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摘下×慷慨×眼糞
在那一瞬間，沒有看到齊煜眼裡有拒絕的意味。
那人跌跌撞撞到了桅鰭的邊上，最終激動莫名地撫上了那散發著「陽光」的所在。
齊煜似乎能夠理解那人的心情。
深不見底的深坑。
永遠黑暗的夜晚。
臟污燃燒的油煙。
還有人臉上莫名其妙的降維之物。
當他們迎接那也許一輩子都難以見到多少的太陽時，齊煜能夠想象得到那種狂熱。
齊煜看著那人褪下了衣衫，滴蝕的肉體，層層疊疊，彷彿石鐘乳的手臂，從那臟污的衣袍下顯露出來。
然後在「陽光」的照射下，滋滋地冒起了黑煙，並且融化。
齊煜沒有看見那人的痛苦和退縮，他只看到更加震撼的一幕。
那一抖摟麵皮一樣的東西，從那人的臉上掉了下來。
脆弱，透明，黏滑的皮膚顯露出來。
鼻子的位置，什麼都沒有，只有黑洞洞的蝴蝶狀的鼻孔。
從雙頰到下巴，皮膚遍布著灼蝕的密集的孔洞，滲漏著血漬。
在這驚恐的時刻。齊煜卻看到那人羞澀地笑了。
是的，笑了。
那人羞赧地看了齊煜一眼，然後在桅鰭那溫暖的結界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清晰的呼嘆聲，讓齊煜深刻地感受到了那人的渴望。
羞赧地開始。
羞赧地結束。
最終那一抖摟麵皮一樣的東西，被那人再次戴上了面容。
「你！.……這？！.……」
齊煜難以說出太多的話語。
那人再次起身，眼神清澈而又明亮，推后了幾步之後，轉身握住了齊煜的手。
「.……謝謝……謝謝你.……尊貴的使者.……」
「讓我們再次.……再次沐浴我神的光芒.……」
這就原地復活了？齊煜震驚於那人似乎新生一樣的狀態，但是對那人重新戴上那意味難明的降維存在，存在種種疑問。
「尊貴的使者.……我的名字……哈.……在你們再次回歸天空之前，我願意為神和你奉上我卑微的肉體.……」
那人，或者哈，情緒逐漸從激動回歸平靜，語言越來越流利，但是蘊含的決心確實是非常堅定。
「我知道了，你可以叫我齊。」
「我不要你的肉體，我要你的坦誠。」
「這裡，到底是哪裡？」
齊煜顯然沒有被某些話語攪昏頭，轉而提出自己的問題，詭異的環境，讓齊煜。
只是哈搖了搖頭：「.……尊貴的.……齊.……請你……相信我.……相信我們。」
「你看.……他們來了.……」
齊煜看著哈露出的手臂，吃了一驚。那燒蝕蠟燭一樣的手臂，似乎恢復了原狀，甚至能看得到那之前已經融成一團的手掌、手指。
此刻那醜陋但明顯是人的手，正向一個方向指著，那裡更多的獨木舟搖晃著過來了。
齊煜很奇怪，那些獨木舟上沒有任何的光亮，但是想起這圍不知大小的油湖，轉而釋然。
隨便一個火星，估計都會點燃無邊的災難，疏忽了！
齊煜好像突然想起什麼，轉而將門徒的安全栓打回，電火花，也是禁忌。
「齊……我們的庶務長大人到了，我能請他上來嗎？」
哈的聲音在那肉皮一樣的面罩里咕嚕著，但是還好能聽得清。
齊煜點了點頭，想了想，與涅槃和霞洛洛簡單地交換了幾個意見，多說了一句：「哈，如果你們不亂動的話，我代表太陽神，歡迎這裡你們所有人上來。」
「真的嗎？感謝太陽神和你的恩賜和慷慨！」
哈聽到齊煜的話語，開心的幾乎跳了起來！那個禁忌已經打破過一次，希望還會遠嗎？
隨後就是一陣嘰里咕嚕的土語交流。
齊煜靜靜地坐在霞洛洛的頭邊，看著哈拖著明顯健康了許多的病體，將與他之前差不多的那些同伴一個個拖了上來。
不多久，哈帶著一名氣喘吁吁的更加矮小的老頭過來了。
說他是老頭，完全就是聽他的聲音。
這就是所謂的庶務長大人，王國統治的象徵？
齊煜深深地看著那老者顫巍巍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後對著他行了一個城門禁衛特有的迎接軍禮。
當寓意著歡迎和快樂的禮節在那老頭的面前施展開來的時候，齊煜聽到了嚎啕聲，在那老者的口中越來越大。
齊煜向哈打了個眼色，哈趕緊走到那老者的身邊，嘰嘰咕咕說了幾句，那老頭才邊點著頭，邊向齊煜回禮。
「你們還是趕緊先去祈福吧，祈福完我們再說。」齊煜雖然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療效如此明顯，齊煜再傻也知道讓他們先去回下血條。
庶務長？什麼庶務長？齊煜一遍回念著老頭的職銜，一邊看著哈喜不自勝地扶著老頭沖向其中一個桅鰭。
現在那些桅鰭的限界里，密密麻麻的人越來越多。
那些人，跟哈一樣，臉上帶滿了肉皮增生一樣的面罩，面目猙獰。
手臂也是如同被燒蝕的蠟燭油，指臂難分。
人們在限界里摩肩擦踵，但是並沒有無秩序的擁擠。
單單是那些黃色的光芒落在那些人身上，好像就能給他們莫大的舒展和安慰。
接下來的畫面，既猙獰可怖，又包含著幸福和溫暖。
一幅幅噁心的肉皮面罩被摘了下來。
一幅幅真實的脆弱的面孔露了出來。
那是脆弱的人性的復甦，在期盼已久的陽光到來之後。
齊煜看著在人群里載歌載舞的哈，心中也不禁快樂起來。
那些笑聲，在黑黝黝地油湖上飄蕩起來。
齊煜有些遺憾，如果有江小白，或者快樂水在，多好啊。
儘管這裡臭不可聞，但是此時此刻，不該快樂嗎？
咕嚕嚕！！！
齊煜的思感空間里，突然擠進來一個碎碎念的小傢伙。
霞洛洛身上突然多了那麼多人，有些累了。
齊煜也趴下了身子，儘力將手臂沿著一側伸了下去，那裡是藍色菱窗的位置。
細絲飛快地隱去手鎧。齊煜伸出悶了許久的蒼白手指，一邊給它們放風，一邊將它們伸進棱窗的縫裡，儘力的搓出擠出一些黑色的齏粉。
長時間的使用，限界的邊緣堆積了很多的燃燼，尤其是那些棱窗的縫裡。
儘管不影響霞洛洛的棱窗眼睛，但是仍然不舒服。
「讓我替你揉眼糞？」齊煜啞聲笑了出來：「霞洛洛，那你也要加把力啊。」
烏魯魯！
舒服的鼾聲在思感世界里回饋過來。以此同時，那溫暖的光芒更勝了幾份，那些朝聖的人們，更加興奮和快樂。
聽著一陣陣呼聲從身後傳來。齊煜也掩飾不住開心。
直到，白色的標誌，在那一瞬間，出現在齊煜的視界里。
那麼顯眼，那麼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