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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線索(一)

  煙雲鍛俠錄最新章節

  楊姑娘起身出門,轉向花園之後的墓地,牧鬆客看她往那邊走去,便問老伯道:“老人家,我看這山莊之中大多殘破,各個房屋之內連家具都沒有,你二人住在此處,如何生活的了?”


  老伯歎了口氣,說道:“哎,若不是為了我這個瘸腿的老朽,小姐她早就該下山了,在那個北都城留下來的看守離開之前,我二人都是住在山中,趁他不在,才敢來到山莊裏尋找一些可用的東西,花園裏那些個墳頭,也是我們在那個人離開之後才安置的,山莊裏的家具,早已被搬得差不多了,你們現在坐著的這些個桌椅,都是老奴自己把那些砸壞了的重新收拾起來,拚湊來的,小姐她時常要去打獵,去找糧食,老奴在家,自然不敢偷閑,也隻有做些修理打掃的活計了。”


  牧鬆客歎道:“如此說來,二位生活必是十分不易。”


  老伯搖搖頭,情緒卻越來越激動,說道:“對老奴來說,沒什麽不易的,無非是苟延殘喘罷了,可對於小姐來說,青春年華若是守在此地,那便真的如山下人說的那樣,要成孤魂野鬼了,剛開始的時候,老奴希望自己再多活兩年,多陪陪小姐,免得她一人留下孤苦伶仃,可現在,老奴總算是明白了,老奴我活在世上,已經是小姐的負擔了,有我活一天,小姐便要照顧我一天,老奴真恨不得自己早點死了的好……哎……”他仰頭向上,說道,“可能小姐她也看出了老奴的想法,說若是我死了,她在這世上也沒什麽好活的了,這實在是……嗬……呃……”


  說著,老伯說不下去了,獨手不住的顫抖起來,牧鬆客趕緊上前,扶在老伯手腕上,一摸脈搏,慌忙連點老伯胸口兩處穴道,隨後快步走到老伯背後,雙手抵在老伯背上,以內力為老伯療傷,內力入體,老伯總算把氣喘了上來,可牧鬆客的臉色十分難看,放下雙手,走到老伯麵前,臉上卻又呈現了微笑,說道:“茶壺已空,老人家,哪裏有水,我去再取一些,您多喝兩口。”


  老伯知道牧鬆客幫了自己,想要起身自己去,卻被侯柏仙上前按住,說道:“老人家,你讓他去吧,讓你一個殘疾老人給我們倒水,不合規矩。”


  老伯隻好說道:“好吧,燒水的火在屋後,水道裏的水已經不太幹淨了,不能喝,前院裏有一口井,可以去那裏打水。”


  “好,”牧鬆客麵帶笑意的點點頭,說道,“侯兄,你陪老伯聊一會兒,顧兄弟,咱們去取水。”


  顧儀看出來牧鬆客隻是托言打水罷了,於是與牧鬆客一起出門,出了花園,牧鬆客剛才掛著的笑容瞬間便垮了下來,顧儀問道:“牧兄,怎麽了?”


  牧鬆客搖搖頭,說道:“這位老伯身上不僅是年老氣衰,而是深受極大的內傷,方才我想幫他疏通氣脈,卻不想他丹田氣脈早已避絕,稍有不慎,便難免氣絕而亡。雖說如此,但我的內力還是可以很順暢的為老伯疏通血脈,說明有人時常在做這件事,按說老伯受傷已是多年之前的事了,想來這幾年間,這位老伯大概全靠那位楊姑娘輸送內力續命至今。”


  顧儀說道:“如此說來,那位楊小姐的確離不開此地,以這位老伯的腿腳,根本出不了門,行路可能都是勉強吧。”


  牧鬆客表情卻更是嚴肅,說道:“非也,以真氣續命,乃是強行以外力扭轉心脈,楊姑娘能靠一時努力救下發病的老伯,可每次救下,便會強行催動老伯心脈內力流轉,在內力受損之下,更加傷及這位老伯原本就早已受了內傷的心脈,如今這位老伯身上的內傷,或許一大半都是楊姑娘為了救老伯留下來的痕跡。”


  顧儀滿臉驚訝,說道:“若是你這麽說的話,那豈不是說楊姑娘越是要救這位老伯,越是在害這位老伯嗎?”


  牧鬆客搖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若是楊姑娘不救,老伯恐怕第一次病發之時便會沒了性命,我隻是想說,即便楊姑娘再怎麽盡力,恐怕這位老伯也隻剩下不到一年的陽壽了,待到丹田氣脈盡斷,楊姑娘縱使有通天本事,也救不了這位老伯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來到水井旁,取了水,顧儀說道:“牧兄,你既然能看出老伯身上的傷,可有救命的辦法?”


  牧鬆客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沒有辦法,若是最近受的內傷,我知道一些救命的法子,但現在已是多年了,積重難返,恐怕隻有接受這樣的命運了。我叫你跟我出來,是在想另一件事。”


  “什麽事?”顧儀問道。


  牧鬆客很嚴肅的問道:“對於楊姑娘剛才所說的尋找仇人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顧儀一愣,說道:“我知道的,實在不多,但我知道誰可能會知道這件事,我認識京城待賢坊的李老板,認識朝雲,她是長城水塢的人,若是去問他們,想必能問出個一二來。不過牧兄,怎麽突然問我這個?”


  牧鬆客說道:“老伯的性命,我沒有辦法去救,但楊姑娘的性命,我卻要想些辦法,以我看來,楊姑娘家中遭到如此變故,換成一般人,早已沒了活下去的意義,她在世上唯一靠得住的便是這位老伯了,以楊姑娘這般脾氣,恐怕老伯走了,她便真的不想活了,楊姑娘心高氣傲,我是看得出來的,如此的人,卻在一人在這山上做孤魂野鬼,何等絕望。”


  顧儀有點明白了,說道:“牧兄的意思,是想讓我給楊姑娘一個尋仇的目標?讓尋仇這個目的在老伯走後,變成楊姑娘活著的目的?”


  牧鬆客頗為讚許的點點頭,說道:“顧兄弟果然機靈,正是如此,在我看來,若是下了山,多接觸一些人,愛恨情仇之事多了,與人糾葛,方才有活下去的意義,一人獨居深山之中,隻會越來越孤僻,直至有辭世之心。”


  顧儀十分認同牧鬆客的話,說道:“牧兄的話,我都明白了,確實如此,我在出世去往長安之前,的確是一人獨行,越發因沒有目標而迷茫,唯有入世方為正道,牧兄,你待會兒打算要我如何配合你?”


  牧鬆客說道:“不妨,隻要你知道我的目的就好,我會想辦法勸楊姑娘的,走吧,咱們該進去了。”


  兩人已來到花園那間房屋的後屋,把打來的水燒上,便返回了屋內,卻見屋內,侯柏仙不知與老伯說了些什麽,老伯竟哈哈大笑起來,心情好了不少,見到牧鬆客和顧儀回來,說道:“聽這位俠士說,你們在山下的時候,還編了個山神的故事出來?”


  顧儀一指牧鬆客,說道:“這是這位牧兄的本事。”


  牧鬆客拍拍胸脯,說道:“牧某人沒有別的本事,遊曆四方,劍法一般,功夫一般,酒量也一般,詩詞歌賦,樣樣都會,吹拉彈唱,無所不知,任誰都能唬上一唬,唯有吹牛的本事,天下第一。”


  四人一同笑了起來,恰巧此時楊姑娘取了文書回來,看到四人都在笑,好奇的問道:“你們在笑什麽?”


  老伯看看三人,笑著對自家小姐說道:“小姐,你知道嗎?咱這山上有山神,一條火龍,一條水龍。”


  楊姑娘緊皺眉頭,說道:“什麽亂七八糟的,這山上我都走便了,怎麽沒見過?”


  “姑娘當然沒見過,”牧鬆客說道,“水龍火龍,兩相較量,碰在一起,互抵皆亡,不過是牧某人我編出來,糊弄山下人的故事罷了。”


  楊姑娘沒聽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但也沒多問,抱著兩本冊子回到自己座上,說道:“顧少俠,你可知你師父姓名?大概何年何月到過這裏?”


  顧儀搖搖頭,說道:“姑娘見諒,在下委實不知師父姓甚名誰,自小到大,在下隻稱呼師父叫師父,從來不曾叫過別的名字。至於時間……自我記事以來,師父便沒出過遠門,大概至少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吧。”


  楊姑娘聽了顧儀的話,顯得有些焦躁,說道:“你怎麽連師父叫什麽都不知道?這我又該怎麽幫你查?你又打算怎麽尋找師門?”


  顧儀被她說的有些慚愧,說道:“這……我是被師父養大的,師父從小便隻讓我叫他師父,我問他的性命,他從來不告訴我,連我們住的那附近的村民,也隻叫師父一聲老師傅,實在慚愧,顧儀此行,原本打算看看有沒有人認得我這套劍法,找尋一些相關的故事線索,再慢慢查找,能不能找到師父出身,顧儀一開始所懷抱的希望也並不大。”


  楊姑娘放下冊子,有些惱火,卻聽老伯說道:“別慌別慌,小姐,咱們還有別的線索,顧少俠,方才你拔出劍來,老奴隻是認出了老爺的手筆,劍身上的寒光,乃是老爺自己獨創的一道工序的結果,認得出劍出處,卻不曾好好看過劍,若是無甚忌諱的話,可否把劍交給老奴好好看看?”


  顧儀立即解下身背著的劍鞘,連同劍鞘一同雙手交給了老伯,老伯恭恭敬敬地接下劍,先看了看劍鞘,問道:“劍鞘並非山莊手筆,可是令師尊自己換的?”


  顧儀點頭說道:“正是,我小的時候,曾經仗著有點本事,偷了師父的劍去打一夥盜賊,被那些人擒住,劍也被他們拿到,是師父把我救了出來,劍鞘卻在那時連同盜賊山寨一同燒毀了。”


  老伯點點頭,認真觀察劍柄把手處,接著將劍抽出一小截,一邊看著護手與劍身相連之處,一邊問道:“此劍可有名字?”


  “有,”顧儀說道,“劍名散魄。”


  老伯抬起頭來,說道:“散魄?”


  牧鬆客和侯柏仙也一同看向顧儀,牧鬆客連連搖頭,說道:“不祥,不祥。”


  顧儀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師父說過,此劍奪魂攝魄,學他的劍法,想要用他的劍,便要有出劍即取人魂魄之意才行。”


  老伯說道:“老爺曾說過,鑄劍之事,乃是以火淬鋼,純為剛毅熱烈之事,他造的劍,絕不會取這個名字……多半是你師父自己取的名字吧……”他說著,對楊姑娘問道,“小姐,你看一看,名冊上有沒有這個名字,多半沒有吧。”


  楊姑娘翻動名冊,侯柏仙湊上去看,卻見名冊之上,何年何月何日何人,至山中以何材料鑄劍,劍名為何,皆記載的一清二楚,楊姑娘專心查找,那邊老伯已然將劍完全抽出,劍麵略寬,劍鋒較之一般長劍要長一尺,劍刃之上,沒有任何花紋,沒有任何符號,全然沒有可以識別身份之物,老伯左看右看,也顯得有些氣餒。


  牧鬆客問顧儀說道:“顧兄弟,咱們在客棧閑聊的時候,你說你師父死前要你保證,以後要當大俠,想來自然不是壞人,你就沒有好奇過為何劍名如此嗎?”


  顧儀說道:“不瞞牧兄你說,我早就想過這件事,師父這套劍法內力施展下來,我自己滿腦子都隻剩下戰而勝之的想法,這套劍法之真意,不在於一招製敵,而在於處處傷敵,使敵因傷漸弱,步步為營,且出手之際,不留隱患,方才與楊姑娘動手的時候,若非楊姑娘輕功在我之上,能及時躲避,後果如何,恐怕我自己也難以控製,更何況,我也的確以短劍傷到了楊姑娘。”


  楊姑娘聽到這番話,抬起頭來,說道:“這你不必擔心,我在這山上,這般小傷受得多了,包紮一下就行了,動手之時,咱們互不認識,我那時還有取你們三人性命的想法,你們既然能原諒我下的殺手,這點小傷,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顧儀拱手對楊姑娘說道:“謝姑娘高義。”


  他又轉回頭,麵對牧鬆客,牧鬆客想了想,對老伯問道:“老人家,你家老爺為人鑄劍,有沒有什麽隻為正派人士鑄劍,不為歪門邪道鑄劍的說法?”


  老伯搖搖頭,說道:“沒有,老爺性情乖僻,雖說也是喜善惡惡,但卻是個癡人,隻要能鑄造出好劍,誰送來的材料也無妨。”


  “這便難了……”牧鬆客暗自說道。


  顧儀剛想問個明白,卻聽侯柏仙那邊突然問道:“誒?楊姑娘,這裏怎麽空了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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