的寧靜…

  ……

  姚真意早早就出門去往那座經常去採藥的山中,因此並不知道鎮上發生的事情,只不過當他抬起頭望向那陸續翻滾散發霞光的雲層時,心中隱約覺得不太對勁。

  「轟隆隆!!」

  就在此時,白駒鎮上空的蒼穹突然劈落一道悍雷,緊接著陸續開始不斷劈落一道道白日悍雷,那肉眼可見粗壯無比令人驚駭的雷蛇劈在鎮上,竟是將那白駒鎮鏈接起來,數道彎彎曲曲的恐怖雷蛇竟是將白駒鎮鑄成一道牢籠般模樣!

  蒼穹之上的天地異象頓時引發正在撤離的人群一頓騷動,當他們紛紛轉頭望見那雷霆鑄就好似巨大的牢籠時,頃刻間驚慌不已!

  「那是?!!」有人抬頭望向那般天地異象時,驚呼出聲。

  「快跑啊!!」也有些人被嚇得膽戰心驚,顧不得其他,為求保命拚命往人群擠去。

  「別擠別擠!」

  「浩劫來臨了么?!!」

  「娘親,那是什麼??」

  ……

  而此時,白駒鎮已然人去樓空的那東南西北四處方向,分別走出四位反手握住腰后跨刀的兵家修士,他們皆是抬頭望向那恐怖的天地異象,臉上則是神色淡然。

  只見這四位兵家修士,分別拿出一縷無風自燃的細香插在身前一寸遠的地上,而後站起身來。

  地上插著那縷看似細長點燃的香尖上,竟是飄起一陣裊裊升起的煙霧,隨後這四位兵家修士皆是同時身形挺直,將左手雙指併攏伸起舉於面前,口中大喝一字!

  「風!」

  「火!」

  「雷!」

  「水!」

  而後令人驚奇的一幕出現了,就在他們同時大聲喝道吐出那一字時,東南西北各自頃刻間四尊龐大無比的金身法相挺身而起,這四尊頭頂蒼穹、腳踩大地的金身法相竟是約有百丈之高!

  那萬劍宗少主盧俊之前所召喚的金甲神靈與之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且這四尊巨大的金身法相乃是真正的遠古神靈,絕不是那散落人間的小小神邸!

  四尊百丈高的金身法相蒞臨天地,腳下則是那渺小無比瘋狂逃竄的鎮上人們,再加上一直鏈接白駒鎮的數道天雷,猶如浩劫降世!

  隨後在白駒鎮中央則是緩緩升起一道人影,這道人影郝然便是那位青衫遊俠離長歌!

  衣袖狂風大作、感受著周邊雷蛇涌動的離長歌手握腰后長劍御空而立,雙目之中銳利的眼神掃過白駒鎮幾處不顯眼的地方,而那幾處不顯眼的地方則是大漢王朝特意繞過未曾搜查的。

  蜀山、靈鷲峰、仙玄門、還有天風王朝與海盛王朝的人馬,只是未曾瞧見那萬劍宗的蹤跡,這些人之所以能留下來,是因為大漢王朝特意而為之,否則以這位大漢王朝飛升境「遊俠」的作風,早就一劍將他們掃去了!

  四尊金身法相坐鎮四處方位,中央則是離長歌一人御空而立,不得不說大漢王朝為了此次白駒鎮洞天的開啟,著實出了很大的力氣。

  「嘖嘖,一位飛升境的離長歌,加上四尊遠古神邸坐鎮四方,大漢王朝還真是愛民如子啊!」

  白駒鎮的某處客棧樓台上,一位手持紙扇的綠袍青年站在樓台上望著眼前的場景笑道。

  而在他的身後則是坐著一位面容剛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隨後只見那位中年男子淡淡地笑道,「本王的好侄子,如果你不是海盛王朝的太子殿下,就憑你說的這句話,早就被本王扭下頭顱喂狗去了。」

  那位身穿綠袍的太子殿下聽聞此言后,額頭頓時冒出一陣冷汗,方才的得意神色渾然消失不見。

  之後那位中年男子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這位打小就自以為是的太子殿下身邊,望著那遠處的天地異象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靠近這位瑟瑟發抖的太子殿下耳邊輕聲笑道,「如果你還這麼自以為是,本王不介意在回宮面聖你父皇的時候,說太子殿下在洞天尋找機緣的過程中不幸夭折,反正陛下還有幾位皇子盯著你這個太子寶座呢,你覺得呢,本王的好侄兒?」

  這位太子殿下聽聞此言,渾身頓時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急忙拱手恭敬地說道,「求皇叔指點!」

  那位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大漢王朝絕不是你我所瞧見的表面那麼簡單,能結為盟友最好。本王可不想多個不好對付的敵人!」

  那位海盛王朝打小就高人一等的太子殿下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隨後仍舊拱手應道,「是!」

  眼前這位中年男子便是海盛王朝的九境武夫,藩王穆休!

  ……

  與此同時,還留在鎮上的幾路人馬皆是一同瞧向空中的天地異象靜觀其變,至於開啟洞天之事,大漢王朝會解決的。

  ……

  「那是……」

  還未下山的少年仍舊在那座山的山頂處,怔怔地瞧著白駒鎮中發生的一切,數道雷霆鑄就的牢籠,四尊巨大無比的金身法相,與那屹立在恐怖雷霆下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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