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亂鬥(五)
莫廣聽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有些驚訝,刀橫在身前防備著,問道:“你是什麽人?”
那人說道:“我叫耿天,是翠煙閣素色堂龐猛香主的手下……”說到這裏,莫廣下巴抬了抬,示意他地上的兩具屍體,那人停頓了一下,自己也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我進入翠煙閣已有四年,但在此之前,我是北都城馬老板的手下。”
“哦?馬老板?”莫廣眯著眼睛問道,“那又是什麽人?”
耿天說道:“莫侍衛不知道也正常,馬老板不常出江湖,做得都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實在不入流。不過說起來,莫侍衛應當還是聽過一些傳聞的。”
“此話怎講?”莫廣問道。
“此地不宜久留,”耿天掃視了一圈,手指地上的屍體說道,“我和這家夥過來的時候,是有人知道的,若是長時間待在這裏,免不了被龐猛的人找到,莫侍衛若是覺得沒問題,咱們換個地方說。”
莫廣自然知道這裏不宜久留,但也怕被耿天帶到哪裏暗施偷襲,猶豫一下,說道:“這地方都是翠煙閣的人,哪裏又有什麽安全的地方?”
耿天蹲下身來,將自己同伴身上的外袍拔下,拋給莫廣說道:“請暫且穿上此袍,龐猛為人雖然莽撞,但安排手下做事卻十分機密,我等是龐猛的親信,自然有機密之處可供躲藏。”
莫廣接住衣物,將信將疑的看了看耿天,耿天說道:“放心吧,莫侍衛,你的身份,我們是不敢動的,這一點你應當有自知。”
莫廣更是疑惑了,自己的身份看來眼前這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個地方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他還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沒什麽好計較的了,莫廣解下刀鞘,將袍子套在身上,待到整理停當,耿天說道:“稍後出去之後,莫侍衛你就跟在我身後便好,你和這家夥身高相仿,不會有太多問題的。”
莫廣問道:“當真?我們長相並不相同,素色堂的人都是瞎子嗎?”
耿天笑了,說道:“不是瞎子,但也不會多看,一切有我安排,莫侍衛就不必多問了,出門後,你叫葛在乾,不需與人搭話,隻需別人叫道這個名字的時候,有個反應便好。”
莫廣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耿天也不再多說,爬上梯子,出了地窖,四下觀察了一番之後,對地窖裏說道:“葛兄弟,我們走吧。”
莫廣爬出地窖,院子裏空無一人,兩人一同走出院子,耿天在前,來到街道之上,路對麵不遠處,一個翠煙閣弟子正依靠著牆壁,盯著院子,耿天走到靠近那人的一側,用身體半遮擋住莫廣,對那人打了個手勢,莫廣看到那個手勢,似乎是在說“這個院子有問題,嚴加看管,不得讓任何人進出”。
那人也沒說話,隻是默默點點頭,耿天便不再理他,帶著莫廣一路向著村落中心而去。一路上,龐猛的手下們雖看到兩人,但都沒有上前搭話的,看得出來,耿天在這裏身份還是很高的,許多人甚至對他有些畏懼。雖說莫廣的麵向有些陌生,但耿天帶著的人,他們也不好多問。
身處許多人當中,莫廣縱使有再多的疑問,也不能多問,隻是不知耿天要帶著他去哪裏。不過村落並不大,兩人走了沒一會兒,便來到了村落當中最大的院落外,守門的手下看到耿天到了,馬上站直了身子,耿天問道:“香主在嗎?”
守門人回答道:“香主出去了,不知去了何處。”
耿天點點頭,便朝院內走去,莫廣跟著他往裏走,守門人有些猶豫,但還是攔住問道:“耿兄弟,這是……”
耿天靠近那守門人,小聲說道:“駱香主的人,不要多問。”之後給了他一個眼色。
守門人立時心領神會,點頭道:“這樣啊,明白,明白。”說完便退到一邊,繼續看門,耿天對莫廣點點頭,兩人一起進入了院落當中。
院子裏守衛十分森嚴,但對耿天來說都不是問題,畢竟他從來都是為龐猛處理最機密的事務的,他帶的人,沒人想知道是誰,很快兩人便來到了一個小樓之中,耿天關好房門,帶莫廣來到二樓,這裏沒有旁人,耿天說道:“這裏便是安全之處。”
莫廣說道:“如果我沒搞錯,這裏是香主的住處?”
耿天笑了,說道:“猜的沒錯,這裏是沒人敢搜查的地方。莫侍衛,請坐,咱們還有一刻鍾左右的時間,一刻鍾後,香主會回到這裏,那時我便要外出,莫侍衛自可隨意行動。”
莫廣和他一同坐下,問道:“你剛剛說到馬老板身份,尚未說完,現在可以說了吧。”
耿天說道:“當然了,莫侍衛,馬老板做過的事都十分隱秘,不過你既是自待賢坊來的,有一件事一定知道,那便是半年之前,待賢坊主人自西域歸途之時,被一名叫柴鐸的人攔路,這件事,莫侍衛應當知道吧。”
莫廣自然是知道的,說道:“這麽說,這個柴鐸是馬老板的人?”
耿天搖頭說道:“不是,殺柴鐸的,是馬老板的人。”
莫廣問道:“你說馬老板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那麽殺柴鐸也是收了人錢財?”
耿天對此不置可否,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說了,我進了這翠煙閣已有四年,半年前這件事,我了解的並不周詳,隻是提及一下。”
莫廣說道:“也是,這件事現在倒是不重要,不過你說我們並不是敵人,是什麽意思?”
耿天回答道:“的確不是敵人,莫侍衛,你到江州來,是為了查一個叫彥尋的人,這個彥尋,和我一樣,都是馬老板的人。”
莫廣立時坐正,問道:“這麽說,我也算是歪打正著,找對人了?”
耿天說道:“哪裏是歪打正著,彥尋他在江州府內被關了許久,莫侍衛若是找不到這裏,那才有問題。我和彥尋都是領受馬老板的命令,他要混進重山派,我卻是要混進翠煙閣,其間出了一些意外,他沒能進重山派,卻被江州府的人抓了起來。”
莫廣追問道:“這麽說,抓人的確實是江州府?因何又放掉了?”
耿天神秘地笑了笑,說道:“這件事說來就比較有意思了,我們老大知道彥尋被抓了,於是找了個能在這裏運作一番的人,你猜是什麽人?”
莫廣說道:“時間有限,還請不要賣關子的好。”
耿天收斂了一下神情,說道:“好吧,莫侍衛說的沒錯,我就不賣關子了,從江州府把人帶走的,是長城水塢的呂成蘭。”
這話讓莫廣吃了一驚,脫口而出:“呂轉運使的姐姐?”
耿天點點頭,繼續說道:“莫侍衛稱呼的不太對,應該叫長城水塢的塢主才對。自呂老爺子去世之後,水塢便是由這位掌管。對於帶走彥尋這件事,我家老大和呂塢主有一項交易,呂塢主替我老大撈人,但要把彥尋借給她做一件事。”
莫廣陷入沉思之中,事情如果當真如此,那就真的複雜了,戴將軍府上之事,涉及了妙緣酒肆的大和尚,大和尚和長城水塢呂成蘭的關係如此,呂成蘭的女兒呂朝雲又是直接出現在了將軍府裏,其中關係究竟如何,實在是需要好好考慮一番,莫非當真如張堂主所言……
見莫廣不說話,耿天繼續說道:“莫侍衛,我說我們不是敵人,我接到的指令是要把這些被張堂主抓到的人放走,莫侍衛要查的,卻是戴將軍府上之事的真相,我們兩個所求之事並不衝突,甚至還能相互幫助,莫侍衛,你意下如何?”
莫廣抬起頭來,直視著耿天,說道:“不見得不衝突,有一件事我還是不明白,那些假官差是你們的人,究竟是要做什麽?又為何要抓了莊瑞?”
耿天卻笑了,說道:“我們做事從來謹慎,這些假官差卻如此愚笨,直闖呂轉運使的船,莫侍衛當真覺得他們是我們的人?”
“既然不是,又為何要想方設法放了他們?”莫廣問道。
“理由很簡單,”耿天說道,“若是幾日之內我們不把這些人放掉,會有其他人來做這件事,那時候事情就不在我們掌握之中了。”
莫廣略一思索,說道:“你在暗示誰呢?”
耿天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說道:“一刻鍾大致要到了,我這就出去,莫侍衛請自便吧,不過臨走之前,我還有一句話要送給莫侍衛,當作臨別的話吧。”
莫廣也站起身來,問道:“什麽話?”
耿天說道:“莫侍衛覺得莊瑞被抓,當真是被人所害嗎?將軍府,當真和待賢坊一條心嗎?”
莫廣沉默不語,耿天說道:“話說到這裏,便不太好往下說了,莫侍衛,若當真想查出真相,我覺得,你還是要跟你真正的主子問一問比較好。”