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保鏢×隱殺×好畫
「禁衛大人,你這是要去哪啊?」
大日頭下戍衛崗旁,一名三等城守正無聊地用矛尖戳著地上的螞蟻,看到全鎧的戰場禁衛哐哧哐哧地從城內出來,急忙立正,經過的時候還問了個好。
那禁衛也不搭理,領著面無表情的戰奴,押送著破衣套頭的高大男人朝著外城走去。那城守悻悻地扭過頭,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被押之人正是齊煜,雖然看不清路,但是緩緩的坡勢和城守的招呼,無不顯示著自己正被押往城外。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被搶了頭盔還要被賣身為奴榨取最後一滴價值,齊煜冷笑了一下,卻被後面的戰奴聽到了,又是一槍托狠狠砸在背上。
受傷不久的脊背又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齊煜眼前一黑,卻無甚在意。不出意料的話,這些人要失望了。
那裴旺大商昨晚已經永遠留在了下水道里,今天要是還能出來買了自己,那還真是出鬼了。而且那個當初翻身碎骨跟妻子同名的的女戰士,就在旁邊,雖然當初藍色水晶跟馬車一起不見了。但齊煜確信她就在附近。
跟那群埃德那些小傢伙的談話里,那些小傢伙沒提馬車和女戰士的事,齊煜也沒問都。想必那群小傢伙打昏了自己忙著逃跑,哪會顧得馬車和車上的藍晶,而且昨天的場面提這些反而更難讓小傢伙們安心。
馬車和藍晶失蹤,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些把自己送進王宮的人。
本來自己還想安頓下來慢慢查,只是剛才齊煜在營房裡又發現了熟悉的景象,在奪取戰盔的庶務長出去之後,就有一行腳印進來了,印在水漬未乾的地面上,清晰可見,只是這些出賣綁架自己的蠢貨,利欲熏心,絲毫未覺。
那跟女王同名的禁衛女戰士,算是齊煜在這王城為數不多的熟人了,當時驛站里再見時慘烈的景象和後來的失蹤,齊煜還以為再也不會見到她,沒想到還有重逢的可能。想了想,這也算是入都以來為數不多的好事了。
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跟著這群利欲熏心的人,到那裴旺大商的地盤,摸摸這裡黑暗世界的底,順便替那些小傢伙們除掉一些隱患。
有那女殺神在,今天肯定不會太無聊,就是這裡的老鴰太討厭了,一路上呱呱個不停,有些喪氣。齊煜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血液竟然有些燃動。
路程不近,齊煜感覺自己拐了好幾個巷子,又走過砂石頗多的河灘,終於聞到略腥的水汽,聽到了河浪擊岸汩汩的聲音,水鳥清脆的啼鳴,船工們賣地整齊的號子。
咄咄咄咄,走過一段木踏板后,齊煜眼前一暗,這是進屋了。
腳步停下,罩頭的衣服突然被拿開,齊煜眼睛恍然一亮,高大的磚木倉庫出現在眼前。
不同於居民的平房,這間倉庫明顯的有著高聳的十字屋脊。中間小半個的屋頂中空透光,中空的地方正上方高高架起另一層頂蓋,方便取光通風。
中空部位的四邊有欄杆步道,不停的有行者持矛持弓往回走動,警戒著四周和下方。大量的光線從中空投下,倉庫內照明極好。
齊煜看去,四周密集整齊的貨物沿牆擺放,中間則是一塊厚厚地塗著褪色赤紅的船舷板做成的條桌,桌子上擺滿了矛棍刀槍,瓶罐碗燈,桌子上首則擺著一張巨大船舵做靠背的椅子,那船舵金黃赤澄。
奪人眼目的椅子旁,正站著一人,黑衣黑裹頭,帶著灰白的面具,在上方灑下的光線下,晦暗不明的面具花紋,映襯著目光閃爍,正盯著眼前的齊煜。
齊煜面色不改,心裡卻是一驚,眼前之人不正是裴旺大商,他不是昨晚被自己手刃后又葬身肥蟲子霞洛洛之腹嗎,怎麼現在死而復生。
驚疑未定的齊煜還未定下心來,就感覺到一陣燙熱噴在自己的頭頸上,粘稠,腥臭。不等齊煜反應,又是幾片稠密的溫熱噴在齊煜身上。齊煜被撕去衣物的上身,被完全淋滿了濕熱粘稠的液體,那些液體慢慢浸過齊煜的腳下,帶著更加濃厚的腥臭飄了上來。
隨後咚咚幾聲,陸續從身後的木地板上傳來,幾個沉重的布袋一樣的東西撲靠在自己的身上,帶著滑膩,慢慢滑了下去,讓齊煜身上直接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身後的動靜和腥味,清晰地告訴了齊煜剛剛發生了什麼。
這就動手了?齊煜念頭剛起,就發現眼前的禁衛動了,還未等那禁衛舉起手中的門徒,巨大的槍身就被無形的東西狠狠地鉗制住了。
禁衛密閉的面甲里傳出急促的呼吸聲,雙手的甲片拚命往上抬掙扎出細索索的顫動聲,按在門徒安全栓上面的手指被什麼東西緊緊壓在槍匣上,手指襯套上的鎧甲在緩緩地扭曲變形,襯套里也不斷發出呲滑的怪聲。
「啊!」禁衛突然間好像鬆了一口氣,身子突然往後一仰,場內響起好像冰層下冰塊裂開的聲音,禁衛的手臂在那瞬間,彎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手臂的夾縫裡淅淅瀝滲出連綿不斷的血水來。
而那摁在機匣上的手指,隨著整個外甲成了塊鐵皮,貼在門徒的機匣上,整個機匣一寸寸彎曲崩裂,上膛的鋼針隨著機匣的彎曲崩裂,不斷地被擠出來,叮叮噹噹掉在地上。
門徒被鬆開了,掉到地上。那禁衛整個人身體失衡,仰倒在血泊里,面甲里嗚咽著喘著粗氣,然後無形的腳印踏踏走到禁衛面前,帶著黏滑的液體印在禁衛豎起的頸甲上,卻不等那禁衛挪動的左手移到頸部,乾脆的聲音已經從斷口利落的頸甲下傳來。
禁衛沒有了聲息,那腳印打了個折,從齊煜身後經過,齊煜手一松,那赤紅的印跡已經到了疑似復生的裴旺大商跟前。
齊煜有點急,這女殺神還沒殺夠啊,自己還有話沒問那裴旺。卻見到那裴旺大商,向血印停步的地方,彎腰鄭重地行了個禮,然後單膝跪了下去。
舌頭在嘴裡抽起了筋,即將衝出的話語硬生生地被齊煜收了回來。齊煜眯起了雙眼,心裡狂吼,這他媽又是啥情況?!
場面有些凝滯,身邊的桎梏已經被打碎,但齊煜卻無法輕舉妄動,冰涼的虛汗和著腥臭的黏滑緊緊貼在齊煜的身上。
外面的船工號子和鳧鳴仍然清晰;呱呱的報喪也在外面的空中徘徊,唯獨這倉庫里陰冷雪涼彷彿另外一個世界。
沉寂被咔啦啦的鏈條聲打破,聲音從倉庫的頂上傳來。
齊煜抬頭望去,上面那些巡邏監控的行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貼著牆壁的梯子上下來了,分成幾波,站在倉內暗沉的角落裡轉動著巨大的鏈輪,拉動著鐵鏈,將倉庫二層那沉黑碩大的頂蓋緩緩打開。
隨著頂蓋的移開,倉內天光大亮,只是陽光不再清澈,大團的霧氣卷著氣浪,從倉庫現幾乎被打開一半的頂上涌了下來。
沉浸的濃霧中,那眼前跪著的人影也逐漸朦朧了起來,濃霧的下面也滴滴答答似乎下起了雨,在地上濃稠的赤紅中,畫出隨心所欲的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