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玉石俱焚
婠婠心中注意已定，面對襲來的色空劍、美人扇等諸多兵刃。
她只以右足拇指尖向地面一點，撐起嬌軀，整個人陀螺般旋動起來。
她那對纖纖玉手以奇異曼妙的動作，交叉穿梭地揮動絲帶，織出一個幻變無方，充滿波紋美感的渾圓白網，把她緊里其中，成了一團白影，仿如天魔妙舞。
圍攻眾人見到如此魔功，不覺讚歎，想不到她於絕境之下，竟能施展出如此奇招。
確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要知高手相爭，進攻退守，均於電光石火中尋瑕覓隙，以求命中對方要害，又或退避其鋒銳。
可是現在婠婠把「圓」的特性發揮至登峰造極的境地，織出的護體網紋平均而一致，根本沒有任何強弱疏密之分，頓使眾人生出不知該攻何處的無奈感覺。
一頓兵刃交擊聲中，婠婠毫髮無損。
祝玉妍見婠婠重新振作，她欣慰不已，知道婠婠此時必已打定了注意離去。
雖為師徒，可同為女人，她非常了解婠婠的想法。
一如當年的自己，為了『情』之一字，可拋卻所有。
畢竟，曾經有一位叫祝玉妍的小姑娘也憧憬過愛情啊！
只可惜最終落得滿身傷痕。
現如今的婠婠便一如當年的自己，心中情愛重於一切，猶如飛蛾撲火！
在此之前，婠婠可能還不清楚自己心中，師傅和情郎到底哪個佔據的分量更重。
但到了此刻，當兩人同時面對生死危局，師傅又做了如此迫害自己心愛之人的事情，那便會立刻得出結果。
祝玉妍知道婠婠去意已決。
她猛然使出另一套帶法，飄帶彷似重若千斤，舉輕若重直奔嘉祥而去。
面對著突然而來的變化，嘉祥雖然猜測恐怕婠婠要趁機逃離，可他面對祝玉妍搏命的招數，此時再無精力顧及婠婠，只得苦苦防守。
祝玉妍的天魔勁場不住收窄縮緊，籠罩以嘉祥聖僧為核心的方丈之地，天魔飄帶由四方八面襲往對手。
嘉祥努力穩住身形，雖然守得固若金湯，可活動的範圍被祝玉妍的狂攻嚴厲限制，在不斷縮緊。
一旁的了空也被籠罩在內，疲於應付祝玉妍忽然間不顧消耗的招數，再顧不上其他。
那邊的婠婠，在成功擋下一輪圍攻后，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祝玉妍。
那一眼飽含著孺慕、依戀、不舍、乃至憤怒等諸多情感。
隨後她玉足輕點地面，身形倏地拔地而起。
只一躍便已飛出橋面，並與空中連連踏步，身影竟不往洛河中落去，好似空中踩著無形的階梯，就那麼飛快的在空中往前極速掠去。
這一刻的婠婠，白衣赤足，天魔帶迎風飛舞，她好似貪戀紅塵而滯留人間的九天仙子。
如今興盡而歸，脫離了大地的束縛，直往天宮飛去。
面對此時的婠婠，除非是大宗師，不然任你武功再高，也絕無攔截的可能。
圍攻眾人只能望天興嘆！
祝玉妍這邊的天魔場仍在不住收縮。
就在這忘情激戰之際，她見到了婠婠一飛衝天的身影，知道她已安全離開，心中再無後顧之憂。
她這才知道，婠婠竟有這樣的手段，若自己不曾出現，面對嘉祥和了空，她也自可從容離去。
可笑自己還以為婠婠是被嘉祥的無上神功給逼回來的。
可此時才發現，為時已晚。
玉石俱焚一經發動，毫無轉圜餘地，如今就看她能帶走誰了。
祝玉妍忽然撮嘴尖嘯，發出天魔音。
不論是了空還是嘉祥，耳鼓均填滿她驚天動地的尖嘯聲。
就好像在那長途跋涉的荒漠旅途之上，狂猛風沙忽起，四方天地咆哮怒號。
開始時已是短促有勁、刺激耳鼓，接著天魔音變成無隙不入、似有實質的沙石，沒頭沒腦鋪天蓋地的襲來。
離祝玉妍最近的幾人，感到在魔音侵襲下，連視線也變得糢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轉，魔音像狂風怒濤般把他們淹沒。
更駭人的是天魔力場倏地以嘉祥為中心收縮，細窄至極點，卻有種擴充爆炸之勢。
若依此情況發展，不但嘉祥會首當其衝，連近處的了空等亦會被波及。
就在祝玉妍開始施展玉石俱焚之初，忽然發現體內幾縷真氣在自己不曾催動下，竟然直奔玉石俱焚施展時的經脈而去。
這使得她發動玉石俱焚的效率快了許多。
她驚駭莫名，仔細回想這幾日的經歷，猛然想到了那天與莫問初見比斗的場景。
當時莫問將自己先後多次攻入他體內的真氣一股腦返還給自己體內，自己當時曾仔細感應，發現毫無問題，於是不再關注。
如今她才發現，這幾縷真氣並非沒有特異處，而是她根本沒能發現。
或者說以她的精神境界還發現不了其中的精神烙印。
如今她臨死一擊，精氣神都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高度，這才有所察覺。
這些真氣在進入她體內時已打上了精神烙印，想來某個契機下便會驟然發動，直接施展玉石俱焚。
毫無疑問，這是莫問給她布的殺招。
對方定然有著不為人所知的方法，能在悄無聲息間使得她被動施展玉石俱焚。
而一旦催動，此招不可逆的特性之下，自己必死無疑。
誰知對方還沒催動，自己先已主動使出玉石俱焚，這也導致這些真氣沒起到原本的作用。
想明白了這些，祝玉妍心中不寒而慄，玉容逸出一絲凄然無奈的笑意。
隨後驀地把天魔音提至極限。
她愛憐的看向已漸漸消失在遠處的婠婠。
自己這個弟子的命運本已足夠坎坷，這世上大概只有兩個疼愛她的人。
可惜這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卻互相欲置對方於死地。
何其可悲？
本來他和莫問兩人若能精誠合作，共同盡心相助婠婠，那她往後的路該多麼的順遂。
可他們卻偏偏自相殘殺，兩敗俱傷。
這實在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魔門歷來不是正道的對手，是否癥結便在於此？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望著婠婠漸漸消失的身影，祝玉妍這一刻忽然覺得她的身形是那麼的單薄羸弱。
可婠婠卻要肩負振興聖門的重擔，小小的肩膀承載了太多本不應由她來承擔的責任。
往後她孤零零的一人，面對門中這一個個自私自利又心思狡詐之徒。
沒有了她這個師傅的護佑，群狼環伺之下，也不知她要遭受多少磨難！
這一刻，祝玉妍忽然真的有些後悔！
然天魔力場已收縮至極點。
「轟」！
致命的氣勁把一切淹沒，玉石俱焚再一次於世間展露崢嶸。
狂暴的真勁，從一點爆開，以驚人的高速擴散波及三丈方圓內的整個空間。
祝玉妍爆作漫天精血碎粉，身體神跡般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